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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晓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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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809/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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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院鸡趣

         

       小时候,人们都是自个养鸡。少则三两只 ,多则五六只。

        妈妈养过一种最好的母鸡,叫“灰卢卢”。因其全身羽毛灰色得名。它比其它鸡长得个头大,性情敦厚老实,走起来一摇一摆的。鸡冠红红的,双皱的冠,像一朵刚刚绽放的小红花。下的蛋又大,都是红皮蛋。别的鸡隔一天下一颗蛋,它能连着下几天呢(叫连蛋鸡)。因此,这个鸡种格外受宠。妈妈每年留种,好多女人也多艳羡。每年孵化小鸡的时候,她们拿上自家的鸡蛋来换。妈妈挑出最大最红的鸡蛋,一颗一颗拿到灯下,用手遮捂一部分,另一部分对准灯光,照出里面有明显小黑圈的(经过交配的),就可以孵小鸡。 孵小鸡出来,须得“炸窝鸡”(方言)。有的母鸡下蛋好好的,突然就停了,体温升高,变得懒懒散散的,整天“咯咯”地叫着,声音低沉,仿佛寻找呼唤着什么。老找凉快的地儿卧。脖颈到翅膀头儿的毛,忽然就竖起一大圈来。妈妈准备了一个大红瓦盆,把用庄稼蘘子扎成的箍儿放进去,吻合好,底下铺上麦秸子和布条,再把挑好的鸡蛋一个个排放好,硬抓“炸窝鸡”坐进去。刚开始,它不规矩,卧着卧着就跑了。到后来四五天才出去一次呢。

       最盼着小鸡出壳的那几天,像变戏法似的,经过二十二三天,小鸡陆续从蛋壳里变出来。有的从鸡妈妈胸下钻出小脑袋来,有的干脆爬到鸡妈妈的背上,肆无忌惮“唧唧”地叫着。慢性子的还藏在鸡妈妈的身子底下,等着人助它一臂之力。它自己啄裂了蛋壳,却好久不出来。妈妈只好一点一点小心剥去蛋壳,捏住它的小嘴,把它揪出来。它 全身湿漉漉的,毛贴在肉身上,皮薄薄的,筋络分明,一个小丑怪!可过不了几天,它和其它小鸡一样,浑身长满了黄色的细毛,软软的,绵绵的。黑漆的小而圆的眼睛,嫩黄的小尖嘴,细细的小爪子,“唧唧”地不停地叫着,互相拥挤着,可好看呢。我们不由分说,捉住一只捧在手心里看半天。

        刚出窝的小鸡,喂点半生不熟的小米和一点水。过个十天八日,小鸡们长出白色的硬翅,一早一晚,天气凉爽些,放鸡到院子里。它们兴奋之极,扑棱着小翅膀,在宽敞的庭院里到处飞跑,撒欢。

       鸡长成半大,长出那么点鸡冠来,鸡冠的大小能识别公母。主妇盼着多出母鸡,公鸡出一只两只就行了。鸡的吃食随之丰富起来。细小的糕粒,小虫子,小蚂蚱都是鸡们的美餐。平时帮妈妈推碾子那可是苦差事,不仅费劲,还围着磨盘慢腾腾的转圈圈 ,愁煞人!一说有糕头沾碾子(糕头滚沾碾盘上的扫不净的剩面),喂小鸡,谁都来劲了。推完碾子,急着回家喂小鸡。把沾过面的糕搓成细长的条,用手指拧切出细碎的小粒,撒给院子里的小鸡们。小鸡们被吸引过来抢食吃,有的等不急,飞跳起来从手里抢,猛不丁啄到手上,有点疼,假装愠怒这只鸡,赶它到边去,一时不给它吃。其实过后,依然喜欢这样喂它们。

       妈妈还带着我们到野外放小鸡。小鸡从笼子里一经被放出来,就欢蹦乱跳,四散开来,自顾觅食蚂蚱。野草地蚂蚱很多。我们姊弟几个不闲着,遍地扑蚂蚱。有翅膀的蚂蚱不好扑,看它停落了,一扑,又飞远了一截。扑蚂蚱好玩,又有收获。回家时,每人玻璃小瓶里都有好多蚂蚱了。小鸡吃蚂蚱长得特快。

       初冬,鸡的羽毛丰满了,已成成鸡。

       拂晓时,雄鸡三番五次地打鸣、报晓,催出主人起床。新的一天到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吃过早饭,该喂鸡了。妈妈用糠粃煮好鸡食,叫我们去院子里看鸡,害怕别人家的鸡过来抢食。那大娘婶子的鸡,偏偏贼头贼脑地溜过来想抢几口,我们硬是不让。有的鸡死皮赖脸,抽空又转回来,我们大声呵斥它,挥动双臂赶它走。

       太阳照得老高,院子里鸡们闲散着,用爪子刨食的,休憩的。卧在窝里下蛋的,相继走出来,得意的叫着,与平时的叫声大不相同,格外的响。想是一边报信,一边想得到奖赏。

       我们听见争抢着跑到窝里取蛋。主人绝不会慢待下蛋的母鸡,自然会抓一把粮食奖赏它。别的鸡不许吃的,它们都被挡在外围。下过蛋的鸡一边低头啄食,一边还在“咕呾——咕呾——”地叫着,低头吃一阵,抬头叫一阵,吃完了,也就停住了叫声。

       公鸡最能欺负母鸡,有时会跳上一只母鸡的背上,啄它的头,压它的背,一直压倒地上(其实是交配。)近午的时候,公鸡猛不丁地仰起头来,伸长脖子,努力地唱歌,引来远近的公鸡应和着,彼此你一声,我一声,不知在交流什么。人听着好像比赛唱歌,看谁的声音最悠长最嘹亮最好听。

       午饭时,妈妈才给炒一颗鸡蛋。为了充足,搅拌鸡蛋时还要加一把面。一家七口人各分一点当菜吃,那也香得很哪。只有生病时,才可以独享两颗鸡蛋。说也奇怪,儿时每次感冒,妈妈单给我做荷包鸡蛋白面疙瘩,一口气趁热吃下两鸡蛋,喝下几碗面疙瘩,出一声汗,就会轻松许多,甚至还会好呢。用不着吃啥药,最多吃一颗安乃近,头蒙进被窝出些汗。

       母鸡舍不得杀,一两年,两三年的母鸡有的是。到年底,妈妈会把公鸡单独圈起来,特别填食。妈妈坐在小板凳上,两腿夹住它,用手撑开它的嘴巴,把大口大口的食物硬填塞进去。公鸡咽得一个劲地左右摆弄着嘴巴,妈妈掰开它嘴巴赶紧灌几勺水让它送下。个把月,公鸡被填塞得肥大了,妈妈让我们抱一抱,试一试,胆小的不敢,胆大的勉强一试,还真重了不少。

       大年终于到了,我们才可以吃到鸡肉。每人分上几块,倒点肉汤,沾上黄糕,吃得满口喷香,余味无穷。

       多怀念我们养鸡的日子。我们的日子因养鸡生机勃勃,充满了情趣。还记得那些鸡的颜色形象:黑的,白的,黄的,灰的,花花的,点点的;母鸡下蛋后欢快得意的叫声;公鸡齿状样的大红冠子,像剪纸一般。在阳光照射下,闪着光彩的各色羽毛;弯曲的尾巴,以及激昂的打鸣声,尤其是长夜过后的报晓声,更是响彻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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