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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亮(陈十)

中国作家协会会员

散文
201807/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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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则以喜 一则以惧

 

一则以喜 一则以惧

陈 亮

宣统二年十一月十六日,公元1910年12月17日,一个极其普通的日子。这一年,清末状元张謇57岁,正当壮年,事业如日中天,顺风顺水,荣华富贵到了极致。就在这一个阴冷的寒夜,张謇没有醇酒美人,却独自一人坐在海门常乐的此君亭,并一反过去清新明快的诗风,写下了一首心情沉重压抑的《此君亭小坐》。

僻地常留冻,虚亭易受阴。溪风寒瑟瑟,林月皓森森。倾否无宁世,恒劳有蛰心。斯须珍一憩,不及在巢禽。”

为什么一个做过状元,又在实业上做到极致的大人物在寒冷的冬夜却发出自己甚至不如一个鸟窝中的小鸟,而要继续勤劳努力的感叹呢?难道是张謇故意做作?

荣华富贵,人人想要,但不是每个人都知道物极必反、过犹不及的道理。历史上盛极而衰的戏剧性局面一再上演,张謇是大智者,不会不知道,那些荣华富贵到了极致的人物,其内心感受其实是“一则以喜,一则以惧”,而惧可能会占到大部分的分量,就怕什么时候大祸临头。巧合的是,在张謇小坐此君亭42年前的同样的季节,同样的寒夜,有一位大人物对荣华富贵也有着警醒的认识。同治七年(1868)七月,距湘军攻破南京已有5年,晚清第一名臣曾国藩功成名就,声誉威望到了极点,从两江总督任上奉调直隶总督、北洋通商事务大臣。十一月初四,曾国藩乘舟北上就任,欢迎仪式盛况空前,然而也就在这个寒冷的冬夜,众人散去以后,他却写下了这样一段话:“念本日送者之众,人情之厚,舟楫仪从之盛,如好花盛开,过于浪漫,凋谢之期恐即相遇而至,不胜惴栗。”不幸的是预言成真,不久曾国藩卷入天津教案。在此一年之前,他还以“中兴名将、旷代功臣”入京陛见,接受直隶总督关防,并被赐予在紫禁城里骑马的殊荣旷典,气势之煊赫,足以使百官生羡,然而一年之后,竟谤怨交集,成为众矢之的,几落得身败名裂的境地。如此大起大落,荣枯无常,具有何等的戏剧性!而从此精力日衰,数年后即离世而去。

为什么晚清的两位著名人物都会在荣华富贵面前不由自主地警醒,而内心生惧呢?固然晚清时期,万方多难,百姓民不聊生,但是无论曾国藩也好,张謇也好,都是具有大智慧者,他们深知与荣华富贵相伴的往往是骄奢淫逸,如不防患未然,就会招来祸患灾殃。曾国藩家书中多次警醒子孙不忘耕读之本,不要养成纨绔习气。反观古今贪官,哪一个不是骄奢淫逸,酒色财气,盛气凌人。心中哪有一丝惧怕,为所欲为,最后落得身陷囹圄,要说人心中没有敬畏,还真是可怕。

宣统二年以后,张謇更加严于自律,更加重视慈善事业和公益事业,次年建成了近代中国第一家公共博物馆——南通博物苑,在江海大地上父教育,母实业,开办了师范学校、育婴堂等公益事业,利济乡里,泽被天下。

文革”时期,张謇墓作为封建余孽,被砸毁,曾经富甲一方的张謇的陪葬品却令当时的红卫兵大跌眼镜,只有张謇生前用过的礼帽、眼镜、折扇,以及乳牙数颗和胎发一绺,就连平常人家陪葬的一块银元都没有。

诸如张謇这类的大智者,在荣华富贵面前,没有忘乎所以,而是心生畏惧,严于自律,泽被乡里,他们的善举将会永留青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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