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茫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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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胜良著
第三章 学唱一首歌
三月的校园，树梢泛绿，草地渐茵。新生都已报到，外语系开始了入学教育。文娱部利用一个晚上在外语楼三楼大会议室给同学们教唱一首英文歌“The more we get together, the happier we will be.” 王琳担任指挥，同学们按班列队。她指挥娴熟，时而教唱，时而领唱，时而昂起头，时而挥舞着双手打着拍子，时而用流利的普通话评点大家唱的歌。她说话很煽情，彷如一把有力的扇子，把一团炉火扇得正旺。一张张青春的面孔活力四射。她打拍子很有激情。在她的手起手落中，同学们歌声如潮，响彻外语楼静谧的夜空。每每看到200人的练唱如此共鸣，她便得意起来，鼻梁上夹着的那一副宽边黑色眼镜在柔和的日光灯下闪闪亮亮，脸上显出春天般的韶光。
然而，队伍中的牛娃不像王琳那么情绪昂扬也不像其他同学那么活力四射。他不识谱，唱歌跑调，五音不全，声音老是堵在喉咙里，唱不出来。他听到同学们歌声如潮，而自己仿佛是潮水中一片飘零的落叶，随波逐浪。同学们练唱了两节课，练歌就结束了。最后，王琳通知两天后全年级以这首歌举行歌唱比赛。听到通知，牛娃憨厚而黑黝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淡淡的忧愁，仿佛天空飘浮一片灰暗的秋云。他心里着急起来，要是一班班比，一个个唱，他这位南郭先生在众目睽睽下不就露馅了吗？怎么办呢？
牛娃旁边站着一位女生，白净的脸，清秀的眉，单眼皮，玲珑的嘴，短短的黑发散发出悠悠的清香。看得出来，她是一位文静的女生。有意思的是，她的名字叫文静。文静是牛娃班的文娱委员。她无意看出了牛娃的焦虑，便关心地问：
“哦，牛娃，你唱不出来啵？别急得嘎样洛。”她的问话轻声细语。问完话，她又羞赧起来，白净净的脸颊泛起微微的红润，彷如初放的菊花绽开颜。
“我不晓得何噶（为什么）唱不出来，硬着喉咙跟着哼吧，哼下去就跑噶哒（了）调。”文静听着乡里伢子牛娃的话而抿嘴笑了。牛娃和不很熟悉的女生说话总不自在，他和文静说话，不敢看她，只是目不斜视地看前方。不过，文静的关心好像在他心灵的灰暗秋天里投射了一缕阳光。
“唱歌嘛是要讲要领的，只是你没有掌握要领咯。”
“唉，我晓得郭么子（什么）要领咯？我从来没有唱过歌呢。”
“你别噶样急咯。要不，后天下午散会后我们在教室里练练，好波？”
“好咧，一言为定，我自噶（自己）先去琢磨，然后你教我，要得波？”
“要得噻。”
次日清晨，柔软的丽日缓缓升起，第一片灿烂的朝霞映照着校园的每一个角落。空气里满是清香，闻之让人气爽。那天上午，系里没有安排活动。同学们有的搭乘彭立珊专线公交车去五一路新华书店购买英文书籍，有的去橘子洲头游玩，也有的上爱晚亭赏景。牛娃心里有事，无心同游。他悄悄钻进学生食堂后山的树林里练歌。他觉得那是一个练歌的好地方。没有人来打扰，他就敞开嗓子练起歌来。可是练了好久，还是不得要领。他练得口渴了，嘴里像有一层胶水把舌头沾起了，越唱越唱不开。他打退堂鼓了，准备下山。
忽然，一阵愉快的歌声《我的祖国》主题歌“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随风飘来。歌声忽远忽近，抑扬顿挫。歌声像是岳麓山涧流下的泉水，潺潺湲湲。又像是百灵鸟的鸣叫，清脆婉转。在林子里但闻其音，不见其人。这会是谁呢？牛娃循着歌声，操着一条小道，往前面走去。道上积满了枯槁的落叶，踩在枯叶上，脆脆的，松松的，“咔嚓咔嚓”的脚步声仿佛也是优美的旋律，那一条小道仿佛也是通往优美旋律的绿色通道。牛娃走近一看，心里热乎了。哇，唱歌的不是诺雅吗？伫立在道上，她亭亭玉立而又婀娜多姿。她风姿绰约而又温文尔雅。牛娃没有想到诺雅的歌唱得这么好。前天诺雅邀他一块吃面时，他就生出了请她做口语伴侣的念头但他一想到和她还不很熟就不好意思开口了。现在可好了，两人在山上不期而遇，彼此一回生二回熟了。他想先请她教唱要比赛的这一首歌。至于请她做口语伴侣的事，以后只要有机会，一定会说说。
等诺雅唱完歌，牛娃走到跟前用英语打招呼说：
“How are you, Nuoya。It’s a small world, isn’t it?”
“是咯，天涯何处不相逢呢。今天上午没有活动，长沙的同学昨晚就回家了。我也想家，所以今天早上吃过早餐后就信步来到了这里。想家的时候，我喜欢唱歌来排遣愁闷。没想到在这里会碰到你。牛娃，你上山来干嘛呢？”诺雅好奇地问。
“我呀，听到你的歌声就上来了。你唱的歌多好听哟。” 牛娃觉得诺雅人好，和她说话不忸怩了，也敢赞美了。
“真的吗？”听到赞美，诺雅嫣然一笑。柔软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空隙照下来，诺雅的笑容如初放的牡丹，娇美而含蓄。她露出的皓齿像白粒粒的珍珠，晶莹而剔透。
“牛娃，其实，你上山也是来唱歌的吧？”诺雅探问道。
“可不是吗？”
“王琳教唱的英文歌晓得唱了吧？”
“唉，我五音不全，唱歌跑调。我哪晓得唱洛？”
“洛你别急咯，我来教你唱噻。”
“我求之不得嘞。诺雅，我正想请教你呢。真的太感谢你了。”
“洛有什么喏？我们都是同学噻，互相帮吧。”
“喋，牛娃你听好咯，我先给你讲些唱歌的要领。唱歌首先控制自己的声音，要均匀发声。还有，声音不能堵在喉咙里。同时要学会气存丹田，丹田的气用好了，声音才有力度。”牛娃听到诺雅介绍“丹田运气”的专业术语，感到似懂非懂，便插话说：
“丹田运气是么子（什么）意思呀？”
“丹田运气嘛就是吸气，把气逼到小腹位置。这样，你的歌声才有力。”牛娃照着练习，慢慢体会，慢慢地知道了“丹田运气”是怎么回事。诺雅还告诉他怎样练音，怎样唱出拍击，怎样投入感情。诺雅给了指点，然后就带他练唱。诺雅一句一句带，牛娃一句一句学。一个诲人不倦，一个像鹦鹉学舌。牛娃唱得好的地方，诺雅给于表扬。他唱得不好的地方，诺雅耐心点拨。跟唱了好一会，牛娃找到了感觉。慢慢地，他唱得准确些了，至少不再跑调了。要是他现在当众唱这首歌，他起码不会出洋相了。他唱得也有一点韵律了，节奏感也强了一点，也圆润了一点。但要真正唱好，他还得多多练习呀。
清晨的丽日从地平线上慢慢爬上了天空，已是日中之午了。牛娃学歌，收获满满。他开始昂然于心欣然于怀了。憨厚而黑黝的脸上没有了先前那一丝灰暗的秋云。然而，诺雅勉励他再接再厉，不可浅尝辄止。诺雅的话，牛娃谨记心中。他不想再耽误诺雅太多的时间了，因为同学们都要为一周后的入学摸底考试做些准备呀。牛娃心存感激地拜别了诺雅而直奔学生食堂去了。
校园里的时光诗意一般惬意，不经意中又过去了一天。下午听完入学报告，牛娃就直奔主题，上山练歌。刚来到山脚就听到山腰有人在唱“The more we get together,the happier we will be.”歌声如春风拂煦，温暖人心。这又会是谁呢？牛娃又循着歌声往上爬。爬到山腰一看，哦，原来是文静。牛娃突然记起了她答应过要帮他练歌。只是他没有想到文静真的来了。
“牛娃呀，你害得我到处找，找到教室里，不见人影。幸亏有人看见你上山来了，我才爬山找到你。”文静埋怨牛娃的独行。牛娃也因此而羞红了脸。
“哦，文静，对不起哟，我忘了约定。”
“没事的，只要你的歌练好了，我多跑点路，渃有什么呢？”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牛娃很开心。他还没有唱歌就已经领略了唱中的深意，体会了同学的情谊。“我们在一起，我们就幸福”。文静让牛娃给她唱一遍，没想到牛娃的歌让她刮目相看。然后，他们合唱了两遍。歌声弥漫树林，回荡山谷，歌意深入人心，意犹未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