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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孟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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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81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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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家土肥

农家土肥

 

每天吃着日益乏味的菜肴,嚼着让人忐忑的饭食,就会回味从前饭菜的芬芳,想起哺育出芬芳的肥料,忆及那段难忘的往事!

民以食为天,食以肥为先;庄稼一枝花,全靠肥当家。

“土、肥、水、种、密、保、管、工。”解放初期毛主席制定的农业八字宪法,肥排第二,重要性不言而喻。

人粪畜粪,用作肥料,延续千年,一路芬芳。就是到了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孕育一片希望、种出满畈香甜的,还靠这两大宝贝。

家乡水稻,一年两熟。春夏时的水田,并非插秧了事,更要施足基肥。每逢春夏时节,无论田间陌上,穿梭着挑粪送肥的人们,飘散着畜粪人便的气息。男社员们像进村扫荡的“皇军”,挨家挨户地搜集着肥料,要么扒开东家猪圈前的猪栏,要么挪开西家粪缸上的“坐马”,或者用铁耙把猪栏耙进畚箕里面,或者用粪勺把粪便舀进粪桶当中。然后用扁担一套,吱咕吱咕地挑出村庄,走向田畈。

舀粪扎肥可不是美差,穿着皮草鞋走进猪圈,在低矮闷热的猪圈耙肥,泛起的猪屎没过脚踝,起伏的蚊子响声若雷;在阴暗潮湿的厕所舀粪,阵阵臭味随着粪勺泛起,蠕动的屙虫成千上万。但我们从来不会掩一下鼻,说一声脏,如有一丝厌恶的表情,就会遭到长辈的呵叱。因为大家都有一种认同,肥料等于粮食,两者一样神圣。

肥料挑进水田,人粪就一勺勺地泼在水田中间,猪栏则汰洗后踩入泥中。我们双手接触着猪栏人粪,心里没有异样的感觉;歇工后吃点心早餐,手一洗抓起麦饼就狼吞虎咽。

后来不知是为了村容村貌,还是预防血吸虫病,大队端掉了家家户户的粪缸,让各生产队建一个公厕。有的社员又不是聚队而居,远离厕所的就得备个马桶,难免出现“跑、冒、滴、漏”,加上队里三天两头担肥,公厕里的化粪池就常常无粪可化,我们只得挑来清水冲洗粪坑,然后连水带便地舀起,挑进田里泼进稻田。厕所集中带来的另一个问题是,各家自留地几乎无肥可施,迫使个别社员深夜偷粪。

怎么办?自留地可是全家的“菜橱”。那时爸爸在公社农机厂上班,他从邻居那儿借来两只粪桶,放在厂旁僻静处。然后恳求男同事们,肥水莫流外人田,请大家多方便。这样隔三差五地积满一担,爸就利用中午工休时间,挑着两桶纯尿,走上五六里路程,一直挑到自家的自留地里。我则担起家里的空粪桶,舀上半担清水,赶到地里与爸会合。爸爸虽然浑身湿透,但掩饰不住满脸的欢喜,他把纯尿与清水兑开搅匀,然后一勺勺地浇在菜下泥中。有时一边浇着,一边念叨,“纯尿呀,多有力,浇了菜,长得壮。”好像他挑来的不是尿,而是宝。我家种出的蔬菜,的确油绿肥大,与周围蔬菜一比,真是鹤立鸡群。

不管父亲,还是长辈,对肥料都有一种天生的挚爱。一次在山地锄草,我急着小便但周围人多,就避到一边的草丛中撒尿。一向对我和气的宝民大伯厉声责问,“哪怕赶五里路,也要把尿送到地里,你怎么好随便浪费?”说得我满脸羞愧。更严重的一次是挑粪上山,一个趔趄,跌得个桶破尿流,全身粪臭,被队长扣了两天工分,还被臭骂了一顿。

因为肥料的金贵,乡亲就想方设法地积攒。在大街小巷,常常看见一些老人,用一把镢头拾取着狗屎猪粪,这是小时常见的风景。在田间山上,社员割着茅草或削着田梗,晒干后就把草煝成灰堆,所以当时总是“狼烟四起”。大队通知清理村前的几口池塘,各队社员早就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住,为的是抢担那些肥得流油的淤泥。邻近一些交通方便的大队,常派社员上县城或集镇购买大粪,而我村与马路隔着一座木桥,粪便的装卸实在不便,只得望着经过的粪车空自嗟叹。

不是所有庄稼都能享受肥料“大餐”。水稻无疑是“天之娇子”,不但受到清水的滋润,还能享受肥料的“盛宴”。接着是麦子和棉花,掏田时就已埋进牛栏或猪粪,长苗时还得施几次追肥。至于山上的番薯、玉米、黄豆等等,就没有此般待遇,下种时最多撒上一撮草灰。

那时种出的粮食或蔬菜,从未听到毒不毒的。那股鲜香,与生俱来;那种安全,自然而然。乌油菜泛着油绿的光泽,大白菜长成便便的大亨;白萝卜脆得像个香梨,红番薯甜成一窝蜂蜜。挑西瓜弹得重了,就会“啪”地爆开,裂面上一层白白的糖霜;拨甘蔗不能太用力,否则会断成几截,因为实在太脆太甜。至于那些晶莹的米饭,人未到家芳香就扑鼻而来;那些黄白的面食,咽进肚里还齿颊留香。在那个贫瘠的年代,我们享受着纯真的粮食,和放心的食品。

进入七十年代中后期,本来十分走俏的人粪猪栏,纷纷改用刺鼻的化肥;本来用灯光诱捕的害虫,代之能喷杀一切的农药。本来松软的土地,渐渐坚硬板结;本来香甜的粮食,食之日益无味。

后来我离开了庄稼,告别了肥料,走进了城市。生活越来越好,胆子越来越小。每次买来蔬菜,总要浸泡一阵,希望稀释掉残留的化肥农药。每次买了鱼蟹,心中总有疙瘩,怀疑其中有害的化学成份。

有一次我来到曹娥江边,走进一个污水处理厂。处理后的污水,经过巨管输送,直接排进海湾,但见钢管逶迤,恰似乌龙戏水,场面蔚为壮观。看到一股股奔腾的浊流,却不见一只飞翔的小鸟,没有一朵盛开的鲜花。这时我又想起家乡的肥料,想起肥料的珍贵,甚至肥料的芬芳。

每次回家,乡亲们普遍反映土壤板结了,庄稼难种了;种出的果不香、瓜不甜、菜无味了。到底是什么在作祟还不是过度使用了农药化肥!

农药的危害人人皆知,化肥的危害却少有人识。我们现在已很难找出哪一种食物不是靠化肥生产出来的,就连养的鱼虾,泡的豆芽都用上了化肥。化肥中的硝酸物质会被人体细菌还原成亚硝酸盐。从责任田承包开始到现在已经三十多年,这种毒素在人体内也积累了三十多年,高血压、心脏病、糖尿病和癌症终于成了常见病。

一位专家告诉我:化肥容易造成土壤酸化,酸化后会导致有毒物质释放,使有毒物质毒性增强,对生物体产生不良影响。土壤酸化还能溶解土壤中的营养物质,造成土壤贫瘠化,影响作物生长。导致土壤板结,肥力下降,地水污染!

原来肥料事关着人类的健康华夏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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