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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806/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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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能源情结

我是齐鲁枣庄的乌金煤炭捏成的,性烧铸在我的灵魂之中了。

循着时光的手指,洞穿历史的屏障探寻中国大地的宝藏,便会有一种感恩的心情生发。我生于煤城,长于煤城。童年,我用煤炭捏出我的天使:人,马,牛,羊,鸡、狗。我和煤炭造就的这些众生厮守,说话,说梦。我用煤炭烧铸成能吹奏得抑抑扬扬、呜呜咽咽的埙。我的埙就是我的唇舌我的心声我灵魂的独白。我是煤炭的上帝,煤炭也是我的上帝。多年前,我孑然一人进城念高中,有天晚上因雨倾注而露宿在一家酒楼下的小客栈旁,柔和湿润的声音议论我:这个煤城的小牛犊子。哦,是的。牛犊子,乌金佬,我。我毅然走出煤城灰色的天空,什么也没带走——不不,我带走了一样东西,永生永世不可抛弃也无法抛弃的,就是我的性。

每次还乡,煤城总是极尽了柔情待我。我的双脚插在浸了油似的煤灰里,即便是大旱季节,湿漉漉的煤气也冲得脚心痒痒酥酥的。我的双脚张开十个“根须”吸吮着地气,我感觉到筋骨舒展的咔咔声,我感觉到血管壁冲撞着一排又一排粘稠的流动着的激情的浪头。唯有此时,我可以和刚刚拱出地皮的荠菜私语,可以感受到高粱扬来的落花,可以喝到爬上手心的蚂蚁用生命酿造的蚂蚁酒……这时候,我的目光能一直看到煤城深处的岩层。民间传说最早的采煤者是女娲,她采煤练石以补天,枣庄民间在7000年前远古时以煤石垒灶烧火,留下“木头不着石头着”的谚语。我想,我变成了煤城大地上植根并且眺望着的树,一棵生有两个丫杈的树,一棵擎着乱蓬蓬鸟窝的树,一棵白杨树。我想,我不怕被萧飒的风摇落最后一片叶子,不怕。叶落了还会再生。我想,我可以燃烧,在地下成炭变煤。因为,我是煤城的子裔。

带着煤城给我的足够的营养,我离开了故乡来到济南走进了山东大学。泉城的风依然吹不去我这牛犊的性,泉城的水依然洗不去溶入我灵魂的土性。有时,我伏案疾书后闭上眼睛,想到的是故乡煤城柔软的怀抱,还想到儿时睡过的狗皮摇床。我为此而心旌摇荡,浮想联翩,依稀看到煤城大地上跋涉而去的祖先。哦,汉相匡衡忧天下,运筹帷幄于胸间;笑笑生著书《金瓶梅》,手拈银须字字血。哦,还有薛国城、龙泉塔、墨子像、铁道游击队、民国第一案……田畴把灰色的垅线划到天尽头。那里有一人,一犁,一牛,共同较量着耐力和韧性。我故乡的炭能源史就是这样一部悠远的、神秘的不朽经典。当然,在煤城的深处,也掩藏着古战场上鲜血蚀锈的铜剑,抛落了亡国之民的遗骸,有过拼搏、绞杀、屈辱和失败。即便是失败,我的先人们也是屡败屡战、不屈不挠、勇往直前的,故乡的煤炭能源史是怎样博大精深的一幅长卷啊:高山与深谷、天池与地泉、红高粱与罂粟花、严峻与温馨、自强与自矜、旷远与孤寂。既有高山的伟峻又有大地的雄浑,既宽阔又深厚,既宁静又躁动,既坦诚又神秘。我常常对着心中的乌金能源独自:我的乌金,我的煤炭,我的能源,我对你的爱也是既坦诚又神秘,既宽阔又深厚的。我读着你,想着你,梦着你……

是的,读懂故乡煤炭能源史这部博大恢宏、悠远深邃的自然、历史与人生的书卷,需要时间的穿凿和精神的反刍。她从我呱呱坠地的那一刻起,就用日出日落、阳春白雪和风雪严冬启迪我。她要我生来就知道成熟,就懂得什么是沧桑,什么是坚韧,什么是忍耐,什么是不屈。黑非洲谚语说,创始之初,上帝赐给每个人一抔土,人们从中吸吮着生命的滋养。故乡煤城的乌金能源给我的滋养令我受用无穷,也就铸成了我终生的性。不论在哪儿,人们一眼就能看出我是乌金佬。不管我会不会饮酒,人们不敢轻易和我碰杯。不论我是否尊贵富有,人们不能对我傲然相视。不论人生旅途遭遇怎样的雷击电打、酷暑寒冰,我都会迈着坚实的脚印走下去。因为,齐鲁煤城的乌金捏成的生命,早已经过了故乡七月流火的锻炼,腊冬风雪的洗礼。

有幸成为国家能源行业的一分子,在感到骄傲和自豪的同时,身在异乡异域,从人们的目光中总能读出一种复杂的神情——交织着迷惑、不解、领悟与期冀,但我的乌金铸成的筋骨和灵魂却总在提醒告诉我:不可改变,根深叶茂的能源结;不可改变,高天厚地的故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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