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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岚

鲁迅文学院学员

诗歌
201807/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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组诗:塔克拉玛干,神秘的欢喜或死亡的颤栗

塔克拉玛干,神秘的欢喜或死亡的颤栗

 

从时间到空间,流沙的海洋

掏出肺腑。一粒一粒沙,一颗一颗赤诚

让人痴迷的金黄,让人绝望的金黄

炙热、滚烫、寒冷、颤栗,塔克拉玛干

你是神秘的欢喜,也是死亡的颤栗

 

秋天的长风,掀起一次又一次巨浪

(金色的麦浪与你多么相似)

在生与死之间,是那最伟大的爱

赐予我们贫瘠,也赐予我们富矿

 

流水的弧线,细腻光滑,裸露的肌肤

风一吹沙就动,卷起塔克拉玛干

万顷的柔波

辽阔海洋凝固的波涛呵

雄壮、粗砺、干涸,这雄性的美

磅礴、柔美、细腻、粗犷、苦难

塔克拉玛干,你是神秘、欣喜、变幻

 

黑夜推动流沙,黎明前的光穿透

山风。抓住这把沙呵

如同恒河在握

用指间的光阴解密

塔克拉玛干的沧桑、沉寂与寂寥

酣眠的深沉区域、岩石的地层

时光的盲区,漫漫长夜-----

 

流沙抚平历史的狼烟

黄沙埋葬白骨、贪婪的欲望和

流逝的时间。

黄沙淹没古楼兰的城池

没有永久的荒芜,没有永恒的伤痛

征服者的步履让死亡之海为之震慑

 

千年的沙海波澜涌动

一代又一代的石油人

心怀梦想和憧憬

一次又一次负重

掀开塔克拉玛干神秘的

面纱------

 

时间变换脚步,以生命的名义宣战

苦咸水和漠风也不能屈服

红衣服的石油人

在塔克拉玛干腹地

种下死不了、梭梭、花棒、胡杨

塔克拉玛干旋起彩色的长风

红色的风、绿色的风、黄色的风

是生命战胜死亡的热爱

是一种爱对另一种爱的敬仰

是不屈的灵魂对天空的宣言

死亡之海,不再荒凉

 

几代人的等待、坚守和梦想

负重而行----

踏勘人的脚步沉重 

埋在地层深处的碳酸盐岩和奥陶系

时间光年上的

钟点、年代、星辰和世纪

是沉默,是涌动,是希望

 

沙丘连着沙丘,寂寥吞吐寂寥

天空映照的镜子

隔着远古的海洋,隔着上亿年的时间

隔着生,隔着死

隔着千年的沉睡也隔着控制与苏醒

 

持钻杆的手,打开地层的密码通道

穿过流沙,穿过戈壁,穿过坚硬的石块

沉默的岩浆冲破

地层深处囚禁的铁链,猛虎的咽喉

一声长啸----

西部天空升起蓝色的火焰

沸腾的蓝金闪动喜悦的明亮

 

孤独有多沉重,欢乐就有多盛大

千年的空气照亮

沉重的孤独,节日的夜晚

钟声、鲜花,人们欢乐的相聚

风中交织的悲喜与千年的祈愿

 

从千年的海洋到干涸的沙海

死亡永未停止,希望一直在掘进


胡杨

 

秋天用风雕塑世界

胡杨晃动的金黄

落地有声地喊出庄严、肃穆、辉煌

调零、落寞、盛大和完美

在这个季节得以成全

 

把不屈和尊严伸向蓝天

用年轮注释生命的轮回

 

把皱纹和干渴

扎进塔克拉玛干最深处

塔里木河,日夜不休

唤醒爱和来年的春风

而胡杨在彼岸站成千年的

不朽

 

守望

山连着山,戈壁连着戈壁

黄土的戈壁,干涸的戈壁

 

板房像突兀的孤岛

巡井的巴图尔四十岁

来自草原上的汉子

四个月没有回家了

孤独和寂寞像飘荡的游魂

黄沙漫过天际

漫过黄土的戈壁,漫过

最沉重的孤独

孩子的笑脸和潮湿的嘴唇

漫过炉火旁

冬天最冷的季节

 

北风吹不皱井架

孤寂的白雪也挡不住

儿女的欢颜

蒙古包里温暖的炉火

马匹哒哒的奔腾

春风吹染眉梢

芨芨草顶着发丝

 

装下草原的心

也装得下戈壁

抄下一组组数据

用鹰的眼巡视

守护一口井

 

给勘探队员送饭的女工

 

大风吹不走帐篷和

压着石块的锅盖

装水泥的袋子,装满沙石

沙石凳,再也不怕被风吹走

包着头巾的女工

晒黑的脸和雀斑

风沙也吹不散的四川口音

是山地上的情歌

 

风一吹,心就紧

一头是山上踏勘的丈夫

另一头是

家里的老人和孩子

 

踏勘的男人呵

是塔格秋里山上的雄鹰

盘踞在心里的喜悦和忧伤

托住大地,托住大山

 

远方的客人

 

二十八岁的陕西娃杨军

和泥浆打交道的人

一身油工服,也掩饰不住

年轻、明净的脸。

 

一只鸟在这里安家,他

带我看刚孵出的小鸟

四只粉红的生命

心疼、怜爱的眼睛盛满

月光。这是有生灵的地方

白刺开红花,沙拐枣长出白铃铛

 

寂寞像海洋也大不过对石油的

热爱。看----

他指着井架上飘扬的

宝石花-----

目光里的豪情

像远处秋里塔格山一样起伏

 

沙漠植物园

 

在死亡之海

种下花棒、黄花松矶、死不了

苦咸水喂养绿色

也喂养花朵

神照拂不上的地方

石油人用地火点亮

古老的沙海不再屈服于

落日下的辽阔、荒芜

 

塔克拉玛干露出胆怯的黄

瘦弱的黄、风沙的黄

死亡之海的心脏

响起绿色的哨音

 

风去往的方向

沙尘在退却

绿色覆盖黄沙

听塔克拉玛干的跳动的

深情。用地层深处的石油、梦想

和憧憬浇灌大漠的激情

绿色的芦苇、梭梭、沙拐柳

是插在塔克拉玛干流动沙漠上的

绿色的屏风

 

看吧,流沙的海洋

塔克拉玛干的心脏

旋出绿色的波浪

 

风一吹,雪就散

 

风一吹,雪就散

没有光芒的太阳是

月亮的亲兄弟。

 

纷乱的脚步

也赶不上一朵雪花

 

没有追逐能大过一场雪

像一场宿命的邂逅

错失在时间的肩头

 

一些人永远在路上

像无处安放的灵魂

 

风一吹,雪就散

像落叶委身尘埃

 

胡杨魂

 

在塔克拉玛干荒凉的中心

万顷黄沙上

古老的胡杨

把虬龙似的根扎在大地深处

生长,隐忍、倔强

用倒而不朽的躯干

诠释艰难、诠释生命

不屈的灵魂,向上的枝条

绿色的,金色的

诠释寂寞、诠释辽阔

 

大地之上的勇者用沧桑

见证时间的生长、流逝

速朽和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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