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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盛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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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806/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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栀子花的好光景

那年初夏,就着一方便车,我把一盆差不多百斤重的栀子花运去西安送人。记得从钟楼西北边的世纪金花广场那儿卸车后,还请一同事帮手。两个人别别扭扭的抬着,由西一路到易俗社大剧院北面尚朴路口的小区里。住在那里的,是陕西考古研究院的我非常尊敬的老师张在明先生。这盆栀子花,是张老师专门跟我要了的。故事是:老师在三峡库区重庆巫山的旧石器遗址作考古发掘,其夫人前去看望他的,路经我们平利,偶然发现并爱上了栀子花,当着先生念念不忘的赞美。老师遂打电话来,说一定得设法给弄一盆。

俗话说:“


不拍贼偷,就怕贼惦记”。我是个懒人,不稀罕家养花草,也从未养过花。这件分量颇“重”的礼物,我是向一个爱养花的老同事索要的。本是人家的心爱之物,早在头一年,我就见过那花开得一树繁盛的样子。应该说树形也是足够的漂亮,树蔸一握粗,树冠一米多高,枝繁叶茂,郁郁葱葱,生机盎然。

栀子花送去的当年,花期到来的时侯,张老师从三峡打电话来说:栀子花按我转告的要领,施氧化铁粉,被他的老岳父侍弄得枝叶茂盛,可就是不开花,说老爷子很着急。我安慰说,那可能是现在还不适应关中的气候,等一等,或者到明年会开花的。谁知,到第二年也是没开。后来我到张老师家看过,那盆独大的栀子花,绿油油的摆放在玻璃全封闭着的阳台上,差不多当成冬青一类的东西给空养着了。我一时间内心暗自好笑。我知道,这不是我的问题。一个“橘逾淮则为枳”的事实,就现成的摆在眼前。后来,张老师退休移居新西兰女儿处。我想那盆栀子花是带不走的,也不知道其命运现在怎么样了。

我们陕南,是中国地理上的南北东西方过渡地带,小气候环境特别好,是生物多样性的区域。这点关于家乡的自爱心理,还是我在师范学校读书的时候就建立了的。我的班主老师,甘肃籍,是北大地理系毕业的高材生。她说她当年毕业分配选择工作地点的时候,那是凭专业知识和导师指点,专门选择了陕南安康的。原因是,从地理资料看,在气候、环境等诸多宜居因素方面,安康都很理想,在国内具有很强的比较优势。实在的说,我们这地方,秋冬不那么干燥、夏季不那么太潮湿,空气不潮湿冬天就不会太冷,夏天也就不太闷热,南北方的植物都能够生长。而四季常青的栀子花,就像我们乡村里那些清纯内秀的村姑。不娇贵,不奢华,不张扬,有着很普通、很平凡的美。那被认为是可以败火驱邪的花,家家不少种。今天看来,其实,也就是植物的消毒杀菌净化空气的功能。

栀子花很好养活。初夏,你随便剪取一根支条,隐蔽的插在稻田的秧蔸中,它就活下来了,到秋天收完稻子的时候,插在泥土的部位就已经生了根,带泥拔起栽上就成。长两到三年准开花。人家的大门前、屋檐下、院坎上、水井边,总有那么清清秀秀的一两棵。

在我童年记忆中的那个愁吃愁穿的年代里,乡村人家是很少有闲心种花的。有的,也无非是可泡茶的桂花、做元宵用的刺梅花、可入药的芍药、牡丹花。一般一年四季都在为吃顿饱饭忙碌的人,注意力是根本不可能放在那些花花草草的事情上面的。

端午节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当栀子花那肉感的、厚实香甜的白色花开放的时候,只有天性爱美的姑娘媳妇们才去青睐它——她们会摘下连着几片碧绿叶子、带露的、含苞待放的栀子花,去装饰她们的闺房。或是插在两只盛水的玻璃瓶中,摆放在作为她们梳妆台的简陋朴素的木窗台上,或是挂在白蚊帐的铁勾子上,或是放在她们绣花的枕头边。性格开朗的小姑娘,她们会将栀子花别在花头绳扎起的发辫里,布钮扣眼里。而性格内敛的,则将栀子花装在衣兜里,尽她们一路幽香飘飘的自个儿美去!男人是不会染指它的。当然,在暗夜里,小伙子们悄悄将一束栀子花作为表达爱情的礼物献给她们的心上人,那也是有的——这不妨说是栀子花一个有故事被珍爱的光景好的时候。

现在,乡村里,人们的生活差不多是小康了。农家门种前养的花,姹紫嫣红的,品类也繁多了,栀子花再不那么特殊显眼。村里的姑娘媳妇,大多具有外出打工的经历,有的正在打工进行时。她们挣回钞票的同时,也不少因袭了都市佳丽的生活方式。也描眉、也染发、也跳健身舞,还不少妖妖艳艳的了。闺房里,梳妆台华丽了,搽香的东西多了,化妆品丰富了,栀子花作为饰品的地位,早已旁落无际。

在菜市场上,偶见有从乡下来卖栀子花的,连叶带花,一元钱一束或两角钱一朵。众多的栀子花水淋淋的躺在一张彩条布上,看着就让人联想到了牺牲品,也不那么俏销。街边花圃里,也有修剪得没有了个性的连片的小栀子花。你总感觉着那是人为的做作,有点假惺惺的,不是那么回事。

栀子花的好光景,难道就这样一去不复返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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