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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建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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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0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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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双布鞋

             
          

      二十岁出头的那年秋天,我带着高考后的惆怅,独自背起行囊,第一次离开故乡走出县城,去省城求学。行囊里没有了书籍,但有一双母亲一针一线为我亲手做的新布鞋。
     那是一双黑灯芯绒面料的片底鞋。片底,即由一片片碎布经米饭粘合起来,再用麻索一针一线纳成的。
     所谓求学,实为当时流行的家电维修培训。为期三个月,主要学习收录机、黑白电视机、彩电的维修技术。学校是一家私立职业学校,学校设在省水利厅招待所内,交通便利,位于武昌武珞路临街的位置。
         很显然,要想在三个月内掌握一门技术,对于一个没有什么基础的初学者来说是很难的。但当时,我以很勤奋的态度投入学习。一来是不想再忍心浪费母亲辛苦养了一年才得以出栏的那头肥猪换来的全部学费;二来也不希望自己又面临要重复父亲那样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耕生活。于是,这三个月的学习生活,我尽量克制自己的食欲,一日三餐专挑食堂里最便宜的饭菜,以便能坚持到结业。但有一种无奈,我改变不了,也克服不了,那就是那双布鞋的命运。
      刚入学时天气依然炎热,整天一双凉鞋是可以应付了。当院子里高大的梧桐树黄叶纷纷飘落后,天气转凉了,只得换上那双仅有的布鞋。现在还清晰地记得穿上它的感觉,那温暖由脚底暖到心底。比如今穿的什么名牌皮鞋呀运动鞋呀舒适多了。

      也因为无其他的鞋替换,只得从早到晚天天穿,只是睡觉时才脱下。脱下后小心翼翼地塞到床底下,以免晚上被起床夜尿的室友踩着。

    从教室到宿舍,均在楼上,这段路还好,干燥。但去食堂,就心里犯愁。
        食堂地面是水泥的,长期弄的湿湿的,厨工们都穿着长筒靴,还不时用皮水管来回冲冼地面。这可害苦了我。尽管我每次左顾右盼地踮起脚尖专拣干燥的地方落脚,并对自己的这种举动自我安慰--像练梅花桩煅炼身体平衡及脚力,但依然逃不了被水浸湿鞋底的下场。关键是,弄湿了后又不能脱下去阳光下晒。因为天冷了,又没有第二双鞋来顶岗,只好天天让布鞋上岗。当时也曾想去买一双防水的运动鞋,但摸摸口袋,如破费则生活费坚持不到结业。只好收敛起奢望。
       就这样,那双心爱的可怜的鞋,鞋底湿了未干,第二天重复着相同的经历,我也只能顺其自然了,把它的命运交由老天爷了。捱到结业,这双布鞋仍在脚上服役。但它原本光鲜的青春不再了,仿佛到了风烛残年了,灰头油面的,而且,前跟位置麻索烂掉松开了一个口,不用与你商量自发地开了个窗口。以致我那大脚趾常常要钩起来,才不至于抛头露面。
         二十多年过去了,那双布鞋早不知去向了,我也再没有穿过布鞋了。但那双布鞋让我难忘。常常想到,布鞋被水浸烂的过程,一方面是儿子明白这是在挥霍母亲的心血但无能为力的过程;另一方面也是启示人或事物,如不能适应环境终将被淘汰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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