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巩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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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807/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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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话花生


今年的清明节假期,我趁机又请上几天的年休假,回到了老家浠水,陪母亲小住,也好打发游子的乡愁。临出门前,母亲总是“打赖”(强行)要我带几样东西,其中就有自家种的花生米。她说花生炒着“咽饭”(吃饭),或者“管客”(招待客人),凑一盘下酒菜,那不晓得几好……

 虽然说旅途劳顿,上下车很麻烦,但花生是个好东西,何况还饱含着母亲的汗水和关爱呢。花生长年出现在我的食谱上,在我的餐桌上现身,在我的筷子尖上被夹起,在我的唇齿之间咀嚼留香,它的美味难以抗拒。

 据《明史》记载,落花生的输入,是这一时期油料作物种植中的一件大事。落花生起源于南美洲的巴西,明末从东南沿海传入我国。套用今天时髦的说法,花生也是“一带一路”上中外交流成果之一。

        十六世纪初的苏州学者黄省曾在他的著作《种芋法》中提到:“引蔓开花,花落即生,名之曰落花生。”在我国文献中,花生也称为“地豆”“番豆”“白果”“长生果”“万寿果”“人生果”等等。

 另有考古的证据,在江西修水的原始社会遗址中,曾发现过炭化花生种子,说明我国也是花生的原产地。现今,作为主要油料作物广泛种植的花生,则为南美洲引进的品种无疑了。

据《浠水县志》记载,粮食作物是本县种植业的大宗作物,占总面积的70%以上。其中,水稻种植是主体,大、小麦次之,薯类、豆类、杂粮等作物的种植面积都很少。而油菜、芝麻、花生作为油料作物,种植面积就更少了。

       欧美人见面了,先问问天气,算是寒暄。中国人见面了,总会问一句:你吃了吗?折射出国人最怕的就是吃不饱。广种粮食,先要解决饿肚子的问题。而花生,算是温饱之外的奢侈享受。

        我的印象之中,故乡大面积种植花生,还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群众习惯的说法叫“分田到户”之后。调动了人们追求幸福生活的主观能动性,特别是利用山间荒地和河边沙地,最适宜播种花生了。

花生既可以用于榨油炒菜,又是招待客人和自家孩子的上等“嘴务食”(零食)。记得寒冬腊月飘雪花的时节,家庭主妇们忙着土灶上炒苕馃、米泡、蚕豆、豌豆,条件好的家庭才备有花生炒。

我对花生的早期记忆很淡薄,源于接触得少的原因。后来到武汉上大学,穷学生聚餐喝酒,最简单的就是买一包“酒鬼花生”,再来几个皮蛋。我记得同宿舍爱做饭的老高,买了个小火锅,可以炒花生米,再从学校食堂买两个熟菜,几个人围着宿舍的书桌,热热闹闹地喝点小酒。

        我毕业后分到了宜昌的一家企业,过了几年单身生活。最初和单位的司机师傅们住在一起。他们是单职工,所谓“半边户”,妻儿老小留在农村老家。每年农忙季节,他们才有一两个月的探亲长假,此外就是和我一样的孤寂。

        我单身时候的邻居也是老同事,一个姓陈的四川人,一个姓张的河南人,加上我,常常一起搭伙吃饭。我们有煤油炉子、煤球炉子、泡菜坛子,还有折叠的桌椅等等。

老师傅们的生活技能深藏不露,尤其是热锅冷油炒花生米的技术,肯定是一流的。看他们每次费油不多,花生米在锅中翻炒,欢蹦乱跳,炒得色泽和香味到位了,赶紧就出锅。抢好时间点,那真是欠一分则生,多一分则糊。花生米装盘,撒上少许盐拌匀,再配上川味泡菜、猪头肉、熏火腿等几盘菜,就可以推杯换盏了,忘却眼前的种种烦恼和劳累。

        几年之后,我成家了,搬离了单身宿舍。上个世纪九十年代末,国企效益普遍不好。随着待岗下岗和提前内退的分流大潮,那些五十多岁的单职工纷纷回到了原籍。看着两位老同事离去的背影,我心里徒然多了一丝悲凉。如今,他们已年逾古稀了,也中断了联系。

        20019月,我辞去工作,脱产到广西南宁读研究生。四个同学,共住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有了厨房,我们自己添点炊具,也就可以起火做饭,闲来改善伙食了。

       那时,炒一盘花生米,炖上一条罗非鱼、炒点肉菜,喝一两袋桂林米酒,也算有滋有味的。当年喝酒的室友,现在一位是上海市公务员,一位是江苏某县委组织部长,还有一位是广东某大学教授,日子都过得不错呀。

      而我带着家人,如《西游记》中取经的团队,辗转宜昌、武汉,最后落脚北京。如果不移民海外,北京就该是我“取经”的目的地了。然而,修炼成“正果”,却是很遥远的事情。

居家过日子,我没有自斟自饮的爱好。花生米挺香,常常入锅或爆炒或油炸,权当一盘菜。闻着熟悉的香味,偶尔我也会冲动起来,忍不住倒上白酒。不料,缺了几个酒友的围坐对话,刚喝一口,难以下咽,只好放下不喝了。

       本来,工作之余的应酬不少,下酒的菜肴,价钱并不低,味道不见得好,有时想一想,还真不如一盘花生米来得经济实惠。前些年,无论是公款还是自费吃请,冤枉花了大价钱,却喝了不少假茅台、假五粮液,而我点的醋泡花生米,应该最不会作假吧。

 这些年,中央的八项规定和“反四风”的高压态势下,公款消费少多了,硬着头皮应酬的任务少了,也是一大解脱。相反,朋友之间的聚会乘虚而入,饭局往往和工作不搭界,少了不三不四的人,吃得更踏实,说得更入耳了。

以前,桌上端上一盘花生米,就是为了愉快地下酒。白酒来上半斤八两,或是啤酒来上三四瓶,渐入微醺的状态,有点飘飘欲仙的感觉,那就最好。至于,那些野蛮劝酒者的陋习,末了总会整出大醉的人,不仅伤肝伤身,甚至还会出什么意外,真该改一改。随着人到中年,健康的考虑多了起来,我就不愿意再贪杯了,什么样的劝酒辞、行酒令都是多余了。不少名目的聚会和饭局,我主动请假告退了,不必为难自己。很多的话,也不该借酒精刺激来说,沉默是金,隐忍才是成熟的智慧。

再说,花生除了食用价值,民间还有很好的寓意寄托。在老家的婚礼中,婚床上要撒花生、红枣、桂花之类,红色的蚊帐上方还要贴上红纸金字“麒麟送子”,祝福一对新人们“早生贵子”,还要“花生”——即花开来生,也就是间隔着,如生了儿,再生女,儿女双全。花生剥开外壳,露出红色的花生米,有两粒、三粒、四粒的,也象征着多子多福,幸福满满。

       说到这里,我想起童年猜过的一个谜语:“麻屋子,红帐子,里面住着个白胖子。”这是不是很生动,很形象呢?这些年来,我也不知道吃过多少花生,反正自己吃成了现实版的“白胖子”。

还记得小学课本上,我读过现代著名作家许地山先生的散文《落花生》。在看似平淡的家庭生活中,“父亲”借题发挥,循循善诱,以物喻人,引出了一则朴实的生活哲理:“你们要像花生,它虽然不好看,可是很有用。”

        在这个狂拼颜值、过度包装的时代,“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人和物太多了,这是令人讨厌的,却又无可奈何。如果坏了单位或者国家的事,那就简直令人可恨了。

    于是,我们是不是该向其貌不扬的落花生学习,不慕虚荣,默默奉献,做个对社会有益的人。今天,在这个浮躁善变的社会大潮之中,所谓“覆巢之下岂有完卵”,真不知道还有几人能坚守此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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