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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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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04/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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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鸟


我喜欢家乡的春天,喜欢在微微的春风里,和着风的呢喃,呷着淡淡的茶,听一段轻轻的音乐。更喜欢听的,莫过于各类鸟儿在春天的日子,那林间枝头的叫声。

听鸟最好的时间是在破晓时分——在清洌而潮湿的空气里,当被某一声或一串鸟声唤醒,略微缓缓神,再闭着眼睛仔细听时,窗外已是一大片鸟的繁密的喧闹了。

画眉鸟往往都是领唱,它的叫声婉转而悠扬,楚楚动听,经它一开头,后面就有点争先恐后的了,阳鹊欢快地叫着:贵贵杨、贵贵杨;斑鸠深沉的嗓子:咕咕,咕咕,然后陡亮清音:掏沟等水,掏沟等水;八哥鸟清清爽爽地叫着:哥哥、火;布谷鸟温柔委婉:豌豆苞谷、豌豆苞谷;苦雀凄美而忧伤地林间叫着:苦啊,苦啊;小小的文章鸟激烈而热情地嚷着:文章真好看,文章真好看;酒醉鸟一声长叹:哥,酒醉死;忙忙鸟在不紧不慢地告诫着:慢慢忙,慢慢忙。当然,猫头鹰是最晚出场的,众鸟都散了,只剩它一个在那枝头,无不遗憾地感慨“孤、孤、孤……”还有很多我叫不出名儿的鸟,它们这时就象老师不在的自习课堂,这头是一位女生的范读、领唱,那边便是一群跟着应和,领的激越,应者却高亢而又纷乱,似乎还有稀稀零零的窃笑;象会场上的争论,此起彼伏,有时又同起而久久不息,反正谁都自以为有理,争先恐后地吵吵嚷嚷。呵,这些鸟可能都有方言吧,就像村头的那些唠家常的大婶们,从天南地北进村的媳妇们,温文尔雅的、粗犷豪爽的、尖声尖气的,不管你愿不愿意听,就在那枝头上,不管不顾地、大大咧咧地喧闹着。

从小我就是听这些鸟声长大的,日久天长,每种鸟鸣几乎都有一种传说,印像最深的就是阳鹊与苦雀。比如阳鹊,如果在开春以后,听到了阳鹊的第一声啼鸣,不管你在做什么,都要放下手头上的事,即使是深夜,听到了,也要起床,站起来静静地听着,说是如果你站着静静地听了,那一年你会吉祥如意,万事顺利。

幼时,还记得爷爷和父亲在半夜听到阳鹊的第一声啼鸣后,总起床泡一壶茶,一坐大半夜,睡眼朦胧,有一句无一句地唠着。

苦雀是最让人伤感的了,而在我们村上,那个传说更伤感:从前有一个小姑娘,因家里穷卖到了地主家里,狠心的地主婆从不让她歇息,终于把小姑娘累死了,而丧尽天良的地主婆竟然把小姑娘剁碎了,用坛子盛着,一天,小姑娘的妈妈要来看看小姑娘,地主婆把她引到坛子边,说是小姑娘在那里面,一打开坛盖,从坛子里面飞出一只黑色的小小鸟,嘴里淌着血,一路叫着“苦啊苦啊,”飞到大山里去了。它一天到晚叫个不停,而只能听其声,见不着其形,据说它要叫到嘴唇流血才罢休,比杜鹃鸟更惨烈。

那些村上的鸟儿,随着季节鸣叫,各不相同却又意趣盎然,那每一声鸟叫里,都有着一个来自故乡、或者他乡的故事,这些故事,让村庄多了几分神秘,让村人多了几牵挂。试想,如果在哪一年,在春季时分,村上没有阳鹊或苦鹊,又或其他什么鸟的叫声,那村人们,一定是坐不住,呆不下去的。谁也不敢想,没有鸟鸣的村庄,那将是怎样一个死气沉沉的村庄,只有那些鸟鸣,才是村子的生命,才是村子的灵魂。听鸟是村人的调节剂,只有鸟鸣,才能让那终年躬耕在土地上的农人有一份念想,和美好期待。在村人眼里,这些鸟早就是村庄的一份子了,村上有它们的家,也有它们的亲人、朋友,它们在季节的轮回里,来了又去,去了又来,但永远,都是属于村庄。

市场上有一种《自然之声》的音乐出卖,说是听这种声音能治好人的病,陶冶性情,抚急除燥。当然有点含夸张的成份了,不过听鸟鸣能听出丰富的感情色彩:庄重、缓慢、悠扬、急促、坚硬、柔和、活泼、轻微、响亮、平静、热情……这一切,与风声、林涛声和竹林深处叮咚的泉水声,组成一曲美妙无比的轻音乐,不过我不相信人类可能演奏出那么自然、清新和毫无功利之心的乐曲,所以人们也只能借助《自然之声》以助雅兴。

我庆幸,我拥有世界上最美的交响乐。它不在豪华的大厅里,不在旋转的水晶世界里,不在优美的咖啡间里。它就在我的乡村里,在我的房舍旁,我只要呷一口粗茶,就坐拥了世界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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