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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纪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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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杂谈
201903/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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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太爷爷

                 文/王纪强

           德太爷爷,看到这个词组,思绪又不由得回到了故乡。如同话匣子,一打开,一阵温馨扑面而来。

            近三十年的光阴过去了,我的眉角已经爬满了鱼尾纹,往事大多已经随着岁月的流逝渐渐忘记了,流在脑海思维长河中的只有童年时代的繁星点点,如同儿时苇荡里的刚刚露头的小鸟,想来是如此的亲切。德太爷爷就是这样令我们难忘的一个人。

       德太爷爷与我爷爷是同族兄弟,数“德”字辈份。童年时代没有多少好玩的事情,一是花红柳绿、草长莺飞的季节在田野里疯跑、爬树、折柳条、吹柳哨、打青草、捉蛐蛐、逮蚂蚱、网鱼、抓虾、灌蝼蚼、钓叮噹、网鸣蝉、掐野花。在家也闲不住,最多的是去德太爷爷家看老头们闲聊。

           印象中的德太爷爷最喜欢的活是烤烟叶。烤烟是生产队时期的一项集体副业,是个技术活。生产队时期德太爷爷一是烤烟,二是看菜园,三是看果园。德太爷爷的嗜好一是抽烟。二是喝茶。三是聊天。四是听收音机。天天歇晌,听收音机评书是雷打不动的。平时家里每到晚上是满屋子的人,是那时候人人皆知的所称道的“玩蔫子”。德太爷爷嗜好吸烟,一年四季一天到晚,几乎是烟袋锅子不离手,到他家一看,往往是装搂碎的烟叶的簸箩满满的,炉子边的茶壶早已经泡好茶、冒着热气、留着阵阵青香的,德太爷爷对人热情接待,都是将大人让到大红枣木做的椅子上,然后递上纸条、端上茶碗、摆上烟叶簸箩,大人们边喝茶,边用纸条卷烟末,一时喝的热气腾腾,抽的烟雾缭绕,话聊的投机,常传出一阵阵大笑。而德太爷爷也陪着老爷爷们啪搭啪打地抽烟,他的黄铜烟袋锅、枣木柄、玉石样的烟带嘴早已经续了好几锅烟了,抽到起劲时,他会眯缝起眼来,边吧达嘴,在方桌边上磕一下烟灰,捏索着烟袋包,哼起了几句样板戏的戏词,什么沙家浜、智取威虎山、红灯记等,反正是那时候我们听不懂,看到大人们笑,我们就哄笑一番。

           对我们帮助最大的是德太爷爷关心我们的学习,那是庄里出了名的。他最早是抽烟袋锅,搂碎的刚出炉的次品烟叶,黄黄的,是一锅锅的,化为烟雾弥漫的。后来是自己用废纸卷纸烟,多数卷成喇叭形状的,也抽的津津有味的。再后来光景好的时候,才抽上不带过滤嘴的纸烟。后来常见的品牌是丰收、勤俭、金叶、金鱼,大前门、牡丹的是非常希奇的,为此我还搜集了一些烟标,夹在了母亲几大本的鞋样子书中,多达上百张的,目前已经是稀罕物了。

        那时候白纸奇缺,德太爷爷卷烟好纸用不起,就连那时候的包糖果、包点心的黑草纸也用不起,因卷烟用量太大,无法搜集好纸,他想了个办法,用新本子一换三换取我们做作业用完的旧本子,他是节约开支,我们是欢呼雀跃。对我们来说旧本子除了练毛笔字,就是卖掉了,但积攒起来又不容易,到路山收购站卖一次,要等上个一年半载的,也不值得。而对我们来说用旧本子换新本子那简直是遇上了天上掉馅饼一样的好事,好的时候,有时还能得到徳太爷爷赏的一两块平时难得享用的块糖,那是能解一时的馋虫的。每隔个十天半月,德太爷爷不是赶集、就是到庄里的代销点早早买上几个本子、几只铅笔、橡皮、可怜的几块糖,眼巴巴地准备好,等待与我们交换的日子。基本半月一次的交换是我们当时最开心的日子,村里的小学生们日子不到就扳着指头数算着换东西的日子,就象好久没看电影一样。日子到了,晚上大人计好工分、开完会后,三三两两的学生犹如村东小河奔腾的河水流向德太爷爷的家。德太爷爷看着收获的本子,黑中透白的胡子都翘起来了,高兴得不得了。而我们小孩子们一人收获了几个新本子,揣着一两块难得一见的糖,舍不得立即吃,赶紧攥在手里,一路蹦着跳着回家了,为此事要乐上好几天的。

        看菜园、果园的德太爷爷,偶尔抓住几个偷瓜、偷苹果或杏的小孩,他总是好言相劝,背后从不向孩子们父母告状,避免孩子们回家挨打。不久,这些孩子们小偷小摸的坏习惯也逐步的改了。德太爷爷是个快人快语的人,读了几年私塾,虽未当过老师,却非常关心我们的学习。在换本子的时候,有时还出几个谜语让我们猜猜,如:奇悄悄,奇悄悄,站着不如坐着高。(狗)。有时侯给我们讲古老的传说、近代的故事,往往是痴迷的我们不得了,讲得最多地是杨家将、岳飞传,也就常往他家里跑。德太爷爷非常喜欢唐诗。有时与我们互对上下句。他说:等闲识得东风面,你对:万紫千红总是春。你说:黑发不知勤学早,他对:白首方悔读书迟。他出句:莫看江面平如镜,你对:要看水底万丈深。他说:绳在细处断,你跟:冰在薄处裂。在我们幼小的印象中,他虽然读书不多,但他的脑海里简直是个聚宝盆。很多典故、儿歌、民谣都是来自他给我们的讲述。我们对得好,他会高兴,夸奖一番,偶尔给个红枣吃,甜的我们小孩子夜色很深了,还不想回家。

         阴雨天,农活淡季,我们争着跑到德太爷爷家玩,有时候我们长病,感冒、发烧,就常去他家找他在村卫生室当医生的女儿我们的兰英小姑看病。有时他就常拿起我们的课本,考考我们,督促我们上进。有时还念一段课文给我们听。如:“翠鸟鸣声清脆,爱贴着水面疾飞,一眨眼,又轻轻地停在苇杆上了,它一动不动地注视着泛着微波的水面,等待游到水面上来的小鱼。”“一身乌黑光亮的羽毛,一对俊俏轻快的翅膀,加上剪刀似的尾巴,凑成了活泼机灵的小燕子。”讲完,说:你看象不象东河里的小鸟的样子,象不象咱们屋檐上的燕子。我们禁不住抬起头来看看德太爷爷堂屋脊的燕子窝,听见了那再熟悉不过的叫声,有的孩子们就呼唤着向村东的小河跑去。争着看看河边的小鸟、河里的鸭子,互相对着书上的描写比划一番。

            琐碎的往事,勾起了我们对德太爷爷无限的深思和怀念,岁月的冲刷抹不掉我童年的记忆,这些真实而朴素的往事会伴随着滚滚而来的洪流,如同我儿时的康浪河哗哗的流水,澎湃起伏在我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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