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 姆

夏日的一个下午，于文到中介里为母亲找保姆，随后来中介里办事的芳琴问他，她适合不适合。于文朝她看时，眼睛一亮，脱口而出：你不是芳琴吗？！芳琴笑了，你还记得我呀？！

于文思想着，他和芳琴要有二十几年不见面了。他现在眼前的这个中年妇女芳琴除了发福外，和那个姑娘时期的芳琴没有什么两样，他对她说：你还是这么年轻漂亮。芳琴用手抚摸了一下眼角道；你瞧，老了，眼边全是皱子了。于文邀请芳琴到他家去作客，芳琴问：你夫人在家吗？于文大大咧咧地回答：我夫人要是不在家，我才不敢带你回去哩！芳琴扭捏了一下，正实道：走，我们找个地方，今晚我请你。

于文他们就在一家大排档里随便找个位坐下了。二十几年前，他们从一所学校初中毕业，就再也没见过面。但于文心里面从没忘掉那年芳琴带红薯给他吃的画面。芳琴是个早熟的女孩，十六岁那年就成了一种大人的气候，但两个醉人的小酒窝还是显出未成年人的稚气与天真。他盯着面前的初中女同学，仔细地欣赏着她脸上的每一道皱子，觉得脸发烧，心发慌，有一种喜从天降的感觉。芳琴两手托着腮，像个可爱的小女孩，直愣愣地问他：你看什么？于文不好意思地笑答：二十几年了，你怎么一下子没变，越发年轻了。芳琴端起了酒杯，和于文碰了一下，嫣而一笑：我记得你不太爱说话的啊？！

芳琴告诉他，她虽然没和他正面接触过，但时常能听到别人说起他。他于文在这个小县城可算是个名人了，经常在地区级刊物发表学术论文，还经常被学校评为德、智、体全面发展的模范教师。芳琴的老公是个个体户，早几年生意好发过一些财，在县城买了商品房。近两年老公在外面好玩乐，不善经营生意，导至亏损，幸好她早发现，夫妻俩同心协力目前才扭亏为盈。

于文听了芳琴的家庭壮况，举起杯和芳琴一干见底。他问芳琴：你知道我在什么地方，怎么这么多年一下子不和我接触啊？芳琴自已干了一杯酒，脸色有点发红，颇为其难地说：你初中毕业上了高中又上了师范，后来到县城做了教师，步步高升。我呢？父亲死得早，母亲拉扯我上了初中，勉强识几个字就到社办厂里去打工。后来，经人介绍认识了我家老公，结婚后生儿育女为家庭操心忙碌，所幸的是这么多年手头不算紧，从农村上了城，女儿也上了大学。芳琴在说到她们家近况时，眼睛里流露出了一种幸福的自豪感。于文深为他这位小学女同学幸福的人生感到高兴，又举起杯，两人一干见底。

你今天到中介干什么来了？于文问。我是为你来了啊。芳琴说这话时，于文感到二十几年前芳琴手拿红薯时也是这副神态。有一天，于文为了一条数学题没做起来，竟然不回家吃饭。比他大一岁的芳琴知道于文在学习上的倔强性格，就回家烧了红薯拿来给他充饥。当时于文想不到芳琴为了他不受饿，自已中饭顾不上吃，跑回家拿来红薯给他吃。当时的两个红薯可比金子珍贵啊！于文听说芳琴是为他来的，一下子想起了中介贴在广告栏里的信息。芳琴说：我被你的孝心所感动，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又不会打麻将。她用手指了指中介路对过的那幢商住楼告诉于文，我家就住在那幢楼的三层楼上，抬眼就能看到中介里的进出之人。前一个星期天吧，你中午到中介来，正好被我拉窗帘时看到，心想你没事跑中介来干什么？吃过饭就过来看看，就看到了你要找保姆的信息。中介里小刘告诉我，说于老师可是个大孝子，是为她母亲找保姆。要我们下一个星期六给他答复。有两个应聘的，工资要的太高，说服侍老人拉屎拉尿洗衣服烧饭，钱少了没人肯干。我说我来，随东家给几个钱，没事学雷锋得了。这不，你来了，我也就跟来了。

于文被芳琴的一番话感动得眼眶湿湿的。夫人什么都好，就是在照顾老人方面没有细心。看到老人患病时，不大能自理，要把老人送到敬老院去。你说，母亲辛苦劳碌了一生，老了患病了，就要把她朝敬老院里赶，我们的良心过得去吗？我又整日为工作忙碌，实在分不开身啊。万全之策就是为母亲请个保姆回家，让母亲能过上一个健康，清洁、快乐的晚年。

酒不知不觉在你来我去中干了几瓶，于文被芳琴的真情感动得不知说什么是好，他站起身来，拉着芳琴的手，舌头打啰地说，走，今晚我请你跳舞去。

芳琴不会跳舞，她也从来没喝过两瓶子啤酒，就是在她老公有外遇时，她生气时跑到饭店也就喝了一瓶子啤酒。今天她感到头真有点晕了。于文拉着芳琴也不忌讳路人向他们投来惊奇的眼光，像一对未成年的孩子在街道上奔跑，跑到一处舞厅的楼梯口竟跌倒在了一起。

第二天，芳琴去了于文家当起了保姆。于夫人丝毫不在意先生带回家的是什么人，因为于文和芳琴只是东家和保姆的关系。于母时间不长就离开人世了，她在生命垂危时刻隐约感到这个保姆就像是自已的亲闺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