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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孟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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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05/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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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岭河的瀑

鸟瞰是一道缝,仰视是一线天!

发源于巍巍乌蒙的马岭河,千米落差使其像柄出鞘的宝剑,一路斩岩剁石;更像条飞降的玉龙,一路穿山破谷,硬在坦荡平川上切割出一条75公里的森森峡谷,构成一道“西南奇缝,天下奇观”。

于是马岭河畔的两岸支流,纷纷跌进这万丈深谷,生成大小百余条瀑布。大河形成的瀑布,气势逼人,飞雾磅礴;小溪形成的瀑布,袅袅婷婷,迤逦温柔;更有雨水汇集的细流,似线若珠,晶莹剔透。硬是给一道狰狞的大峡谷,披上了一层温情脉脉的面纱。

从马岭古桥到天星桥近十公里河段,排列分布着56条瀑布,终年长泻的有36条。其中1.7公里的天星画廊段就有万马瀑、珍珠瀑、面纱瀑、五叠瀑、捞月瀑、洗心瀑、路帘瀑、飞厅瀑等13条。瀑高在120-200米,瀑宽从20-110米,壮如银河缺口,柔似轻纱袅娜。

站立马岭桥头,只见峡谷从远处峰峦逶迤而来,两边峭立的灰色石崖上,不知是哪位丹青高手,或者何方书圣,涂抹了红白紫绿的色彩,描绘了粗细长短的线条?望去宛如直泻在崖壁上的万道霞光,又如崖顶垂挂下来的千匹锦缎。“彩崖”倒映水中,河水闪烁晃动,恍若一条迷离惝恍的五色彩河。

顺着台阶而下,只见对面崖壁上一条瀑布飞挂,亮亮的,炫炫的,与周围的绿色山体,和对岸的背阴蓊郁,组成一幅绿白相间、明暗对衬的奇异画图。崖壁很高,瀑布纤柔,微风一吹,飘散开来,薄薄的、瘦瘦的,似连非连,若断若续。那是仙女遗下的一抹轻纱,仙人驾乘的一片祥云?还是电母遗下的一道闪电,干将珍藏的那柄宝剑?这时,晨雾缠绵在瀑布旁,缭绕在树梢上,分不清哪是雾,哪是瀑;哪是虹,哪是霞,一片瀑喧雾腾,云蒸霞蔚。

进入谷底,沿着一侧栈道前行,一会儿又有一处瀑布从天而降,水势虽不及黄果树的雄奇壮观,却有着黄果树没有的绰约丰姿。瀑布分三缕从崖顶飘下,先是垂直降落,跌落在一块突出的岩壁上,一片晶亮的银花瞬间盛开。瀑布就这样不停地跌落和撞击,不断地飞泻和绽放,或急或缓,或聚或散,或贴壁而流,或腾空而跃,恣肆着,挥洒着,在长满绿苔的岩壁上,在苍松翠竹的映衬下,把一幅《峭壁飞瀑图》绘就。

马岭河的瀑并非一枝独秀,而是争奇斗艳;不是孤芳自赏,而是呼朋引伴。十米一悬泉,廿米一瀑布,从崖顶坠落,哗哗作响,此倒彼泼,此注彼射,此喷彼洒,此接彼连,此断彼续,飘飘洒洒,如布似纱,如珠似帘,如线似丝,如粉似尘,如雾似烟。把一道峡谷氤氲成神仙境界。

仿佛山穷水尽,忽见铁索横江,我们挪步铁索桥上,桥摇摇以轻荡,风飘飘而吹衣。头顶的万丈崖壁好像要把你压成齑粉,脚下的万千波涛仿佛要把你撕成碎沫,恍恍惚惚辨不清是在云里雾里,飘飘荡荡不知道是在仙界冥界。放眼前望,河谷两岸绝壁巍然,众瀑纷然;飞流纷泻,轰轰作响;浊浪翻滚,激荡盘旋;地动山摇,云雾弥漫,让人魂悸以魄动,头昏而目眩。回望身后,便是那著名的断桥,它浮沉于浪涛之中,屹立于峭岩之间,桥虽断却未曾坍塌殆尽,浪虽急仍然砥柱中流。让人想起那战场上不倒的烈士,沙漠上不朽的胡杨。

穿过天星桥,路更加湿滑,谷更显幽深,瀑更见纷繁。我们心惊胆战地来到观瀑台前,对面一瀑自崖顶直泻而下,掀起漫天水雾。那瀑布如一幅飘忽不定的银帘,又像一条从天而降的白练。如巨柱擎天,直插苍穹;又似列缺霹雳,轰然中开。乳白色的瀑布好像团团浓烟往上升腾,又像千万朵棉花往下抛洒。人立谷中,天旋地转;水气袭人,衣衫尽湿。

这里道道瀑布凌空而降,飞流直下,那是最辉煌的一场合奏,最壮丽的一段乐章。这片瀑布群,有的似白练悬挂,有的似银沙轻抖,有的似万马咆哮,有的似珍珠飞洒……水流有大有小,响声有高有低,仿佛在合奏着一部雄浑的山水交响乐。

被誉为奇景的“珍珠瀑”和“彩虹瀑”,是瀑布群中最神奇美妙的两条。“珍珠瀑”由几条洁白轻软的瀑布,从崖顶跌落下来,在层层叠叠的壁上时而跃起,时而再跌,撞击出千万颗水珠,水珠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彩虹瀑”从崖顶倾流而下,在谷底激起片片水花和层层雾乳,在阳光的照射下,迷茫的水雾幻化出美丽的彩虹。真是“彩虹满沟,珍珠满壁”。

更让人惊奇的是,两岸的崖壁上,不知是岩石,还是泥土,它们如一片片倒垂的荷花瓣、一个个展翼的大蝙蝠,又如一片片金色的鱼鳞龙甲,或覆碗、雨伞和海贝。它们是峭壁上长出的无数翅膀,又像姑娘展开的百褶围裙……它们从崖顶向着峡谷坠落,坠落……雕凿成一片巨瀑,凝固成一首音乐。

这就是有名的“钙华体”。喀斯特地区的河水中富含碳酸钙,在瀑布跌落过程中由于猛烈的跌宕冲击,二氧化碳和碳酸钙就大量逸出,饱和浓缩在绝壁上和灌丛中,天长日久就形成一层层“钙华体”。随着岁月漫漫星移斗转,碳酸钙物质越帖越厚,面积越来越大,这种附积最终形成无数造型优美、色彩纷呈、妙趣横生的钙化体,孕育成规模宏大、气势磅礴的钙化瀑布群。

我们观赏着,赞叹着。这些钙化物体成堆成串,成簇成片,重重叠叠,缠绕纠结,恰似宏伟群雕,密布在岩壁河沿,随山形崖势变化,产生出无穷组合,连绵数里,气势磅礴。就近处那些外表苔藓斑驳,色暗幽深的,浸透着岁月的沧桑和历史的厚重;那些五彩斑斓的,跃动着生命的鲜活和生活的缤纷;而那些抽象的群体,如罗丹雕塑,毕加索的画图。我们仿佛置身于一个天造地设的艺术宫殿。

关于钙华石,还有这样一个传说。在很久以前,黔东南大雨滂沱,洪水泛滥,人为鱼鳖,地成汪洋。老龙王带着他的四个小龙王头撞尾击,开石凿岩,穿山破谷,浚河治水。虽然山石坚硬,他们硬是把群山撞成百米多宽百米多深的深深河谷,山中淤积的洪水疏通了,他们满身的龙鳞撞掉了,飞挂在两边的崖壁上,化成今天美丽的图案。

如今,这些壁挂与瀑布相交织,构成极为珍奇的稀世景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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