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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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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81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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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念姑父

窗台上,若是有盆花那一定极好!

那窗台正对着东方,晨起的太阳纯洁,没有杂质、没有杂念,正好就落在它的身上,那花儿自然生得精神,长得茁壮,而生活于此的人心情也就舒畅。

没有,那窗外是车来车往的公路,一天里没有消停的时候,它不安静,它的活跃与生命的“精神”或者“茁壮”无关,它压根就是喧嚣!

已是夜了,自然我们看不到,甚至这时候也听不到,窗户关着,窗帘垂着,它们隔开了活跃,遮蔽了那喧嚣。

房屋里很静,静得让人感到窒息。

角角落落都站了人,最终还是敞开了大门,好使后来的人不至于感到拘束。门外依然还在流淌的车声也便跟脚挤了进来,拨拉开每个试图阻挡它的人,恬不知耻地落在了姑父身边。

姑父就躺在几页木板搭成的一张小床上,穿着崭新的衣服,他对奔涌而来的噪音置若罔闻,当然居于公路边的他也早已习惯了这种喧嚣。

本就消瘦的身体因为病痛的折磨愈发瘦了,那衣服便显得格外宽大。宽大正是寿衣的特点之一,它作为去往另一个世界的盛装,唯一的展示机会是人亡故的那几天。

姑父那天就穿着寿衣,安详地躺着,睁着双眼。他没说话,但一定关心着进来出去的每一个人,这其中有他结发妻子我的姑姑,有他疼爱的子女,有他的兄弟姐妹,以及所有方便此时到来的亲人,他爱他们。

沉默着,所有的人都沉默着,在等一个神圣而残忍的时刻,等一个迫于无奈而不得不等的时刻,等一颗生命之星的陨落。

我的心里一阵酸楚,我不知道,当看着一个人为了不拖累家人,决绝地躺在那儿等待生命的终结,不管其是否自己的亲人,我们到底该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开这个世界,还是在心中为之祈祷,或者强行将其“唤醒”,挽留他?

从接到癌症晚期的诊断结果时起,姑父就开始让家人为他的后事做准备:箍墓、做寿衣,甚至亡故之后方才使用的烧纸、蜡烛、檀香,以及宴客酒席的置办该请哪儿的厨子等等,每一件事他都说的那么坦然,没有一丝对死亡的恐惧。他将自己对尘世的留恋,对亲人的不舍转化成了对他们责任的分担,一辈子他为这个家操碎了心,以至于这种操心最终成了一种习惯。

入院之前,他已经干完了这个季节该干的农活,即使还没有,那也只剩下了可干不可干的一小点,或者他认为检查之后医生给开点药,像以往一样打几天点滴,然后就可以再去被自己开垦,播种,出芽,生长,至因丰收而使人喜悦的那片土地上继续劳作。

表妹已经出嫁,两个表弟也为了生计在外奔波,家中所有的农活都得由姑父和姑姑去完成,长年累月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就算身体再强壮,也受不住岁月的煎熬。姑父比我的父亲小十岁,但要瘦许多,而且头发早已花白,近两年更是愈发白了。

人常说:吃五谷得百病。姑父也是血肉之躯,当然也经受过或重或轻的病痛折磨,只不过我们都有各自的生活,有时不知道罢了,或者他也不愿让亲戚朋友们受麻烦。

最末一次到我家时他说腰疼,准备上医院看看。其实那次也是在姑姑三番五次的催促下才准备去的,在我的记忆里应该是他第一次因自己生病而走进了小城的医院,当然在此之前他曾陪伴过许多人走进过那些或大或小的医院,这其中也包括陪我爸。

他的腰疼不知道多久了,虽说不久前干活时不慎闪了一下,但从检查结果来看,却应该是好长时间了,只不过那种痛最初他还能忍受得住。后来从姑姑那儿得知,也曾在村里的诊所和镇上的卫生院看过,可是那里简陋的医疗设备又怎能得出准确的诊断结果?我知道大夫们也一定尽力了,可是又怎能和县里、市里乃至省城的医院相比?究其原因也只是因为前者收费低一些,而且买完药或者打完点滴就可以很方便地回家,不必花费每天几十块钱的床铺费与观察费,不想因此而误了最佳的治疗时机。

当我再次踏进姑姑家的门,姑父的遗像摆在灵桌正中,檀香袅袅,一根白烛跳动着火苗,两侧孝子伏跪,凄婉的哀乐和着亲人的哭声在空中回绕。我知道从此他与我们将处于两个不同的世界,再也没有相见的那一日了。看着照片中满头白发的他,我唯有祈愿姑父一路走好,愿天堂没有病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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