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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官恩和宋红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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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06/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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杉林风情

城区中心有一座杉林公园,注意是杉林,不是森林。每次谢鄂荣跟人谈起时,总是要重复这句话。因为森林可能会给人带来凌乱的感觉,相比之下,杉林要单纯干净得多。等别人说出”我知道”,他才觉得达到了重点强调的效果。

他喜欢这座公园,以为别人也喜欢。当一些人早起晨练和跳完广场舞,毫无感觉的离去之后,谢鄂荣会说:“别介呀,怎么就走了呢?”

别人离开的时候,正是谢鄂荣来的时候。别人肚子闹空了,需要急匆匆地离去补回能量。而谢鄂荣刚吃完早点过来,饱嗝一个连着一个,连骨头缝里都攒满了劲,需要消耗。

此时,谢鄂荣会顺着公园的玫瑰红胶泥步行道,小跑一阵。

最近,谢鄂荣的感悟特别多,印象最深的是这句:人与人之间有着超乎想象的殊异,形象、性格、言语,无一例外。包括身边最熟悉的儿女,老婆,亲戚朋友。

比如,个性一词,谢鄂荣总认为是年轻人玩的,像他的儿女那一般的年轻人。

可是,谢鄂荣不经意间发现,老婆也玩起了个性,事例不胜枚举。

比如手机,越来越高档,越来越智能。在谢鄂荣看来,大可不必发展得这么快,人们的需求还很简单,还远没有达到那种超越世纪的程度。

有一天,老婆的手机响了。老婆在忙,谢鄂荣想帮忙代接一下。他只是因为不顺手,点错了一个圈圈,通话界面便缩了进去,他再点就需要输入密码了。

按家里统一公用的密码输进去,提示错误。再输,又提示错误。屏幕上一并提示“还剩三次机会。”

谢鄂荣这才明白,老婆悄悄改了密码,没有告诉他。她摒弃了固有的圆圈,跳了出去。他不敢再输下去了,否则锁屏,闹得不好,夫妻间会为此吵起架来。

谢鄂荣想不通,怎么会陌生呢?老婆的手机跟老婆一样,不是天天在眼前晃吗?老婆为什么会设密码呢?像以前,两人手机通用不好吗?

谢鄂荣想问一下老婆,是不是有了什么秘密不能让他知道?

谢鄂荣想了想,老婆跟了他几十年,情深意浓。应该不会有“背叛”“精神出轨”之类的关键词出现。因为有时候,老婆的手机打开着,随随便便往他面前放过。不惧负面,没有隐藏,证明就不存在问题。为什么要设置新密码呢?

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想展示个性,开始采用拒绝合作的方式,生硬地扒出自己的空间。

再碰上老婆的手机响,谢鄂荣就只能喊,“老婆,电话。”

而老婆也不再喊,“你帮忙接一下。”

有时,老婆做饭,双手再忙,也得擦出食指来指纹解锁。还非得让谢鄂荣拿着,贴近老婆的耳朵跟前,或是打开免提,比以前麻烦多了。

谢鄂荣欣赏杉林公园的原因,无外乎就是公园的主题单一。

一种杉树,由于摆设的格局不同,也会呈现出千变万化的景色,魅力无穷。像用一只毛笔,醮上墨水,在白纸上,写出一副一副书法作品一样。

谢鄂荣觉得,这就是简单的美丽,这就是生活的本质。

这座城市不大,公园不大,杉树能够摆出的造型也存在局限,多少景观只能用个位数来统计。

既便是用手指都能扳数得过来的景观,也需要有灵气的人来用心揣摸。

像那些匆匆离去的人,就是一些无法领略杉林风情之人。

谢鄂荣总感觉,这座杉林公园还埋藏着许多秘密,等待他来开拓想象空间,等待他来领悟和解密。

眼前看什么,就是什么,似乎不是人们生活的风格与追求,似乎缺少了那么点情趣。只有基于这一点放射开来,才是魅力所在,才能五彩缤纷。像跳广场舞,可以说许多人都脱离了健身这个主要目标。有的是打发时间,有的是喜欢热闹,有的是借机与舞伴之间闹暖昧。如此种种,凭开阔敏捷的思维,还可以说出许多道道来。

谢鄂荣与老婆出门过早,顺便逛超市买菜。

谢鄂荣的手机没电了,要放在家里充。谢鄂荣就不能拿着老婆的手机出门用了,就得等老婆一起出门替他付款。

以前买商品,是拿了钱就走,只担心钱不够。现在买商品,是拿了手机就走,只担心网络不佳,APP突然打不开。

两者同时植入到了人们的生活当中。现金支付方式在被一点一点拔出,电子支付在一点一点攻城掠地。

生活方式的改变,也引起了人与人之间相处模式的改变,包括夫妻,包括父母和子女。

以前过早,谢鄂荣会主动跟老婆用小碟子搛一些小菜端到她的面前。一来是一种长期以来形成了默契的自然而然的表现。二来表示夫妻间的感情亲睦有加。然而多年的习惯被老婆打破了。

老婆说:“你搛你的,你不要跟我搛了。我自己来搛,我想吃什么搛什么。”

谢鄂荣说:“关键是早点的小菜只那么三四样,没得选择,我都搛来了。”

“只那几样,我也要自己搛,我要配一些别的佐料。”

哦……口味,口味的重要性大过了细腻的情愫。谢鄂荣喜欢清淡,老婆喜欢麻辣。谢鄂荣第一次感觉,口味问题也可以分出两股道儿来,也可以各走各的。

从此,与口味相关的,悄无声息,自动分开了。两夫妻同一张桌子吃饭过早,也可以是同步关系,其中一人完全可以端到另一张桌子上面去吃。

中午很热,太阳很大。人们大多在家里吹着空调,享受现代科技带来的舒适。而原来的大树下面的荫凉,悠悠清风,同样有解暑功能,却被人们忽略了。报纸电视上天天喊环保,但最环保的方式却被人视而不见。

谢鄂荣为之沉醉的杉林,摆布在一道大堤上。除了杉树的天性,得到天然释放,生长得笔直笔直,高高大大,让人崇敬。大堤笔直笔直以及栽植时的线路笔直笔直,也无不体现着人们对于美好生活的向往,让人感慨。

杉林沿湖弯曲,又是一道美工神来之笔。湖水粼粼,杉林倒映,挑起蓝天白云。谁人不赞匠人的娴熟技艺。

转过身再看湖中离岛,不大,面积只在一个足球场那么大,却吸引得无数市民穿梭其间。凭大小是吸引不到人的,吸引人目光的是岛上杉林。平平坦坦,像生长在一块巨大的玻璃镜片上。

杉林密度一样,粗度一样,高度一样。横看竖看,排列的整齐度也一样。不管多大的风吹来,它们摇曳的姿式全部一样。图片也好,视频也罢,都有点复制粘贴的“嫌疑”。

这就是谢鄂荣今天看到的新景色,领悟出来新感想。他在想,这些杉树生长了这么多年,怎么就没有一个大小粗细之分呢?如果有几棵树掉队,这里的景色就会被替换掉,就不能像现在这么让人赏心悦目。

在现实里,在谢鄂荣的心目中,一片杉林,历经岁月风雨,总有一些生长缓慢的,总有一些枯萎的。好像这样才符合常理。

然而眼前的事实告诉谢鄂荣,他的想法不对。正确答案就蕴含在眼前这片杉林里面。

阳光照在每一棵杉树上面,无私得不分你我,雨露均沾。每一棵杉树都站在自己的地方,努力地生长,健康地生长。不遗余力地向人间贡献着氧气,展示着生命意义与多彩风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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