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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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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0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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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棵冬天的绿

还感觉不到一丝热,冬日的太阳初升之时它就是这个样子,不过很明亮,携着一抹淡淡的金黄,那金黄代表着暖,对,它在新的一天娇羞地将自己再次呈现于我们面前时,就极力地表明:它是温暖的象征,它是带着满满的暖意来的,虽然那暖还被层层的冷气强行包裹,不能完美地释放。

这是冬日一个晴朗的上午,田垄枯草上凝结了一夜的霜花在阳光的照耀下晃着我的眼睛。我知道那霜花上耀眼的光持续不了多长时间,不久草茎下的土地上就会落一滩水痕,那水痕也呆不了多久,随着渐暖的气流蒸腾而上,直至最终没了踪影。枯草自然吸收不了多少水分,况且没了生命的它已不再需要。

远处的树还沉在雾里,虽然雾已开始渐渐消散,朦胧的美仍令人心醉,但它同样也持续不了多长时间,最终那些永远保持着自信神色,挺直腰身的树将踏上新的一天一个崭新的舞台。它们在秋末就已没了为其遮羞的叶子,赤裸裸地在冬日承受着冷风的讥笑、严寒的侵扰。

田垄以及生出了田垄的土地不再松软,缺少水分,且又温度太低,这不是一颗种子该出生的季节。它即使鼓起十二分的勇气、攒足了十二分的力气,那凌厉的寒风、冰冷的霜雪也不允许它那么做。它们将裹着严寒的皮鞭一下一下地挥舞,一下一下残忍地毁灭着求生者的希望,合力维护着一种荒凉。

我在塑料膜之内,那膜从向阳一面的地上开始拉起,沿着弧形的支架一直铺设到背阴的土墙顶端。它遮挡了严寒,并将太阳放出来的丝丝缕缕的光努力地吸收,再将其均匀地播撒。我的头顶是温暖的,我的身体是温暖的,我伸开的略显稚嫩的手臂也是温暖的,我的全身因着这温暖而充满着活力。

我出生在这薄膜覆盖的大棚之内,享受着主人一瓢瓢清水的浇灌,沐浴着薄膜聚拢的光与热,我想我该是幸运的,也该是幸福的。看着外面那了无生机的世界,我不知该炫耀还是保持矜持,身旁那些同样举着碧绿叶子反季节生长的同类,它们是不是也和我一样为此纠结?

那广阔的世界,无垠的旷野,或许才应该是我们立足的地方,无数的同类在冷峭的黄土之下孕育,它们在那儿生根发芽,茁壮成长,而后将一生的精华凝聚,笑盈盈地奉献于人类。它们在风雨中拍打着叶片高歌,在雷电中展示着生命的顽强;它们经历了生活的坎坷,奋争的艰难之后,惬意地去享受那不一般的快乐。

放纵了一夜的冷气随着太阳的不断升高而渐渐淡去,世界愈发明亮,忽略旷野的荒芜不说,我真有点怀疑,替代冬的春是不是已经到了,当然冬天已经来了,春天还会远吗?那雪总会走尽它的生命历程,或者在某个角落重新孕育而演绎成清凉的雨,在合适的时候,比如春季、比如夏季,当然秋季也行,淅淅沥沥,令人为之沉醉;寒冷的空气最终也将失去再生的力量,或者被春日太阳的暖拖拽着,扭扭捏捏地再次光临人间,那时已没有了冬日的冷,饱含着春天的温馨。

鸟儿兴奋地站在了枝头,忘我的歌唱;枯草散落的种子也发了芽,生了根,顶开与之僵持了一冬的坚硬土地,伸长脖颈开心地望着太阳;那倔强的树赤身对抗了严寒,骄傲自然是有的,但在初春却略显得有些娇怯,将淡淡的绿披在头顶,搭在肩膀,仔细地缠绕在它众多的手臂之上,而后静静地等待春风,等待春雨,努力地获取大自然给予它的能量,举一树的绿意盎然。

沉寂了一个冬天的旷野终于热闹了起来,新生的草儿、湛蓝的天空吸引了数不清的孩子,他们正是喜欢做梦的时候,将那些五彩缤纷的梦让风筝驮着,在软绵绵的草地上奔跑、追逐,仰头望着风筝在高高的天空之上讲述他们美丽的故事……

塑料薄膜之外的世界到底该是怎样的一种美呢?我方才的想象是否已经将它完美地诠释?当然那美还没到盛开的季节,无法尽数地猜测出它的方方面面。田垄上的枯草依旧,只不过草茎下的土地上这时已多了一滩水,太阳升得愈发高了。

远处的树自然也已清晰,像往日一样挺直着腰身。我忽然觉得,它之所以要站得那么笔直,它是在向我炫耀,它是以另一种方式在鄙视我,不,绝不是这样!它无数次地撕裂迷雾,无数次地将自己送入我的视野,它一定是在踮着脚热情地召唤着我,告诉我:那广阔的原野才是我们绿色生存发展的地方。

我听见了自己骨骼奋力生长的声音,我感觉到了自己血液奔腾的汹涌,我渴望与那些坚强的生命牵手,和它们站在一起,而后在充满希望的旷野回头,自豪地看着曾经生活过的塑料大棚,告诉那些依然留恋于彼,不敢走出襁褓的生命: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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