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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809/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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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中的云冈


                                                     乌  人

    四十多年过去了,记忆中的云冈,似乎一直还是我第一次去时的那个样子。这四十多年来,虽然我又去过许多次云冈,但都不改我第一次见到它的模样。因为在此之前,我从来没见过任何有关佛教的东西,所以这第一次到云冈,就给我留下了难以磨灭的记忆。

    那还是在我十几岁时的事情了。好像是70年以前吧?我的会画画儿的表哥从柴沟堡到五矿看我大姨。他很想去看看云冈。我就陪着他一路翻山越岭,去了一趟云冈。那天,当我们从五矿的北山一路走到九矿的南山时,坐落在对面山脚下的云冈,隔河相望,一览无余。那么多的佛爷,一个挨着一个,一直从这边排到了那边。

    我和表哥高兴地一路小跑,跑下南山,穿过河湾,爬上云冈大佛爷面前。佛爷真大!佛爷真高!我和表哥仰着头,从这头看到那头。然后,又从那头看到这头,看得我脖子都困了。最后,我和表哥又花了一毛钱,买了两张票,进到一个三层楼的大庙里。庙里的佛爷好像更高!更大!我非得把头仰得朝天了,才能看到佛爷的下巴颏。这个佛爷好看,黄灿灿的,头上还有好些蓝色的花骨朵。表哥告诉我:黄的,那是金子。蓝的,那是彩绘。

    从云冈回来,大人们告诉我:那个盘着腿的大佛爷,上面能坐八个人打扑克。好家伙!那是真的吗?我真后悔没有爬上去看看。大人们还告诉我:日本人当时想把大佛爷搬走,搬到他们日本去。从那时起,我就从心里恨透了日本人!我们的大佛爷,为什么要让他们搬走?还搬到他们日本去?凭啥?

    现在回过头来细细想想,云冈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除了这第一次,还有两次。

    一次是陪汪曾祺先生去云冈。

    88年4月上旬,《北京文学》函授班在大同面授,请来了著名作家汪曾祺先生。面授期间,汪先生想到云冈等名胜古迹看看。第一天,我们先去悬空寺。在悬空寺游览的时候,我和汪先生说:“悬空寺和云冈相比,我更喜欢悬空寺。”和我们一起去的著名作家李陀听了我的话后,当即就很不客气地驳斥我说:“尽瞎掰——悬空寺怎么能和云冈比高下?”一句话说得我再也不敢乱说乱道了。这就好像我的脸上重重地挨了一记耳光,让我有一种疥蛤蟆过门鞋——又蹾叾子又伤脸的感觉。

    第二天到云冈,因为我第一天的冒失,所以这天我一路小心翼翼地陪着汪先生,慢慢地,一个石窟一个石窟地看着,没敢说一句话。汪先生和李陀几位北京客人,在每一个石窟前都要呆很久。他们仔细地看着每一尊佛像,神情专注,几乎很少发表意见。只有考古专业毕业的王德恒(他原是国务院副总理谷牧的秘书),一路从考古学的角度上讲着,让我这个“盲人”只鳞片爪地学到了一点点考古专业知识。什么“指印”呀,“唐朝的塑像追求肥美”呀,等等,等等。听着这些高论,更让我不敢轻易开口了。正是因为我的无知遭到李陀的驳斥这件事让我无地自容。所以,我才永远记住了这次的云冈之行。从此,我吸取了这个教训,凡是我不太有把握的事情,我都尽量做到闭口不言,免得贻笑大方,让自己难堪。

    第二次印象深刻的记忆,是几年前云冈作为大同的代表性景区,重新做了大规模的兴建之后。那天,我只身一人来到重新扩建的云冈大景区。刚下汽车,我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从外面看,眼前的云冈,其壮丽恢宏的气势,的确让人感到从未有过的振奋。但进入景区后,却让我这个来过许多次云冈的大同人昏头转向地完全找不到北了!这是我记忆中的云冈吗?我记忆中的云冈已经荡然无存!呈现在面前的,全是现代装饰材料建起的非常现代化的建筑。我记忆中的云冈可不是面前这个样子!我记忆中的云冈,它可没有这样辉煌!也没有这样张扬!它就像那些生活在它身边的千千万万个煤矿工人一样,朴朴实实的,看着让人心里踏实。而眼前这个云冈,却完全变了样子!它不仅让人感受不到一丝丝过去的那种安宁和肃穆,而是多了几分浮躁,多了几分商业气息。看看那些一间挨着一间的商铺,哪里还有一点点佛家净地的影子?完全是一个世俗化的商业大街呀!

可喜乎?可悲乎?

    说实话,我心里只有哀叹的份儿了……

    本来嘛,文物古迹的修复原则是修旧如旧,保持文物古迹的原汁原味。而眼前的云冈却完全背离了这个原则。虽然它只是在外观上做了非常大的修建,而没有破坏原有文物古迹的原貌,但其原有的环境变了,那么,云冈就不变了么?这就如同最近几年大同市大肆兴建古城墙和四合院古民居一样,本来已经拆毁了,没有了,不见了,现在又重新做,那成吗?那能是原来的古城墙吗?那能是原来的四合院古民居吗?你再怎么做,即使做得和过去一摸一样,也不是过去的了,充其量也只能算是现代官方版的假冒伪劣产品。因为它所用的材料变了,文物古迹的意义也就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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