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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修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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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0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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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拥有书信的岁月

人常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夜来幽梦思亲切,日现邮件穿梭行。父亲坐在我的电脑桌旁,仔细的翻看收到的信件。刚读完“见字如面”的开头,却不见了父亲踪影,原来,老人家已经离开我十多年了。相顾无言语,惟有泪成行。期间,免不了要回忆那逝去的书信岁月。

当时,父亲在离家百十公里以外的肥城煤矿做工,一年中除了年度的探亲假,很少有休息的机会。一是老一辈的奉献精神释然,认为做工不上班是耻辱,“小车不倒只管推”;一是家境不允许有休息的机会。父母分居两地,一个在矿山无休止的上班,赚取微薄的工资;一个在家扶老养幼,打理两季庄稼,取得一些收成。每月月初,母亲总是急切地等待邮递员的吆喝声,之后便急匆匆攥紧父亲的手章,领取寄来的工资。我们弟兄三个,正是吃穿的整装时候,自是少不了许多的花费。于是,月月一封信件,及时说明家里的状况,好似是一封平安信,成了不成文的规矩。有时父亲收到信件晚了,寄回钱的时间迟了,母亲一定是坐立不安,唯恐父亲在矿上出事。后来的事实说明,父亲在井下运搬从业37年,从未发生过擦皮伤,这可以说是父亲送给家人的一份安全厚礼。

我刚入学那会,家里的信都是住我家前院的修停大哥来写的。只有初小文化的叔伯大哥来到家中,甩去一天的劳顿,强打精神,问明意思,不是很艰难地写上一封信。大哥写信时,趴在桌旁的我,通过微弱的煤油灯光,首先看到的抬眉是:四叔,你好,见字如面。修停大哥喊我的父亲四叔。第二天,母亲让赶集的大爷从镇上邮局把信件发出去。这时的我就暗下决心,争取多认识一些字,实现自己能写信的愿望。远在百十公里以外的父亲收到这封信,就算是爷俩见上一面了。这“见字如面”,算是晚辈们向老人家做的汇报,也是老人家传递爱的方式了。

时光如梭,见识渐增,我能写信了,标上拼音或背字,很是勉强,信的开头,自是少不了这个“见字如面”。从这以后,确是省了叔伯大哥的事,写完信,自己总是得意地似是抑扬顿挫地念给母亲听,母亲也总是说一些词义表达不准确的地方或是听起来不顺的话,让我改了再抄出来,这时,不懂的字、不会写的字,有了新华字典的帮助,什么都解决了。慢慢地,能表达母亲的意思,把信写得流畅了,有时打完腹稿,一气呵成,也不再重抄了。看着我能写信了,父亲回信的频率也高了,嘱咐、交流、希望……字里行间流露着着父亲的爱。

以后的信件,自是“见字如面”开头,先是汇报大事急事,譬如急等钱交学费啊,等着寄回钱还账啊,预备置办小推车等家什啊,修理一下自家院墙呀……尔后是汇报一下自己的学习状况,写到这些时,母亲便去放心地忙一些家务,信中内容成了我自由发挥、自我表扬的机遇和空间,这是考试成绩觉得还算理想的时候。而待到成绩有漂浮或者不稳定了,便是缩短了篇幅,减少了无话搭话。有一次,我实在看不下操劳的母亲一个人忙秋,趁着母亲不注意,将母亲的心酸和难处写在了信里。拾掇完家务的母亲,看我还在写,引起怀疑,我只好说又重抄写了一篇,自己以为反正母亲认不得几个字,这是自己平生第一次说瞎话。细心的父亲,总是从信中看出些“毛窍”,于是在回家与母亲交谈中,还是将这些作为了重要内容。不管啥时候,年龄再大再成熟,孩子做的事情,也逃不过父母的眼睛。一直在我记忆里的,是父亲和奶奶的一次对话,父亲一个劲的说,两口子,一辈子最好都在一起,要不就都当工人,要不就都当农民,相互有个照应不说,关键是有个体贴,分承家里的重担。在一旁的母亲,却没有听懂其中的意思。只有我,在默默地盘算起自己今后的生活。

社会总是在无声无息中发生日新月异变化的,等到我上高中的时候,已经很少用写信这种方式了,那时,百十公里的路程,一般的信件,要七八天收到,穿行繁琐不说,有时候还误事。于是父母亲商议,别再耽搁孩子的学习,信少写,到了万不得已,只用电报。1983年初秋的一天,奶奶在老家病得厉害,母亲让家里的哥哥发去一封电报,仍是“见电入面”开头,尔后才是正题。

十几年后,母亲和两个弟弟随着煤炭矿区“农转非”政策的落实,来到了矿山。我工作的单位与父亲的单位,相距不到十里路,自然少了许多的繁文缛节,问寒问暖。交流情况,也不再用信件。有时上班时间久了,“创水平上纲要”的会战多了,一周不能见父母亲一面,父亲便是从单位打来电话,让休个班回去看看,区长书记没有不准假的。原先的“见字如面”,成了见面如面。

有时自己就想,即使和自己敬爱的人相见,和心爱的人吻面,一生耳鬓厮磨,半生依偎身旁,时光也不会很多的。转眼间,父亲已经离我们而去十多个年头了,期间,除了每周在母亲那里聚餐一次,就是我们兄弟平常的交流,也换成了QQ,演绎成了手机短信,一些家务事的交流或者有好的文字,都用E-mail。而回忆起家信的“见字如面”,也只能是望着照片思念,想起往事痛悼,权作历史的积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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