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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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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保忠印象

                                                          乌   人


    认识王保忠已经有些年头了,但是,对于王保忠的真正认识,还是近来的事情。

    去年11月上旬,王保忠作品研讨会之后,我集中阅读了他的大量小说,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

    说句不是恭维的话,读王保忠的小说,就好像是我们徜徉于一片鲜花丛中,让人有些陶醉,有些痴迷,更有些流连忘返。我喜欢王保忠的小说,似乎更甚于王保忠本人。因为王保忠的小说长得比王保忠更漂亮。

    王保忠的小说留给我最深刻的印象,就是敢于面对现实,敢于直面现实生活中存在的那些丑恶现象,并对之给予无情的鞭挞和批判。我不记得哪位先哲说过这样的话:作家生来就是批判社会的。从古到今,我们不知道有哪个作家不是对他那个时代的社会给予了深刻的揭露和批判。我们也不知道有哪个作家不是因为他对他那个时代的深刻的揭露和批判,才使得他的作品具有了顽强的生命力。曹雪芹的《红楼梦》有没有生命力?鲁迅的《阿Q正传》有没有生命力?巴尔扎克的《人间喜剧》有没有生命力?契诃夫的那些大量的脍炙人口的小说有没有生命力?像这样的名字,我们还能说出一大串。恕我不再赘述。我想这个问题似乎用不着我来回答,所有人都有一个肯定的答案在心里。王保忠的小说恰恰在这一点上,正和这些先辈一样,有着非常可贵的精神,这是值得我们大加赞赏的。我们不妨翻开王保忠的小说看看,像《柳叶飞刀》,像《遍地西瓜》,像《说个媳妇给根娃》,还有《丰年》,等等等等,无一不是如此。在这些篇章中,王保忠不仅把批判的矛头直接对准了那些鱼肉乡里的村官们,还把批判的眼光直接对准了那些伸长了脖子,甘愿任人宰割的“来宝”们。正像鲁迅当年创作《阿Q正传》时一样,他对国民性中的那种劣根性,不是简单地掬一把同情的泪水,而是怀着一种“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复杂心怀,给予了无情的鞭挞。说起国民性中的劣根性,人们马上会想到阿Q的精神胜利法。其实,光精神胜利法还不足以涵盖国民中存在的那种劣根性。它还应该包括国民怕官的奴性和欺软怕硬的恶性。说起这一点,我们所有人都非常清楚。我们的国民历来极其怕官。不管他是大官,还是小官,只要是能管人的,哪怕是芝麻粒那么大的小官,他都腿发酥,腰打折,怕得不行。还有,我们的国民从来都好让别人冲锋在前,而自己却躲在一边,等别人把事情办好了,他再出来坐享其成。王保忠的《柳叶飞刀》在这方面就把我们国人的这些劣根性表现得淋漓尽致。王保忠在他的《柳叶飞刀》中,极其深刻地刻画了一个这样的典形——来宝。我们知道,来宝是个手艺很不错的劁猪匠。他为了把村长家的猪劁了,早早就赶到了村长家门口等着。没想到村长家的门打开后,从村长家出来的竟是他的好朋友木锁的媳妇。他明白了。后来他就给村长劁猪。忙活了多半天,村长只给了他三十块钱。这自然不是来宝所能接受的。来宝不敢和村长要。他就琢磨着把木锁媳妇和村长的事告诉了木锁,怂恿木锁往着点村长家门前的麦秸,企图烧了村长家,以解自己心头之恨。这正应了老百姓常说的那句话:“厾上王八下枯井——没安好心”。哪曾想,木锁不但没点村长家门前的麦秸,还把来宝臭骂了一通,说是来宝调戏了自己的媳妇,并把来宝重重地打了一拳。来宝委屈地回到自己家门前,突然听到自己家里传出了非常异样的声音。仔细一听,却原来是村长正在干他女人呢。按理说,来宝应该冲进家门狠狠教训村长一顿。但来宝却不敢。他不仅没有教训村长,还把木锁媳妇挡在了门外。等村长把他媳妇干够了后,他却连个大话也不敢说。村长问他:“你都听见了?”他却说:“我听见啥了?我啥也没听见。”反过来,当他面对自己的女人时,他竟然面露狰狞,非要让他的女人去和村长要他给村长劁猪欠他的五十元钱。女人让他去劁了村长,他却揪住女人的头发一顿暴打。说:“你还磨蹭啥?你个臭逼,还不去要?”女人奔向墙那边,摘下了劁猪刀,试了试刀口,说,“你去劁了那个公猪。”来宝火了,踢了女人一下,又踢了一下,他看见女人倒在了他胯下。来宝说:“臭逼,给老子起来!”这时的来宝,倒是硬气得很。在这里,王保忠让我们非常鲜明地看到了国人所具有的那副让人憎恶至极的丑恶嘴脸。最后,来宝活该让他女人用那把劁猪刀在他的裆部狠狠地捅了一刀。这是他“罪有应得”的下场。还有《谁跟我开了个玩笑》,把我们现实中换届改选的那种龌龊的勾当含蓄地给予了无情的披露,这都是非常难能可贵的。

    王保忠的小说留给我另一个深刻的印象是,常常有出人意料之笔,恰恰又在情理之中。正像著名作家焦祖尧在王保忠作品研讨会上所指出的那样,王保忠在编织他的每篇小说时,都十分在意情节的发展,并在情节发展的过程中,处处有意无意地留下一些伏笔,直到出人意料的那一笔出现时,你才会发现,王保忠原来在行文的前边,就处处留下了伏笔,从而让你觉得,尽管故事的发展出人意料,但又完全合情合理,一点也不会让你感到突兀。比如《尘根》,比如《美元》,比如《洗澡》,比如《野店》,比如《借宿》,比如《前夫》等等,都是这方面的代表。尤其是《借宿》更是达到了这方面的极致。在这篇小说中,王保忠从两条线索,即艾国家和五枝是一对模范夫妻这条线索和他们夫妻那么急切地等待邻居家小姨子过来,又互相极不安分地看待邻居家小姨借宿这条线索,不紧不慢,对!是不紧不慢。王保忠通过这两条线索不紧不慢地写下来,直到邻居家小姨子大叫着从艾国家媳妇五枝的屋里跑出来说:“流氓,你老婆是个流氓!”才使人恍然大悟:怪不得前边那两口那样,原来他们夫妻是一对同性夫妻!也可以说是纯粹的同性恋!直到这时,你再回头想想王保忠在前边留下的那些伏笔,无一不在述说着这最后的结局。我们可以从一开始往下数一数,王保忠在哪些地方给我们留下了伏笔。先是他的邻居对艾国家说:“你的女人怎么像个男的?”之后是“这时候,他们还谁都没意识到什么”,他们结婚这么多年“却一直没有孩子”,“他知道五枝不会给他生孩子”,他也“知道五枝不会像树叶喊疼的”,“他想让五枝疼,但终于没有”,因为邻居小姨子的到来,“五枝一下像变了个人,变得魂不守舍了。甚至是有点急不可耐。只想跟着那个女人,只想守着那个女人,只想伴着那个女人。” 艾国家把五枝从西屋叫出来,说:“你是我女人,不能乱想,”“这个女人好像把五枝的火气给勾起来了。他原本就应该意识到这一点”,“五枝这会儿在做什么?他真是不放心”,五枝“她会做出些什么来”,等等,这里的每一笔,无一不在提醒读者,请注意这篇小说的结局。

    王保忠的小说还留给我一个深刻的印象,就是语言絮叨。有朋友对我说:他不喜欢王保忠的小说语言,嫌他太啰唆,太烦,太絮叨。而我觉得这恰恰是王保忠小说语言的魅力所在。如果王保忠的小说语言不是这样絮絮叨叨,就不会收到现在这样的效果。我们还以《借宿》为例。邻居家小姨子和五枝在东屋一块儿留下来后,艾国家“进了西屋,也没拉灯,在黑暗里久久地立着,像一只可怜的灯竖子。他摸出一支烟点了,狠狠地吸。吸了几口,觉得嗓子有点痒,想咳,又怕惊动了东屋的人,就憋住没咳。吸完一支,他又摸出一支,点着了,却又把那点火星掐灭了。他不知该做些什么了,像笼子里的困兽,在黑暗里走来走去,走来走去。他不知五枝这会儿在做什么,她们睡下没有?睡下了她们又该是个什么样子,五枝会挨着邻居的小姨子吗?他不敢往下想了,心里骂了一句,你这都胡想些什么呀,两个女人睡觉,你操的什么心?可是他对五枝又很不放心,担心她会做出些什么来。五枝会做出些什么来呢?”像这一段描写,粗看,确实有点絮叨,但你和后边发生的故事联系起来再看,味道就出来了。这里藏了很多玄机。只要你细心去体会,就不会觉得絮叨了。反过来,你可能还会怪罪王保忠为什么在这里不再多絮叨絮叨呢。还有我发现王保忠在他的小说中常常会反复用“慢”这个词。他描写人物慢慢做什么,准是连着用,“慢慢慢慢”。好像有些多余,其实正是这样,才格外强调了“慢”。王祥夫也惯用这个“慢慢慢慢”。看来他们俩人在这一点上是彼此相通的。

    有人说:文学就是语言的艺术。也有人说:写小说就是写语言。我们很难想象一篇语言糟糕的小说,能让读者喜欢去读它。这就像一个长相丑陋的人,是很难吸引众多爱恋她(他)的目光一样。从这个意义上说,王保忠基本上做到了。

    当然,再完美的珠宝也难免会有一点点瑕疵。王保忠的小说也不例外。比如:王保忠在不少小说中,所用的语言,不太贴近人物,常常会冷不丁地冒出一句文绉绉的话来。这当然让人感到有些遗憾。比如“口碑不佳”啦,“闲置”啦,还有“有些尴尬”啦,“料子泛着柔和的光泽”啦(以上均出自《化妆盒》),这些语言都与人物的身份有些距离。希望王保忠在今后的创作中多加留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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