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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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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1808/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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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月




秋月

一缕缕柔风贴地面层层拂过带起一簇簇细沙浮尘。

秋月甩了满头秀缕一身俊逸—穿了涤纶卡腰上衣显得透亮、明快、清爽。遮不住城里姑娘的气质和端庄。她骑在车上瞄了车前直直的身影微颌腰身自行车追了浮尘急速的赶向村里。

午间的村庄暖洋洋遮映在一片浓影里,街边偶有几声妈妈喊小娃们的细脆柔腔。她穿过宽敞的大街绕过几个路口拐进僻静的小巷里。路过大嫂门前看到婆婆她们在门楼里吃饭,慌忙从车上跳下来仓促间说了句:“妈、嫂嫂,吃饭了?”婆婆和亮嫂抬头盯了她红肿的面色顿有余惊。“又……”亮嫂欲说什么陡的顿了,偷窥了婆婆忙低头吃饭。听大嫂的卡壳问话秋月知道她面颊上出了状况。她硬了身形推了也像出了状况沉沉的自行车默默离开。“唉一”婆婆酸楚的一声长叹凄呛的追了身后。秋月的神色陡的凄楚一片,泪水不由得扑涑涑跌落下来。到家停好车抹了脸上泪痕抬头看了头顶的大太阳琅跄地赶向灶间。

丈夫齐豪在里边忙乱听了声响拧过身形向外挪了。一米七六帅呆了的英俊美男挡了窄窄的门框。齐豪头顶烁亮、面带刚毅、稳健潇洒。看到秋月凄楚的模样不由说了句:“不了了你。”随后紧拍胸脯跄步出门。秋月冲他的后影喊了:“刚蒸的菜包,打了鸡蛋汤就好了。”话外音:“要吃饭了。”齐豪哪还听得见早已急忙躲开。

小不点女儿文文甩了小洋辨带了影剧里葫芦娃的嘻闹声跑出来,娇嫩的小声音直撒娇、直喊妈妈、直说饿了。秋月告诉她馍筐里有菜包让她先吃了,文文晃了小身形一脸不好吃的神色不觉间喊了声:“我要吃烩面。”秋月温润的瞟女儿、温润的直微笑。温润的内涵:“听你爸开烩面馆,你倒先来精神。”文文看妈妈特别魅惑的微笑像偷窥了妈妈的嘲弄,努了老高的小嘴巴悻悻地回了葫芦娃堆里。饭好后秋月喊她叫爸爸吃饭,文文不情愿的抬了小屁股出来嘴里唧唧哝哝。因为刚才她看到齐二果叔叔来找爸爸。“爸—吃饭了。”文文立在门口伸长脖颈脆脆的喊了。看她的神情像例行贯例哪管爸爸会否听到。

吃罢饭文文见妈妈在面板前向提包里塞菜包偷咧了小嘴巴一脸赶热闹的兴奋。秋月递给她一个熟鸡蛋背了鼓馕馕的提包赶向门外。来在大街上文文拽了妈妈的手一蹦一乐一副葫芦娃派头,蓦的冒了句:“妈,我想小舅了。”秋月低头像看当年也只有这么大的弟弟不由得泪影婆娑。文文特别机灵见妈妈流泪默默不语调皮劲一下遁了。看这情形倒像非常乖顺的大姑娘。转过街口她松了妈妈的手兴兴地跑向小朋友堆里。

秋月随客气的喊声进了小翠家宽敞的院落里。院内迎门长了约有丈圆一簇漂亮的槿棘花。丛丛粗细一般的树干举了一蓬衔了花朵的浓密藤条圆圆裁过了般漾漾洒洒迎向门楼,犹如向来人恭贺祝福。门楼左侧为街楼,院里一侧的西厢端庄的立了那里,对面的住所则堆置了先前的旧织机等。顶端近过楼的台阶下为灶间。以前大都这样的院落。有能行的为二进或三进院。人口密集或姐妹众多的这里搭个厨灶那里补个套间甚或拆拆补补已乱了旧年格局。姐妹少的还能把院落保持得相对整装。手里有些积蓄的又按老模样盖过,但在如今兴起的浑砖二层洋楼面前已显得陈旧了。

秋月下台阶顺一米宽的砌砖小道步向高高挺立的过厅楼。小翠在灶间忙乱听了喊声丢开一堆油腻腻的锅盆瓢勺,出来引秋月上台阶进入过楼。门里一个皱巴巴的老奶奶坐了板凳上忙着打瞌睡,听秋月喊七奶迷迷糊糊挪了身旁的高脚椅。看到秋月红肿的面色蠕挪了瘪瘪的松嘴皮,老婆嘴包了几包话语在嘴巴里打了滚仍旧说了出来。“又进城了?”看秋月一副凄楚模样老太太细眯了满面老皱纹还想说什么,可嘴巴干叭哒了几下伸伸脖颈囫囵吞枣咽了下边想要说的话。她想说:“又给弟弟捎馍啊!那孩儿听话乖顺惹人疼惜,你这位姐娘当的不易。”可她知道这话这会不咸不淡先就着口水吞肚里了。

秋月来到小翠近前把满当当的提包轻轻搁了桌上,随口问了句:“婶婶呢?”翠翠拉了座椅让秋月坐了,说爸爸妈妈在苹果园。“苹果树刚长成,还不曾开几朵花呢!赶着学人家到园里疏花了。”如今注重效益的年代栽苹果树要它可力长钱的。就像各地的重点工程、重点单位以及重点学校和重点培养对象那样下了大力气、大功夫和大本钱。苹果树的根根条条都长得粗大健壮,来年春风拂过积蓄几个月的精气神化影化形向外伸展。胖嘟嘟的苹果花吃足了水肥、养饱了精神在寒气未退嫩黄苗尖懒洋洋还不曾露面已一堆一圪嗒闹闹哄哄长满了枝条。因为它们过于闹腾不好好结果人们就毫不疼惜的大把精简了,留下少数花蕾等着结大果出大钱。拽掉多余花苞的过程可谓疏花,疏花相当于计划生育。可翠翠话里的含义:她爸爸妈妈的行径形同计划不育,把求都求不来可怜巴巴的几朵花苞也学人家给疏了。

翠翠的话细听起来特别可笑,可秋月不曾笑。并非她不觉得可笑,只今天太不为她的好日期了。她提精神勉强感叹了句:“人啊!谁不想过幸福生活啊!"她知道队里人都热巴巴瞅老任家两元一斤的苹果价钱一窝蜂的种植苹果树。老任家近几年苹果赚了大钱。人们高看低瞅见谁挣钱就向谁学,都努了捞钱的精神。说到底都看人家耸起的二层洋楼难耐寂寥。

顿了一下秋月关切的相问他们高考的情况。“你们考学的把握性大吗?我弟弟怎么样?”翠翠气馁地直晃头,说不敢确定阿建怎样她肯定不行,随后犹犹豫豫道:“阿建经常喊头疼,不给他迫力为好。月嫂,天底下并非只有考大学才为出路。”秋月听她这般口气高抬了细亮眼神暗里说话:“这小翠还真想的开,话里话外还罩了我们家阿建。”小翠看她这般神情面颊略略起红搭了眉色。秋月见状陡的醒过神来,拍了小桌上满满的提包交代小翠说:“里边有熟鸡蛋和菜包,这星期来不及烙他喜好吃的油馍,让他可着吃,不够我再给他烙油馍。”看秋月这层疼惜小翠感概的直说学校饭厅有馍云云。秋月未接小翠的话茬只暗暗盘算:倘若弟弟考学不行,要提前到城里帮他找个像样的工作。小翠为了缓解尴尬笑盈盈的告诉秋月,她毕业后准备到外面学计算机,学好了能找个好工作。“姐,听妈说让你到城里学缝纫,缝纫机都看好了。”不知哪会小翠的妹妹不声不响的溜了进来。翠翠一听急了。“我才不学缝纫呢!学会了倒变为缝衣服的机器了。”她妹妹冲她一乐露了怪脸调皮的跑了出来。秋月的神情追了小姑娘的身影若有所想。她起身瞄了小桌上的提包留下满面慰藉步向门外。七奶粗布般圪圪瘩瘩相留她的声音追了身后。秋月客套的谢了,她还急着到田间薅草呢!

场院里蒙胧的月色若隐若露忽忽悠悠像在打盹。秋月抱了沉睡的文文坐了小板凳上和身旁的齐豪说话,声音比月色清亮。他们商蹉到城里和小二哥开烩面馆租店面办执着等具体细节。秋月看了意念直向上蹿的丈夫不由得暗暗感叹:“可惜了他的副队长。老队长老的腰都驼了,说不定哪天他就接任了队长。”她甚或还向上边的位置贪过念想,可齐豪经常学小二哥的腔调:“什么队长,现在的年月唯有钱从别人手中哄到兜里才算能耐,其它都闲扯。”秋月从不曾想过像齐豪这样正统的干部坯胎也会一拱拱长钱眼。

租店面、跑营业执照、置办桌凳等等到处借的钱像水一样流跑了,要想开张钱上还差一大块,如今已难得借处。齐豪皱了面色深深沉在烦闷里恍惚间不由得一直叹息。他知道县城各生产队的地都让给了国家,各家都得了一笔钱,在商贸街还安置了店面。他悠悠抬起头偷看了秋月转了怎么也不该转的魅惑念想:倘若秋月能到娘家的队上问问说不定也能得到些什么。但仅限瞬息一念。秋月何等聪明,早窥探了齐豪怎么也不该冒的意念。哪里痛他向哪里绕,这还谈的什么情绪。她灰了面色一遁刚才的兴致冷冷的立起身形抱着文文步向里间。不过这会她也活动了她的脑筋—她有位铁哥们儿朋友在县城开缝纫店,听说生意不错。如今逼到了不得不扯下面皮给人说好话的境地,她也只好抹了鲜亮的面皮前到城里求人相助。

一天歇晌,秋月要好的朋友齐琴疯疯颠颠来找她。进门缩头缩脑左右看了,不见齐豪展开手脚与秋月荤素乱吞。她俩还算文气有些素养,荤话顶多粘带了点植物油。乡下的娘们八大杆打不着当官的什么,也不怎么扯着跑生意赚大钱的梦想,就为福气也挂不了多少,唯有上有老下有小丈夫儿女一大家的生活烦琐喘不过气的迫力。她们的所谓幸福只能在挠痒痒的荤话里栽跟头打滚,好像荤话说的越狠越幸福的够劲。像那些全部意念都粘在丈夫儿女们身上正当年的娘们说出的荤话不仅在油腻腻的大油里泡透了,还兼带了灌油的荤腥。她们一开荤,那些男人们都感到羞臊急忙盖了耳朵兔一样的蹿开。

齐琴和秋月疯闹够了气喘吁吁的坐下来。齐琴听说秋月他们要到城里开烩面馆特意来找她。她急头红脸责怪秋月和齐豪不该到城里开面馆,尤其不该与小二哥一块干生意。其中神神秘秘说了不少小二哥怎么怎么不对劲的话。秋月摸不透她怎么想的不住的晃头微笑。因为她觉得齐琴说的太离谱了。他们和小二哥前后街住着从未打过交道,根本谈不上什么对劲不对劲。他们只所以能和小二哥一起到城里开面馆只图人家计策多、脑袋瓜活番。要不为小二哥热切的来邀他们家齐豪,仅凭齐豪一人哪敢到县城的大街上展臂膀。齐琴见秋月听不进劝还一直的阴阳怪气甩了细腰身扔了一句话:“多长个心眼吧!知人知面不知心。”秋月瞅了齐琴气急败坏甩手离开的冷影倒对她直觉得知人知面不知心了。

县城商贸街乱哄哄的街口一家烩面馆门前挂大红灯笼,左右摆了与人争高的花篮,鞭炮声声震天响。齐豪和小二哥正戴帽齐穿衣在鞭炮声里向街上凑热闹的人们直举拳、直躬腰、直说欢迎、欢迎。路人驻足抬头你戳我点叫叫嚷讓一片唏嘘感叹。热闹处像绿丛中探出鲜朵一般步出一位漂亮高挑的倩女。只见她上下穿了新款样的格呢套装,红头清面落落有致带了一位相像的姑娘来到齐豪面前喊了齐哥声声道贺。她即秋月在前街开缝纫店的好朋友慧婷,说正好路过机缘所致前来祝贺。

小二哥见状匆匆跑过来先认了月嫂的好友,伸了细长手臂只管向里请。请慧婷大姐品尝他们的开业烩面。慧婷眉色挑了引经论典:“有朋从财神处来祝你们八面来财、八面来财。”齐豪和小二哥忙举面应和:“对、对,有财神朋友敬临正应了那什么高朋满座……。”

慧婷的八面玲珑和玑言珠语、小二哥的细切斟密还有齐豪大先生大大咧咧特豪爽的情形,初看这场面极像沙家浜里的阿庆嫂、某某某和某某某在上演戏谱。只不过慧婷和小二哥的长相与举措还就像阿庆嫂和某某某,可齐豪未必就为某某某。不具有那么多绕绕肠不等于欠考量。不过这话说的可能有点过早。只这里多了一位慧红,这慧红又什么样的角呢?也许还不同凡响。

他们看起来极像偶遇但并非偶遇。里边有恰到好处的刻意或许有……。他们几位各进角色相敬如宾的进了满地鞭炮红屑的门楼里。后面欲以看戏或只图热闹的男男女女随其进了场面。

齐豪因为大大咧咧动作幅度大、照应的地面多这会有点头大。小二哥也由于前台灶间来回跑一把把挥洒满面红汗,他这位某某某当的不够清闲。慧婷和妹妹坐了桌前各端茶水像在品尝也像在转意念。齐豪略有闲歇刚顿了脚步,慧婷上前套近乎还要替他端盘上面。齐豪像敬贵宾般慌不迭拦了,他哪敢劳驾这位借了钱相当于财东秋月的好友。慧婷趁机献计:“你们的烩面馆处在紧要路口生意一定兴隆,缺少停当人手可不行。”她的手臂上下一转把妹妹慧红保举了出来。“若不嫌弃,我妹妹正好闲着让她来替你们开票记帐端盘上菜。”齐豪从未有过这样的打算又不好绷了人家热面不免一副尴尬神色。小二哥端盘过来踮脚尖抹了满面汗珠道:“哦呦呦,大姐还就雪里送炭,这里前前后后左左右右还就少不了帮手。”他还把财神大姐向上举了又举。“听说您开有店,生意兴隆。高攀了、高攀了。”慧婷帮他接盘端面声音豪爽清亮:“吆—不怕您笑话。店钱婆婆出的,还有婆家妹妹守着,我这娘家亲妹妹啊还仗二位老板偿薄面了。”

到了这样的境地齐豪只好顺水推舟左扯财东右拉财神说了一通客套。慧婷的手臂在头顶梢挥了道:“不说了,权当咱们一家人了,我以茶代酒先干为敬。”齐豪和小二哥满端酒杯同干了。看看他们像不像本人应有的角色,只等慧红上场了。

人的本性里有一种人来疯好奇般的因素。大体有点值得热闹的什么都善于探探看看嚼嚼扁嘴皮。当前齐豪开烩面馆的热议还在品咸淡期间。这天秋月来在薅草回家的路上身边赶上一胖一瘦两位闲嘴巴大嫂。胖大嫂嘴叼说秋月怎能让俊朗的齐豪到县城的大街上展览。小身条妇女人长得精细,认为她的见解非同一般。她说胖嫂嘴不饶人。随后凑近胖大嫂神秘兮兮道:“要说秋月让齐豪到城里挣钱倒不如说补她的亏欠。”胖大嫂这会犹如想通了一个大道理。“哦呦—秋月亏大了。这哪叫嫁给了齐豪可把命都搭上了。”秋月听了烦闷懒得理会她们话里的咸淡不声不响的急匆匆躲开。








秋月到家打开煤炉准备洗菜烧饭,文文背了书包跑进院里直叭哒饿了的小嘴巴。秋月刮了她的鼻头温润地说:“妈妈今天给你拽烩面。”拽烩面为秋月特意的。一来满足一下文文的贪嘴,二来丈夫几天不曾回来,她想齐豪了。听说能吃烩面文文来了精神,小洋辨在头顶跳了不停,瘦胳膊细腿也弹跳开了,直炫耀爸爸烩面馆的烩面。因为同学们跟爸爸妈妈进城都吃她爸爸烩面馆的烩面,都说她爸爸烩面馆的烩面好吃。她举了小嫩脸洋洋得意地嚷嚷:“妈,同学们都说我爸爸像城里人好帅好洋气。”秋月眉色飘展神情润泽—我的齐豪本来洋帅,要说到城里还就补了城里人的派头。她好像只图这些。她一直认为她嫁的丈夫不差谁或对得起谁。在她和女儿的口气和神色里都显着想齐豪了。齐豪他们的烩面馆几个月来已经像模像样,能否兴隆还说不将来。秋月当即想:哪天带女儿再到城里给他们撑撑门面。

过罢夏天秋庄稼肥足水满玉米苗拔高的能听出声响一天一个样。但疯长在苗颗间的节节草横竖双向也畅行漫展。它不仅与颗苗争水肥还挡了苗棵间的透风。这天秋月在齐腰深的玉米地里薅草,阿建在地边叫了声姐停好车淌进玉米田间。他的高考成绩与标准线毫不搭界。他知道本人并非地边和大路两侧的大树干,只为小草级别的素质。仅人们赖于生存玉米苗的质量都不敢奢求。只为他这样倒泄了姐姐直向上升的那种豪气,还有城里哥嫂多年的劳累也让人不落忍。人都这样—许多状况下不怕对不住本人,只怕对不起许多人。这样的神色把细嫩的小青年愁得眉毛嘴巴纠结在一起。来到姐姐身边他蹲下身忙薅草,泪水扑涑涑随声“姐姐”落下来。

秋月看到阿建这样也不好受。说她希求弟弟能成什么栋材不大客观。但身为姐姐总希翼弟弟能比她高一节或比一般人高出哪怕一丁点。在她认为弟弟应该向上蹿不该向下挫。她宽慰弟弟不能泄气道:“阿建,重打精神,在你们高中报名复习,明年再考。”阿建晃了脑袋瓜左右摇摆。他不能再浪费姐姐和哥嫂能用在正经里省吃俭用的钱、不能再搭了他们过于疲惫的精神。他说要挣钱,即便不能回报姐姐和哥嫂起码也能照应了本人。否则姐姐和哥嫂的功劳在他这里盛不了了。

看到阿建这般秋月的神色不由黔淡下来。她先丢开直向上升的豪气温润的劝弟弟要学小翠的坦荡,透露说县机械厂有表哥担任车间主任。她打算让弟弟到机械厂上班,那里好歹也为国营厂,为县里非常有名气的大厂矿。阿建泥手抹了汗津津的面颊却兴奋道:“姐,早几天我到翠翠家还她复习材料,听说大常哥的建筑队要到省城盖楼,我想跟他们到外面闯荡。”秋月听了颇感意外。她知道现在的年轻人都让当前经济迅猛进展的情形撩拨得不忍寂廖,都想到外边捞天地。可她不曾想过也不曾替弟弟想过,因为阿建的体格并非能经得起风吹浪打,也不像搬砖撂瓦的身板。她不免忽悠了忧色看向弟弟单薄的细瘦身条。阿建像看出了姐姐的忧虑,哼哼哈哈在姐姐面前直晃胳膊腿。

听姐姐老提小翠,阿建红了面颊说小翠打算到外边学计算机,说会给他写信。后来听姐姐说村里有人安了电话他们还踌躇在预交的几千块钱上,不免想到了姐夫的烩面馆。问姐姐为何不到城里帮姐夫,话语里带了几萝筐的不服气。“姐,我见收款的姑娘坐在店里特别气派,我想你坐在那里准比她还要气派。”秋月听了这话不觉间遁了声响,面前不由得出现了幻象。好一会低沉的声音颤抖的说:“姐到城里会烦闷。”

阿建知道姐姐与哥嫂多年来从不相认。因为他小不知就里,想问问清楚可姐姐却伏下腰身,手上薅草的力气加大不一会就把他拉了下来。现在阿建的脑袋瓜里像玉米垄里的草乱蓬蓬的。实际上他从很小头脑里已长了草。每每疑惑问姐姐草从这边长,问哥嫂草从那边长,这般来回长来越长越热闹脑袋瓜里早已长得满满当当犹如玉米垄里茂盛的节节草遇了水足肥满愈拔愈壮,倘若遇到懒惰的主人或许会荒漠了。他不免懊恼不已愤懑好像在草稞间打了滚胳膊腿齐上力赶向姐姐。

秋月和弟弟的车后座上各夹了一捆嫩草从地里回来,胖奶从门缝里瞅见忙转身躲开。进了院门秋月让弟弟先洗手歇着,她掂了嫩草赶向后院的猪圈。胖奶这会躬了胖腰身吸掖了肥厚的肚皮端来满满一钵米饭,上边高高堆了炖菜嘴里唧哝着“娘啊、儿啊、肉啊”的疼人话语拽了阿建的手向他手里塞。她提衣袖抹了面颊上泪痕,两只蛤蟆般的胖福手握了阿建端饭的双手向他怀里一推一推。阿建面颊上一块绿一块灰宭得直忽闪鼻头。因为他每来姐姐这里胖奶都对待儿女般的这样待他,还一直“儿啊、肉啊、可疼可疼”的直嚷嚷。他有点盛不了这像钵里一堆堆浓浓的深情。

阿建看胖奶像妈妈。姐姐像妈妈—她善憫的神态和举措、一提包一提包的烙油馍以及摸捏棉衣厚薄的热手尖像温水浇花暖怡从外向里不声不响的浸润,直到浑身都暖透了;嫂嫂像妈妈—她惦记他的吃喝,生怕他冷了热了饥了渴了像热水泡脚温暖即刻渗入肌肤;胖奶像妈妈—她忽悠悠的泪色、把饭菜向他怀里一推推和“尖啊肉啊”的话语里有一种火堆前燎了鼻头的炽烫。姐姐和嫂嫂疼惜他,亲人理所应当和情理所致,可胖奶为何呢?他每每问姐姐,秋月眉睫毛一搭拉:“端来你就吃吗!老人都这样。”可阿建说什么也不理解,高低左右想遍了和哪里都不搭界。后来一个亲上带亲让他茅塞顿开—胖奶疼她的儿媳妇难免关切儿媳妇的弟弟。这样想来也就坦怀了,可每每到了点上面对胖奶的一推推及热辣辣的“儿啊、肉啊”面前不免有些惶惑。这会即这样的感觉。

秋月从后院过来见状道声:“阿建,你就接了吧。”姐姐又这般眉睫毛一搭拉理所应当的神色。秋月抬头看了婆婆说在街上打了肉准备给阿建包水饺让婆婆在这里吃了。老太太胖身形拧了说句:“前院蒸的米饭多,给文文也留了,让她下学到前院吃饭。”说罢紧了一身肥肉躬身步向门外。

这天秋月骑车赶向城里。高了一节的文文坐了车前举了兴兴的小洋辨,头上的蝴蝶结在飘扬的柔风里来回跳跃忖得她像只漂亮的花蝴蝶。她想了洋帅的爸爸和浓香的烩面忍不住一小脸的兴奋。行进在通向城里主干道的水泥路上车像在锦绣上滑行,她们的神色也像路面般润泽。据说他们乡间也要修水泥路了显得兴奋不已。特别掠过路边的秀美景色她们看什么都美好—麻雀啾啾整片整片在路上蹦了小细腿,毛茸茸的小脑袋忽低忽高敏捷轻快。说它们在觅食倒不如说在嘻戏。树梢上喜雀翩飞了漂亮身影、徐徐春风懒洋洋在亮色里悠悠散步、翠绿麦苗在田间波浪一样的飘展、宽敞的公路上各色车辆来回穿行。谁说过一句话:“风景在人的情绪里,只要心情好什么都可以入画。”这话这会正应了文文和妈妈的情形。

看着激励人的美好景致她们话语里带了无比的奇妙和昂奋。不经意里身边不声不响开近了一辆出租车。的哥探出头来像遇到了外星福神满面喜悦,随后汽车转了一个圆悠悠停在了秋月面前。原来的哥为秋月的同班同学俊强。她不由得暗暗感叹:俊强好阔啊!都开上汽车了。“老同学进城啊?坐我的车吧,顺路。”秋月惊诧不已里直捧俊强能干。“被老婆逼的,见人家赚钱不耐寂寞。汽车借钱买的挣些跑腿钱。”秋月不甘人后说进城看齐豪,说他们也开了店面。俊强得知齐班长在城里开了烩面馆感概不已。“这回他可比我慢了一步。”秋月笑他还那么能侃。俊强听了难免憋闷—当年要不为他只会侃说不定秋月……。

俊强执着的要带她们,可秋月怕耽搁了人家的跑腿钱不肯上车。文文在车座上急得直蹲小屁股,不等俊强相问高举兴奋的小脸报了家门:“我叫文文。”说罢出溜下来甩开小臂膀跑向汽车。秋月和俊强相对一乐笑小娃们不可欺。一路上俊强又来了特别能侃的精神,神色一急一缓一忧一喜,侃他们的从前、现在和未来。

他们几人当年在高中为同班同学都担任班干部,班委经常在班主任的宿舍里开会。有天班长齐豪在班委会上偷偷塞给秋月情书的当口被俊强抓了现行。齐豪宭得面颊通红一下跑了出来。卫生委员小娜脚一顿紧追其后。那个乱啊!俊强乐得肌肤缝里都冒气,可哪里酸酸涩涩不知何种感受。他早已暗恋秋月总想贴近说说他的小计策,可秋月从不给他机会,总酸了面孔不知真不知或假不知,直到班长齐豪和秋月相好后他在家里蒙头大睡了几天。他妈妈不知就里以为他闹青春借出痄腮到学校帮他告了假,殊不知他的情感里出了痄腮。这以后他好久不怎么侃了。他曾想把秋月和齐豪两人搞散了,也经常向秋月的课桌抽屉里塞能化了冰山的挚烫情书,可他深知那可能都为过期炮了。后来俊强只恨他只会侃……。

秋月这会的想象与俊强同步。她抬过来满面歉意说了句:“俊强,你能说能干、聪明机警……。”这样等于给俊强补了一剂后悔药,随后扯尾溜须转移了话题:“当年大学生若有现在这么多,我们的命运可能大有改观了。”

他们这一茬人有点命运不及,什么都让他们碰上了—饥荒、推荐、下岗……。不过现在他们也赶上了好年代,赶上了国家的惠民政策。秋月知道俊强当年接了班讨了据说在县里都数得着的漂亮媳妇。为补歉疚秋月一直说他漂亮夫人怎么怎么样,特意晒他的青春。俊强听了脑袋瓜都晃散了。提起漂亮老婆他显得尤为烦闷,学人说那仅为一个花瓶,当初只相中了他国营职工的身阶。他下岗后漂亮老婆仅凭了漂亮一直与他叫板。这几年见南边润土出钞票又闹着和他闯广州。“秋月谁会想到讨老婆相当于找了位债主,整天逼着恨不得肌肤缝里都出钱。烦透了、烦透了。”

俊强一直喊烦,神色里深深的愧悔不由得飘向秋月。那愧悔里的内涵丰富:当初若追到你,肯定不会这么累这么烦。秋月见他又上后悔劲忙抬手点了还有一里多远的烩面馆,汽车一溜精神直开到烩面馆门前。文文在前座又蹦又跳小捶头敲了窗玻璃,俊强帮文文开了车门,见秋月坐在后边满面不知所措知道她不经常坐车,善解人意的探身把后门打开。秋月满面通红和歉意浓浓的来到车前邀请俊强:“谢谢你俊强,下来到店里歇会,品尝一下我们烩面馆的烩面。”齐豪早由文文拽了手臂来在门口,看到秋月赤红面颊和车里的俊强那么亲热面色不由得变了。俊强机警的冲齐豪喊了声:“齐班长,恭贺了。”说罢汽车响声气笛转了弧形向前跑开。这会齐豪看那一溜微尘却像嘲弄和讥讽。

人都这样,不定哪会浑身会生出许多毛毛刺扎得浑身不舒服。齐豪现在就有点这种感觉。况且俊强还为……对手……。他这里的毛毛刺还带了尖勾。秋月扯了蹦下台阶的文文跟进店里。穿了紧身衣裙满头秀卷飘洒俊逸的慧红带着服务员笑面可掬地迎过来娇柔的喊月嫂。秋月在洒脱的微笑里扫描了一圈,看不到小二哥不免伸向齐豪满面探询。齐豪愤懑的挥了手臂:“到前街开店了。”还不到一年齐二果老板已耐不了脾性另开张了。

齐豪由于烦躁闷闷的来到厨灶间,秋月满腹担忧匆匆跟了进来。大厨向秋月躬身点头叫月嫂,随后掂鱼赶向后院。大老行有眼色—人家两口见面他不必在这里当灯泡。齐豪借机瞪了秋月:“怎么,还坐上汽车了?”秋月一愣手臂大幅度甩了说句:“路上碰到的,问你的好女儿。”话外音她要跳上汽车我还能把她拉下来。

文文好奇的拽了爸爸衣襟喊着要吃烩面。大老行这会进来逮住了讨好公主的大好机会。“文文,叔叔这就给你烧好吃的,烧一堆好吃的。”秋月趁机向齐豪说了她的担忧。即她怕小二哥把摊撂了齐豪顶不过来。“谁说不行,大老行不还在这里吗?”大老行咧了厚福的嘴巴探过来一脸乐相,像在说:“不必忧虑月嫂,冲齐老板义气我跟定他了。”慧红和服务员也向这边挺腰身表达了同样的内涵。

店前有人进来,慧红探进腰身娇柔的声音喊:“齐哥,送肉的来了。”“按数收了。”“齐哥,送菜的来了。”“按数收了。”“齐哥,送豆腐的来了。”“收了、收了,都按数收了。”秋月瞅瞅慧红再瞅瞅齐豪,来回瞅了几遭,面色起了些许的变化。那里边好像夹带了不少忧虑。大老行抬头看看老板再看看老板娘,他也看了几多来回。他这几多来回同样内涵丰富。好像以特别的神情表达:慧红这小姑娘特别精,追着老板叫哥叫甜着呢!那魅惑的流波会说话,直挠人痒痒肉。

面对这般俊美的小姑娘,好像还带了点轻浮,秋月这里一点不长毛毛刺就不正常了。不过人总善于找衡定。在她认为慧红为她特别信得过铁哥们儿的妹妹,这里有道隔墙。二来年纪上相差不少即吸引力不足,并且她和齐豪的感情可谓生死相关。她和齐豪多年一路过来知道丈夫何等人有什么样的定力。还有齐豪面前横了一把箭拦了他和任何女人的来回途径。所以她对丈夫一千个信任。即便这样她仍裹了裹诸多忧虑,上前拂了老公身上的灰,拣了丈夫肩上的线,非常温润的补了句:“忙不过来我来帮你吧。”齐豪一听怔了。他掂得出这句话里的担忧,随即满面恼怒—恼秋月不信任他、恼秋月看轻了他、恼秋月侮辱他的人格,还恼秋月与县城欠缘情。后来绕了一大圈又恼起他本人来。他长长叹了声把音调也缓了下来。“我能顶过来,你在家里陪文文吧。”他这话像双关语,重要的有详细内涵。即文文为他们唯一的精神寄托。挣钱不能挣丢了女儿的前途。女儿现在的学习成绩在班里为前几名的佼佼者,为学校和家里的重点培养对象。不能拉下来—学习成绩、前几名、还有前途都不能拉下来。可他一句都不曾说,那神色秋月比谁都清楚。秋月会意的一瞥乐了—丈夫的可疼、老公的可信以及夫妻间的感知,还有掌上名珠的骄傲。或许有很多很多。

这当口文文在前厅和慧红她们热闹的人都颠倒了。

齐豪身着考究的浅色宽衣,脚踏锃亮皮鞋,面色鲜润精神饱满。只见他迎风飘带漾漾洒洒多了些许俊逸和豪爽—他骑鲜红摩托赶向家里。不觉间后边撵上了俊强的出租车。俊强从车内探出不屑的笑意:“齐班长,鸟枪换炮了。”口气里带了明显的惊诧和不服气。看这情形他的齐班长两年多来生意不错。他不知出于什么样的烦乱情绪冲摩托车乱嚷嚷:“校花……校花……咱们的校花……别冷落了……女人不好摆弄……。”这为他俊强的切身体会和教训。他的漂亮老婆嫌他赚钱慢身先力行淌广州了。柔风把他的扯音话颤颤悠悠传过来。“否则。我可粘上了……秋月……对我特别……。”不知车速或来回风把他的话语弄得非常零乱和怪诞。这种零乱和怪诞助长了齐豪身上的毛毛刺。毛毛刺长、长,一直在长,直长得扎了他的肺腑深处扎出一堆堆酸水来。

只从那天看到秋月和俊强在一起,还有秋月临下车的宭态和面颊上的潮红,齐豪哪里一直淅淅沥沥的向外冒酸水。他信任秋月—秋月和俊强不可能扯到酸水涉及的什么,可他怎样也管不住那些毛毛刺。有会人很会给本人找烦恼。管不住的毛毛刺不定哪会遇到合宜的机会就伸出触角乱扎乱戳。他浑身像堵了一堆醋糟吐不出吞不下闷的经常酸水乱冒。齐豪极力扼住闷火猛拧油门摩托车一顿顿的乱蹿开来。

曾有人说:“有诚挚情感的婚姻尤为脆弱。”好像有了这些可珍惜的感情就想一直守住它。就像颤颤悠悠守候精美的珍宝,不许有任何不利于它的因素产生。略有不利的苗头不免犹豫猜测甚或妒嫉。为这些会陷入混乱和不理智。在校期间俊强喜欢秋月班里同学人人皆知。他们经常在一起开会接触的机会多,正像俊强后来给他的一通排击炮:“你出手快抢了先机……。”到底秋月喜不喜欢俊强,喜欢多少,比喜欢他多或少。你看这一下就乱了—情感乱了、理性乱了。会否一直乱又会乱到什么地步只能靠理性的基因了。好在齐豪当过班长,能当班长的人基因可能好一些。齐豪现在还有比较清醒的理智,条件反射的一阵迷离过后总能强制中气遏制升腾的闷火、总能让理性趋于上风。但这个总能会有前体的,倘若俊强多绕他几圈说不定他浑身的毛毛刺会长若钢钎。

秋月家请了包工队准备盖二层洋楼。秋月曾表明什么般的向齐豪说过:“要说我们挣钱只为这一天太过俗气。”秋月和齐豪毕竟清高、毕竟有理想有素养不致俗不可耐的与一般人那样仅仅为了俗套。但说他们一点不为这些也不客观。比较理解他们的齐琴也曾说:“他们再清高高不过人情俗见。他们并非神仙冲不过身为人的底线。”

齐琴说的不错,有条件和基础秋月他们也知道享受,也知道立在高界线上显耀。他们开烩面馆两年多,或许烩面馆处在喉口要道、或许他们请的大厨手艺了得、或许他们厚道大家抬举、或许他们善于经营、也或许他们正行高运。如今他们赢利了不少钱。他们以比较少的本金赚了几倍于他人的大家财。齐豪认为手里有钱在农村首选即盖楼修院。唯有这样才能很快的改善生活起居、才算把钱用在了正经所在、才能让别人高看一等。他们为了改善生活,为了给文文留点正经财产,即便几多年后文文他们还会否把如今的洋楼当成洋楼。为了证明他们的能力,为让别人高看他们,哪怕比别人略高哪怕一个台阶。也来于胖奶的催促:“你们现在盖楼绰绰有余,干吗把钱揣在兜里?倘若哪天揣烂了、揣碎了、揣不值了就不合算了。”所以他们准备盖二层洋楼。不过他们的希求还太有限,县城早已盛行了商品楼。买套商品住宅住在城里多么的舒服和阔派,可他们仅限在这里—限在家乡的根处。

二层楼盖了一个多月。齐豪在家跑上跑下照应工人和补济奇缺。胖奶和亮嫂帮秋月在厨灶间忙乱。文文快长成大姑娘了,她如今已上初中文文气气人若其名惹人疼惜。这天她进门就喊妈,胖奶胖身形晃出来拽了文文赶向前院。她要文文到前院吃饭—胖奶疼惜孙女怕那不定点的大锅饭影响文文的情绪和学习。本来有好吃的奶奶当先想到她,文文在前院吃饭早已习以为常,所以想都不想跟奶奶来到前院。

隔壁的刀嘴大嫂见有好好坏坏、长长短短、高高低低都习好劈一刀片,何况邻居。她冲从门里出来的胖奶兴奋的嚷嚷道:“可盖洋楼了,还不搬到老二家来享福。”口气里满含巴结和追捧。胖奶面颊上笑成了一堆肉,嘴上说话却非常谦恭:“哪里、哪里。感情她刀嘴大嫂也会说这么好听的话。洋楼多了,哪显着他们。”她这叫以退为进以嗔为耀。

齐豪恰好从家里出来不曾细品妈妈谦恭话里的诸多内涵,轻哼了声高抬面颊不屑的瞄了一条街,随后“嗡”的踏响摩托扬长的窜出街道—他好像有点飘了。因为他们的洋楼耸立起来满顶了俊强的汽车。村里会有很多人齐刷刷的看向他们,人们今后也会把他当成标杆,把烩面馆看成摇钱树向他看齐向他学习,说不定过不了多久街上会冒出不少的烩面馆。所以他顿生了几麻杆的骄傲。或许这即兜里有钱的美好感觉吧!齐豪这一来回瞄的神色刀嘴大嫂和胖奶都看清楚了。因为这条街上仅有他们盖了二层楼。胖奶得意的眯缝了满面欣慰和骄傲看向飘洒的齐豪,刀嘴大嫂瞅了远远的一簇浮尘捋了头上乱缕展展脖颈干吞了几口唾沫。

齐豪在家期间经常错过店里的电话,所以他毫不犹豫地到街上仅有的中国移动门店购买了刚盛行的传呼机。秋月见了怪他乱花钱。她认为他们挣的都为血汗钱。家里有电话哪还需要买什么传呼机不由责怪的瞪向齐豪。齐豪甩了鲜亮润毫瞥给秋月一缕不屑,那神情像在说:“据说有了手机,县城里还比较稀少,倘若能买到我也买了。”齐豪并非轻浮俗辈,他唯有不服俊强开汽车的那种神气。他原本为班长原本高高在上,能炫耀比俊强富足和优越的机会他不会错过,哪怕一个小小的传呼机。在盖楼起初他曾想过购买汽车,不过他认为住个旧院落开了不怎么急需的轿车相当于骑驴套金鞍。再说那样和俊强比高低也太明显了。

秋月现在看齐豪有点昏头胀脑、有点浮飘、有点财大了气粗。这并非她了解的齐豪。如今她也有体会—有了钱会欣慰会喜悦,但不致像齐豪这么快就有点飘了。她想或许城里太花哨了?或许人本来比较浮飘?或许齐豪被大把的钞票烧高了?秋月设置了好多或许却不曾想到俊强催化剂这一层。她面颊上不免蒙了一层灰霜,情绪随其黔淡下来。现在她好像多少产生了些许的后悔:难道我们到城里开烩面馆错了?难道我本应该听齐琴的劝说?难道我错认了不具把持的齐豪?

这天小翠学计算机回来了。秋月拽了她的臂膀拧了一圈又一圈,说俊了、高了、快赶上我们家阿建了。小翠笑秋月少见多怪的抬了一寸多高的高跟鞋直乐。小翠也要进省城了,说到那里能找个好工作。“月嫂,不行的话我还可以到售楼部里当售楼小姐。”阿建好久不打来电话来了。秋月一直随小翠来到村口嘱咐了一遍又一遍:“让阿建打电话过来,明天就打。”小翠听了兴奋的频频点头,转过街口还回过头来直晃手臂。

这天齐豪的烩面馆三周年店庆,鞭炮红屑撒了一地。齐豪衣帽整齐的立了门前一直躬身举拳。“欢迎常老板,欢迎贾老板……。”商贸街里各服装和鞋帽门店的常客们一齐前来捧场。他们不可能不来,熟人多吃二两豆腐。他们在齐豪这里一直为上等佳宾。齐豪这些过人的经营术或基于本能或来于齐二果先生的大力影响。

美丽漂亮画了淡装的慧红姑娘面色鲜润的随在齐豪身边点头颌腰。各位老板能一直来这里也少不了她清秀的倩影。大腹翩翩的服装城胖老大在人缝里不甘寂廖地捏了慧红细腰,流电般的淫色在慧红姑娘的小脸上泼洒开来。一位清瘦老者拧身蛇步陡一趔趄把慧红拽向怀里。慧红面露怯懦搂了齐豪臂膀紧贴了齐豪身上。服务员小向转过身形溜进灶间向大老行揪鼻头瞥嘴巴,她一向看不惯慧红小妖精般硬缠老板。大老行看了小向满面不屑,他知道慧红贴也贴不上缠也缠不住。几年了他早已了解老板的人品和性情。他信任老板像相信他本人一样。

前厅已像锅开了般的沸腾。什么清雏、什么嫩得能掐出水……咱这浊体……情哥哥不开面……家有美妻……什么感情债,要长就长齐老板的帅模样……长得对本人都亏欠了……。这些男人们若要耍混开荤比那些正当年的娘们还胜一筹,姑娘们听了恨不得逃到天边。大厅里一片搞笑。慧红姑娘面颊红了绿绿了灰坐在收款台前披了长长秀缕忙着收钱开票,齐豪夹了诸多尴尬面向大家直挥手臂:“老哥们找乐了、找乐了、拿小老弟找乐了。这厢有礼、有礼了。”他大幅度甩了臂膀双手左右晃了:“谢大家抬举小弟,畅欢、畅欢,小老弟今天大摆宴请了。”一群高低胖瘦老板们上上下下举了双拳,收了满面不正经坐下来。他们特给齐老板情面,他们来这里就为捧人情来的,因为他们今后还要图那熟人的二两豆腐。灶间噼哩叭啦响了交响乐,小向端盘上菜一阵忙乱。

几天后热闹的场面才略有停歇。这天齐豪拿了红包热意浓浓的塞向大老行和小向手里。他认为生意能这么红火少不了大老行他们的努力。尤像他常向秋月炫耀的那样:“大老行他们能不惜力气和汗水还不因为我们待人厚道。该赏就要赏,有舍有得吗。”恰在这刻慧红满面焦急的闯进来:“哦呦呦,抱歉了齐哥,今天有点急要打车过来还就迟了。”齐豪兴致正浓陡听慧红这句话像被冰碴当头砸了下来。他听得打车一语面色“唰”的灰蒙蒙一片。

近来齐豪经常碰到俊强。他不知道为什么情绪略有好转就要碰到他。难道像人们说的冤家路窄吗?每每碰到俊强他都避免不了神色迷乱和愤懑难耐。很久以来俊强的得意神色犹如镶嵌在他身边的一道暗影很难抹掉。那些毛毛刺愈来愈扎得深扎得痛,浑身整天像一堆醋糟让他不由得愤懑难耐—妒恨搅得他将要崩溃了。如今猛听“打车”身体里带勾的毛毛刺倍增精神,一堆堆醋酸蠢蠢欲起,浑身内外不由冒了徐徐升腾的酸涩闷气。齐豪胡乱把红包塞给慧红愤愤躲开。

打烊后齐豪仍旧坐在桌前满面灰霜把酒痛饮—他欲以强劲的酒精扼制一整天喷泄不已的酸涩闷气。不料酸涩闷气得到酒精的推波助澜愈来愈昂奋,搅得辛辣酸涩愈来愈强劲。他体内不由得胀满了闷火躁气。血液奔腾,筋肋间咯嘣咯嘣响,看不到摸不着的层层怒怨一直拽着他奔向莫名的所在。

大老行关了店面脱了工作服关切的探向老板:“怎么了老弟?老这样喝酒。要不要我留下来陪您?”齐豪向他慢悠悠挥了手臂像让大老行不必忧虑。安拂般的问候和体贴犹若缕缕柔风吹向齐豪。这会他的理智还有条理,或许慢慢捋顺气息头脑渐渐清醒情绪随其镇定,毅力会把持一堆烦躁的酸辣闷气。

慧红清理了钱款把帐票锁好后瞄了灰色一片的齐豪惬意的乐了。她悠悠在厨柜里拿来酒杯坐在齐豪身边默默不语地向对面酒杯里续满了,向她面前的酒杯里也倒满了。看到齐豪满口干了她也举杯喝下了烈酒。她不会喝酒不免声声呛咳,瞬间面色桃一样鲜红。齐豪迷迷糊糊不由盯向慧红。岂料层层秋波魅惑尧娆的漫溢过来不觉间搅乱了他将要调匀的气息—酸辣闷火激昂奋进,齐豪浑身的燥热及欲念蒸腾,懒懒的理性退位给本能。不觉间他怜香惜玉的悠悠情愫顿生,瞬间燥热和欲念如火山喷薄。他不由大动感情的拽过娇柔可人火炭儿般的慧红,慧红满面喜色娇滴滴迫不及待地钻进他怀里。

慧红身着紧身锦绣小袄踢展了绣花裙摆,烫卷秀缕在肩上披洒一片,修护的面颊映了笑面,履步一路飘飘悠悠仙人一般—她这里尤如一道美丽的风景线。大老行和小向相互看了深感纳闷。他们不理解慧红近来为何一缕仙息般的春色荡漾。大老行为过来人见状不由得想:看这情形慧红小姑娘浑身内外都醉透了。他呆呆面色不知悔他眼力不济或感叹人间难有相信的人了。他干涩的声音喃喃不已:“和咱们不相干、和咱们不相干。”像与小向说又像说给他本人听。他这话猛听起来还不好理解,不知说别人的好坏与他们不存在任何关系,或别人任好任坏与己都不相干。小向出于不谙男女欢情的小姑娘一直抬了满面迷茫。

这天齐豪润毫净面,身着格呢套装颈係鲜红领带,皮鞋锃亮、衣褶挺直得意里尤显精神。他浑身上下春色一片的骑摩托一溜小跑窜进家门。坐在门口的刀嘴大嫂不免暗暗念叨:“钱挣得盆溢钵满老婆还搂的挺勤,这个豪仔可真行。”

早已长了个条的文文隔一层玻璃窗看到停车的齐豪猛怔了那里,好一会才跑出来惊呼道:“哇,老爸帅呆了。”她小鸟般绕了齐豪左看右探不由得大喊:“啊哈!老爸身上还抹香水了。”齐豪在摩托车篮里拣起老板包,拿出一摞学习材料交给文文。文文看了众多的英文听盘蹦起来喊声“ok”奔向楼上。齐豪携满身亮色面颊上透了层层愉悦看向门边的秋月。只见秋月身着淡色紧身毛衣,一头柔缕松松散散别了脑后,细腻的颈项上随意绕了浅色薄围巾,面颊红润体态轻盈,高跟皮鞋在喇叭腿下撑起了俊美身形—她显得愈以清爽、俊逸和淡定。

齐豪看了仙人般的秋月把老板包扔了远远的桌面上,抱起她转了幸福花。秋月想不到齐豪会这般痴狂急切的说句:“都老夫老妻了怎么还像新朗官?”她匆匆挣开丈夫抬手点向楼上,那内涵:让女儿看到了笑你不正经。齐豪一把拉过秋月贴身坐下来兴致满满的哼起了流行情歌。秋月推开他起身赶向灶间。齐豪一句“太想我的老妻了”追了她身后。秋月猛回头瞄向齐豪。“看看,说老不高兴了吧!茶鲜的美酒沉的香。”秋月蓦的转过身形紧紧盯了齐豪醉了般的面色。齐豪不由转一个圆抱起秋月“美妻、美妻”的嚷嚷不已。秋月见状神色不由沉了下来。近来她明显感觉到了齐豪的异常—丈夫好像愈来愈精神饱满,起行坐卧缺少了些许的沉着持重,整天像只大花蝶轻浮飘荡。不过她又来回想象了,因为盖楼以后她也增添了不少漂亮衣服,难抑荡漾的喜悦和兴奋。不觉里秋月轻轻晃了头笑她神经过敏。

一年来齐豪回来的越来越勤精神越来越饱满。并非慧红吸不定他。他曾神情漾溢的赞叹慧红年轻活泼满身青春,娇嗔可人每个秋波都勾魂,叫声齐哥能让人迷离和沉醉。他在慧红那里整天犹如沐浴在暖阳里精神直向上升,整天也疼惜的慧红胳膊腿都能酥散了,人一天天愈像飘仙。但他怀揣妻儿老小—文文已升七年级将要考高中。他和秋月希翼女儿能考上出类拔萃的县一中。再即他把秋月一直当他的老婆。因为有那些相互眷念的患难情、有秋月秋水般吸定魂魄的魅力、有多年浸润的浓浓亲情、还有秋月精细的体贴和关怀。尤其有一生都还不清的感情债。到如今的境况商贸城的老板们难免调侃他说:“齐大先生那里可谓左搂右抱春色满园。”

这天亮嫂和胖奶在门楼里摆了桌凳准备吃饭。齐豪在门前停了摩托车从车篓里掂了流油的烧鸡呈上来。亮嫂不由得赞声:“又买了八宝斋的烧鸡!”齐豪本来孝顺有钱了尤其孝敬妈妈。今天买肉明天带海鲜,家常里也给足了老太太零钱。胖奶过的舒服越加看好齐豪。她堆挤了满面肥肉招呼亮嫂接过来。亮嫂接着烧鸡满面喜色的要留齐豪吃饭,齐豪忙摆了手臂顺口问了侄女开店的状况。“她啊!撑不住也饿不着,哪像你那么行运。早知这样还不如让你侄女到你店里收钱开票,也不致……。”亮嫂瞅了婆婆忙顿了话语。齐豪略略一怔甩了润毫说他还不曾到家匆匆推车赶向家里。

亮嫂到灶间切了满盘鸡块坐下来扒了几口饭,偷看婆婆面色不错吭吭吃吃想说什么。多天来有些话憋的她难受,可说了又怕婆婆生气。胖奶只知道高兴不曾理会儿媳妇的几多犹豫。好一会亮嫂抻了婆婆脾气犹犹豫豫的说:“街上人都说咱齐豪……”胖奶笑盈盈抬头接道:“说咱齐豪能干孝顺对吧?”“哦,还说……”“还说咱齐豪高大排场。”“哦,说……”“还说咱齐豪穿的阔派打扮的洋气像城里的大老板。”胖奶的接语不断。谁不显摆能干的儿女、谁不庆幸老来享儿女福气。亮嫂抬起面颊略显嗔怪的让婆婆别打岔,她怕婆婆的岔语消磨她艰难不易壮起来的胆气。“你说、你说,妈撑着耳朵听呢,说我儿孝顺我还不愿听啊!”亮嫂撑足了精神腰板挺起坐直了,好像说出来的话能把她吓倒一般。她来了一句还有不好听的过渡话语。“啊?”老太太尤像吞岔了饭,凸了腮帮看向大媳妇未及吞下的米在嘴里打混。好像她的齐豪应该圣人一般只有好听的。“说、说、说咱齐豪在外边搞外遇。”亮嫂涨红了面颊说的极快,一口气把这句话猴撵般的说了齐整,否则她怕胆虚了嘴里也打混。

“啊!”老太太猛抬头紧盯大媳妇。“和谁搞外遇?”“还能谁?他店里的小姑娘,秋月好朋友的妹妹。”“什么朋友?什么妹妹?怎么这么乱啊!”实际上这刻老太太的神色乱了。她急忙问秋月知不知道。亮嫂不住的晃头。“他不整天在家吗,起外意了?”亮嫂皱起面色一直晃头。不知她不知道啊或说不像。老太太不由呼吸粗重胸脯起伏不定。亮嫂唯唯喏喏只、只、只了好一会规规矩矩非常响的叫了几声妈道:“秋月到咱家怎么样您都知道。他俩当初死了活了的向一块凑您都知道。况且……。”老太太浑身颤抖胖胳膊一抡。“不要况且,把老二给我叫来。”“妈,吃罢饭吧。”吃屁饭啊!”说实在的这会搁谁也吃不进饭了。尤其牵扯老太太引以为豪的齐豪、尤其牵扯她柔软处不能捅的伤疤里颤颤悠悠搁的再不能受伤的秋月。

齐豪端了饭悠闲的跟着亮嫂来到妈妈住的前院。他嘴里噙了一口米留了缝隙喊妈。哼哼的老太太胖身形不灵便地拧过来抡胳膊挥向齐豪。齐豪转身挪步急忙把饭搁了桌上一把扶住前倾的妈妈。老太太扯拽了他的臂膀浑身颤抖的大声嚷嚷:“你给我说说清楚,搞外遇到底怎么个状况。”齐豪猛展脖颈吞了嘴里米饭。胖奶老鼻涕横泪流了一大堆。“你不干正经、不干正经啊!”老太太颤抖的厉害说出的话也有点颤抖,说到急切处猛的“咔、咔”不住的咳喘起来。

齐豪呆呆的再不敢吭声,慌慌立了妈妈后边帮她拂胸捶背。老太太不罢休满腹的话说不出来急得咳一阵说一句咳一阵说一句。“你啊、你啊,只会惹这扯一溜皮的麻烦。你扯得秋月还不够惨吗?”“咔、咔、咔你好不通道理啊!”“咔、咔、咔,秋月知道了还不给你拼命啊。我可管不了了咔、咔、咔……。”齐豪随妈妈的手臂有节奏的颤抖。他太担忧了,他本来孝顺生怕老太太气了好歹。在胖奶咳喘的间歇里他不免犹犹豫豫结结巴巴的辩解:“谁、谁知道她小姑娘迷了哪里硬追不舍。我烦闷间一不注意……。想、想她嫁了人也就结了。”他结巴的节奏随了老太太的咔咔声。

老太太的捶头捶的桌面锵锵响骂他糊涂。“什么叫硬追不舍,你不溜号人家会粘上你?咔、咔……快把她撵出店面,叫小玉到店里帮你……。”齐豪低身欠腰唧唧哝哝:“我嫂滑笑我呢!小玉都老板了。再说人家一个姑娘家说踢就踢啊!”后来他提足精神安拂妈妈别着急上火,口口声声他会妥善安排。胖奶听了急得又喘,抖手点他脑门道:“你、你、你多大能为我还不知道,听说秋月的朋友猴精猴精,咔、咔、咔……。”

好一会大家在着急里老太太才停歇下来。不料她却一抖立起身形拧歪了满面肥肉,捶头向桌上一砸下了通谍:“今后不须你对不住秋月,今后不能再伤秋月,今后秋月永远为我的儿媳妇。”她说这么多实际上只有一个内涵,即说到底齐豪不能有负秋月。“今后赶快和那姑娘扯离了,今后赶快把那小妖精撵出店面,今后你纵让钱烧透了再不能扯这一溜皮的麻烦。”这说的仍旧一个内涵—今后齐豪不能再搞外遇包括慧红。

老太太咆哮咳喘了一大晌有点累了不由晃了胖身形,齐豪忙扶了妈妈。老太太喘了几大口仍旧不了的抬手点向齐豪。“今后秋月知道了任她打、任她骂、任她出气,不许你还口、不许你多嘴、不许你搅嘴皮。”齐豪紧着点头,一回比一回点的快、点的重、点的幅度大。一来这原为他的本意,二来他看妈妈咳喘的将要脱气了。齐豪和亮嫂直到把气得快要晕倒的老太太扶到床上才夹了脊尾沟匆匆出来抹了满头虚汗。

有天将到烧饭的点上,胖奶掂了铁火钳来到秋月院落里。“月、月。”老太太多了几多的亲昵。秋月急忙迎出来喊妈。老太太举了火钳道:“你家的吧?咋到处丢啊!”胖奶把铁火钳重重塞在秋月手里,双手在秋月手背上着力按了声声嘱咐:“看好了、看好了,今后家里的一切都看好了。”老太太抬了热辣辣的面颊直盯秋月,话语后边多加了几个“啊”,像交代天大什么的“啊”,随后紧了一身肥肉谨慎的步出门外。她这般神情有对不起、请求原凉、替齐豪道歉的诸多内涵。让秋月珍惜这个家看好齐豪和不能乱生气等等。

有天齐琴满面焦虑的来到秋月家里一屁股坐了秋月身边犹犹豫豫吞吞吐吐。现在她想不到说荤话,也难得说荤话的情绪。她满面疼惜叹声叹气地说了一通不着边际的话语。诸如:“你就让齐豪在城里大街上展览啊?”“现在的男男女女太能疯了。”“如今有钱的男人太惹小姑娘们追逐和喜欢了。如遇什么烦恼要镇定不能乱生气。”等等。临出门留下一长溜关切的神色。秋月见状哪里乱乱的有点起毛。她那天听了婆婆神神叨叨的话就有点起毛,今天齐琴这般疯疯颠颠的话语尤让她忧虑。不过她虑前想后仍旧向好处想象了。

人都这样在还未产生麻烦的状况下忧虑重重胡乱猜忌,等预感已经产生了不测后又特别镇定的会找种种理由向好处想。总认为不可能、不可能,以给本人宽慰和摆衡定,直到排解了忧虑和神闲气定了。秋月这会即这样的精神状况。

年底人们忙于置办年货,齐豪也一趟趟向家里跑—给文文找补习材料以及购买肉啊礼品什么的忙乱的不亦乐乎。有天秋月到集镇上筹办干果一类的货品,刚回到家门口不由听到刀嘴大嫂和一位小媳妇刀刃般的话语:“咱男人不得挣钱能耐可也省了那么多花花肠……。”待秋月近前她们匆忙退了门楼里。夜里齐豪回来秋月一直忧虑的盯向他,企图从丈夫的神色里一探究竟,直看得齐豪浑身不舒服。

齐豪好像理解秋月的多虑郑重地过来紧紧抱了她。他想以这样的神态让秋月不必担忧。或许这就叫给力吧。秋月相信丈夫,她一直特别信任他们的患难情,一直本能的回避不大好的预感。何况文文处在高考的关键期间正需要爸爸妈妈合力照应。所以他们俩都把精力集中在文文考一中的努力上。

小年这天秋月忙于打烧饼祭灶祈求老灶爷上天禀吉祥、祈求天地诸神保佑他们幸福美满。陡的电话铃声大响,原来阿建打来电话说他和小翠早好上了,准备春节回来举行婚礼。秋月紧握听筒直说“好、好、太好了”哼啊好一阵激越。她早认定了小翠,早认定小翠跑不脱他们家儿媳妇的命运。她的神色多天来总算遇到了一个大晴天。丢开听筒她急忙跑向小翠家里报喜信。

春节将到阿建跟在大常身后媚乐的扯了一堆闲话,直到后来揣揣不安地问了工钱问题。如今许多工人的工钱迟迟拿不到手民工们生怕他们的血汗钱泡汤,阿建同样有些担忧。他现在急需要钱。他和小翠在校期间已经产生了蒙胧的强力吸引,在省城几年两人相处得非常好如今终于好到了一起。阿建聪明忠厚,小翠勤劳善良。他们俩攒了几年的工钱准备春节回家乡结婚,省得两家老人挂念和忧虑。阿建基于和小翠的关系才敢踏了大舅哥这位相当于中层干部的脚后跟。他在大常后边深深躬了腰身,即便准舅哥看不到。但好像唯有这样说出的话音才能软下来。他谨小慎微的说话,涉及的范围很广,大体不外乎唯恐他们盖的楼盘有个万一,他想把工钱赶快拿到手。说到敏感处大常回头喝住他。“不许说泄气话,我们的楼盘不正轰轰烈烈盖着的吗?”当绕到他和小翠的婚姻问题上大常才接过阿建谨慎呈上的香烟交代他到会计处拿钱。阿建兴奋的躬了腰身跟大常来到他的办公间,磨蹭了好一会把两瓶好酒塞在茶几下层才不声不响的退了出来。

这天翠翠在售楼部的电脑前忙得不亦乐乎,看到玻璃窗外直晃拳头的阿建向里勾了手。一个小姑娘不声不响的拿出一张大钞塞进小翠手里以表祝贺。她向小翠揪了鼻头生怕那些大姐大们看到了滑笑。干什么都不易,尤其刚进来的小外行跟了挺直腰板的大姐大后边踮踮的一路小跑。翠翠骂声乖张迎向门口拽过阿建嘻嘻哈哈坐了沙床深处,直到把阿建的好奇抻足了才说经理准了她的假期。阿建得寸进尺邀她上街给老人们购置衣服和礼品,小翠不由得骂他小狡猾。

阿建回到县城带小翠礼谢了哥嫂,第二天匆匆跑到姐姐家里向桌上堆了一堆高挡礼品。秋月稀罕的看了贵重衣服怪阿建乱花钱。话外音:姐姐还需要你打点?秋月生怕弟弟手里的钱不足嗔怪地到里间拿出来厚厚几叠钞票塞了阿建手里道:“阿建,姐早给你预备好了,拿到翠翠家权当聘礼,别让人家小瞧了我们。”阿建赤红面色哪肯拿姐姐的钱。他吃喝姐姐多年了,现在哪能让姐姐帮他出聘礼。“姐,我早已备足了聘礼,哪还能让您花钱。”

秋月泪影模糊像要给阿建跪下了。这哪为钱啊!这为亏欠弟弟的亲情、为补愧疚的灵丹妙药、为一生都偿还不起的欠债。她的举措不像给予倒像乞求。她说阿建要不拿着她会送到小翠家里。存下这些钱即便齐豪不说什么,婆婆可能也不会说什么但终为一大笔钱,倘若不念及这一层又一层她早拿到翠翠家当聘礼了。

阿建看姐姐这样像也要落泪和下跪了。他这里也欠姐姐太多太多。这为什么样的姐弟情啊!阿建看姐姐痛泪横流拿来毛巾递向她,他怕姐姐的烦闷消不了了。秋月极力晃了泪面说句:“姐姐深深的痛恐怕消不了了。听着阿建,明天我们一定要到地里一趟,必须让爸爸妈妈高兴高兴,让妈妈丢开忧虑。”阿建迷茫的又要问什么,秋月泪珠扑涑涑跌落下来颤抖的摆了手臂道:“罢了,免得忧伤。”秋月强行挣脱愤懑帮弟弟理了额角乱缕。告戒他要把翠翠家人当亲人,把翠翠的爸妈当老人看待,要孝顺他们……。

姐弟两人正说体已话陡见小翠进来。秋月亲昵的搂了她问还有什么困难需要帮忙,阿建匆忙摆了手,他拿了姐姐那么多钱不能再麻烦姐姐了。提到钱他们不免想到了挣钱的人—想到了齐豪。阿建和小翠紧张的姐夫这样姐夫那样,看他们的怪模怪样秋月愈以起毛。她陡的拽了阿建的手问:“阿建告诉我,你姐夫干了出格的什么对吗?”翠翠嘴快:“姐,他早和那个收款的姑娘混在一起了。听说都一年多了,村里人都知道只瞒了你。”“啊!”秋月一阵眩晕趔趄了身形,肋间猛一阵剧痛,面前清晰的幻象一片。她紧按胸脯猛的扑向电话机。阿建和翠翠双双拉住她。劝她别着急上火,劝她要慎重对待。秋月甩开他们的手臂道:“什么慎重对待。他、他……闲话多了……我不相信……都忙了文文的考学……我要当面问问清楚,看他还有什么好说。”秋月上气不接下气鼻涕泪水横流挣了拖了要抓话筒。“姐,你别着急,我来打他传呼,我也想听听他怎么说。”小舅官长大了。

齐豪洒脱的在院里停了摩托车,掂了两个硕大的编织袋满面吉庆的一路小跑直喊秋月,让秋月出来帮他接年货。秋月极力挣开阿建和小翠的拖拽跑出来直了脖颈喊:“好你个齐豪、好你个齐豪,你欺负人,你欺负我见不了天对吧?”她挣脱阿建他们的扯拽鼻一把泪一把颤了身形奔向齐豪。齐豪见状大惊,忙拐进灶间丢开编织袋强装镇定的匆匆出来扶向秋月,口口声声喊秋月。“秋月别着急,秋月听我说……。”“你个齐豪,你还有什么好说?你还有什么好说……。”

隔壁胖奶和亮嫂听到秋月的喊叫声慌忙跑过来。她们上前扶住秋月一路好劝才把秋月拉进门里。院门外探头探脑嘁嘁喳喳立了一堆人。门口人早已知情,也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有人同情担忧也有人讥讽看热闹。正应了一句话:“过好了人妒嫉,过不好人笑话。”

胖奶她们你说我劝好说歹说才让秋月冷静下来。秋月折腾累了垂头耷脑的呆坐了那里神情不由得向下沉、向下沉、一直向下沉,浑身冰凉的像跌进了冰窖里。亮嫂坐在一边紧紧拽了她的手道:“秋月,你知道,老二这人本来不花只怪城里人花哨了。你知道,老二这人不坏,他惦着你、记挂你,整天来家里陪着你。秋月,老二他不经意里糊涂了,他早后悔了。你知道你们两人的感情不一般,学人说可谓生死相交。为他不经意的糊涂该原凉他、原凉他……。”

胖奶坐在床边沉声叹息,说话的声音也非常沉重:“月啊,妈知道你屈辱。这一刻你比谁都屈辱。妈替你出气、妈替你教训他。”接下来胖奶以肺腑里的话语从初到今、从左到右、从上到下说了秋月诸般好处、说了她和齐豪难舍难离的情感、说了她和一家人浓于蜜的亲情、说了文文可喜的前途、还说了秋月不该不到城里陪在齐豪身边。“不能别不过来,不能一直别着……。”胖奶以热烫的话语劝说秋月、让她消气让她别着急上火要想开、让她知道他们的生活还要继续过、让她知道文文需要她和齐豪的共同培养。

说着说着胖奶痛泪模糊的颤颤悠悠起身紧贴秋月坐下来紧握了秋月的一只手,身体的热力紧紧暖着秋月,声音带了哭腔:“月,豪欠你的,欠你们家的。我老太婆亏欠你,亏欠你们家。可你说说这么多年豪对你如何?他把你捧了手心里顶了头顶上。妈对你又如何?把你揣在肺腑里当亲闺女看待。现在他不算人,他不经意里糊涂了。你只当看妈妈这老脸、只当看文文的乖顺惹人疼咱不给他计较。从今以后别说你,从妈妈这里都不能任他胡来。”

老太太声音颤抖,话说得的非常诚恳。其间她带了火热的感情句句都为掏肺腑的话语。她拍了秋月渐渐有热力的手说句:“别难过了啊。”听到这里秋月的泪水扑涑涑浸了前襟。胖奶替她擦泪:“哭吧乖,把满腹的不痛快都哭出来,把满腹的痛啊酸啊都倾吐出来。”在秋月悲痛里胖奶也哭的泪人一般。一边的人包括阿建和翠翠都像泪人一般。

“妈—”院门外传来一声脆响的叫声—文文下学回来了。文文高考在即学校里借假期给毕业生们加紧补课。亮嫂急忙起身跑向院里拽了文文赶向前院。齐豪跑到外边愣了好一会闷闷的进了灶间准备烧饭。胖奶抖胳膊颤腿在亮嫂后影里扯了颤悠悠的声音喊:“大亮媳妇快烧饭,大家都到前院里吃饭。”她转身抖手拽过阿建让他好好照看姐姐,让他和小翠到前院吃饭。阿建只能含泪点头。胖奶都这样难过了,他小舅官还能怎样。

夜里秋月躺了床上面向墙壁吟泣流泪。齐豪坐了床边满面通红的低了头。他极力向下躬了腰身声音深深沉了下来,愧悔的话说了一大堆。好一会看秋月镇定了才轻手轻脚地脱衣上床,不料秋月狠狠的向外推了棉被。齐豪敏感的立起身痛楚不堪的说:“你若不依不饶不能原谅和宽恕我……。好,我不烦你、不烦你。”他呆呆的拣起衣服蹒步向外间。“你站住。”秋月终于开了口。“文文高考正在紧要当口,我懒得和你生气。”这句话很明显,倘若这期间文文的学业让他们闹幌了他们的一切可彻底泡汤了。文文的前途、他们的希翼还有他们的婚姻大概都泡汤了。齐豪停下脚步偷偷晃头乐了—他知道秋月会原凉他的。

                                                                                              九   

这天秋月直直跪在爸爸妈妈坟前哭得非常悲伤。阿建抹泪水劝姐姐不哭了,说他结婚为特大的吉庆应该高兴,爸妈也应该高兴。不曾想他的话却深深扎了秋月触不可及的痛处。她哭得尤为痛彻的扯了长音:“妈啊、妈啊。女儿痛啊、悔啊、不孝啊。老想跟您去啊。可建建惹人疼啊。妈啊、妈啊您看看啊。看看弟弟啊、看看不孝的女儿啊。弟弟要结婚了,您安息吧。妈啊、妈啊我好痛啊、好悔啊……。”秋月满腹的酸楚被她的泪水和痛悔声阻隔得零零散散前后颠倒。

朔朔的西北风摔打了路边秃秃的树条,嫩绿的麦苗在寒风里瑟瑟发抖。秋月坐了卧了爬了跪了哭的死去活来。阿建看姐姐这样痛不欲生不由得也非常难过。等他们哭着沉痛的给爸爸妈妈磕了头烧了一堆冥币才一步一回头的从田间漫步出来。秋月回眸里长长嘘了一口气暗暗的说句:“妈,女儿可算给您有所交代了。您安息吧!”

秋月向后捋了乱缕提提包来到商贸城里一家宽敞明亮的成衣门店里。店里一排排挂满了各色高中档布料,接待台内坐了已显福态的慧婷。一边几台厚重的缝纫机哒哒哒响了不停。几位利索的姑娘媳妇忙着赶制套装。慧婷看了气乎乎进来的秋月面色陡变,犹豫一下步出台面迎向秋月。秋月满面寒霜瞅了慧婷默默不语转身赶向门外,慧婷好像早料定了这一天匆忙掂手袋跟将出来。

来到门外慧婷看了秋月满面泪痕低低说了句:“秋月来了。”定定的步向不远处的一家咖啡馆。两人进门在俊逸小生的热情接待下坐了考究的吧台前,慧婷热切的要了果汁和奶茶。沉默许久秋月把提包按了腿上像按下难耐的闷火狠狠扔了句:“你教的好妹妹。”慧婷抬起臊面劝秋月别上火别生气。秋月的火气却腾一下冒了出来气急的说她妹妹狐狸精一般,很会甜甜的叫哥哥、很会投怀送抱。沉了一会又跟上一句尤为难听的话“很会骚浪。”慧婷不曾想到秋月能和铁哥们儿耍泼,能说出这样难听的话不由得也上了邪火。“秋月,你的嘴很刁吗!我们一个黄花大姑娘让你那看着非常正派的丈夫睡了,我还来不及责问你倒来精神。”不曾想到昔日好如一人的铁哥们儿如今却处在了这样的尴尬境地。本来将要冷却的友谊越来越僵。

其间慧婷极力撇清责任。秋月却责怪她为何不让慧红回她颇具规模的缝纫店里。“你说的轻松。如今我都不愿坐在缝纫机前了,你认为坐了几年柜台的她还愿来我这里磨手皮?再说她给你们烩面馆立了那么大功劳,你们兴隆了就想一脚踢人啊?”“什么踢人不踢人,你看看到了现在这个模样你还让她二奶般端坐那里。她不知羞臊你当姐姐的脸上很好看对不对?”

慧婷听了这话慌慌端杯喝奶茶,随后一口口吐了窝囊气。她镇定了情绪耐了脾性劝秋月说话别这么刻薄,她看秋月和齐豪能到一起的伤痕累累才陪了好脸,要论理她还有说道呢。秋月满腹的幽怨也不想忍了索性吐了痛快。“说道啊?到处讨公道,到处说你妹妹勾引人家丈夫的能耐。”话说到这里慧婷哪为饶人的主,见秋月毫不念及好友情谊不依不饶,她也扯了铁哥们儿的情面说了狠话:“秋月,你若讲道理咱们好说好商量,相谈一下今后的打算。若要胡搅蛮缠我还不管了,想咋咋吧!尤其慧红现在长成角了也不听我的。”

秋月沉了面色久久不语,慧婷在沉闷里强按怒火借机向回拉局面。只因为她们关系不错,只因为她知道秋月和齐豪的感情中有伤痛才吞了妹妹被欺负这口气,她才到处求人要把妹妹赶快嫁出门。不过把妹妹嫁出门不仅仅为秋月,主要还为她妹妹和着急如热锅上蚂蚁的爸爸妈妈—一个清身大姑娘被人睡了还闹得风风雨雨好说不好听,耽搁久了再想嫁人恐怕难了。

说到尴尬处慧婷恼怒的猛抬头看了秋月。“还不都看你情面?要搁在别人身上我能饶了他齐豪。”慧婷接下来向秋月摆了她的诸多难处—她到处干人给慧红介绍对象,可慧红一直不声不响,她现在比秋月还急。再说她看妹妹陷了畸形的情感里比谁都难受。况且她妈妈经常点了她鼻尖怨声不断:“你把你妹妹带到了好场所,你把你妹妹竟交给了那样不正经的男人。”

慧婷酸涩的声音显得愧悔难当,可找对象不像称萝卜认准哪堆就哪堆。提起当姐姐的难处慧婷不知怎么想到了秋月有位弟弟长得惹人疼惜。不知慧婷急懵了或认为秋月现在比她还急不觉间向歪处想了。话里话外一直提秋月的弟弟、一直把秋月的弟弟和慧红向一块扯拽。秋月何等聪明早听出了她的话外音不由气得上了肺腑老火浑身哆嗦着扯声音骂了:“呸,你妹妹离了我们家男人嫁不出门了怎么着?”

秋月本来强按怒火,想说几句难听话让慧婷赶快把慧红嫁人或安排别处。现在听她打宝贝弟弟的主意像受了莫大的侮辱涨红面颊抬起手臂乱点乱晃。“我弟弟为谁?我弟弟为我的心肝宝贝。别说我弟弟将要结婚了,即便他还未找对象,我、我、我……。”她在紧要处顺口说了不该说的话。“我宁舍婚姻也不会让我弟弟受哪怕一丁点的屈辱。”“你、你说屁话。”慧婷听她说的这么难听也气得浑身乱抖。“你怕你弟弟受屈辱,我妹妹的屈辱大了。她陡的立起来:“好、好、你舍婚姻吧,我还不管了。”慧婷愤怒的拣起手袋踉跄的跌出门外。这两位铁哥们儿好友看来要僵到底了。

慧婷肯定急昏头了,怎么把破了身的妹妹向秋月弟弟那里扯拽。或许她认为秋月娘家不当家和秋月的弟弟难得人疼。或许认为秋月要保住婚姻就应该让步。可她忽略了秋月疼弟弟远胜过她本人。秋月本来让她妹妹伤得不轻,现在她又拿妹妹来玷辱秋月的弟弟何能不上火?

秋月好像也气昏了头,干吗要说出只能藏在肺腑深处的话语。这样不免伤了慧婷的体面和尊严。俊逸小生慌忙跑过来请她们结账,秋月塞向他一把钱匆忙追出来撵在慧婷后边软了音调叫慧婷。慧婷气哼哼立了那里背对秋月冷气乱冒。秋月说了道歉话请慧婷原谅,让慧婷赶快把妹妹嫁出门。慧婷僵冷的一声不吭随后愤愤离开。

秋月到家赶向亮嫂的院里见了婆婆说慧红还在店了不免扔了满面怒色。胖奶上前娘家妈妈般拉秋月坐了身边,说齐豪舅舅家的表亲有个男孩在外打工被同居两年的女友甩了,来在家里整天蒙头大睡。胖奶抬了满面喜色道:“那姑娘和他倒般配,都在忙着撮合呢。”胖奶哄小娃们般拍了秋月的手臂,随后关切的问阿建的结婚状况。秋月神色恍惚的随口应了句:“他和小翠到外面旅游结婚了。”胖奶和亮嫂陡听这话面色骤变,秋月顿觉尴尬和凄楚,身形僵硬的急步赶了出来。

过罢年齐豪和秋月到学校里见了文文的辅导主任。他们主要想探探文文班主任的口气,看女儿考县一中的可能性有多大。他们礼貌的问询了文文考学的具体状况和需要哪些补习材料。文文的班主任显得比他们还骄傲的声声炫耀:“齐英文一定能考上县一中。”听班主任口口声声一定这样说他们才长长舒了口气。临出门齐豪从老板包里拿出一摞紧缺的学习材料交给辅导主任。辅导主任如获珍宝的一直“谢谢、谢谢。”齐豪想这般让班主任高兴了对文文的考学多一些帮助。不过在这里不需要家长特别请求,为了升学率督促和努力问题恐怕为学校求家长的了。

待春暖花开秋月怀揣满腹忧虑来到烩面馆里。在店里她佯装轻松尤像得意的老板娘,可不经意般里里外外扫描的非常详细。确定慧红已离开店里才略感轻松,神色渐渐转好脚步也轻快了许多。齐豪忙进忙出面颊红亮身形飘飘犹如卸了千斤重担。

临近考期秋月每每把文文的书包塞的满满当当。倘若女儿能拿得了她说不定会把家里所有好吃的都搬到学校里。文文他们的当前学习迫力非常大早已不过星期天了。秋月经常嘱咐她要注意劳逸结合。星期天她每每在文文上学后回到宽松的大院里深感落寞。齐豪早已不常回来了,多天来家里一趟整个人像闷葫芦呆呆的说不了几句话,犹若魂灵丢在了外边回来的只有驱壳。渐渐秋月不免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担忧。

近来秋月明显感觉到了齐豪的陌生,他们俩人如今好像缺乏从前的默契和理解。如今齐豪的踪迹大多隐在她所触及不到的所在。秋月不知道齐豪为什么要隐遁起来。隐遁起来干什么呢?躲我或躲慧红?齐豪不常回来明显在躲她。为什么要躲呢?齐豪近来的行径像给她设置了一个天大的谜局。秋月的肋部陡起一阵闷疼,犹如夯砸在深层震裂般那种散不开的闷疼,面前清晰的幻象一片。她猛按胸脯机械地来到灶间打开洗衣机准备洗衣服,不料电话铃声骤起,原来阿建打来了电话。

即便为宝贝弟弟的来电可秋月不可遏制的一直跑神。她的神色非常恍惚,恍惚里有齐豪、慧红和文文。她极力回避让她烦躁的一切欲以集中精力听弟弟说些什么。她哼哼啊啊在电话细线里和阿建好像在太虚间对话,阿建的声音飘飘忽忽梦呓般听不清晰。其间她不定哪会回句:“姐姐知道了。”还不知回的跑不跑题。直到听说翠翠怀孕精神陡的一下跑了回来。她不由兴奋的声声说:“太好了、太好了。”后来提到文文考学问题她的情绪一路高涨。“若考上了我带她到省城找你们,到那里逛遍省里的名胜。”丢开话筒秋月持续了好一会兴奋和喜悦。突如其来的喜讯让她暂且丢开了烦恼和不快。面前忧喜不定的又一片幻象。

这天齐豪的摩托车一溜小跑直停在大嫂门前,他扎了摩托神色飘忽的向家门口看了看。随后当贼般匆匆缩进大嫂家的门楼里。他急切的上了台阶拽了妈妈衣袖小声说慧红躲起来了。胖奶满面迷茫不解其意的冒了句:“不见面就对了,难道你还惦着她?”可齐豪却显得焦躁不堪。“对什么呢?您不知道那姑娘猴着呢,现在怎么也找不见她。”胖奶一挺立起来满面怒色:“干什么还要找她?”“妈,我一下给您说不清楚。文文明天要进考场了,过几天再给您细说。”他扔下这句话慌不择路的跑了出来。

文文临进考场,齐豪在家守了考学的女儿。他骑摩托在学校和家里来回跑。即便学校离家里不远。他在家帮秋月烧肉炖汤,还特意购买了城里人才有的冰箱装了满满一冰箱冷饮。嫌菜地里的菜不好天天到集镇上割肉买菜买整袋的水果,仅西瓜就堆了一地。忙乱里偶遇秋月注意他匆忙搭上尴尬的笑意慌慌把面颊躲开,生怕灵犀的秋月看出些什么。秋月每当面露忧虑或痛楚难当的神色他又会上前重重拍了她臂膀。他尤像与秋月捉谜藏又像在游戏里迷乱了他本人。

秋月当今难得过多的闲暇,因为她为文文考学忙得脚不停歇。她为女儿准备了所有的急需品,把家里的环境优化到一切有利于文文考学的阶面上。一切为女儿的升学让路。几天考期下来文文不觉得怎么样,齐豪和秋月却瘦了几圈。直到文文浑身轻松的回到家里两人才略松了紧绷的神经像两只花蝴蝶围在文文的前后左右。文文烦躁的挣脱开来不住的嚷嚷:“还不让我过于紧张,我看你们紧张的都快神经了。”随后面向老爸老妈响亮的喊声“ok,考上县一中绰绰有余。”秋月陡拍脑门满面喜悦的感叹句:“我们当年若有这样的条件、若有老师手把手辅导、若有学校的重点培养准能轻松的考上大学。”她这句不经意的话相当于给她和文文竖了向上的努力标杆。齐豪只会张嘴点头,看了兴奋不已的女儿怪怪的冒句:“可算过关了。”

文文这里安妥后齐豪一天也不多停说声:“店里说不定怎样乱呢!”匆匆回了城里。秋月紧皱眉色抖手按了肋间。她怎么也想不清楚齐豪近来为何不常回来,为何那样焦躁不安和神色不定,为何隐遁了潇洒漂亮的俊逸模样,整天胡须拉茬不修边幅。“难道那个小姑娘就那么重要吗?离开店里能让他丢了魂吗?”她不免有一种深深的不安和忧虑不由拍了痛胸忍不住泪色模糊。

十一

文文不负爸爸妈妈重托以好的成绩考上了县一中。秋月高兴的直说文文可算把妈妈的体面挣回来了。文文娇嗔的腻了妈妈身上要妈妈兑现她的许诺,要爸爸妈妈带她逛省城。秋月声声应答:“你现在为家里的星星和月亮,别说逛省城逛长城都不成问题。”可暗里却道:“你爸爸现在的人影都很难见到了。”但她不能说,她不能让文文知道如今她和齐豪间说不将来的隔阂。文文这期间把精力都投到了考学上难能注意爸爸妈妈的神色。她不由想象着逛省城的美景,想着爸爸要买大哥大。“爸爸已为大哥大的名人该买大哥大了。听说大哥大非常贵重和稀有县城还不多见,恰好到省城顺便捎带了。”她想了这些不由兴奋的要打爸爸的传呼。不料门外却响起了摩托车声。文文扔掉话筒跑出来猛扑在齐豪身上,看女儿娇嗔齐豪满面红润一扫多天来的烦闷从车篮里拿出英文留音机炫耀的递向文文。他这样等于给女儿考上县一中的奖励。暗暗说了句:“爸爸恐怕圆不了你逛省城的梦想了。”文文夺过留音机向立在门边的妈妈抛了笑脸跑向楼上。齐豪看了忧喜不定的秋月满面愧疚和难奈。

后来齐豪向文文说了一堆歉疚话塞给女儿一把钱让她们畅游省城。“有你小舅和小舅妈在那里,你们可以快乐的逛省城。”文文这几天好像感觉到了爸爸的异常高高努了嘴巴道:“你的饭店就那么重要吗?我和妈妈难道还抵不过一个收款员?”齐豪匆匆拦了文文的话。“别胡想,爸爸何不疼你和妈妈?爸爸比谁都疼惜你们。过了这些天爸爸带你们逛北京都行。”他这话现在还显不出份量,可将来又体现不出它原有的内涵了。

这些天对齐豪来说相当于坐在了火山口上,他早已被烤的焦头烂额。可秋月和文文却感受不到任何热力只隐隐触摸到了冰的寒冷。文文狠狠瞪了爸爸重重哼了声。这哼声说明爸爸的话她再不敢相信了。文文何等聪明,这刻她对爸爸不免产生了些许的生疏感。

第二天齐豪叫来出租车和秋月一起陪文文赶赴县一中。在出租车里他不由得瞪向的哥。直到现在齐豪仍旧耿耿于俊强。不知他还猜忌俊强和秋月或记恨俊强把他的生活搞得一踏糊涂。当出租车悠悠停在县一中门前他们下车立在两侧“百年造树、千年育人”的标语前神色不免有些激荡。秋月隔铁门仰面看了飘扬的鲜红国旗展开了已久的忧面。文文高抬面颊看向校园深处不由得喊了声:“我终于迈进这所高大墙院里了。”这所墙院不知牵拽了多少中学生及家长们的痴念。它寄予了众多家庭的希翼和梦想,培养了不计其数迈进大学门坎抱了远大理想的大学生。

胖门卫看几人气质不俗—文文穿了格呢套裙,脚踏名牌旅游鞋面色清亮,明显一位娇宠的公主。秋月高叠烫卷,气色即便欠佳但面颊依稀透了润泽,身着乳色竖领宽衣,颈项上松松记了柔质围巾尤显随意、淡定一副养尊处优的大家风范。齐豪即便披了休闲夹克,头上有些乱可仍不乏富足俊逸。胖门卫热切的躬了腰身像迎接贵宾和主人。

齐豪和秋月在一中校园内安顿了文文的生活起居临到校门口拽了文文的手久久不松开。文文看了满面忧郁神色黔淡的爸爸妈妈面颊上透了些许的困惑和担忧。姑娘到了这样的年纪大体上已了解家庭和婚姻的诸多内涵。她近来不经意里闯进了爸爸妈妈尴尬的感情旋涡中。从小到大她一直听亲友们赞赏爸爸妈妈一个洒脱一个漂亮,可谓朗才女貌天上一对地上一双。如今不曾想到这么般配的夫妻感情上也会出现裂痕。她不能理解爸爸的出轨行径,尤替妈妈担忧焦虑。但她唯有在他们中间给以调和,极力把爸爸妈妈凝聚在她身边外只能惶惑在隐隐的不安和迷茫里。

入冬后西北风越刮越猛,将到星期天文文该回来了。秋月来到灶间提前预备了一堆好吃的。正忙乱里忽听有人喊她,秋月匆忙来到门外只见七奶颤颤悠悠拐了小脚,线围巾拢了稀疏银缕耷了腰身从院门口蹒步过来。秋月见她一顿一颤悠挪了迟滞的步履不免嗔怪道:“这么冷还在街上乱串,看感冒了。”七奶哼哼唧唧拽了秋月的手吃力的上了台阶。进门坐了高脚椅上好一会喘息。她想来问问翠翠将来的生产状况。颤声悠调的怪怨道:“她爸妈只管忙乱那些苹果树,翠翠快生了也不着急。”秋月倒了热水塞在她皱巴巴的手里以驱寒冷,随后麻利的拿过来一串香蕉递向她。七奶紧撑皱巴巴的面皮咧了瘪瘪的老婆嘴笑秋月糊涂,说这么好的水果别让她给糟蹋了。秋月拨开一根塞她手里:“你尝尝,又面又甜。”老太太堆了满面老皱纹颤抖着接在手里,掰了一块塞进嘴皮里来回挪转。一根香蕉嘬了一大晌。秋月坐她身边听她不着边际的念叨:“秋月啊,你说说小翠怀着娃上班不当紧吧?”“不当紧,咱乡下人身体硬朗。”秋月把声调扯在了高音上。七奶挤了横竖老面皮关切的问小翠在哪里生产。“我打电话问了,他们过几天就回来。”七奶唧咛着缠了秋月一大晌,待一根香蕉嘬进肚里才哆嗦着起身挪向门外。秋月上前扶她,她却颤颤悠悠把秋月拨了一边说:“不当紧、不当紧,整天在街上串游呢。”

秋月陪七奶来到街上在回转的路途中不由向嫂嫂的院里窥探了。亮嫂瞄见秋月麻利躲开的情景尤让秋月忧虑和难过。近一两个月齐豪仅回来几趟,每每在家满面忧愁和叹声叹气,第二天早饭都不吃匆匆赶向城里。秋月常见他偷偷摸摸向大嫂的院里跑。大嫂和老太太看到她也躲躲藏藏阴晴不定。秋月肋间又一阵闷疼,面前不免幻象一片。

年底阿建把大腹翩翩的翠翠送了回来。他因工作比较忙不能呆在家乡交代姐姐翠翠可能赶在春节里生人,如遇紧急情况可打电话通知他。秋月把手臂一甩安拂道:“家里一堆人呢,你不必担忧。”秋月陪阿建来到街上却见婆婆掂扫帚满院落撵鸡。“叫你不好好下蛋、叫你不好好下蛋……。”胖奶的这般举措明显在敲鸡骂狗。秋月和阿建听了顿感紧张。近来婆婆和嫂嫂一直躲着她,偶有碰面婆婆一脸不喜欢今天又这般叫号。老太太明摆着转变了态度。好也在她孬也在她。如今对秋月由乖啊肉啊一下变成了不好好下蛋的懒鸡婆。阿建不安的看向姐姐,秋月却勉强定了神色。对她来说如今过的早不为人过的生活了,想咋咋吧!她催促阿建道:“赶路要紧,以免耽搁上车。”阿建关切的神色里满含温情和勉励。

秋月回到家里好一阵精神恍惚,头脑里都为婆婆不可理喻的行径。她晃晃悠悠像魂魄丢在了大街上。多年来她和婆婆好像有一种共患难的情缘。她从来认为婆婆尤为疼她、向她、护她。从不曾想过婆婆会和她隔心隔肺,会对她说哪怕一句不好听的话。尤其不曾想到婆婆今天会不怀好意的对她含沙射影。现在她好像有些懵了,尤像哪里的撑扶摇摇欲坠,摇摇向下坠、向下坠……。她陡一阵眩晕隐隐有一种不大好的预感。

秋月把近来和齐豪在一起的情形在头脑里来来回回过影片般过了几遍—齐豪每每回来总一副痴痴呆呆的模样。那忧喜不定的面色、愧悔的神情、难奈的落寞、好像还有些许汲取力量的渴求。每每秋月探寻般的看向他,他匆匆躲什么般躲了混沌不清的迷茫里。随即秋月的神色犹如沉在了深深的迷茫里,人也在不知深浅的气流中不着边际。她也曾幽怨的看向齐豪,齐豪却显得愧疚和痛悔。秋月想问问究竟,齐豪每每难奈的神态阻拦了她。他们两人间现在不知为默契或隔阂相互意照不宣的硬撑着。不知要撑什么—撑婚姻、撑家庭、撑幸福、撑圆满以及撑难以把握的人生?

秋月肋部又一阵胀痛面前清晰的幻象一片。她本能地从幻象里挣脱开来浑身陡生一阵阵寒冷。从前也经常出现幻象可如今出现的越来越频繁,她好像将要精神崩溃了。

入夜秋月喝了催眠药也难以入眠,她不由披衣下床步向门外。外边的月色蒙胧一片。她抬头看了挂在天际的月亮。只见她一边模模糊糊像隐却忧伤显得抑郁,这样的奇景正应了秋月当前的状况。她按了隐隐胀痛的肋部一缕深深的痛楚悠悠而生。痛她这般奇而不循的命运、痛她难以把衡和琢磨不透的人生。她不免凄楚的垂了头尤像向命运低了头、向难以理解的生活低了头、向不可预测的一切低下了头。

腊月底秋月打电话催阿建赶快回来。她陪翠翠娘家人把已有阵痛的的翠翠送进了县妇幼保健院。当天翠翠顺利的生下了一个胖大男孩。阿建到底迟回来一步,到家直接抱了胖胖的儿子。

春节里齐豪回来强提精神应付了几天,春节他们过得不冷不热。亏了文文在他们中间调和气氛,否则难得过年的热闹和吉庆了。

十二

阳春三月乍暖还寒。清冷的西北风在街上呼啸着来回穿梭,布谷鸟还不曾变调,一群淘气的麻雀蹦蹦跳跳在暖哄哄的丽阳下像一片影像。这样的天气里人们也习惯来在太阳下得一些温暖。秋月荡了偌大的场院里显得落寞寂廖。她端饭懒洋洋的来到门口靠在门框上身置暖阳中才不觉得寒冷。刀嘴大嫂坐在家门口吃饭看到秋月向她招了手,说他们的门口暖和。秋月立直身形上前侃了句:“大嫂,一个太阳下怎么仅你们门口暖和?”她借以说笑提精神。刀嘴大嫂拂了额前乱缕直说老天偏向。她这会看秋月惹人疼惜有了同情弱者的气量。倘若秋月还过得风生水起她或许不正经瞥她。有的人善于向上看,可大多数人不愿仰面瞅别人的下巴颏。

刀嘴大嫂的丈夫和儿子都为了不可或缺的那些钱出外打工了。如今地里种的粮食足能让人们吃穿不愁。可人家都住高楼、骑摩托、腰别大哥大,他们还啃那几根萝卜条不免有点寒碜。所以农闲的季节里闲散的壮劳力都听到了外边钞票叫唤的悦耳声。扯到打工挣钱刀嘴大嫂感概不已:“钱多了不见得好。男人有钱就学坏一点都不错。”说到这里她神神秘秘的左右看了,向前拽了小座椅凑近秋月道:“秋月你亏大了!你知不知道你家齐豪养的那个小妖精生儿子了。都几个月大了,你不知道啊或宽宏大量?”

“啊!”秋月陡听这话不由惊呆在那里。看到秋月这般神态刀嘴大嫂后悔乱劈刀片。刀嘴大嫂喜好耍耍嘴皮只图高兴快乐不想伤人,可今天不加考虑的乱劈一通结果劈错了刀片,偏偏又劈向了再不能受伤的秋月。她手忙脚乱的拽了秋月欲以解说:“哦哟哟,感情你不知道啊?哦哟哟,过罢年都传开了……谁知你……。”“啪”的一声秋月手里的碗掉了地上,随即疯了般的跑向大嫂院里。刀嘴大嫂悔的只想打嘴巴。她知道麻烦惹大了—秋月他们从前出的那些……。她急忙跟着跑上前。

秋月急步跑进嫂嫂院里迈上台阶拽了正在吃饭婆婆的手:“妈,怎么齐豪在外面养儿子了?”亮嫂从灶间小跑出来吓得面色都变了。她匆匆拉秋月进了门里慌的嘴皮打架话都说不利索。“秋月别嚷嚷、别嚷嚷。不怨老二,的确不怨老二,那姑娘耍了歪招掐了准点……。老二找不见她,老二的肠都悔青了。”亮嫂满腹话语这会急的跑岔了道干说不出来。

原来慧红着意怀上胎儿甩了句:“你看着办吧!”杳不知所踪直让齐豪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他深知这非同小可。他必须赶快阻挡慧红不能让她把胎儿生下来,那样对不住秋月也对不住慧红。他烦闷的找妈妈帮他想计策。抹了脸面求慧婷阻挡。可老太太整天坐在天井里能有何妙计。慧婷却话语不定的一会说慧红不顾死活的要生孩子一会又说不知道慧红在哪里。不过她也不曾说谎。不顾死活的要生孩子为慧红带给家人的口信。齐豪找急了慧婷则向他要人:“我妹妹在你店里丢的。她若产生什么不测你必须负责任。”到当前齐豪犹如坐在了火山口上被烤得浑身冒火。慧红生下婴儿后传给他话说让他看着办!否则她带着婴儿不活了。

亮嫂紧一句慢一句说的前后颠倒。“你看看那姑娘得了不得了?硬逼的她家里人也着急上火。别急秋月,想计策、想计策,慢慢想计策。”秋月不需要听什么经过和原由只认定齐豪在外面生了儿子已够抓狂了。她猛的把臂膀从亮嫂手里甩出来疯狂的喊:“孩子都有了还想屁计策!离婚!”到这一刻秋月也不知道悲伤流泪了,犹如一头受伤的猛兽乱喊乱叫。

胖奶满面凝重的坐在那里毫不起波澜的一口口吃饭。说话的声音也显得沉着。“多天来我想遍了。我也难得好辙了……要强啊!都要强……我怕掬不住……离就离吧!长痛不如短痛。”秋月陡的怔了当场。到了这样的境地依秋月的个性离婚在所难免,但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尤其从一向疼她护她的婆婆嘴里说出来她一下还不好接受。要强的人就这样好坏都应该出于本人不愿别人左右。亮嫂匆匆跑上前:“妈,您那么疼秋月怎么能让离婚呢?”老太太寒气逼人道:“豪不要儿子我还要亲孙孙呢!谁让你们只会生闺女。”亮嫂一下语塞转不过神来。秋月猛按痛胸不由得“啊”了声跌跌撞撞跑向门外。她面前不免清晰的一片幻象:散乱的银缕、硬胳膊硬腿、血、血污……。

文文星期天回来满含泪水的偎在妈妈床前。秋月披衣坐起说文文长大了不难过,劝文文不能不长出息。“妈想好了,这个家咱们不要了,咱们谁也不要了。你听好了,从今以后你不许再叫他爸爸,不许再见他!”她抬头说了狠话:“我不信咱娘俩离了他齐豪还过不了了。”齐豪早在外边立了很久听到这话跑进里间急的直顿脚:“秋月别胡说,我肯定不会离婚。”他这话现在让秋月听起来太轻飘飘和滑稽性了。“呸!”秋月抬手点向齐豪:“你有脸扯大拉小,我们还见不得人呢!她会不顾死活的逼人,你会装乌龟。看看你现在还像个男人吗?你认为我还瞧得起你吗?”她像背台句。不!这些话都从她深深的痛处萌生出来、都从她坚韧的个性里生长出来。秋月不免气得浑身乱抖:“你听清楚了从今以后我和文文与你不存在任何关系!”说罢就昏倒在床上。

秋月不顾一切的要离婚,谁也劝不了。门口的人都说:“大概到这样的地步基本上也过不了了,一天仅生气也能气了好歹。”翠翠打电话叫回来阿建。阿建也不知怎样劝说姐姐。他如今已为人夫人父了,理解家庭和婚姻的内涵,也知道背叛代表着什么。他愤怒的一定要找齐豪算账可被翠翠的家人拦住了。他泪影婆娑的喃语不已:“姐姐太让人可疼了。怎么这么多不幸都让她赶上了。”

阿建哪里生疼的来在姐姐家里紧紧握了姐姐的手不知把姐姐向前拽或向后拉。因为不论拽在前边或拉了后面对姐姐来说都并非好道。阿建给了他本人非常大的选择空间—不论姐姐选择什么他都会立在姐姐的立场上。他唯有想怎样才能减轻姐姐的痛苦。他向翠翠咄咄的说:“在姐姐的问题安排妥当前我不能离开,我必须给姐姐以精神援力、必须给姐姐撑起一片天。”他住在翠翠家天天来在姐姐这里陪姐姐。

秋月向法院递上了离婚起诉书。齐豪又干来了翠翠的爸爸妈妈。秋月不看任何人的情面撂给他们一句话:“离不了婚就不活了。”听了这些齐豪陡感迷茫和气馁。那个慧红不顾死活的要嫁给他,秋月不顾死活的要和他离婚。他在这里算什么呢?齐豪看到秋月怒不可遏以及咄咄逼人的神态他知道回不了头了。他已回不到从前、回不到婚姻里、回不到秋月和文文身边了。他和秋月过了这么多年的夫妻生活了解秋月的性情犹若云天般的清高。也像妈妈说的那样:“能有今天都为你一步步迈出来的。”他清楚任何人都要为他的行为负责。齐豪知道他该承受纵欲带来的后果。他难奈的沉了头手臂软软的挥了说句:“让秋月撤诉,我同意和他协议离婚。”

秋月离婚不离家,齐豪只身出户,文文留在秋月身边,从今以后和齐豪不存在任何关系。胖奶他们不同意这条。文文狠了面色道:“他不要我们,我也不要他。他养他的儿子吧。”可见文文也受到了极大的创伤。她如今不仅感到了妈妈的被拋弃也深深感到了她的被遗弃。人家一夜间得了一个娇儿朗哪还稀罕终究为别人家的女儿。文文的话说的一圈人难过。不知为秋月或为她。

胖奶和齐豪打算拿出足够的钱供文文上学和她们今后的生活所需。秋月愤愤道:“他的糟钱我们不要。我还能干活不需要别人养活。”她还有一大堆本打算供需饭店的口粮,这为她一个人的血汗,差不多够文文上满高中。况且田里还有几亩沃土能养活她们娘俩。就这样娘俩非常干脆的扯离了和齐豪的一切关系。秋月非常干脆的把齐豪扔给了当他为香馍馍的人。

阿建安拂了姐姐带翠翠和儿子以及翠翠的妈妈一齐回了省城。他还要挣钱养活妻儿老小,工作等不了他太久。

十三

这天秋月又来在田间直直的跪了妈妈坟前。她现在不仅仅对妈妈满怀愧疚而且有深深的痛悔。泪水不听话的从面颊上流下来、流下来,流了衣襟上流了泥土里,流了痛咧的嘴巴和深深的肺腑里。咸咸的、涩涩的、痛痛的。她身边细瘦的麦苗不住的飘摇像同情、像宽慰。她跪累了歪斜在麦田里哭了惨痛的妈妈、哭了惨痛的婚姻、哭了惨痛的她本人。大颗大颗的泪珠挂了麦苗上摇啊晃啊!细瘦的麦苗好像承载不了滚圆的泪珠,任其抖索着颗颗滴在泥土里。

浓绿的一中校园内翠绿一片。下课铃声响过文文看到玻璃窗外齐豪焦灼的身影拉过一位好同学扯肩搭臂溜出课堂。下学后在宿舍门前她又被齐豪拦在当面,文文气哼哼的转身躲开。齐豪则一直追到卫生间门外。他在厕所外一直转的晕头转向后来不得不气馁的出了校门。文文回到宿舍要好的同学递给她一个精美的包装盒。文文狠狠瞥了嘴巴:“怎么接怎么还他。”同学急了道:“你不会这么难得的录音机和听盘也不要吧?”文文像不曾听到甩袖扬长出了宿舍,满面一副不予理会的神色。

又到了腊月底,胖奶拧了一身肥肉整天转悠在门口。这天她轻手轻脚来到关门闭户秋月的门前隔了门缝向里探看—她太想孙女了,哪怕感应一下她们的气息也好落忍。

初夕亮嫂在家门上贴了对联,端盆到秋月的门上也贴了红对。随后小玉提了齐豪特意购置的一箱年货进了秋月家门。不大功夫小玉不免涨红面颊退了出来。秋月出门抬头看了门上对联深感憋气愤怒的扯下来,回家拿了吉庆的红对贴了门上“砰”的一声关了院门。

秋月喘了粗重呼吸老远听文文嚷有电话,原来阿建打来电话祝姐姐她们春节愉快。秋月离婚后阿建每月都要打来几个长途,即便长途费比较昂贵。他要经常提醒姐姐有关怀她的人也有需要她关怀的人。他要给姐姐提精神打气,要让姐姐有力量向前奔生活。秋月在电话里声声责怨:“捎回来那么多贵重衣服和硬挺的钱币。姐姐不串亲戚不需要这些。”文文瞅机会钻进电话里问小舅和舅妈好。“我妈妈现在把我当公主养了,比以前的公主还公主。什么都不让我插手……只长肉了……。”后来阿建极力邀姐姐和文文到他们那里过年。秋月听了暖肺腑的话语不由得泪水淌流。大概人都这样—一般情况下还能把深深的痛强力吞忍在肺腑深处,一经亲情呼唤像开了闸的河水倾洒奔流。过年了阿建当先想到了可疼的姐姐。什么叫亲情—在你痛楚悲伤期间有他们、在你幸福快乐里有他们、在春节的热闹吉庆里尤其有他们。

春天里生机勃勃到处绿色一片。苹果园内满树的苹果花开的非常热闹。老任家请了队里的姑娘媳妇们来帮他们疏花。人们一群群立在花丛中嘁嘁喳喳登高爬低欢闹声一片。秋月这会不免也在这里。疏一天花能挣几块钱,这么大的苹果园从疏花到给苹果套袋一趟下来快到夏季了,人们前后能挣不少钱。秋月并非缺钱。她每年田里打的粮食能挣几千块,家里又喂了几头小猪过罢夏天也能换回不少钱。所得这些足够供文文上学和她们的生活所需。她来帮人家疏花一则能挣些补贴以应急需,再则凑在人堆里热闹。这些话都为她的好友齐琴口干舌燥劝她来疏花说的。

秋月在树下一把把掐花,齐琴登梯在上面一撮撮剪花苞。其它树下叁叁俩俩的大姑娘小媳妇你嚷我喊吵闹不休。“我说嫂嫂婶娘们。”齐琴在乱嚷嚷里提高了声调。“今天咱队上的银环可在这里,嘴上都把把门,别荤的素的都向外喷。”秋月抬头瞥了她。“还银环呢!样样农活比你还精通。”一个胖大姑娘向这边挺了腰身道:“月嫂,不打紧。有我们姑娘队呢!她们敢破嘴我们一齐上。”姑娘们还就避邪,那些嫂嫂婶娘即刻低了声调。

这样的场合荤话不便说但正经话谁也挡不住,况且秋月的状况尤让人疼惜和愤慨。有位大嫂扯声音说道:“秋月啊,你未免太要强了。大把的钱不要偏易了齐豪。”随后人们声声呼应,都说应该让齐豪把钱都赔给秋月,能好让他破产养不了小妖精。齐琴不免哼了声:“你们俗的只认钱,月嫂争的一口气。争咱们妇女挺直的腰杆和头上的一片天。”苹果树杈间即刻静了下来。好一会细亮的声音从花丛中冒出来:“要说争气应该把他的一切都争过来,包括他的烩面馆。”随即又有声音颤颤悠悠地透过层层浓绿响在人们的头顶:“争什么都争不过命啊!”

她们认命。命为什么?在她们这里命即主宰人穿锦绣或布衣的什么、命即让人找个漂亮郎君或丑八怪的什么、命即管着人吃喝拉撒向左或向右的什么、命即高官富豪头上的花环,他们手臂向上挥了高喊声:“咱命好!”值得炫耀的什么、命即过不好的人声声叹息:“咱命不强。”借以宽慰的什么。好多人都信它依从它、好多过好和过不好的人都认它服它。秋月在这里不知该不该信它认它,该不该和它论论道理。

秋天刚刚过罢天气不觉间骤冷下来,层层浓云飘飘荡荡像要下雪一般。秋月车后座上载了棉衣棉被匆匆赶向县一中。不料到村口俊强的出租车转了一个圆拦在面前。秋月现在难能和他打哈哈,面对从车上下来的俊强说了几句客套绕过汽车急忙向前赶。“秋月。”俊强非常郑重地叫了一声。他换了先前嘻嘻哈哈的口气一本正经地说:“我载人到你们村口只想在这里等。现在这样以前也这样。今天我有非常重要的话想对你说。”他看了怔在那里的秋月低沉的声音说他知道秋月离婚了,还说他们现在同病相怜。

俊强说的不错—他俊美漂亮的老婆在南边傍了大款一脚把他踹了。他来到秋月近前扶过车把酸涩的声音道:“想不到咱们几个班委的命运都这么不济。”秋月不屑的瞟了他。想必她认为齐豪现在妻美家又富哪有不济的任何迹象。俊强像看出了秋月的愤懑劝她说句:“别生气秋月,齐豪不值得你生气。他现在让那俩姐妹挟制的不轻,如今也够晦涩了。坐车上听我详细说。”随后他定了神情诚挚的盯了秋月郑重的又道:“我已经错过先前的机会了,不能再错过今天难得的机遇。”他立了秋月对面满面热切像期待天大的赏惠。秋月见他这样不由向后退了几步说:“别这样俊强。我现在的所有精力都集中在文文的学业上,还考虑不到其它。”

秋月面对诚恳地俊强不得不这样说。离婚后她把所有的理想和追求都寄托在文文的学业和前途上。现在唯有文文为她生活的希翼和精神寄托。她不能让文文上学有任何的影响、不能让文文在学习上有哪怕一点点的退步。她一定要让女儿轻轻松松的考上大学,以圆她和女儿的梦想。她相信即便生活磋砣她们也不会气馁,甚或会比从前还要努力和上进。说罢她奋力骑车赶向县一中。俊强紧追几步抬手深深的向前探了喊道:“秋月,我等你。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你。”

十四

文文高考在即。这期间秋月比文文还要紧张和繁忙。她恨不得像孙大圣那样也变为一个个秋月以便照应文文的生活起居。她跑文教局询问高考诸项以及报考学校的相关问题、到学校里找班主任探询文文的学习特长和不足。待一切都问的清清楚楚了仍旧忧虑重重。她拣起话筒打翠翠售楼部的电话与翠翠说了一通有关小童的话题—小童让杨婶带回家乡已一年多早已习惯了乡下的生活、经常被哥嫂带到城里住、经常来她这里缠着她,钻进她的被窝淘气耍赖、长得肥胖健壮惹人疼惜……。秋月一口气说了翠翠尤为关切的问题,后来终于绕到了文文考学上。“你可打听清楚了省城各大院校的学分状况?”等一遍遍听详细了才丢开话筒。随后她精神饱满的卷起袖管扎进灶间蒸油卷、烙鸡蛋饼、炒花生、炸鸡块和炒油茶等等,随后塞了满满一提包赶向学校。文文他们早已不休息星期天了。学生和老师们都深扎在课堂里为了升学率、为了明牌大学以及效益和价值非常的努力。

秋月蹑手蹑脚的来在课堂外面一直等到下课,听里边嗡嗡声响起才轻声喊文文。声音低的像怕惊跑课堂里满满的天阳宝气。文文看到妈妈丢开书本蝴蝶般飞出来。秋月把女儿拽到一边亲呢的捋了文文额面乱缕劝她要劳逸结合别把精神绷的太紧了。文文满面红亮的吸着袋奶脑袋瓜都点散黄了,好像不这样就愧对了妈妈这么多天的奔波劳累。听妈妈还要跑书店为她找学习材料匆匆摆了手臂道:“妈,您不能再奔波了。倘若高考期间您累倒了我可到哪里寻求后备力量呢?”秋月看女儿欣慰的神色像在说:“妈妈再累也不会累倒。为了可疼的女儿妈妈有浑身的力气。”

齐豪经常不声不响的转在文文的课堂外面—他怕惊扰和激怒女儿。他常在这里不声不响的为文文祝福和加油。几年来他每每被文文寒冷怒怨的面色逼退。他现在落寞愧疚的把肠都悔青了。

当初妒恨和诱惑迷乱了他,慧红又认定他非他不嫁。其间他对秋月的眷念和深情让慧红愤怒和嫉妒。慧红不服气耍计谋怀了他的胎儿—慧红一边应付姐姐到处帮她介绍对象,一边非常乖顺地听齐豪赶快找个人嫁了的相劝,暗暗却耍了花招。

慧婷八面玲珑早看透了慧红的诡计口口声声劝她:“小红啊,别着迷的只看齐豪好。他洋帅漂亮可有老婆女儿。你还年轻何不好好找一位彻底属于你的对象?”慧红从不与姐姐犟嘴只说一句话:“姐,你若能找一位像齐豪那样有品貌又能挣钱的男人我立刻嫁他。”慧婷不信邪—难道天底下只他齐豪一个好男儿?她干亲戚托朋友婚介所不知跑了多少家。怎耐妹妹不经打听—哪有正派和像样的男人情愿讨一位身心都属于别人的老婆。这期间慧红的计谋已就。这天她把捡查单据甩给齐豪扔了一句话:“你如果不离婚,不迎我慧红进你们家门我就带着胎儿不活了。”齐豪这刻哪堪热锅上的蚂蚁犹如坐在了火山的喷浆口上。他哪能让慧红生下胎儿。他烦闷的找妈妈和低下身价求慧婷。慧婷哪为善茬脸都憋红了。“我再不管你们的狗屁咸淡了。你们弄的我哪还有脸面见秋月。”

慧红生下儿子后抱着婴儿找到慧婷说:“姐,我已生了他的孩子。他若不娶我,我死给你们看。”这话明显说给她这位姐姐和爸爸妈妈听的。慧婷看了坐在店里怀抱婴儿的慧红浑身直冒冷气。她不曾想到妹妹竟比她还刁钻和难缠。不过即已这样慧红又不顾死活,也为了年迈苍苍的爸爸妈妈她深深叹了声:“秋月,恕好友对不起你了。”她直直脖颈授意慧红把生了齐豪儿子的状况宣扬的满城风雨人人皆知。不出所料清高的秋月成就了她们。但齐豪愤于俩姐妹的狠辣抱定终生再不讨老婆的打算毫不理慧红。慧红气得上窜下跳要大闹烩面馆。慧婷面色一沉说句:“不要逼他了,老公堪能闹来?”

这以后慧婷把亲外甥打扮得惹人疼惜经常抱到齐豪的烩面馆里软磨硬泡、经常把娇滴滴的婴儿向齐豪怀里塞。好像还就有亲情天性,几个月的婴儿嫩嫩笑脸只亲他齐豪,在他怀里直撒娇。慧婷又干人到齐豪家戳捣老太太。胖奶悠悠坐在门楼里陡从天外飞来了亲孙孙哪还有向外扔的道理。她让老大齐亮叫来齐豪吭吭咔咔又要摆平他。“豪啊,你给妈生了亲孙孙让咱齐家挺起了腰板……即以和秋月离了总还要结婚的……。”老太太软硬兼备笑意满面的向齐豪吹耳边风,可齐豪一直不吭不哈不予理会。老太太不得已狠了面色让齐亮把她拉到城里的烩面馆,她沉屁股坐在那里捏了一係手帕直抹鼻涕—老太太穿得少感冒了。齐豪看的肝都颤了。妈妈为了亲孙孙早把良知扔了,如今又要给他拼老命。这让齐豪后悔莫及的直怪本人混。他本来孝顺怕老太太产生什么不测终别不过妈妈只好认了慧红和儿子。

慧婷干人塞向现在的收款员一把钱在别处安排了工作。慧红终于抱了将会跑的孩子在齐豪的烩面馆当了老板娘,仍旧管帐和开票收款。只不过当初为别人点钱如今数她各人的进项。他们这般稀里糊涂地住在店里齐豪觉得有惹观瞻只好购置了商品楼请了阿姨,一家三口住在一起等于成了家。慧红经常找姐姐要和齐豪补齐结婚手续,慧婷手臂一挥道:“你们明大明住了一起又有了孩子相当于既定婚姻了,手续哪会补都行。沉住气当你的老板娘吧,不会有人和你抢。”慧红就这样非常得意的如愿以偿。这期间可见齐豪受了多少窝囊气,折腾一年多他人瘦了几圈。如今面色憔悴哪还什么洋帅漂亮。商贸城的老板们这期间又一个传一个说:“这都为他齐大老板左搂右抱春色横溢带来的后果。”

十五

这年文文不出所料的考上了省外语学院。省外语学院属于二等大学,这基本上达到了她和妈妈比较客观的要求。她们兴奋不已一松紧绷的神经美美的大睡了几天。这天她们漫不经意地正在家里吃饭,胖奶轻挪脚步微晃一身肥肉不声不响立了门外柔声细气叫文文。文文出门看了嘴巴努了老高气乎乎的回来一声不吭。秋月起身来到外面陡见窗台上的几叠钱币和刚刚影在门外的胖身影。她愤懑的拣起几摞钞票追出来狠狠塞了胖奶怀里。她们不能让这些钱给她们添烦恼,进得门里秋月手按肋部不由愤愤道:“这趟憋气还丢不开了。”

秋月要带文文提前到省城看看外语学院、提前到那里逛遍省城的大街小巷—不需要你齐豪陪着照逛不待。翠翠想小童让姐姐把童儿带上。这天早上小童听到姑姑的声音从梦中跑出来一下扑进秋月怀里。秋月紧搂童儿泪影婆娑的说:“童啊,明天姑姑带你到城里看爸爸妈妈。好吗?”小童狠狠亲了秋月奶声奶气的直喊爸爸妈妈。留守儿童—经济进展中的奇特现象。

第二天秋月和文文一早起来匆匆赶向县里的汽车站。她们来到车站陡见齐豪维维喏喏等在那里焦灼的看向她们。他如今面色憔悴、拉拉沓沓、头上乱蓬蓬一片、胡须影了一圈、个条也像挫了不少。秋月见状不由得打了哆嗦,文文也不免泪色晶莹。她们顿留片刻身形一挺愤愤踏进车站内。

秋月和文文来到省城不敢怠慢先行赶到外语学院。辉宏气派的(外语学院)几个金色标题傲立在学院大门中间的红色墙壁上。校园深处一座座教学楼影映在浓绿花色中。她们宁神摒息的进了校门显得昂奋不已。这里哪像学院明明为景色秀丽的花园—或假山瀑布迎门、或绿草花色铺地、或曲径通幽的幽秘小道、或小桥流水的青青湖畔、或幽深的小树林和披翠挂绿的游廊或错落有致的楼阁亭台……。处处张显了学院的厚重和崇尚。她们不免被这里壮观的美景深深震撼了。文文悠悠展了臂膀喊声“ok”难抑兴奋。这里所有的景致正应合了她的美好梦境。

大体上人们热切追求的梦想在毫不见踪迹的状况下每每幻想着它遥不可及的美好景象,每每享受了梦想和希翼所带来的幸福和快乐。可当梦想成真那一刻又感觉像在梦里,感觉虚幻的难以相信。这里为她们的梦想和希翼所在,她们震奋激昂的像在梦中。

阿建背着小童陪了昂奋的姐姐和文文逛省里的名胜和人民公园以及步行街。几天来他们游遍了省城所有的美丽景点。秋月安排了文文的入学和生活起居后一直惦念着家乡的秋庄稼。因为她还要靠那些收入凑齐急需的钱款。

大常听说秋月和文文来了省城匆忙赶到翠翠这里。他腰间别了大哥大一副包工头的气派。他劝秋月多住些天。“那什么秋收啊!回家乡几个小工还不够他们抡胳膊踢腿呢!”大街上长大的小童毫不认生的拱在大常怀里惹的大常拧了他的耳朵直乐。不经意里大常问秋月今后的打算,秋月脱口道:“我还能有什么打算?在家把田种好供文文上学呗。”不料大常却扔出一枚炸弹:“来省城陪文文吧,现在盛行陪读。”这为经济进展的又一奇观。

现在的年轻人在家里都娇滴滴一个宝贝,到外边远离家乡和爸爸妈妈有的手帕都不会洗,饭也吃不匀称。不少人陡遇到处的生面孔不善应对个性都出了问题。文文即便不太娇气但蓦的让她远离妈妈只身来在这么远的省城也够让人担忧。秋月听了觉得稀奇,可她的意念都在家乡的农田上。“再说我来这里能干什么呢?”这不免为她的又一忧虑。大常拍了阔身板,因为他即为标本。他和老婆在外边打拼多年,家里粮食不少打也不耽搁盖洋楼。儿女们都长得高大健壮。他女儿今年也考上了县高中。“农活不差力。种种收收、浇水上肥。家里有大堆闲人。省城大了人这么多,吃喝拉撒都靠人照应呢!”大常胖胳膊一抡说的非常轻松,好像天大的问题到他这里都变为软风细雨了。“钱哪里都有,只要你肯流汗水。秋月,你若想干,我们厨灶间还差人手。每天帮着蒸蒸馍洗洗菜累不着,工钱能抵一个小工的进项。”

秋月从未考虑过这样的问题,大常的一套说语说的她乱了套数。文文则乐得兴奋不已。“好、好,有妈妈在这里陪着我底气足了。”“让我想想、让我想想。”秋月的神色难免有些犹豫。来这里家里的农田还能好好打粮食吗?在省城能挣来供文文上学的钱吗?夜里她把来省城的好处和弊端来来回回想了许多遍。这点问题耗干了她一夜的精气神,直到天色见亮她才拿定主意—来省城陪她的宝贝女儿。哪怕再累一定等文文大学毕业找好了工作再回家乡。文文听了不由兴奋的说:“等我找好工作妈妈就该享福了,哪还能回家乡?”

秋月回到家里为了文文的外语学院、为了陪文文上大学和今后美好的生活秋收格外有精神。不过干活累了夜里怪梦不断。梦里大都为高中年代生气勃勃的齐豪、结婚后漂亮豪爽的齐豪、汽车站外维维喏喏憔悴落寞的齐豪。醒后她哪里刀割般的痛。直到后来她简直不敢上床睡觉。肋间的疼痛也常从梦里把她疼醒,每每醒后面前幻象一片。

十六

秋月来到省城住进了阿建和翠翠租住的都城村庄内。阿建告假帮姐姐买了煤炉和煤球,置办了锅盆灶具。秋月在民工厨灶间帮差不需要这些,这些只为文文星期天回来以应急需。秋月像在家乡到一中看文文那样经常向学院里跑,可人家学院门前竖了闲人免进的招牌。文文劝妈妈别着急,星期天在家里等她。“文文啊!妈妈还就来对了。若在家乡几个月见不到你妈妈会急坏的。”这以后秋月把星期天权当节日了。

秋月的住处距离外语学院比较远。后来她也了解到人家民工的灶间不缺人手,那只为大常照应她们的初来乍到。如今秋月来到省城已经几个月了,她看到这里满街的广告、满城的花花绿绿、到处的生意不由得精神震奋。她和文文商量准备搬到外语学院的附近省得文文来回跑,也省得拖累人家大常。文文兴奋的嚷嚷说:“这样可好了,省得我星期天来回倒车。”

星期天文文帮妈妈搬到了距离学院不远一个叫七里铺的村庄里。村庄附近有几所大中专院校和几座科技大楼。村庄比较大显得非常兴盛—一幢幢高楼错落有致,格局有单间套间和刚刚兴起的标准间。在这里租住的人大都在科技大楼里上班。每天人们来来回回川流不息热闹的别具一格。

村庄南北朝向有两条主大街。大街两侧各一排店面—土产店、饭店、文具店、修车店、还有一家中国移动门店,以及肉店、菜店、蒸馍店,鞋袜服装店和小挂件店等等非常齐全。清晨已不冷清的街面上隔不多远就有一家早点或小吃门面。急于上班和生意人匆匆到里边要几个菜包或几根刚从油锅里沥出还滴着热油的油条,稀里呼噜喝了豆浆和稀饭,随后扯一块桌上的卫生巾把油嘴和油手抹了擦了到兜里掏钱。老板或老板娘在给人拿馍盛汤的间歇里油腻腻的接钱找钱。各家早吃店从天蒙蒙亮不一间歇的出出进进。有的干脆在门外摆一溜小桌凳,人们坐下来热乎乎的吃了喝了省得进进出出麻烦。

夜色将临一街道的柔弱灯泡游停蠕挪从村口一溜摆开。玻璃柜游移车一个挤一个,里面凉调、炸花生、煮豆皮各样小菜落满盘。各个烩面、水饺和炒菜馆远远看了像张了红盆大口,明亮里吆吆喝喝你进我出非常热闹。地面上烧菜串、混沌及炸酱面等等嚷叫声声声响亮,米皮、凉皮及小热炒的小桌椅夹在其中,间或还有炸鸡排、炸鸡柳、炸肉丸声声叫嚷。略闲的间隙里摆了各样水果和蔬菜及鲜肉豆腐柜。这些都为早上剩下的价位偏易,买回家烧着吃的也大有人在。夜色将降一街两行已塞的满满当当,来来回回的行人钻缝游隙跳秧歌般穿流不息。闹闹哄哄挤挤扛扛一直持续到深夜,待夜色深沉才渐渐停歇下来。

秋月搬到这里的前几天相当于看稀奇了。到处都有勃勃生机何愁干不了生意赚不了钱?起初她因为刚到人生地不熟,到几家面皮店里进些面皮在热炒旁边摆了小桌凳。生意太多谁也管不了谁、谁也不管谁。等天长日久熟人热面生意就算可张了。几个月过来秋月跑的面皮店多了也学会了擀制面皮。个人赶制即便累一点但能多赚钱,这样一个月下来刨了本钱能落不少,抵得上在工地上帮厨的工钱。交了租金剩余的可以应付文文上学和她们的生活所需。

不过这样久了秋月略感疲惫。农忙回家打的粮食卖了钱以备急需。文文乖顺见妈妈挣钱不易在学校生活的非常节俭。星期天在家总想上前帮妈妈一把,秋月却狠了面色吵她,说大学里功课紧张学习不能拉下来。“妈,拉不了。为了妈妈、为了我们的美好未来肯定不会拉下来。”娘俩摽上劲了—一个努力学习一个极力挣钱。与谁摽劲—与命运、与人生、与齐豪、与胖奶、与传统或偏见。不论与谁只要上进老天也会眷念。

十七

秋月住了一栋六层楼一楼的一个套间内。不大的天井里横竖摆满了摩托车等等车辆。秋月的面皮三轮车挤在大门后边紧巴巴的缝隙里。层层的前沿下堆了大小不一的各色煤炉,侧缝间紧紧巴巴堆置了落满厚灰的煤球。中间有水池和下水管道,墙壁上挂了lc电话机。秋月挑了距离电话机比较近的住处。文文催妈妈赶快买lc电话卡,她拿卡可在学校的lc机上给妈妈打电话。

第一个春节她们不曾回家,好像也不必要回家—那里哪还有什么牵拽她们,唯有怒和怨以及痛楚和烦恼。阿建和翠翠想念小童初夕挤上已立不住脚的火车赶回家乡。初二翠翠打来电话说胖奶血压高住了医院,说她想文文想见文文。“严重吗?”秋月听了变面变色显得非常紧张和焦虑。阿建的声音挤进电话里“只在医院里输输水。想你们了,说看到你们的身影才会好受些。”小童在一边奶里奶气的叫姑姑、奶里奶气的祝姑姑和文文姐姐春节快乐。

初二为回娘家的大好节日,秋月不觉间顿感一阵酸痛。倘若在家这天她会到田间陪妈妈。想到这里她面前不免一片幻象。见她按向肋部文文忙说想逛街想到公园里热闹,秋月知道乖顺的女儿在转移她的注意力。看来这块痛到哪里都难好了。

暑热的伏天里知了在老榆树上扯了声调。忙乱的秋月看到讲究利索从楼上下来的楼主才想起该交租金了。她说声:“都忙糊涂了。”跑向套间里拿钱。楼主一边下楼一边晃了手臂道:“不着急、不着急。手里紧了先不交。在外边带了女儿还供上学不易。大妹妹今后你就一交一个月吧!”秋月知道楼主见她艰难特意照应她,本来一交一个季度的。提到水费楼主大手一挥说句:“大队免了。”秋月浑身暖哄哄一片。什么大队免了,分明楼主给免了。楼主关切的告诉她该换暂住证了。“拿张照片我帮你们换。”他到街道上换证能省一笔暂住费。秋月泪影婆娑的声声道谢。并非她看重那几个钱,只因为钱挣的太不易了,每毫每厘都要从那薄薄的面皮里抠。从大家的神色里不难看出这里的人都了解了她不堪的遭遇。可恨那些不幸如影随形到哪里都难以摆脱。

星期六文文从学校里回来兴致颇高,因为这期班级里期考她的成绩名列前茅。秋月高兴的要上街给她买手机。如今手机渐渐普及,价位还算合理。文文说句:“舅妈还不曾买呢。”话外音:她一个学生不需要手机。秋月噙了泪水直觉得亏欠了女儿。她总拿现在的状况和离婚前比较。她不想让女儿有不如从前的感觉,不想让文文产生单身家庭的落寞。她极力把妈妈和爸爸的双重责任都担当起来给文文营造一个圆满和幸福的家。

第二年春天街上流行非典,从报道上得知状况不可乐观,省城严阵以待。机关和居委会严格控制人员流通,七里铺的各村口拉线站岗检查出入人口。外来人员一律免进,任何生意暂停营业。秋月难得清闲趁机回了家乡,因为快该夏收了。

县里和村镇对待非典也颇为严谨—各村口专人把守。秋月到县城转乘了回村的城乡公交车。一路上遥遥看不到边际波涛般的麦浪起起伏伏非常壮观,整片整片沉甸甸的硕大麦穗在微微的热浪里婀娜飘摇,像向人们邀功或炫耀。在飘摇的一层层金黄里露出不少星星点点的人影—人们正在麦收前向麦垄里点种玉米。从前庄稼靠天收,常年水肥不足,庄稼能长足它们的生长期已对得起人了。现在水利到位又整袋的上化肥,它们身强力壮大都能多长些天,这样粮食颗粒也愈以饱满,重量和质量都能上一个台阶。所以人们人为的加长了它们的生长期—提前把玉米种塞进地里,待收麦机进到田块玉米苗已经一乍多高了。

公交车一溜精神开到了秋月的村边。他们生产队的麦田里也有不少人在点种玉米。蓦的秋月看到她的田块内也有人在忙碌。原来亮嫂在帮她点种玉米。秋月的鼻头一阵酸涩泪水扑涑涑跌落下来。她下车急步奔向田间,当她淌进热乎乎的麦垄内陡生一种颗苗间割舍不了的亲昵。她泪影婆娑的来到嫂嫂近前接过竹撑和点种机,亮嫂默默不语的抹把额角热汗转身淌出田块。

为了这些承包田夏秋双季秋月要向家乡跑许多趟,种收且不论仅浇水上肥都有点跑不过来。如果跑不及了都有嫂嫂帮她上肥和浇水。她们妯娌俩本来关系不错,亮嫂又特别向她。还有齐琴也帮她不少忙。田间的草多了高了齐琴来回路过顺手就薅了,苗黄了歪了都扶持一把。说谁谁到—不经意里齐琴已来在近前。“秋月,太想你了。”秋月猛转身隔老远拽了齐琴衣袖满面感激。只见她拽齐琴的手摇啊摇一直摇得两人的神色都晃游了—炽烫的情谊在衣袖上飘摇荡漾,喜悦和感念在咫尺的气流中相互流转碰撞。

该吃饭了她们俩停了手里活计回了村里准备吃了饭再来。临近村口齐琴回头紧瞅秋月说:“秋月,你那里冷锅冷灶,到我们家吃饭吧。”秋月不声不响的微微一乐从提包里拿出块鲜亮布料塞了齐琴手里,齐琴极力又推了回来。她何不疼惜秋月,秋月因近年劳累早遁了从前的透亮和清爽模样,如今穿了件脱色的工作服,,鬓角已见灰霜,眉色模糊双手粗硬,瞳珠好像都浑浊了许多。“你还舍不得穿呢,穿件好衣服,别让人老了。”齐琴痛惜的泪珠跌落在两人推让的手臂上。说话间齐琴关切地劝道:“承包田让别人替你种吧,别人替你交公粮还能给你们留足口粮。”秋月点头应道:“你种吧,我不要口粮。”齐琴笑骂她老外。说她和不着调的丈夫只配吃他们的几犁沟田。秋月听这话又急忙晃头—齐琴若不种她还不舍那几顷沃土。

歇晌过后齐琴来到田间帮秋月点种玉米。干活的闲聊里她们不觉间扯到了小二哥和小二哥的老婆。齐琴说小二哥的老婆早些天得了不好的病丢开儿女和体弱多病的公婆撒手去了。秋月猛抬头吃惊不小。齐琴不由叹息道:“都说她被累死的。”原来小二哥上有年迈的爹娘下有几个上学的儿女。他们开饭店的当初他爹娘身体还行,对家里还能有所帮带。后来老爹年纪越来越大渐渐下不了田了,老娘又得了老寒腿,双腿肿胀得比腰还粗,大热天还穿着厚棉衣,在家稀汤也帮他们熬不了了,一家人的吃喝拉撒再加上那么多农活让他老婆忙的不可开交。小二哥又搁不下进钱的饭店,况且他们刚盖了二层楼手里有点紧缺。就这样他老婆田间家里转不过腰身承受不了重负到那边休闲补身体去了。

“如今他不得不抛开生意回来照应老小。”听到这里秋月不由气愤的说:“他早点干啥呢?”话音未落齐琴的一句话不由把她震懵了。“小二哥口口声声说这都怨你秋月。”“啊?”秋月停了手里活计不觉愣了那里。“怎么又扯上我了?”齐琴的声调悠悠荡荡娓娓道来。原来小二哥葬了老婆后把饭店盘给了别人回来照看老小。他痛悔不已里经常到酒店喝酒以便麻醉酸痛的神经。有天喝多了他大骂秋月,说这一切都怨秋月。人们大都认为她们生意期间产生过摩擦和矛盾,唯有齐琴在脑袋瓜里多转了几圈。

秋月细想她和小二哥从未产生过过节,一起干生意前因为隔着一条街从未说过话。偶尔在街上碰到了头都懒得抬,只不定哪会秋月觉得小二哥拿余色瞟她,见状她总慌忙躲开只认为不太熟悉的原因从不曾多想,况且也想不到哪里。后来秋月撇开她不由得痛骂齐豪,怪齐豪挣钱还惹麻烦累及她秋月。可齐琴微微晃了头道:“不像、不像……你们间肯定有古怪……开烩面馆前就有古怪。”说的秋月懵懵的有点回不过神来。

十八

秋月从家乡回来后有些神色恍惚,不知为齐琴的出语惊人或痛惜小二哥累死的老婆抑或承包田还种不种的问题。楼主来来回回从她门前路过都把脚步缓了下来,后来修车、打气、卸煤球等都帮着秋月。“这些本该男人干的。”楼主帮也帮了说也说了好像本来应该他帮忙。秋月一向要强不愿欠别人人情总伸臂膀左拦右挡可楼主眯眯乐着毫不理会,秋月该干什么体力活了他一准到。

这天秋月拉了满满一车细面从外边回来,楼主约定了般早已等在院里。见秋月过来他健步拽过车把帮着拉进大门,到家搬起面袋向秋月的住处里跑,秋月急的又喊又叫。邻居的年轻媳妇和秋月关系不错,家常里她们经常串门聊天。今天休假在家听外面热闹懒洋地出来见状也匆匆上前帮忙。秋月拦不住他们急得面红脖粗。

楼主搬罢面袋来到院里的水管前洗了手。年轻媳妇这会正和秋月说话,说楼主这了、楼主那了。秋月来这里已经一年多,关于楼主的家庭状况她何能不知?楼主已人过中年,长得干净利索,因为找对象条件苛刻如今仍旧只身一人。他们家哥嫂们都盖了大楼吃穿不愁只忧虑他的个人问题。这些年他又让外边那些花花绿绿的娘们粘糊怕了,即便家财丰厚婚姻上却不如意。秋月人品端庄质朴善良模样又好,相处久了楼主哪根神经隐隐跃起从内向外顿生一种说不将来的欢喜,几天看不到秋月就深感落寞。所以他喜欢和秋月在一起,喜欢帮秋月干这干那。

年轻媳妇精明早看出了些许端倪。他们俩人品性人材比较般配,秋月又这么艰难,楼主的富裕家境正好解她急难。年轻媳妇和秋月说话从不讲究想说什么便说什么这会正该借机帨帨他们,也借机撮合一对美好姻缘。她抬了魅惑面色不乏调侃:“月姐,看你,干吗那么好,让人看进瞳仁里刨都刨不出来。”说着神神秘秘瞥了外面的楼主顺口接句:“看上你了。”秋月听了面颊腾的红到脖颈。几年来她只忙于文文的学业哪想过什么婚姻问题,况且秋月认为她徐娘已老早隐却了个人问题的追求。她狠狠瞪了年轻媳妇道:“拿大姐当笑料了?不敢胡说,免得人们乱吐唾沫星。”年轻媳妇见秋月一本正经不曾有那样的打算嘿嘿乐了道:“月姐经不起说笑。”借机退了出来。

转瞬已到中秋节,说句话又该回家乡秋收了。秋月想到来回跑都有点腿沉—才回来几天又该回家乡了,现在她深深感到了疲惫。家乡种麦秋收、浇水上肥、薅草扶苗紧跑慢跑都跑不过来,庄稼还长得糊弄人,所以齐琴的话不免让她想了许多。她揣摩了几个月认为承包田让别人种了合算。她省了力气别人还能多打粮食多赚钱,可让谁种呢?本来她想让齐琴种。齐琴身为她的好友,她的田块齐琴早跑热了。一来谢她这么多年的帮带,二来她和丈夫都厚道不担忧把田种毁了,倘若哪天回家她还想接着种呢。按理又该让嫂嫂种。她们本来一家人,和嫂嫂为相互不错的妯娌,她种了可免不少忧虑。但嫂嫂扯带着婆婆。婆婆在她和齐豪的婚姻问题上未免有些不近人情。不过不存在婆婆的过极行径那样扯二奶拖油瓶的婚姻她也不会要的,可婆婆的冷漠神态深深伤了她,所以她不想让嫂嫂种。后来秋月不由想到了翠翠家。翠翠的二哥种有别人家的承包田,再说他们也算扯带亲戚相互不怕糊弄。但怎么说呢?况且还不知道人家的打算。秋月定神想了好久,这天她拿起电话打了阿建的手机,说想他们了让他们提前来过中秋节。阿建和小翠都上班只能夜里来。

秋月一早鏊了现在很少吃上的大锅菜,拿出串亲戚才买的月饼和水果。文文在学校里学习紧张不能回来,他们姐弟几人在场院里摆了桌凳,月饼和各样水果堆了一大桌。秋月喜掂红酒热热闹闹和阿建他们吃月饼过中秋。吃了很久不常吃的大锅鏊菜浓浓的亲情不由得荡漾开来。在大家的高兴愉悦里秋月郑重地像宣布一项政策说了谢弟弟和弟妹多年来给她撑了精神,说生意比较忙外边和家里来回跑的累人。如等这般绕了一大圈绕到了翠翠的二哥身上。她向小翠抬了满面热忱道:“你二哥有拖拉机和播种机,有和别人合买的收麦机。他们种了队上不少闲散的农田,我那些责任田只有他们种了我才不会忧虑。”秋月吭吭吃吃还要继续说阿建高兴的扔了句:“早该这样了。”听翠翠说这还需要姐姐相求?理所应当的。秋月兴奋的精神大增手脚麻利的左右敬酒,灌得大家满面潮红。

临出门阿建把脚步缓下来凑近姐姐说姐姐瘦了、老了,劝姐姐别太累了。来到门外他立定脚步紧盯姐姐道:“姐,找个人吧。你若累跨了,文文可就靠不着谁了。”秋月鼻头一酸—毕竟姐姐的弟弟疼惜姐姐,不过阿建哪能理解她。这些年来秋月只想证明她和文文不靠任何人照样能过的好。秋月要以她的双手供文文大学毕业。她不能让文文拿别人的钱上学,即便齐豪也不行。不能让文文在别人那里留什么把柄、不能让文文吃了别人的嘴软矬了腰杆。不过这些她不曾说出来一怕给阿建他们增添烦恼,二来仅他们现在的年纪和阅历未必能够理解。秋月灰了面色只说一句话:“我不能!为了文文不能。”陡听这话翠翠忍不住脱口道:“姐,你拚老命啊!齐豪的钱干吗不拿?他当的什么爹啊!”秋月直了颈项挺起腰身说:“我就不让他当爸爸。拿他的糟钱我们憋气。”“那……。”翠翠憋红了面颊不得不吞了想要说的话。她想说:“你就这样过到老啊?”秋月好像知道翠翠要说什么不由得想:等文文毕业了、等文文结婚了、等文文体体面面的工作了、等文文的前途安顿好了……。阿建和翠翠看了姐姐执着的神态悻悻相对再不便说什么。

来在门外阿建依在姐姐身边不声不响的塞给秋月一把钱,还凑向姐姐说了调皮话:“姐,等你钱多了带利息还我。”秋月泪影婆娑不觉深深叹了暗说:“风水轮流转啊!从哪天起该我花弟弟的钱了。”她肋部不觉间又一阵剧痛,面前幻象一片。回来慌慌盛水洗面喝了镇痛片,刚躺到床上外边的lc电话骤响起来。秋月知道文文下课打来了安拂电话,她生怕妈妈在家落寞寂寥。可叹过早体感人间冷暖的文文啊!

十九

这年文文已进入大学三年级。这天秋月毫不理会文文的阻挡一定要到街上给她买手机。因为文文不少同学都有了手机,秋月不想让文文产生不如同学的感觉、不想让文文在生活上感到不如别人。文文买了手机她们可以经常通话也免得相互担忧。

星期天她们吃罢饭来到豪华的步行街,刚进入街口陡见一层层人流跑向一幢商贸大楼。原来那座楼顶墙壁的凸出台上立了一位姑娘。楼顶和下面密密麻麻站了许多警察,顶层离姑娘仅一人多高的距离但警察不敢有任何举措。即不敢接近她生怕略有不慎她会产生过激行为。楼下聚集了不少人摒神宁气替那位姑娘捏了一把汗。因为下边铺了坚硬的石板,商贸楼的六层要高出住宿楼许多从上边跳下来状况不堪设想。秋月见状本能的向那位姑娘大声疾呼:“姑娘,快下来。谁也不值得你这样、谁也不值得你不要命。快下来。”起码现在在秋月这里所谓的价更高,屁吧!一文不值。她认为姑娘能有这样的极端行径肯定被情所困。

这声呼唤当即产生了非常强大的震撼力,它直接挑明了一个非常明了的道理:即再大的烦恼说穿了命为本人的,扔了又如何?不过仅能引起对象几天的愧疚,甚或有的并不知道愧疚,亲人痛断肝肠旁观者稀嘘几天,在亲人们那里留了深深的痛疤外要说还留有什么?只能为人们哪天想起来可悲或可乐的嚼嚼嘴皮罢了。

瞬间奇迹出现了—只见那位姑娘毫不犹豫的向楼顶的警察伸出了求援的臂膀,瞬间下边响起了轰鸣般的掌声。随即人们齐刷刷的向秋月看过来,掌声尤为热烈。众人替那位姑娘感谢秋月那声震撼天地的呼唤。

面对热烈的掌声秋月羞怯的拉着文文迅速逃开。文文泪水模糊忍不住感慨的说:“妈,您太伟大了。”秋月悠悠晃了头。她知道唤醒姑娘的为浅显的道理。年轻人性烈好认直理,气憋足了不管不顾只知道率性所为。说穿了还为生活磨砺浅缺乏承受力。文文听了妈妈的话顿觉长大了不少。她现在非常替妈妈的坚强骄傲,殊不知妈妈毕竟重感情。即便婚变期间不曾产生什么极端行为,但长痛深深迫在了她的肺腑深处。肋部的胀痛何不为长痛伸出的触角?只不过妈妈为了女儿硬撑了脆弱的神经,但能撑多久她也不知道。

就在她们步向手机门店的行进中不知不觉里身后传来了怯怯的“阿姨。”叫声,好像还带了哭腔。秋月猛转身只见那位姑娘满含泪水深深的把腰身躬下来、躬下来、再躬下来。她诚挚的感谢这位善良的好人。秋月不由上前扶过姑娘替她擦泪水道:“别哭姑娘,阿姨知道你难过。会好的、会好的。”姑娘在深深的感念里不由痛痛的叫了一声“妈妈”扑进秋月怀里。她像倾泄愤懑和酸痛,开了闸的泪水不由得向外奔流。

原来这位姑娘高中毕业待业在家。几天前她男友打传呼说这里有家外企招人让她速带两千元前来报名。她艰难的凑足两千元赶到这里把钱交给男友只等着好工作,不料男友却参加了传销组织。她男友如等这般骗来了不少亲友和同学,还和他一向喜欢的班干部混在了一起。秋月听了疼惜的劝她要坚强,说那些烦恼比起生命微不足道。姑娘感念不已的一定要认秋月为干妈。她热切的看向文文说:“这位即姐姐吧?你们告诉我住处,我将来一定到您那里谢您,一定会谢您。”秋月看了质朴的姑娘劝她不必这样。说她那撞击魂魄的呼唤出于本能不需要感谢。

秋月怕她初来乍到难以立足不由得说:“一同回我们那里吧。”那位姑娘说她有位亲戚在这里。秋月掏了一把钱塞进姑娘手里,姑娘惶惶推了回来说:“谢谢妈妈,我身上还有钱,太感谢您了。哪天我一定到您那里好好谢谢您。”“记住姑娘,没有过不了的坎,再不可想不开了。我把我们的住处告诉你,你若遇到什么困难可来找我们。”姑娘含泪重重的点头。她把好人的话深深铭刻在肺腑深处一步一回头的退入人流里。

老天眷念好人,文文和妈妈来到通讯门店遇到了非常满意和漂亮的手机。文文选了号码当即开机拨通了小舅的电话传递了号码和兴奋情绪,传递了喜悦和快乐。这可能即什么玫瑰什么余香吧!秋月热切的拯救了别人也暖怡了她们本人。

回到家里楼主焦急的等在院内,说一个叫嫂嫂的人打来电话让她们赶快回家乡,说她婆婆得了脑血栓正在抢救,说老太太啊啊啦啦一直喊她们。文文鼻音哼了一脸不屑,那神色恐怕奶奶又骗她们回家乡。秋月紧皱面色喃喃不已:“不像,不像说谎。”她让文文速打翠翠家的电话询问。确定胖奶在医院里抢救她们顿感紧张。老太太即便立在慧红一边让秋月离了婚但一向非常疼惜她们。秋月和文文准备回家乡看可气又可亲的亲人。

二十

胖奶经过抢救即便脱离了生命危险但得了偏瘫,说话啊啊啦啦不过头脑还比较清醒。她见了秋月和文文一只手紧紧捏了又哭又笑。胖奶毕竟为秋月和文文唯有的亲人,她们不由背过身形痛痛的哭了。怕老太太难过对恢复不利她们忍不住悲痛的来在外面,外边早已立了满面泪痕身形憔悴的齐豪。齐豪热辣辣的看了她们宭得不知说什么好,秋月不由得拉着文文愤愤的躲开。

亮嫂跟在秋月后边一直说了道歉话:“后悔了、后悔了,老太太也后悔了。”她们相互坐在过道的条凳上。秋月离婚几年来她们还从未坐在一起。亮嫂急切的话语颠倒说了一大堆—齐豪的生意一直不错但被慧红把持了钱,他家常里想给老太太些零钱像当贼般。老太太当初住院医院里要交一笔定金,慧红吭吭吃吃掏金豆一样只拿出来少许。齐豪不知说了多少好话只差不曾给她跪了可她再不向外拿一文钱。胖奶的其它儿女们都在家种田手里不宽裕紧凑慢凑才凑足了定金。老太太抢救期间因为买不起进口药耽搁了救治黄金期,导致胖奶得了偏瘫。老太太后悔的啊啊啦啦直说要搁秋月哪怕把商品楼卖了也会给她看病。即倘若秋月掌钱为她的病多少钱也舍得。看来婆婆毕竟了解她疼惜的儿媳妇,即便现在疼惜不了、即便如今已不为她的儿媳妇。秋月听到这里泪水扑涑涑跌落下来—她们婆媳毕竟脉息相通。

亮嫂一直咄咄的愤慨不已,她憋了胖奶只认孙孙的窝囊气,怨胖奶不该偏向慧红。秋月现在听这些已不具备多么大的意义。她坦荡地从兜里掏出一大把钱塞给亮嫂说:“我如今只有这么点能力了,权且补些紧缺吧。”亮嫂一把把钱又塞给了她,说老太太的病基本上稳定不需要太多钱了。说秋月挣的都为血汗钱,手里捏了文文的前途。她把钱极力塞进秋月的衣兜深处像塞着文文的学业塞着秋月的血汗。离婚后秋月不拿齐豪一文钱够愧对她们了,哪还能让她们掏钱?亮嫂不恭不忿道:“齐豪店里的钱多了,不能都偏易了那小妖精。婆婆得病到现在她只来过一趟再不露面。你说这老太太疼的什么儿媳妇。”亮嫂为多年来胖奶身边的得力帮手能说出这样的话可见胖奶当初的行径太过偏颇了。

待她们的神色缓下来秋月不知怎么想到了一直隔应的小二哥的那些话。她不由向亮嫂凑近了让嫂嫂问问齐豪怎么得罪了人家,让他们说说清楚免得小二哥一直骂她秋月。亮嫂拽了秋月的手说他们当初听到那些谣传曾问过齐豪,齐豪一再强调他们合作的非常愉快,不存在任何隔阂和矛盾直到后来好合好散。亮嫂手臂气派的挥了像挥开什么不快道:“一准小二哥喝糊涂了。一准小二哥胡说说岔了。一准听的人稀里糊涂听错了。”她这样一准的回了秋月。亮嫂本来厚道善良,对于那些捕风捉影的流传也只能这样解说和相劝。

秋月念及老太太对她的诸多好处在胖奶床前端水喂饭洗洗涮涮。老太太看了曾经宝贝样的儿媳妇一直泪影婆娑的啊啊啦啦,不知高兴或悲伤、庆幸或愧悔。后来老太太的病得到好转不必要再住医院,可回到家里慢慢疗养和康复。文文还要上课,她们不得已里给老太太说了一些宽慰话回了省里。临出门齐豪在她们后边跟了好远,嘴巴张张合合像有很多话要对她们倾诉但他神色恍惚不知从何说起。即便说了秋月她们也未必听,可如今他又能说些什么呢?齐豪欲拉文文的手被文文抖了臂膀甩开。他只能生生看着她们赶向车站。这一刻齐豪懵懵的立在那里像折了翅膀的鹰和落寞的单影鹤孤独、寂寞、迷茫。

又快到春节了,文文明年将要大学毕业,到这里秋月深深舒了口长气。长久以来由于劳累和疲惫她的鬓角已灰色一片,人也老的不像样了。肋部的胀痛早已像家常便饭,面前的幻象也由于年纪大的原因出现的越来越频繁。她一直期待着文文毕业。等文文安排工作和结婚了她一定到医院里看看医生。看会否得了什么病或累出了什么毛病。她间或听说那可能为气条乱串、可能为乳腺增生、可能……可能性很多。从前她忙的很难想到这些现在也念及不了这些。等休闲了、等有了多余的钱、等本人不需要忙碌了请医生好好看看。

二十一

文文已着手写毕业论文。她跑图书馆找材料、到书店里买书籍、呆在学校里一呆就许多天。偶尔回到家里像欢快的小鸟喜悦的蹦蹦跳跳,说话犹如唱歌莺莺悦耳,起行坐卧轻柔得如细缕拂面。了解儿女的莫过于妈妈,对儿女尤为敏感的也当属老人。文文的行径不免引起了秋月的注意。有什么可高兴和兴奋的呢?论文写好了?学习又上了台阶?找到了工作单位?甚或……。这以后秋月把注意力集中在了文文身上,经常看得文文羞怯的匆匆躲向门外,那一羞怯的躲避里好像藏匿了不少秘密—还不能向疼她护她的妈妈吐露的秘密。

这天文文的手机铃声骤响,她瞥了妈妈轻快地跑到院里唱歌般的说话、脆铃般咯咯的笑、甚或面起潮红。见状秋月不由得想:文文该不会谈男朋友了吧?不觉间她一惊一喜一诧一忧。从这刻起她耳朵伸长了许多,眼神眯了窥探的细缝—她不声不响的听文文哼唱流行歌、看文文潮红的面色越看越惊喜越听越忧虑。这以后秋月说话学会了含沙射影。大体不外乎:交友要多加谨慎以免上当受骗,要远离那些浪当男孩。在这上面若吃了亏会影响前途、幸福和人生等等。她生怕文文在感情上遭遇挫折和打击,她经常暗暗祷告:但愿我可疼的文文在情感上别绕岔道、但愿我女儿能顺顺利利的大学毕业、能顺顺利利的找到理想的工作、能顺顺利利的嫁位如意朗君。好像天下的美好都应该落在女儿身上,天下的烦恼都要远离文文身边。

文文理解妈妈的忧虑可她知道现在该向妈妈说什么不该给妈妈添什么烦恼。因为当前她们紧要的问题当选工作安排。这天她非常乖的贴在妈妈身上说:“妈,现在的大学生不包分配要靠各人找工作。明天省礼堂召开招聘交流会,其中有许多国营单位和外企机构,我想到那里看看,想在毕业前找到理想的接纳机构。”这为当前她们尤为关切的问题秋月何能不赞同。见妈妈满意的点头文文不由得复想联翩:但愿我能找到挣钱的工作把妈妈从劳累里解脱出来、但愿我能挣好多钱买套商品楼让妈妈今后跟着我享福、但愿我和他能喜结姻缘、但愿他能像对我那样对待妈妈、但愿……。看到乖顺女儿的幸福模样,看到文文已经长大将要步入人生秋月深深感到了骄傲和满足。她们在这里兴奋得憧憬未来、憧憬幸福和快乐。对于患难的秋月和文文来说有多少美好的但愿和憧憬都不为过。

将到春节阿建打来电话说他们不回家乡了,翠翠的妈妈要带小童来省里过年。说他和翠翠都拿了奖金已经预备了许多年货。“姐,您不要买了。过几天我把年货带给您。”姐姐疼惜弟弟早和邻居们一起进了不少水果,要阿建来拿水果和手蒸馒以及油炸等,说姐姐蒸的蒸馍好吃。肯定好吃,那里边饱含浓浓的亲情、饱含人间的天伦快乐。

二十二

初一他们带杨婶和小童在公园里热闹了一天。他们一堆老大人陪小童坐摩天轮和过山车、到湖里划轮船、在一群群红嘴鹅畅游的碧波里荡漾。小童快乐的又蹦又跳。兴奋的啊啊啊大声喊叫,哈哈哈的笑声铃铛般脆响。第二天他们准备陪兴奋不已的小童逛儿童游乐园和猴山,要让小童在猴山上像欢快的小猴那样欢呼雀跃。

初二秋月一早起来和文文吃罢饭正要出门听人怯怯的叫干妈,听声音非常熟悉像那位小张姑娘。话音未落已见小张喜悦的进来,紧随其后跟进了一位中年男性,手里都提了沉甸甸的礼品。春节里上门等于串亲戚秋月不好把人拒于门外,只能让文文打电话告知阿建她们暂且赶不到了。随即打算到灶间准备给客人烧糊泡馍。糊泡馍为乡下春节里的迎亲饭—把备好的各样肉和菜炒好了在上边摆上馍片,趁热让客人吃了可驱赶一路上的寒冷。

小张见干妈要到灶间忙碌忙起身拦了,说他们在家已经吃过饭。那位中年人畅亮身材像位大老板,这当口他说话了。“小张为我的扯带亲戚,听说您在困境里拉了她一把。谢谢您、谢谢您。”他不卑不亢显得豪爽稳健。据说他在省城多年开有厂矿生意兴隆。“她若直接到我那里也不致上当受骗。年轻人都抱了远大理想,都想来外面挣大钱。恰恰这种想入非非的幻想迎合了那些骗人的人。”厂长说了一大套理论只不过和秋月劝小张的道理大同小异。“您警醒了她,谢谢您、谢谢您。”他非常恳切的口口声声谢谢直到后来激越的握住了秋月的双手。

这样的举措对一位大厂来说可谓工作上的习惯—说到接洽处老板们会热情的握手表达友好,可在秋月这里未免显得唐突。她欲以抽手可这位厂长紧紧握了感慨不已:“她现在在我那里担任技术员刚学习回来,否则早该来谢您了,谢谢您、谢谢您。”秋月不经这样的场面像戏台上的配角只能哼哼啊啊的忙于应付。小张立在旁边一直不住的微笑。他们即这样来回感谢不免谢了一大晌。

春节期间人家提了礼品上门哪能不让人吃饭。秋月喊出在里间看联欢会的文文来陪客人,免得让人等着吃饭一般。小张坐了一会悠闲的来到外面。她洗了手要帮干妈烧菜,秋月忙不迭拦了道:“预备好的、预备好的,蒸蒸溜溜就行了。”小张立在一边热切的扯了一会闲话随后说:“妈妈,别怪我欠礼数和多嘴。我若说错了什么请您原谅。”秋月被小张一堆糊涂话说糊涂了不由向她抬了满面糊涂。小张不予理会的又说:“我听了您从前的经历深感同情。您为好人,我表亲也为好人。”原来她表亲早年离异,一个人在外边打拼挣了大把钱但难得可意的人帮他花。小张挺会说话则为一片美意。她想说表亲有钱有能力照应好别人,可秋月不乐意听。这样说来尤像她希图别人的钱财,倘若那样她就不会落到今天了。小张不曾注意干妈的愤懑继续说:“我把您的状况向表亲说了,他听罢一定要来看看和谢谢您。看到他刚才从未有过的喜悦我知道我该说些什么了。”小张的话说的非常恳切。她劝干妈别只会劝人却刻薄了本人。

秋月听了小张斟酌的话不好难为她也斟酌的说道理她都清楚,但她有她的难处,要过好生活并非想了就能行的通。说小张的好意干妈知道了,她想等文文结婚和立业后随便到哪里都行。不把女儿的前途安顿好了当妈妈的亏欠云云。看来秋月被小张的一番话深深感念了,因为她句句说的也都为肺腑里的话语。后来她郑重的补了句:“我记着你,记着你表亲,有机会我到你们那里看你们。”小张听到这里面颊上陡起亮色,好像有干妈这些话她的美好意愿就能如愿以偿了。“我一定让表亲等您、一定让表亲经常来看您。”“不可、不可。”秋月把手臂摆的像风标。她不能让文文上大学分散精力,不能让她供文文念大学分散精力。秋月定定的看了小张不由道:“过些年月等缘情到了再说不迟。”小张听了这话高兴的不知所以细风摆柳般忙着向桌上端盘上菜。

秋月瞄了小张忙乱的身影哪里顿起波澜暗说:“我今天怎么说这么多话?还句句都为体已话。”她不免有些慌乱神魂飘荡的难以镇定。她觉得这种感觉非常熟悉,当年在高中齐豪神色飞扬的紧紧盯着她那一刻就这样的感觉和慌乱。她嘲笑般的晃了头捋了乱缕定了神色忙给客人上菜盛汤。

有了刚才的细节秋月顿感恍惚的身不由已,神情来回晃的总定不下来,神态里多了些许谨小慎微和矜持。小张的表亲像位大厂长起行坐卧沉着持重,临出门他定定看了秋月热切的留给可意的人一抹深情。

秋月软绵绵的一席话和恍惚的神态让小张和她的表亲产生了诸多美好希翼和期待。豪爽的厂长顿生深深的感触,感觉到像在荒漠里看到了清泉、久已干渴的禾面遇到了绵绵细雨。难道这样一位颇具魅力的大厂长在茫茫人流里仅钟情于秋月?对也!在他认为家乡的妇女质朴勤快可缺乏素养,外边的女人像她们头上的焗色又过于花哨了。唯有秋月像块璞玉祥瑞端庄。小张也会畅游一个非常甜美的梦景—她被女神高高举起陡的一瞥看到女神满面欣慰和喜悦。那么秋月呢?她不可能不产生一些什么感觉。

秋月久久坐在那里细品了小张耐听的话难免情绪激荡。她将过中年倘若向前迈一步并非不可能。有一直暗恋她的俊强、有非常喜欢她的楼主、还有这位大家风范的义气厂长。可她长长叹了。从离婚到现在她还不曾考虑过这样的问题,好像现在也考虑不到这样的问题。她倦怠的靠在沙发上—给疲惫的精神一个假期让它悠闲的畅游一会吧!秋月不由念不旁待的慢慢进入了梦乡。文文看了妈妈困倦的模样泪影婆娑的上前帮她盖好了薄棉被。长久以来妈妈太过劳累了。

这年春节她们像回到了从前过得非常快乐。秋月满面喜色身形飘飘脚步也轻快了许多。

这天文文带回来一位文质彬彬的男同学。男同学名如其人叫文彬。只见他掂了厚礼进门恭恭敬敬叫阿姨。文文一蹦一乐腻了妈妈身上一副快乐模样。“妈,我们今天在旅游局通过了考核。我们和通行旅行社签订了合同,过几天可以一上班了。”立在一侧老向上推镜框的文彬一直矜持的微笑。他和文文显得一张一驰一急一缓相得益彰。看他们俩亲昵的情形关系非同一般。直到现在文文不知出于羞怯或不好向妈妈张口一直未提及进门的文彬何须人也,秋月见状不免怔了那里紧紧盯了文彬,直到文文耐不住脾性调皮的说句:“权当男朋友吧。妈,咋样?人材不错吧!”秋月不图人材只看重人品和性情。文文看妈妈不冷不热的神态不满的调侃了句:“妈,您女儿看上的人还能有错吗?”

秋月对文彬的初步印象还算不错等于认可了文文的男友。不过她仍旧带着需要谨慎的嘱咐神色。文文理解妈妈的焦虑说和文彬相处了一年多相互比较了解,今天特意带来让妈妈相看女婿。秋月喜忧不定的一挥手臂道声:“文文,祝贺你。妈妈给你们包水饺以表庆祝。”她这里的祝贺含糊,不知祝贺文文大学毕业或祝贺他们找到了理想工作抑或祝贺文文交了男友。不管祝贺什么有一点文文可以肯定,即妈妈已基本上接受了文彬。在帮妈妈做饭期间文文娇嗔的说述了文彬大致的家境状况:文彬的家乡也在乡下,爸爸在学校里任教,他们同班年纪差不多等等。到这里她不由兴奋的向妈妈表态:“妈,不论哪里人、不论家境如何我都认了。我们打算在这里打拼,我们一定能拼出属于我们的一块天地。”秋月还想说什么被文文撇了嘴巴的调皮模样顶了回来。她这样相当于把妈妈的忧虑顶回到了秋月的犹豫和难奈里。不怪秋月踌躇,她和齐豪当年的感情如何?可如今的结局又怎样?她尤怕文文一招不慎给今后的生活带来不应有的麻烦。

二十三

这天秋月从外面回来遇到从楼上下来的一位大姐。那位大姐谦恭的和秋月打招呼寒暄,说话间不由跟进门里拉家常嘘冷暖。“大妹妹,整天这么劳累不找个人帮帮你?”秋月抿嘴乐着请大姐坐了。大姐坐下来拉长道短渐渐说到了主题。原来她即楼主的大嫂。说他们近来帮楼主介绍了一位对象,可他左避右躲犹犹豫豫一直不吐口。后来他们弄清楚了原来楼主的念想都在秋月身上。

这位大嫂拉下脸面亲切的坐在秋月身边帮着检菜,随即大致说了楼主的具体情况—楼主高中毕业又长得干净利索所以左挑右选却把本人挑剩了,一年年过的飞快转瞬耽搁到了今天。早些年他们村的土地让给了国家每人得了一笔钱。哥嫂们盖楼期间帮他也盖了这幢楼。说着这位嫂嫂叹息不已:“如今我们年纪都大了想给他撺掇个说话的人将来好有照应。我们哪天到那边也好给老人有所交代。直到后来叹了长气道:“当哥嫂的难啊!早些天有位熟人家里的阿姨倒和他般配,可他一直吞吞吐吐不予理会,一问才了解了内情。我们觉得你们年纪差不多,结婚后能生可生个儿女,不能生他说靠您的女儿养老了。”接着楼主的嫂嫂长篇大论的说楼主每年进项不少又不花什么钱手里多有积蓄、他们若能结合不愁吃穿、秋月今后不需要再这么劳累、女儿想在家里住院里的住处多了可装修几间,不想在家住楼主可帮她买套商品楼云云。

秋月听到这里不敢再听了,再听像已认可。她忙拦住那位大姐的话满面歉疚的谢了她的美意。“你们说服他和人家结婚吧,别在我这里再耽搁了。”说罢急忙到灶间忙乱,这样等于下了逐客令。那位大姐闹了个不大不小的尴尬只好悻悻的退了门。后来的几天里楼主常立在秋月门外热切的向里边探看,直到叹息着回了楼上。

几天后楼主的家里修整的整整齐齐,楼上楼下到处贴了双喜金帖。楼主在鞭炮声里迎来了他难得一遇的夫人。那位夫人面相福态穿戴整齐。楼主的哥嫂们来在场院里一副喜悦又卸了千斤重担般的轻松。楼上的吉庆乐声喧闹的不一间歇,像告诉人们单身汉如今步入了正常人生活,免得人们再把他当外星人看待。

秋月不敢出来凑热闹免得碰到已当朗官的楼主尴尬。在别人幸福欢闹这一刻她深深感到了落寞和寂寥。秋月痛切的审别了她的遭遇揭开了处处伤疤酸处愈酸痛处越痛。肋部近来胀痛的有点邪乎。她想:哪天必须到医院里看看,即便得了什么病也不影响文文将来的生活了。文文已长大已交了男友已参加了工作,将来成家立业已不存在什么问题。秋月深深嘘出了抑郁和愤懑也像卸了千斤重担。等文文结婚后也该理理她不顺的婚姻生活了。

文文和文彬顺利通过了论文答辩拿到了期待已久的毕业证。毕业典礼后文文和文彬带妈妈来到了豪华酒店里摆席庆贺。其间文彬神色紧张手握衣兜一直胆怯的瞄了秋月,文文在一边勉励般紧拽他衣角。秋月看到他们神神秘秘的模样已猜到他们想在欢乐这一刻把关系确定下来。秋月经过几个月对文彬的细致观察觉得他的人品脾性还算可以,早已在不知不觉里认定这位准女婿。

秋月向文文和文彬展开了满面皱结迎上来一脸喜色。文彬见状如遇大赦,在秋月的浓浓的笑意里掏出订婚钻戒汗浸浸戴在了文文手上。他如等这般在辉煌的酒店包厢内行进了他浪漫的求婚礼仪。随即文文满面幸福的贴在妈妈身上泪色悠悠的说句:“妈,谢谢您!”秋月欣慰的拂摸了女儿。这刻她深深感觉到了身为一个妈妈的幸福。多年的劳累供出来一个大学生,女儿又引来一位大学生女婿。在文文和文彬的笑面相对里秋月忍不住满面的激荡和喜悦。

回到家里文文和文彬偷偷把秋月摆摊的面皮车卖了,秋月愣怔过后满脸冰霜。文文难过的泪珠扑涑涑跌落下来,她认为妈妈不能再劳累,如今她已参加了工作一天都不允许妈妈再不分昼夜的挣钱了。秋月看文文急得泪水模糊深知不能负了疼惜她的女儿。不干生意也罢,好提前准备文文的婚礼。秋月不到街上挣钱像散了精气神顿觉浑身酥软。大体人的能量都萌生在精神里,一旦精神黄泄了随即会觉得疲惫倦怠。

文彬在通行旅行社里当前台接待,文文随团导游。秋月整天在家里数星星数月亮期待他们回来像期待过年一般。每每瞄见他们的身影满面的皱纹即刻变为一朵花。她疼惜文文和质朴文气的文彬总围在他们身边嘘寒问暖精细的照料和呵护。

二十四

这天小张姑娘兴奋的跑来看干妈。她进门冲秋月举了沉甸甸的礼品满面她表亲意念。那内涵您不能不收。秋月喜悦的像太阳耀斑那样浑身明亮,胳膊腿轻快了许多。满口小张、小张忙着沏茶倒水,卷起袖管准备给小张包鲜肉水饺。她现在整天在家里琢磨好吃的学了许多烧菜的手艺,客人上门正好大显身手。不觉间电话铃声骤响起来。“啊!”接罢电话秋月满面惊慌的向小张道歉说她现在必须赶到省人民医院。“小张,谢谢你来看我。我不陪你了。哪天我请你和你表亲吃饭。”说罢匆匆打车赶向省人民医院。

原来天气骤冷里整天在街上跑的小童喝了凉风导致咳嗽和高烧不退。杨婶他们急忙带他来到县医院,经过检查确诊为急性气管炎。医生说需要怎样怎样治疗否则转为慢性比较麻烦云云。他们焦急的和阿建通了电话,急切里由医院的救护车护送来到了省人民医院。

秋月匆忙来到医院看到阿建怀里蔫蔫的小童焦急地抓了他的小手。只见小童满面潮红,鼻头乎乎的直喘热气、“咔咔咔”不住的咳嗽,叫姑姑的精神都上不来。杨婶拽了秋月衣袖像欠秋月家什么急得直说好话:“整天看得紧,只怕出什么差错。”“别急、别急。婶婶,到这里就好了。”可秋月像从油锅里刚捞出来燥热的口气显得那样的焦急。翠翠的家人慌得跑在医院的楼上楼下忙的不可开交。翠翠所在的楼盘比较远,接到电话匆匆赶过来后边紧跟了大常。翠翠跄步进来一把搂过小童泪水噼里啪啦不由得向下跌落,杨婶理亏的立在小翠后面深深躬了腰身满面歉疚。大常见状匆匆到银行刷来一堆钱款毫不客气的交给阿建,随后到处找医院院长,大概想让院长请来医术比较高的医生给小童治疗。有钱人的风范还就非同一般。

住院的第二天小童已不怎么咳嗽了,小脸上多了些许精气神,软软叫了几声妈妈大家才略略轻松了一些。小童住院期间文文恰好出团在外,文彬天天来医院里探看。他给小童买水果帮着拿药打水。还在过道上偷偷塞给秋月一大把钱,说补些紧缺不够了他再凑。秋月手里紧紧捏了钱浑身顿感暖哄哄一片—文文还不曾过门人家文彬已不当外人待了。

小童在医院里治疗一个星期后病情大有好转,小模样鲜活了许多。如今他每天把病床当蹦蹦床在上面蹦蹦跳跳。“看跌了、看跌了。”这会大人们的喊声已经圆润了许多。阿建和翠翠这些天请假紧紧守候在小童身边。秋月掂水提饭每天来回跑照应大家吃喝。杨婶躬了腰身紧跟在秋月后边经常累得气喘吁吁,经常拽了秋月的手不住的说:“小童出院后我陪他住在阿建他们这里。现在年轻人都一个娇宝贝,再不能让他磕着碰着了。”小童住院许多天如今已基本上大好。当今大人们的脚步也不那么慌乱和急促了。

这天秋月掂饭路过一楼大厅在宣传栏前恍惚看到了什么乳腺癌。她陡感震惊猛的顿了紧张的上前看了详细。她知道她的乳部有不少硬块,她一直认为那些硬块可能为乳腺增生,现在看来并非好病。她恍恍惚惚步履沉重的出了大厅仰天长叹:“老天啊!您为什么这么残忍?为什么这么不公?我到底错在哪里?命运怎么又会这样?”本来她还准备到医院里看看医生。“不必要了、不必要了。我不能让亲人们担忧、不能让文文知道。”她想到小二哥老婆走的那么促,焦急的要让文文赶快结婚。多年来面前赶不跑的幻象不由又出现在面前:贴在水泥面上的乱缕、硬胳膊硬腿、血、血污。她猛按肋部道:“妈,我快要见到您了。我要向您忏悔,求您原谅求您宽恕。宽恕女儿不晓道理、宽恕女儿不听话、宽恕女儿毁了您的一切。”

秋月梦游般回到家呆呆的跌坐在沙发上。夜色降临她浑不知晓直到电话铃声把她惊醒。文文打来电话说她明天要回来,回来后能在家休息许多天,能好好陪陪妈妈。秋月一直恍惚的哼哼啊啊直到电话里响起了忙音。听罢电话她慌忙抹了泪水好像文文就在身边。她不能让文文看到她流泪、不能让文文看到她的异常和懦弱。“文文啊,妈妈不能陪你了。你一定要坚强、一定要生活的幸福快乐。

二十五

第二天文文回来带回来了文彬。秋月包了水饺烧了一桌近来学会的拿手好菜。只见桌上整整齐齐摆了菜盘菜碟。文文和文彬坐在桌前看到异样的妈妈和异样的一桌佳肴满面不知所从。秋月则佯装精神催促道:“快吃饭,吃罢饭妈妈有要紧的话给你们说。”秋月端坐饭桌前沉痛的看着他们大吞大嚼。两个年轻人早已经饿了只管吃饭哪还想到其它。

文文他们吃的差不多了才注意到妈妈一直端坐着看他们吃饭。文文抬头蠕挪了油乎乎的嘴巴催妈妈吃饭。秋月捡起竹筷边给他们夹菜边说:“你们中秋节结婚吧。”文文和文彬相互看了不由满面惊诧。因为他们还未考虑过结婚问题。秋月毫不理会的接着说:“妈妈想回家乡,你们结了婚能相互照应我就不忧虑了。”话音未落酸涩的泪水将要落下来,她慌忙起身赶向灶间盛汤。文文莫名其妙的紧跟着进了灶间。她认为可能快该上坟了。文文不理解妈妈对姥姥为什么那样记挂,每年都要回家乡祭奠。“妈,到家乡上了坟赶快回来吗。”秋月沉重的摆了手臂道:“我出来这么久如今想回家乡里住。”这么多年秋月精细地呵护着文文总怕她饥了饿了碰了摔了或受什么难为。她一向以满腹的炽烫给了女儿满满的宽慰和疼惜从不曾强加于文文任何意愿,今天却换了从前的迁就口气显得非常执着。文文见妈妈这样不由怔了那里暗想:结婚不比其它说结就结。况且距离中秋节只有几天了哪还来得及。文文不免满面迷茫,可她怕妈妈生气只能一副不予可否的神态。

到单位里文文打阿建的电话求援小舅。她知道妈妈一向非常听小舅的话。阿建听了也深感诧异。因为文文毕竟刚毕业和上班,与文彬谈对象也不过才一年多,何要急于让他们结婚呢?阿建想了姐姐不合情理的要求和从未有过的执着顿生疑虑,夜里带了早已康复的小童匆匆赶到姐姐这里。秋月双臂非常夸张的抱起小童热切亲他的小脸蛋,面颊上的泪水不由蹭了小童一小脸。阿建和翠翠见状陡的怔了,他们明显感觉到了姐姐的不正常。两人多了一些谨慎说话也斟酌了许多:“姐,快让他下来,别宠惯他。”秋月暗说:“难得多久的宠惯了。”她慌慌抹了泪痕解嘲道:“小童好了,我可能高兴过了。”

秋月深知他们的来意却佯装糊涂,招呼他们坐了紧一句慢一句的扯闲话—扯小童的康复、扯小童在这里会否习惯、扯杨婶能否长住这里直到后来说句:“只怪我想念家乡了,否则我可以帮你们一把。”说到敏感处泪水又要落下来。阿建和翠翠认定姐姐今天有点特别只琢磨不出因由,想必问也问不出什么。他们不疼不痒的应机对答,劝姐姐说车到山前必有路云云直到抻了姐姐的脾气道:“姐,人说儿孙当有儿孙福。我们可让小童像文文那样由着他的脾性长大。看到文文今天的幸福和快乐像已看到了他的将来,等文文哪年结婚了让他体体面面的当舅官。”终于绕到点上了。

文文结婚本不该瞒着舅舅。秋月不遮不避挑明了说:“该上坟了,我这趟回家乡想住在家里。现在文文不需要我供她上学了,我在这里闲着不习惯。文文他们结婚后等生了儿女我能过来再过来。”听姐姐的口气她回来的日期一竹杆不知撑到哪年哪月了,阿建暗暗焦急但话说得不紧不慢,好像还讲究了策略。“这样也好,省得他们来来回回不方便。不过说句话已到中秋节了能准备过来吗?”秋月手臂挥了像挥开不快道:“不需要准备什么,我手里有些积蓄,他们领罢结婚证把文彬的爸爸妈妈请来,我们在酒店摆几桌席面,挂上结婚典礼行了礼仪满可以了。文彬的老人觉得不畅快可让文文和文彬回到他们家乡再热闹热闹。这比你们当年的婚礼排场多了。”阿建和翠翠听秋月捋顺的这么详细知道姐姐主意已定再不好相劝,沉闷里翠翠不由插了句:“姐,您上罢坟还可以回来吗。”秋月深深叹了道:“家里那么大的二层楼闲久了会散落,人住在这里钱都给人家交租金了。文文现在的薪水不高能省就省点。”

阿建他们见姐姐说的不可辩驳不免相互看了,知道再难相劝只能回来从长计议。阿建长这么大早已了解姐姐的个性,她一旦定准了什么很难劝解,只能缓一缓想些变通计策。

第二天文文打电话问小舅劝说妈妈的结果,可听口气小舅绕着圈像在劝她。文文不由得泄了气非常纠结的想:结即结吧!毕竟有这么一场。但本能里她多有不甘—他和文彬刚进单位急于结婚好说不好听,对亲友和旅行社都不好交代。知道了妈妈逼着他们结婚,不知道的还认为现在的年轻人不耐寂廖。在她烦躁的来回想象里不知怎么陡的想到了小张和她表亲。文文知道小张对妈妈有那么一层美意,也看得出来小张的表亲和妈妈相互都有好感,这却为难得的机缘。文文多么希翼妈妈能步出破败婚姻的暗影、多么希翼能有人和妈妈相互照应好了却她对妈妈的忧虑。文文看出了小张和她表亲在妈妈那里的份量,不得已里也只好请他们出面来劝说妈妈。

第二天小张和她表亲借将到中秋节的大好契机兴奋的来看秋月。其间秋月抬了满面感激谢了他们的关怀,凄柔的话语也回谢了他们的诸多美意,论及其它秋月油盐不进。小张尤其她表亲后悔莫及—不曾劝说了秋月还被她一句回谢的话拒于千里了。

文文到处求援不力,怎么也说服不了妈妈。妈妈多年来为了她太不易了。妈妈从未为难和求过她什么。算了,依了妈妈吧。说穿了本人这里也不过一些体面问题,体面比起妈妈厚重的呵护和疼惜又值多少。如等这般文文和文彬中秋节前办了结婚登记,中秋节请来公婆在酒店里高高兴兴举行了婚礼。


二十六

文文结罢婚秋月一刻不停的赶回了家乡。这天又该上坟了她紧拍胀痛的肋部喝了强效镇痛片推车出了家门。大街上一个路口的酒店门前立了一人。只见他掂酒瓶晃晃悠悠迎向秋月,酒水淋了颤抖的臂膀。“秋月,你给我停住,我该给你算算秋后账了。”秋月匆匆跳下车却见小二哥喝的摇摇晃晃拉住了她的车把。小二哥见秋月满面惊诧像看出了她的不屑和惊慌道:“喝多了好啊!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喝酒吗?你知道我姓什名谁吗?”秋月认定他喝糊涂了拧过车把想要离开,不想小二哥又紧紧拽住了车后座满面血红的瞪向她。“不,你不知道。你们只知道我叫齐二果却不清楚我从哪里来、何须人也。并非我们隐瞒只我们不必要宣传、不必要提那些不快。”听他这样的口气又不像喝多了,秋月不免抬了满面疑虑。小二哥拿酒瓶狠狠点向秋月说:“秋月,你不要一副大好人的模样,为了你受冤辱的人多了。”他哆嗦着灌了几口酒像借酒胆也不致吓了他本人。“你听清楚了,我即蒋春水唯一的弟弟蒋小水。”“啊!”秋月猛的向后退了。“你、你……”她涨红面颊已你不出什么了。

小二哥嘴边溢了缕缕酒沫晃晃悠悠继续说:“震惊吗?都知道我抱养来的,可不知道我养父和生父金兰交好。都知道我养父从前抱养过一个儿童被人认跑了。我养父他们痛楚难当里有人把我送到了这里,可不知道我生父为了他的好友把仅有两个男孩的小儿子像割肉般抱到了这里。生父希求我能彻底远离他们给我养父一个圆满的天伦快乐、希求有一天我能在年迈的老人床前行孝,有一天能给我养父他们披麻带孝,不曾想到我却先给我可疼的老妻披麻带孝了。

小二哥一边喝酒一边流泪,泪水酒水披洒了满头满脸。秋月听到这里顿感惊悸不由得泪影婆娑。因为她早已听出了小二哥深深的痛。身边有不少脚步挪过来立在了好奇处。小二哥抬了颤抖的臂膀点向难抑的秋月。“秋月,你知道为什么你有今天吗?你看看我哥哥蒋春水就知道了。你知道你们为什么会离婚吗?我一手策划的。”秋月听了这话不由愣了那里。小二哥却点了头上银缕说他策划的怎么不易。“你和齐豪相好得难舍难离,可我偏偏让你们相好不了。”秋月浑身震颤的像听天书听小二哥讲奇特的传说……。

小二哥手里像捏了一把看不见的细线,大多都为月老手里的红牵线。他耍戏偶般细线一拽一拉影屏上不由出现了众多小人。只见一条线扯了比秋月俊美齐琴的腿,一条线牵了秋月的臂膀,线拉她们面碰面手拉手变为好友。红牵线又拽了喜欢齐豪的齐琴拉向她们身边的齐豪,可齐豪在影屏上却像定住了一般怎么也拽不起来。耍戏偶的人恨念不退,线又扯了齐豪生产队老队长的嘴巴,随后副队长齐豪身边相跟了一位经常到公社开会肥臀厚乳挠男人痒痒肉的妇女队长。妇女队长翘首仰探胜过潘安的齐豪,在下小雨的路上蹦向齐豪怀里,可恨齐豪并非戏偶不好摆弄,他冷冷的推过妇女队长毫不理会。耍戏偶的人抹了头上急汗抓了几把肋巴扇赤搏上阵。他极力向齐豪耳边吹了企业家的劲缕,齐豪迷迷糊糊的和他一起跳跃在城里的要道路口。机遇线蹦向秋月借钱的好友慧婷,这样俊美的慧红不免来到了齐豪身边。不过慧红不来还有慧青慧黄等等。耍戏偶的人借众力退居一边想畅游梦景,可一觉醒来美梦泡汤。他又极力向齐豪的情敌飘展了旧情线,而且身体力行的跳上俊强的出租车出入他们村口,终有一天俊强的梦中情人进入戏谱或者说进入程序。他又把大把醋糟线洒向齐豪的肌体缝里随后酵出了二奶,贪欲线又扯出了儿子,下边不免大有好戏看了。

小二哥不会耍魔术,他手里的一把细线只不过为他的脑力和腿力。小二哥说的嘴边起泡,秋月像已变为他手里的戏偶呆了那里。小二哥挥了酒瓶乱点乱晃。“你听听我策划的轻松吗?还有好听的你愿听吗?”他一声怒吼相当于把秋月从影屏里拽了出来。秋月浑身喷火趔趄的乱抖乱晃。小二哥又灌了一通酒像借酒胆可陡的蹲了下来结结巴巴的说:“我、我必须向你说说清楚,你妈妈的死和我不存在什么关系。我、我只想拆散你和齐豪圆我哥哥蒋春水的梦。”

秋月疯了般丢开车扑向小二哥却被身边的人匆忙拦住。小二哥瞅也不瞅她继续说胡话—当他得知胖奶和齐豪打算让秋月他们偷偷领来结婚证旅游结婚后匆匆跑到秋月家的院墙外向场院里扔了纸条。“罪过啊!罪过啊!你妈妈遇难后我愧悔难当本要算了,可我哥哥蒋春水却疯了,你又和齐豪美满的过上了幸福生活。我不服—我要为我哥哥蒋春水喊冤,要为你妈妈喊冤,我要替他们讨回公道。所以我一定要拆散你们。”秋月大口喘息抖手点向小二哥。“你、你、你坑了我们。你、你……。”小二哥痛楚难当的拿酒瓶砸向他的头,随后晃晃悠悠幽灵般的向前荡开,恍惚的喊着:“我的妻,我可疼的妻。”

秋月手按肋部挣开扶她的手臂。她气塞喉口头脑里轰轰炸响猛的前倾喷了一口鲜血,面前清晰的幻象一片:妈妈的银缕散落一地,胳膊腿僵硬的扔了水泥面上。血、血污……。瞬间她挺起身形狠抹了口角鲜红一拧车把愤愤的赶向前面。秋月疯了般一口气跑到县城距离娘家不远的一个路口。她把车扔了路边按了痛裂的肋部摇摇晃晃跌向那里。

“明月、明月,我的明月。”一个魔症的男人手里举了圆镜不住的嚷叫明月。“啊?蒋春水。”当年他迷上了秋月,得知秋月嫁了别人整天闷闷不乐后来就魔症了,终生未娶。秋月跄步向前紧扶树干,不堪回首的一起起泡在泪泉里飘浮……。

秋月生在县城长在县城。他们生产队的人即便不为城镇户口但土地不多,城里人大多都在工厂里上班。她爸早就故去,剩下还未立业的哥哥和不大的她及刚刚几个月的弟弟。妈妈靠仅有的农田带了几个儿女艰难的过活,后来欠债给哥哥找了媳妇。希求出落得漂亮端庄的女儿找个国家干部,起码上班经济条件好的挣来聘礼偿还欠债。

秋月高中毕业后妈妈托人给她张罗了非常满意的一门婚约。对象叫蒋春水,其父亲在工业局任副局长,蒋春水年纪轻轻已经担任了局级的中层干部,人材高大英俊漂亮。媒人和秋月的妈妈瞒着她让其见了面。蒋家喜于秋月的标致端庄非常满意,当即下了重聘订了亲。怎奈秋月早已和高中同学齐豪相好得难舍难离。秋月曾随齐豪到过他们家。齐豪的妈妈见秋月这般标致和俊秀高兴的到处炫耀他家豪仔谈了城里美若天仙的对象。后来听说秋月的妈妈强行将她许配给别人,不由和齐豪商定让秋月偷偷开来大队证明。准备让他们领了结婚证企图生米变为熟饭。她认为凭齐豪的英俊和气宇轩昂秋月的妈妈终会认他这位女婿。

这天齐豪偷偷来到秋月家的后门口击掌为号约出秋月,问她证明开的怎么样了。秋月即便开来了证明但一直揣揣不安。“我不忍这样瞒着妈妈,婚姻关乎着一生的终身幸福。再等几天,我已经给舅舅写信了。”秋月说她舅舅和妈妈非常体已,她舅的话妈妈肯定会听。齐豪一听急了,说他妈妈已经和公社民政所的人说好一早到公社里等了。他不免催促道:“快点吧,否则人家该下班了。”齐豪见秋月犹犹豫豫一脸盲从着急的拽了她就跑。秋月不得已里神色不定地坐在齐豪的车后座上来到公社。

胖奶早把一切安排妥当,他们顺利的领了结婚证。胖奶把提包塞进齐豪手里,里边有她给秋月购置的几身衣服和一些钱。“你们随便到哪里转几天权当旅游结婚了。”秋月一直忧虑妈妈惶惑不已。胖奶胖臂膀拢过她的腰身道:“别担忧,老人们会疼儿女的,会原凉和接纳的。”齐豪立在秋月身边紧紧贴了她像给她勉励和力量。到了这样的境地秋月也只好依计而行了。

秋月的妈妈正坐在场院的太阳下缝衣服,忽见墙外扔进一样什么。她非常纳闷的上前拣起裹了瓦块的纸条。上写:你女儿从后门跟人跑了,刚出门不远还能追上。老太太慌乱里喊了几声儿媳妇匆匆追了出来。她一脚深一脚浅追到离家不远的一个路口,不料对面一辆大卡车猛的冲过来、冲过来……。赶到近前的儿媳妇扑了婆婆身上不由吓呆了。秋月的哥哥带人跑到齐豪家里可胖奶也不知齐豪他们在那里。来人大打出手,齐亮出面阻挡却被胖奶喝住。“人命关天,人命关天啊!”胖奶痛悔难当的拍打面颊仰天长嚎不觉昏了过去。

后来胖奶让齐亮和儿媳妇到老太太灵前披麻带孝磕头谢罪,却被秋月家人痛打出门。秋月和齐豪渡蜜月回来人已下葬。秋月疯了般跌爬在妈妈坟前双手刨土血流如柱。她猛的撞向路边的树干想碰死在妈妈坟前却被齐豪和齐豪的哥嫂紧紧抱住。这以后秋月傻傻的什么也不知道了任他们接进家里,齐豪一家人日夜守候着她。后来秋月几经寻短见都被救了过来。其间胖奶亲娘般拖了老鼻涕痛泪整天紧紧搂了她喂水喂饭,谢罪的话说到了天上。

一个多月后他们得知秋月怀孕了,胖奶尤其紧紧抱着颤抖着声音好劝秋月。“乖啊、尖啊、娘啊、爹啊……。”劝人的老话都说遍了。她痛劝一阵把秋月的手臂向她怀里拽拽。“疼啊、悔啊、到坟前跪谢了。”她嚎一阵把秋月的手臂向怀里拉拉。后来什么长短啊、她和齐豪都不活了,直到痛悔的把秋月的手拽到内衣里贴了身体的热力。秋月痴痴的任他们劝啊喊啊诉啊浑不知晓呆人一般。后来胖奶抹了老脸急得要给秋月跪了。这样直到暖热了秋月的身体、直到暖出秋月如波浪般的嚎啕。秋月痛断肝肠但不知该怨谁。她从后来人们劝说的话语里得知齐豪的家人到处借钱,借了好多钱替她的哥嫂还债。“钱没了,人不能没了……。”待秋月感觉到腹腔里胎儿的气息才像活死人般的留了下来。

妈妈过七那天她浑身素裹鬼魂般的来到坟前,哥嫂看到她浑身乱抖的扑向她狠狠打她骂她。因为婆婆的惨状烙了她瞳孔里刨都刨不出来整天烫着她、烧着她、痛着她。“你滚、你滚,我们家哪有你这号人?我婆婆哪有你这样的女儿?你滚,我们再不愿见到你。”秋月僵体一般直直跪在妈妈坟前任哥嫂打骂。前几年哥嫂一直不让她上坟,见了就痛打痛骂。从那以后她再不曾进过娘家街门只经常到学校里姐娘一样紧紧看护着刚刚上学可疼的弟弟。

“明月、我的明月……。”秋月在“明月”声里猛醒过来面前不免幻象一片:妈妈的银缕贴了水泥面上,僵硬的胳膊腿贴了水泥面上,血、血污……妈妈整个人泡在血泊里……。幻象幽幽飘印、飘印、飘印在前面路口的水泥面上。幻象与实景迭印、重叠,迭印、重叠……。她身形一晃昏了过去。

后来秋月所虑的病则为一场虚惊。不过从那以后她再提不起任何精神。

过后人们在声声唏嘘里感慨不已。有人责怨小二哥和哥哥蒋春水气量狭窄徒惹麻烦拖累他人。有人则说秋月的婆婆和妈妈贪图名利和富贵累人累已。不少人痛斥齐豪和慧红不知廉耻败坏风俗,给他人和本人带来了不应有的不幸和烦恼。

在这里作者只能深深的感叹声:“唉,人啊!”

(这篇小说已结集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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