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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学文

中国作家协会会员

小说
201903/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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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民的权力连载

              第 十 章

 

                      三十五

 

郑建璋从省委书记的房间退出来后,正准备去王嘉欣的房间,在楼道里恰巧碰上了总经理刘欣怡,忙止步招呼说:“刘总,我正准备去看你呢!”

刘欣怡停住脚,有些诧异道:“郑书记,你怎么在这里?”

郑建璋笑道:“我来看你啊!”

刘欣怡轻声地讥笑道:“看我?不会吧!你是来抱佛脚的吧?”

郑建璋向四周巡视一眼,走近刘欣怡身边低声道:“临时抱佛脚,不知能不能显灵呢。”

刘欣怡朝电梯口走,郑建璋跟了过去。刘欣怡偏头瞥了眼郑建璋,不悦道:“你们海陵县是怎么搞的?关键时刻掉链子!让建明书记很被动。”

郑建璋知道周建明心里肯定恼火。省委书记难得来灜州考察调研,本来是想借此机会展示一下他的政绩,给李维民书记留下深刻印象。不曾想,被老百姓脱掉了裤子,露出了一屁股屎。虽然化工园区企业污染在很多地方是普遍存在的问题,但是只要民不告,上级就不会深究。现在只要能增加政府财政税收,不管白猫黑猫,抓住老鼠就是好猫。环境污染问题可以用发展是硬道理这顶帽子遮住!

郑建璋想,事情已经发生了,再说什么也没有用。目前重要的是处理好因此而引起“次生危害”。几个月前发生的“自焚事件”,已经让郑建璋焦头烂额了。到现在专案组还没有收手的迹象,正朝核心处步步紧逼。在这个节骨眼上,又在省委书记的眼皮底下上演了这么一场堵门事件,作为县委书记,郑建璋心里火急火燎,脸上却平静道:“是我疏忽大意了,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刘总,你给支个招,还有没有什么补救的措施?”

刘欣怡没有接话,电梯门开后,径直走进电梯,等电梯的门关后,才对郑建璋低声说道:“别老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章天翼是个关键人物,他那儿你该去拜拜。”

郑建璋说:“前几天我去拜访过他。”

刘欣怡乜了眼郑建璋,没有说话。出了电梯回到办公室,刘欣怡给郑建璋倒了杯水,问道:“章天翼对你的态度如何?”

郑建璋说:“态度很生硬,怕是个油盐不浸的主!”

刘欣怡提醒道:“你要下功夫去做工作,不要去汇报一次工作就完了。要认真研究一下这个人有什么特点,不怕他清廉,就怕他没爱好!”

“我明白!可是我一时还搞不清他有什么爱好。”

刘欣怡乜了郑建璋一眼:“你把引诱女人的功夫拿出来,肯定有收获。”

郑建璋有点赧色道:“刘总拿我开刷了!我对女人是没啥功夫的,全凭一颗真诚的爱心!”

刘欣怡正色道:“对章天翼你也要拿出一颗真心去感动他嘛!”

“你说吧,我该怎么去感动他?”

“你是一个县委书记,官场这点游戏都不会玩?”

“钱太露骨,物吧,又不知他的喜好!哦,对了,他单身在瀛州,缺的是女人!”

刘欣怡皱着眉问:“你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吗?”

“漂亮的女人男人都会喜欢的!”

“不见得!”刘欣怡思忖道,“他夫人很漂亮,两人关系也很好,一般漂亮的女人怕是入不了他的眼。”

“我就不信了!过去皇帝有那么多嫔妃,还喜欢烟花柳巷的女子呢!章天翼不是男人?”

刘欣怡不悦道:“你以为章天翼也像你吗?没出息!”

郑建璋怔了一下,他开始琢磨刘欣怡话里的意思。他从刘欣怡的态度上感觉出,她对这个年轻的市委副书记是有好感的。如果,刘欣怡能够出马,近水楼台,也许……郑建璋想到此,却不敢说出口,刘欣怡是谁?她是市委书记周建明的人!在她面前绝不敢造次。郑建璋把杯子里水一气喝下,缓了口气说道:“光顾忙了,午饭我都没顾得上吃呢!”

刘欣怡嗤笑道:“饿点也好,要不然,又要去祸害女人了!”

郑建璋佯装委屈的样子晒笑说:“刘总,你开玩笑了,我也是个洁身自好的人呢!”

刘欣怡撇了一下嘴,不屑道:“算了吧,就你,还好意思说洁身自好!你的花花肠子我还不了解?对周眉和王嘉欣两个女人你要谨慎一些了,不然会祸起萧墙的!”

郑建璋想,刘欣怡这女人成精了,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有点阿庆嫂的味道。在真人面前,郑建璋也不隐讳了,疑惑地问道:“你听到什么风声了?”

刘欣怡道:“现在网上有个帖子你没看到吗?”

“什么帖子?”郑建璋懵懂地问。

“李凤芸的老公举报副市长杨耀华生活作风腐化的!”

“李凤芸是谁?没听说过呀。”

“第一人民医院的护士,一个老女人!”

“杨耀华连老女人都不放过,太不像话了!”

“小女人危险更大!”刘欣怡讥诮道。

“凭和女人这点事情,对杨耀华构不成威胁吧!”

“难说!”刘欣怡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有可能就是根导火索呢。”

郑建璋叹了口气:“哎,他一点节制都没有了,真想创吉尼斯纪录啊!要是因女人的事倒下了,那就太不值了!”

刘欣怡哼道:“狗改不了吃屎!你们男人都是这副德行!”

郑建璋尴尬地笑了笑:“男人嘛,都像个蜜蜂,喜欢在花丛里采蜜。”他瞅了眼刘欣怡,又问道,“上午的常委扩大会情况怎么样?”

刘欣怡道:“你不是见了省委书记了吗?”

郑建璋说:“李书记看着挺和蔼的,可话没说几句。”

刘欣怡说:“现在从中央到地方,都在强调稳定。我想,省委也不会不讲政治。听说,老头子在会上的讲话很严厉、很原则,但讲话没有具体指向。”

郑建璋松了一口气:“能闯过这一关就好了!”

刘欣怡却又警示道:“省市马上都要换届了,换届前要调整一批干部,能不能进位虽然很重要,但首先要保证你们海陵县不出大问题,不能再给周建明书记添乱!”

“这个是必须的!”郑建璋想了想,又担心起来,“如果章天翼这个关过不了,把海陵县的问题翻个底朝天,那就难免要火烧眉毛了!”

“所以说,章天翼这个人是个关键,必须想办法给他栓上套,不能让他坏了我们的大事!”刘欣怡下决心后又叮嘱郑建璋说,“章天翼是个谨小慎微的人,你对他做任何事情都要考虑周全,不能偷鸡不成蚀把米!”

“这个你放心!”郑建璋又卑微地问:“也不知道周书记晚上有没有时间,我想见他一面,听听他的指示!”

刘欣怡想了想说:“下午省委考察组要返回省里,周书记晚上应该有空闲。”停顿片刻,又交代一句,“一号楼就别去了,那儿人多眼杂,八点钟你去瀛州湾吧。”

郑建璋心领神会道:“好,好!谢谢刘总了。”

刘欣怡巧言令色道:“周书记很关心你,这次市委换届,很想让你进市委班子,就看你的了!现在海陵出了那么多事,他也不能老给你擦屁股,有些事情还需要你自己去做。”

郑建璋谄笑道:“我明白。我不会辜负周书记期望的!”

刘欣怡说:“市纪委那边如果有朋友,你可以先打听一下,摸摸底嘛!”

郑建璋想了想说:“市纪委信访室的严中天我还比较熟悉,可以打电话问一下。”

刘欣怡白了一眼道:“这样的事怎么可以在电话里说呢!”

郑建璋起身道:“我现在就约他出来!”

刘欣怡说:“那好,你去忙,我们晚上见。”

尽管郑建璋此时心事重重,但在离开刘欣怡办公室后又忽然想起了王嘉欣。王嘉欣作为省委考察组随行记者到瀛州市,他还没有找到机会单独见一面。今天下午王嘉欣就要随省委领导返回金陵,想再见一面,也许又得十天半月。现在都到门口了,怎么不去见一下呢。郑建璋不想浪费这个机会,立即拨通了王嘉欣的电话。王嘉欣没有休息,正在房间看电视。接到郑建璋的电话,王嘉欣欣然地说:“快来吧,我等你。”    

郑建璋进了房间,王嘉欣扑过来抱住郑建璋,嗔怪道:“昨晚以为你会来呢。”

郑建璋吻了吻王嘉欣的额头,抱歉地说:“昨晚真想来陪你的,可是化工园区出了事,我心里不踏实啊!”

王嘉欣问:“化工园区的事处理完了?”

郑建璋摇了摇头,叹息道:“眼下是把事情按下了,可是影响已经造成了,不知道省委考察组的领导们会不会把这污染的问题上纲上线呢。”

王嘉欣宽慰道:“老百姓那边处理好就行了!至于省委怎么看不要紧,关键是市委对此怎么看。不要放在心上,事情总会过去的。”王嘉欣一边说着一边去解郑建璋的衣扣,“还有点时间,你快去洗个澡吧。”

郑建璋手脚麻利地脱了衣服进了洗浴间,一边冲洗一边问:“化工园区的事,省委会让在电视上曝光吗?”

王嘉欣已躺到了床上,翘起头来说:“我想不会吧。现在讲稳定,像省委书记这样的封疆大吏,一般都会从政治角度考虑问题的,他不会主动要曝光辖区内这种负面事件的。”

郑建璋想想也是,省电视台一旦曝光,那将是公诸于全国的观众了,中央领导人如果知道了会怎么想?接下来又怎么处理?像海陵县化工园区污染问题,全省全国何止一家?

洗了澡,郑建璋感到身体轻爽了许多。在女人面前,尤其在心仪的女人面前,郑建璋可以暂时忘掉一切压力和烦恼,轻装上阵,全身心地投入到女人身上。这一点很多人都做不到,有的人和女人上了床,还端着一副领导的架子,不是严肃的面孔,就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一点乐趣都没有,像在文件上作批示。郑建璋放得开,完全是一副男人本真的情态,有些性感,有些急躁,还有些坏。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天底下的女人在床上都喜欢有激情,勇往直前的男人。

在床上,郑建璋和王嘉欣缠绵缱绻、流连忘返,两人如入仙境一般。

郑建璋从瀛州大厦出来后,又约了市纪委信访室主任严中天在“两岸”咖啡厅见面。当严中天接到郑建璋的电话时感到十分诧异,一个县委书记主动打电话约他,严中天既感到受宠若惊,又有些犯嘀咕,郑建璋这时候想起他这个信访室主任,肯定是想打听信访举报上的事情。严中天不了解海陵县案件的查办情况,但他了解和掌握全市领导干部的信访举报线索。哪个领导干部能保证自己出污泥而不染,没有被人举报过呢?举报信是案件线索,也是严中天手中的“资源”,把这个“资源”运用好了,手中的权力也就有了分量,对别人来说也就有了利用价值。

严中天如约而至。推开包间的门,郑建璋站起身热情地招呼道:“严主任,你好啊,好久不见了!”一边说着,一拉着严中天的手礼让坐下,有些歉意道,“真是不好意思,打扰你了。”

严中天坐下后,谦虚地笑着:“郑书记太客气了。”

郑建璋掏出一包九五至尊烟,递给严中天一支,严中天摆摆手,郑建璋自己便点了一支,热情地说:“严主任,喜欢什么咖啡,你点,我对咖啡没有研究,不太懂。”

严中天十分客气道:“郑书记您点吧,我也不太懂。”

郑建璋翻了翻茶几上的单子,征询道:“那就来两杯猫屎咖啡吧。”

以往,严中天只喝过“蓝山”“上岛”“雀巢”,没喝过“猫屎”,听这名字也觉新奇,便点头道:“好吧,就猫屎。”

服务小姐将两杯咖啡送上来,严中天用小匙搅了几下,舀出一匙品了品,连连赞叹:“不错,不错。不像蓝山那般味杂、苦涩,这猫屎名字不雅,却味道甘醇,有股莲花的清香。”

郑建璋把烟蒂摁灭,说道:“严主任是行家,若是不懂咖啡的人,可能觉得这‘猫屎’还不如一杯果汁呢!”

严中天有些得意地笑着,从嘴里发出“呵呵”的声音。

郑建璋看了眼严中天,端起杯子饮了半杯,咂咂嘴道:“味道真是不错,只是这名字听起来让人感觉不雅。”说罢将半杯咖啡一饮而尽,“据说这咖啡是从猫屎中提炼出来的。”

严中天想了想说:“事物是可以转化的嘛,有的东西在猫肚里转化成了屎,可是,印尼苏门答腊岛上的麝香猫吃了咖啡豆,在肚子里一转化,把咖啡豆再排出来,就提炼成了著名的咖啡了。”

郑建璋感叹道:“严主任这么一说,这猫屎咖啡里也蕴含着哲理啊!事物都是在不断发展和变化的,外因是变化的条件,内因是变化的根据。没有麝香猫,也就没有这个猫屎咖啡了,严主任是不是呀?”

严中天心领神会地笑道:“郑书记说的一点也不错!只要有条件,任何事情都可以转化的嘛!”

郑建璋摁了桌铃,对进来的服务小姐吩咐道:“再来两杯猫屎。”服务小姐走后,郑建璋又亲切地说,“严主任是个有深刻思想的人,本来想请你喝酒的,可我晚上还有事情要处理,改日吧。人家是煮酒论英雄,咱们这是煮咖啡悟道。”

严中天知道郑建璋不会无缘无故请他喝咖啡清谈的,便主动问道:“郑书记,如果有什么事情,我能帮上忙的,你说就是了。”

郑建璋这才转入正题,低声地问道:“专案组对海陵的问题是不是还要查下去?”

严中天把脸上的笑容收敛起来,沉思一会儿,有些遗憾地说:“纪委机关有规定,室与室之间信息不共享,工作上的事也不交流,对专案组的事情我了解很少。”

郑建璋哦了一声,又开始抽烟。服务小姐把咖啡端上来后,郑建璋品一口咖啡,思量再三,想从严中天口中了解到一些内情,恐怕两杯咖啡很难让严中天透露出来。于是,决定再抛出诱饵试一试:“听孔海波说,你内弟是搞建筑工程的?”

严中天用小匙搅着咖啡说:“只是个小包工头,平时做点小工程。”

郑建璋笑了笑:“哪个大老板不是从小工程一步步干起来的?我给海波交代过,现在海陵搞大开发、大建设,那么多建筑工程,给谁干不是干?给自己的兄弟干不是更放心嘛!”

半年前,严中天曾找过海陵县纪委书记孔海波,说小舅子在海陵县开发区一家厂房土建工程招标中投了标,请孔书记给关照一下。当时孔海波满口答应,开标时却没有中标。孔海波只是出面协调中标公司将一部分工程分包给了严中天的内弟。对此,严中天不太满意,感觉孔海波在敷衍他。现在郑建璋主动提出来了,向他抛出了橄榄枝,这潜规则怎么能不明白?

严中天端起杯子,将半杯咖啡喝光,推了杯子,又把新上的咖啡移到面前,呵呵笑了一声,慢吞吞地说道:“我的确不太了解专案组里的具体情况,不过,我分析,海陵的问题一时不可能了结。你是知道的,章天翼书记是从省纪委检查室下来的,肯定是要从办案这方面着手,树立权威。海陵县虽然被处理了几个人,但是,能不牵扯到其他人吗?前一段章书记让信访室把近两年的举报线索梳理一遍,全部交给了专案组。”

郑建璋一怔:“海陵县的举报线索多吗?”

严中天道:“不少啊!”

“都涉及到哪些人啊?”郑建璋急切问道。

严中天吞吞吐吐起来:“这个……”

郑建璋长叹一声:“自焚事件把海陵县坑苦了,你说,一个涉法涉诉的问题和党委政府有多大关系吗?”

严中天说:“是啊,涉法涉诉问题,跟党委、政府是没有关系。可是,东湖镇的那个李耀武、吴绍中,还有法院的高林海、阎士魁,他们和党委政府就有关系了。”

提到这几个被专案组“两规”的人,就像拿着一根刺扎进了郑建璋的身上,郑建璋的心猛地一抽搐,脸色有些变暗,他强忍着焦虑问道:“他们会在里面胡说八道吗?”

严中天低沉道:“凡是被‘两规’的人,在里面没有不喷的,不少人为了立功,都会检举揭发重量级人物出来。”严中天说到这儿,向门口望了一眼,便起身去拉开门,向外张望一下,转身将门关上,这才轻声说道,“信访举报中涉及到几个县委领导,还有部委办局的人,都是实名举报。”

郑建璋有些惶恐地问:“举报的都是些什么问题?”

严中天道:“群众举报能举报什么问题?都是土地征用、房屋拆迁、国有企业改制、房地产开发方面的事。不过,都是些皮毛,比较模糊。但是,那个李耀文问题不少,不少人都盯着他,这个人很可能要出事。”

郑建璋试探道:“兄弟,这些举报信里有没有举报我的?”

严中天吱唔了一下,才笑笑说:“郑书记你是省管干部,即使我们收到了举报信,也要上交省纪委的。”

郑建璋明白了,严中天虽然没有明说,但意思有了,他不好再直接问下去。其实,他心里很清楚,自己做的那些事肯定是包不住的,关键是查与不查的问题。低头想了一会儿,又抬头盯着严中天问:“兄弟,你能不能帮我分析一下,下一步,专案组还会调查谁?”

严中天感到很意外,一向沉稳的郑建璋此时有些慌乱,似乎有点像火烧眉毛的样子。严中天拱拱手道:“郑书记,话我也只能说到这,你多保重,让海波也多加注意吧!”

郑建璋情不自禁地握住严中天的手,十分动情地说:“兄弟,谢谢了!”

从咖啡厅出来已是五点多了。郑建璋想请严中天一起吃个晚饭,可严中天谢绝了。往日,郑建璋到瀛州市区来,哪一次不是前呼后拥?请他的和他要请的,都排成了队。在这节骨眼上,化工园区的事,媒体上虽然还没有曝光,但消息已经都传开了。省委书记李维民在瀛州考察的新闻,晚上省市电视台都会播出,瀛州人都可能从省委书记讲话中琢磨出政治风向来。

 

三十六

 

晚上七点半,郑建璋准时到达海州湾别墅区,沿着林荫道步行进了山坳里的一处别墅前,摁了门铃,开门的是刘欣怡。

郑建璋和刘欣怡打了声招呼,两人没有多话,直接进了会客室。周建明正在看电视,气象台的女主持在播报全国天气。一般来说,只要工作不是十分繁忙,周建明坚持每天看中央电视台新闻联播。新闻联播是国家政治、经济、文化、军事诸多方面的晴雨表,会看的看门道,不会看的只是看热闹。老百姓看的只是新闻事件,看不出新闻背后的含义。周建明看完新闻联播,难得看一次天气预报。天气预报播完后,周建明才侧过脸来打招呼:“建璋来了,坐吧!”

郑建璋落座后,刘欣怡给周建明杯里续了水,又给郑建璋倒了杯热茶。郑建璋接过茶杯,吹了吹茶水,本想喝一口,犹豫一下还是把杯子放下了。

周建明关了电视,随意地说了一句:“瀛州地区明天阴天,后天有雨,正是秋收大忙季节,天公也不作美。”

郑建璋接话道:“气象台的预报也不是很准,咱们这里十次有八次都难兑现,气象台的预报不能信。”

周建明瞅了眼郑建璋问道:“不信气象台的预报,那你信什么?”

郑建璋干笑一声,赔着小心说:“信老天爷,老天爷想下就下,不想下,炮都打不下来!”

周建明批评道:“你这是唯心主义,要不得!”略一停顿,又说了一番意味深长的话,“建璋同志,我以前对你们化工园区的工作是给予肯定的,但并不说明我允许你们不顾生存环境,放低门槛把污染企业引进来。还有就是你们监管不到位,现在把周边环境污染成这个样子,老百姓都急了,你们让市委在省委面前很被动。”

郑建璋哭丧着脸,真诚地表态道:“发生这种事情,我很惭愧,昨天晚上县里就召开了常委会,对化工园区的负责人进行了严肃处理,并责令县环保部门对化工园区的污染企业进行突击检查,该罚的罚,该停的就停。县委的想法是,主动向市委、省委作深刻检查,该担的责任,县委都担起来,绝不给市里摸黑,更不能给您添麻烦!”

周建明直愣愣地看着郑建璋,半天才愠色道:“你以为就只是一个化工园区的事吗?自焚事件还没完呢!一个检查就能过关了?!”

郑建璋一时怔住了,有些嗫嚅道:“这么说,麻烦还很大?”

周建明从沙发上站起,在郑建璋面前踱了几步,指着郑建璋的鼻子训斥道:“在省委书记眼皮底下,出现这种问题,你说麻烦大不大?你以为省委书记这次来瀛州市只是考察调研新农村建设情况?我看完全不是!李书记这次来,突然改变考察时间和线路,醉翁之意不在酒!”

郑建璋坐不住了,站起身搓着手道:“周书记,这……这该怎么办好啊?请您指示。”

周建明目光冷峻,郑建璋感到一股冷气从头顶窜到脚心。周建明坐下来说:“今天晚上你来,正好。不来,我也会找你。现在海陵县暴露出的问题惊动了省委,如果处理不好,不仅你这个县委书记做不成,就是我这个市委书记也要被追责的。”

郑建璋紧张起来,乞求地说:“周书记,您说怎么办,我都听您的!”

周建明想了想,示意郑建璋坐下,缓和一下语气说道:“好吧,问题既然发生了,就要正确面对,也要积极想办法,妥善处理好……”

郑建璋全神贯注地听着,周建明却停住不说了。郑建璋迫不及待地问:“周书记,您看怎么处理好?”

周建明挥挥手说:“具体办法你们去想!我强调一点,海陵县委对自焚事件背后涉及到的人,要配合市纪委进行调查,不能老是被动,要掌握主动权!该抓的抓,该撤职的撤职,不能遮着护着,做腐败分子的保护伞!”

郑建璋惶恐道:“现在专案组已经抓几个了,还要抓啊?”

周建明没好气地说:“抓那几个就完了?”

郑建璋慌了:“再抓下去谁还有心思干工作啊?”

周建明说:“不要强调客观理由了,现在是关键时期,有舍才有得,不然,将会导致全盘皆输!”周建明说罢,靠在沙发上闭目思考着。

刘欣怡这时走进来说道:“你要提前和一些人打好招呼,不能让他们到了里面就成了‘蒲志高’。”

郑建璋摇摇头道:“有的干部在外面骨头硬得很,到了里面都成了软骨头了!没见有几个扛得住的!”

刘欣怡说:“那也要事先沟通好,打好预防针,让他们明白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必要的时候先封口。”

周建明坐直了身子提醒道:“李耀文是个重点人,专案组已经掌握了不少证据,下一个目标可能就是他了!”

刘欣怡低声说道:“李耀文不能出事!他一进去,牵扯面就大了!振兴集团是市委树的民企典型,如果他进去了,就怕封不住他的嘴!”

周建明看了刘欣怡一眼,皱了皱眉头道:“与其被动,还不如主动,这个李耀文是自焚事件的罪魁祸首。”周建明沉吟一会儿,又怅然地说,“事先不妨和他通个气,这也是形势所迫,让他以大局为重,做出牺牲吧。”

刘欣怡坐下来,若有所思道:“干吗老是被动?可以变被动为主动嘛!”

郑建璋焦急地问道:“怎么主动呢?”

刘欣怡以深思熟虑的口吻说:“以攻为守,主动出击呀。专案组采取的是围剿战术,我们可以采取游击战术嘛,主动出击,在章天翼身上作作文章。这样,他还有精力来办案子?”

郑建璋小心地说:“我也考虑过,可是文章不好作啊!时间也有些紧了。”

周建明毕竟是市委书记,对这类“阴谋”的事情不便表态,便站起身走到门口,回过头才叮嘱说,“我提醒你们一句,做事情要稳妥、有底线,不能乱来!更不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郑建璋忙站起来说:“周书记,我们听您的。”说完,郑建璋又坐到沙发上,盯着刘欣怡说,“刘总,你说说这文章具体怎么作吧?”
    刘欣怡狡黠一笑,用手指挑了一下飘在额头的发丝,柔声细语道:“你也不是外人,这个时候,我们要同舟共济共度难关!”

郑建璋谦卑地点头道:“刘总说的是,我们不能乱了阵脚。”

刘欣怡说:“如果李耀文进去了,你能做工作让他扛下来吗?”

郑建璋斟酌一下说道:“我觉得李耀文还是比较讲义气的,轻易不会开口。”又迟疑地说,“不过我也难保证!”

刘欣怡讥绡道:“现在还有多少人能有江姐那样意志?”停了片刻又说道,“我有一个感觉,专案组去调查李耀文,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郑建璋惶惑起来:“哦?他们想……”

刘欣怡沉思一下向郑建璋交了底:“我把话给你挑明了,现在不仅是李耀文,你们县的交通、建设部门都被专案组盯上了,他们一旦出事了,你脱得了干系吗?”

郑建璋一听,背上出了汗。

刘欣怡又逼问一句:“还有,你和周眉、王嘉欣那两个女人的事,能说得清楚?”

郑建璋乞求般地看着刘欣怡:“刘总,那该怎么办?”

“怎么办?”刘欣怡说道,“你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郑建璋心里也清楚,刘欣怡比他还急,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一旦翻了船,都要被淹死。特别是在这个时候,李耀文要出了事,就要牵扯出她,而她出了事必然会影响到周建明书记。省委换届前,有关周建明要进省委的小道消息已在坊间传开,如果不出意外,周建明进位后也会让他进市委常委班子。在官场上“蝴蝶效应”尤为明显,牵一发而动全脉,任何环节都不能疏忽!此时,郑建璋也只有做过河的卒子了:“既然如此,我们就变被动为主动,在章天翼身上找突破口,我就不信他是铁打的!”

刘欣怡眉毛一扬地问:“你想怎么突破?”

郑建璋说:“他的岳父文省长退下来后,不是喜欢书法吗?我琢磨着喜欢书法的人肯定喜欢字画和文房四宝一类的玩意,那就从这里下手!章天翼没什么爱好,但男人没有不喜欢女人的,我们就给他送女人,现在有几个男人是柳下惠?”

刘欣怡犹疑起来:“你知道章天翼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郑建璋说:“他夫人是教授,结婚十多年了吧?再好的东西也会吃腻的,给他换个口味,也许就能让他心旌摇荡呢!”

“那好啊,你来办这事吧。”

郑建璋突然想起那天晚上去拜访章天翼时给他倒茶的服务员,觉得那姑娘很水灵,挺招人喜爱,便对刘欣怡说:“负责他房间的那个服务员我看不错,不妨让她也接近一下,近水楼台嘛!”

“你说的是李雪吧?”刘欣怡斜了眼郑建璋,“她太青涩了,搞不好会让章天翼有警觉。”

“那我就让李耀文去物色个小姐吧,到时你给培训一下。”

刘欣怡愠恼道:“你这张嘴里吐不出干净话来!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又不是老鸨。”

郑建璋嬉笑道:“我的意思是让你指导一下礼节礼仪方面的事,总不能没点素质吧!”

“好吧,这事你抓紧点。”刘欣怡无奈地摇了摇头,“只要把章天翼拉下水,我们就脱离险境转危为安了,下来,建明书记再到上面做做工作,也许就能化险为夷了呢。”

郑建璋心里终于轻松下来:“我明天就着手安排这事情,有什么问题我再向周书记和你汇报吧!”

刘欣怡脸色一沉,责怪道:“糊涂,这种事能汇报吗?出了事情,你我担着,和周书记无关!”

这时郑建璋突然明白,周建明为何中途退场了。郑建璋小看这个女人了!他以为刘欣怡也如其他漂亮女人一样,只是以女人之道博得周建明的欢心。其实不然,刘欣怡已成为周建明身边的一位幕僚。看来,认识一个女人,不经过世事和风险,是很难看到真面目的。女人表面无论是高雅还是低俗,内敛还是张扬,纯真还是淫荡,只要涉及利害关系,就会暴露出真性情。刘欣怡在关键时刻让郑建璋刮目相看心悦诚服。

郑建璋想和周建明告别,可是,楼上楼下一片寂静。他只好打消念头,起身和刘欣怡客套几句,悄然走出院子,径直沿着山路向上走着。不多一会,郑建璋到了山顶。站在峰顶的岩石上,面前是一片朦胧的茫茫大海,转过身再向下眺望,山坳树林中一座座设计新颖的独体别墅,也都模糊起来了,只有星星点点的亮光。如果不从别墅里出来,他很难想象到绿荫掩映的别墅里是别有洞天。那里面有泳池,有球馆,还有娱乐厅,别墅的主人非官即富。郑建璋记得这是第二次走进这所别墅。第一次是刘欣怡带他来看房子,当时刘欣怡对他说:“这么大的房子我也不懂设计,怕把它糟蹋了,你是见过世面的人,能不能给个建议?郑建璋是聪明人,立即表态说:“你放心,刘总,这套别墅我来给你设计,保证让你满意。”

郑建璋见多识广,可也只是会欣赏,若是说设计,就是故作姿态故弄玄虚了。但郑建璋当时是县长,县长说让刘欣怡满意,一定就能做到。有时候,领导只管表态就行了。回到海陵县后,郑建璋找到李耀文,把装修的任务交给了振兴集团。李耀文从省城找了两个著名的装饰设计公司,设计了两套装修方案,李耀文拿不定主意,把设计方案送给郑建璋审定,郑建璋看也没看,对李耀文说了一句:“不管花费多少钱,你能让刘欣怡满意就行了!”

半年后,别墅装修完工,刘欣怡果然满意。

李耀文以为装修的别墅是郑建璋用来“金屋藏娇”的,讨好地对郑建璋说:“刘总真是漂亮,配住这样的房子。”

郑建璋笑了笑:“好马也要配好鞍嘛!”

如果这套别墅与周建明没有关系,郑建璋也不会欣然为刘欣怡装修。如果刘欣怡不是周建明的人,郑建璋一定会想办法把这女人搞到手。郑建璋在给她做嫁衣时难免心有不甘。对于自己心仪的女人,男人都有一种本能占有欲。郑建璋不缺女人,但郑建璋感觉缺的是一个像刘欣怡这样漂亮,有气质、韵味,又有才干的女人。海陵县就那么大,他身边的女人要么漂亮却没才华,要么有才华不漂亮,郑建璋只能怅然若失。

对于自己喜欢的女人,郑建璋虽然怜香惜玉,视如宝贝。但是,在他潜意识里还有一种玩弄的心态。这源于他的出身和经历。

郑建璋出生在黄海边一个渔村,从小很苦,父亲出海捕鱼,母亲在家结网种植。郑建璋高考落榜后,谈了两年恋爱的女同学和他分手了,曾经的山盟海誓随风飘逝。因为那位女同学是村支部书记的女儿,村书记不让女儿嫁进一个靠捕鱼为生的渔民家庭。那时,郑建璋虽然心痛,但擦干眼泪后,郑建璋背着复习资料进城打工了。两年后,郑建璋考取了北京一所重点大学。在大学里他又谈了一个女朋友,毕业分配时,女同学是北京户口,分配在国家机关工作,而郑建璋却被分配到瀛州市。那是一九八八年夏天,让他永远忘不了,当他用省吃俭用的钱买来一兜水果到女朋友家时,女朋友躲在卧室里没有出来,她的母亲阴阳怪气地盘问了郑建璋的家庭情况后,便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郑建璋知趣地告别出来,女朋友的母亲也随即将一兜水果扔出门外。郑建璋没有回首,走在北京的街道上,一路走一路想,女人,大城市的女人,你们有什么了不起?有朝一日,我要把你们都“收拾”了!

二十年来,在“收拾”女人的同时,郑建璋对金钱和权力的欲望越来越强烈。

夜深了,面前是扑朔迷离景象,背后是波涛汹涌的大海,涛声依旧,景象却变化万端。平时像陀螺一样旋转着的郑建璋,很难能停下来梳理一下心绪,更没有想过有一天会陷入眼前这样进退维谷的境地。中央电视台天气预报说,明天多云转阴,后天有雨。此刻,郑建璋仰望苍穹,天空繁星耀眼,秋高气爽。山顶微风拂面,海里浪涛滚滚。黑夜中海浪拍击着峭壁岩石,哗啦哗啦的涛声冲击着郑建璋纷乱的心绪,让他产生一种从未有过的迷茫。

郑建璋面朝大海,像许多年前在岸边翘首眺望父亲的小渔船时那样,在寻找着熟悉的帆影。

他颤抖着点燃一支烟。脚下是悬崖,崖下是大海,黑夜中的大海幽深莫测。

面朝大海,是春暖花开,还是冰封寒冬?

 

三十七

 

省委书记李维民从瀛州市考察回去后,有关省委领导调整的小道消息不胫而走。一个是省委常委组织部长将到省政协任主席,一位副省长也将要调到外省工作,两个职位的递补人选中都没有周建明。看来以前坊间传说周建明要到省委任组织部长已成谣言,周建明想再上个台阶的希望也终将落空。另一个传言更带有神秘色彩,说是省委书记李维民已经让省纪委对瀛州市腐败问题进行暗中调查摸底,很快就要对瀛州的领导班子进行动“手术”。虽然说都是小道消息,但周建明能感觉到这些传言并不是空穴来风,很有可能成为真实。过去对领导干部中的腐败问题多都是采取“吃药打针”的方式,很少去动手术。现在要动手术,问题已经严重了!周建明很清楚,一旦动刀子,就要伤元气。如果剜去的是肿瘤,接下来势必还要作化疗和放疗处理。那样的话,瀛州市将是一场大动荡,对于一些人来说也是一场大灾难。

周建明心情很糟糕,日渐憔悴。一天晚上,刘欣怡来到机关小区一号别墅楼,看见周建明郁郁不乐的样子,便取出“阿胶”让周建明补一补气血。周建明叹气道:“心里的火气出不来,再补就要爆了!”

刘欣怡安慰道:“你心里是虚火,缺的是血气,调理一下没坏处。”

周建明说;“你都快成专家了。”

刘欣怡说:“久病成医嘛,病虽在你身上,可痛却在我心上。”

周建明说:“欣怡啊,有你在身边,我心里的火也就熄了不少。”

刘欣怡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老书记在中央目前正是月晕础润时期,李维民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他还一时不敢对你怎么样!

周建明说:“我考虑了一下,这两天我准备去北京一趟见见首长。”

刘欣怡说:“要去就抓紧,你和罗秘书联系一下,看看首长这两天是否在京,把瀛州的情况向首长汇报一下。”

老书记在任省委书记时,对瀛州市的经济发展处于全省落后地位一直耿耿于怀,多次在省委常委会上强调,物力财力要向瀛州倾斜,要给政策给机会,举全省之力帮助瀛州市实现跨越发展,把瀛州市打造成全国一流的现代化海滨城市。为了实现这一目标,他周建明空降到瀛州市任市委书记。老书记不仅对瀛州实现跨越发展充满信心,对周建明也充满厚望。他曾私下对周建明说,能唱多大戏就会给你多大舞台!于是,周建明到瀛州市后开始大刀阔斧、披荆斩棘,为了把港口建设成国内一流大港,便施行了劈山填海工程,准备在五年内建造一个深水港码头。他又在海边滩涂上画了一个圈,开始筑巢引凤,放低门槛,吸引大小外商前来开发。两年后,老书记调到北京任职,新来的省委书记李维民对周建明的做法不置可否,让周建明一度感到迷茫。现在省委要对瀛州动“手术”,是不是要否定瀛州市几年来的改革成就?

周建明看看时间,拿起手机便给老书记的秘书罗剑飞打了电话。罗剑飞说首长近期不外出,他先向首长请示一下,看有没有时间听汇报,让周建明等他回话。第二天上午,罗剑飞给周建明回了电话,说晚上首长有空,可以在八点后带他到首长办公室汇报。

午饭后,周建明带着秘书和刘欣怡乘坐下午两点的航班从瀛州机场飞往北京。一个小时后,飞机在首都机场落地。驻京联络处的孙主任已早早地等候在出口处。走出候机大厅,周建明看到夏文青开着宾利轿车也候在门前,便径直走了过去。夏文青是北京一家公司的老总,和罗剑飞是朋友,通过罗剑飞的介绍,夏文青到瀛州市投资开发了一个房地产项目。周建明每次到京开会或招商,夏文青都会出面接待。这次来的匆忙,周建明并没有告诉夏文青,可夏文青还是知道了。周建明上了夏文青的车,夏文青朝周建明狡黠地笑道:“首长,这次带刘总一起来,是不是要多住几日?”

周建明玩笑道:“到了你的地界,我就不是什么首长了,在皇城跟拿块砖头一扔,保准能砸到几个像我这样级别的人了。”停顿一下,望了眼后面的车说,“这次来,恐怕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今晚向首长汇报完工作,明天就得赶回去,最近瀛州的事多!”

汽车驶上高速路后,夏文青问:“我们是到长城饭店还是到云香阁呢?”

周建明说:“到云香阁吧,那里到首长的办公室要近一些。”

“好!”夏文青不再多话,专心开车。

周建明靠在座背上眯着眼休息。下了高速路后,汽车驶上北三环,车速开始减慢,时时要停下来。夏文青牢骚满腹地抱怨说:“瞧这些满地的车,就像过蝗虫似的,怎么得了!”

周建明睁开眼,瞥了眼窗外道:“现在哪儿都一样了,瀛州市区也开始出现堵车现象了,看来什么都不能多,物极必反吗!”

“是啊,现在北京城里开车没有过去骑自行快了。还有这雾霾,出门都要戴口罩,怎么得了啊?”

周建明说道:“有个专家说,雾霾和汽车排放的尾气无关呢!”

夏文青笑道:“现在的专家还是专家吗?他们的话都不靠谱!北京的人和车再不控制,将来城市肯定要得‘脂肪肝’的。”

汽车下了三环,左转右转几次,终于在一个胡同里停下。下了车,眼前是一个大门紧闭的庭院,古色古香,是老北京四合院的风韵。周建明走到大门前,铁门无声的打开,庭院很大,有一棵老槐、几株紫藤,正房廊柱边摆了两盆石榴盆景。树上的石榴缀满枝头,红艳艳的十分诱人。这个庭院闹中取静,是三年前由驻京联络处租下的,又投资了五六百万元将房间装修一新,不出庭院,吃、住、娱乐俱全,专为周建明来京活动的场所。

夏文青陪着周建明走进正房会客室,刚落座,夏文青问道:“周书记,晚饭怎么安排?”

周建明说:“晚上剑飞要过来,都是自己人,简单一些吧。”

夏文青说:“那酒还是要喝几杯的吧。”

刘欣怡接话说:“别人可以喝酒,周书记就不能喝了。”

夏文青笑笑说:“刘总在身边,周书记哪次也没多喝呀!”

刘欣怡说:“向首长汇报工作,满嘴酒气怎么行?”

王秘书给大家沏了茶,夏文青摆摆手道:“我就不陪书记了,我去交代一下晚餐。”说罢便出去了。王秘书将行李包放进卧室,匆匆整理一下也告辞出去了。

周建明喝了口茶,便给罗剑飞打电话。电话接通后,周建明告诉罗剑飞已经到北京了,住在云香阁,让他早点过来说说话。罗剑飞说首长正在开会,散会后他马上过来。临了又说了句,晚上他要带两个老乡一起过来,介绍让周建明认识。

时间已到五点了,刘欣怡催促说:“你去冲个澡,换身衣服吧。”

周建明说:“不必太讲究了。”

刘欣怡嗔怪道:“不论是什么时候,在首长面前讲究一点好,不是老说细节决定成败吗?”

周建明到浴室冲了澡,换了内衣走出来,刘欣怡问外套怎么不换?周建明说出来比较匆忙就没有带。刘欣怡嘟囔几句,从自己的行李箱中取出一套夹克让他换上。她一边帮周建明整理衣服一边说:“人靠衣裳马靠鞍,在首长面前要精神焕发才好!”

一切准备停当,不觉已到了六点,周建明和刘欣怡到餐厅去等候罗剑飞。大约一刻钟后,驻京联络处孙主任引着罗剑飞一行三人来到餐厅。周建明起身相迎,热情招呼着。罗剑飞和周建明握手后,对身后的两位客人介绍道:“周建明书记,家乡瀛州市的父母官。”两位客人微笑着和周建明握手,客气道:“久闻大名,幸会幸会!”

大家落座后,进来两位阿娜多姿的服务小姐给每人沏了杯君山银针,罗剑飞又向周建明介绍说:“这位是中组部的梁局。”又指着年轻一些的说,“那位是中纪委的曹处,都是自家兄弟,又是老乡。”

周建明抱拳道:“建明能结识二位上级领导,真是荣幸。”

毕竟初次见面,梁局和曹处还在端着架子。周建明虽然是地市级市委书记,但在中央机关人员眼里并不算什么官,他们只是淡淡地微笑着,不时瞟着刘欣怡。大家一边喝茶一边寒暄着。很快,菜上来了,夏文青站起身征询周建明是否开始。周建明问罗剑飞:“罗局,咱们开始吧?”

罗剑飞手一挥道:“开始!”

大家都站起来,到了桌边却不肯落座。周建明本想坐到主人席位,一看三位客人都是贵客,哪一位都不能怠慢。正在犹豫间,刘欣怡走过去拉着罗剑飞说:“罗局,到了京城这地儿,你是主人了,就麻烦你主持一下吧。”

罗剑飞没客气,一屁股坐下来说:“我听美女的,让我主持就主持,不就是多喝几杯吗!不过,你们都要听招呼啊!”

罗剑飞把梁曹两位客人安排到身边主宾副主宾座位后,朝大家呵呵一笑:“其他人各自就位吧!”

余下的几位都是瀛州市人,市委书记还没落座,其他人也就竖在桌边不好坐。这时周建明依然犹豫,不知如何是好。刘欣怡又道:“今晚来的都是上级领导,但也都是老乡,周书记你陪梁局,我呢,陪曹处。”

罗剑飞笑道:“曹处,你今晚有美女在身边,可不能醉了啊!”

曹处瞅了眼刘欣怡:“看来,今晚我非醉不可了。”

刘欣怡嫣然一笑:“要醉大家一起醉吧!”

夏文青嬉笑道:“如果罗局不平衡,再叫来两个美女陪一下?”

罗剑飞道:“不必了,喝酒吧。”

酒过三巡,开始轮番敬酒。脸红耳赤后,相互在敬酒之时开始离座窃窃私语。罗剑飞对周建明道:“今晚就不去见首长了,你只管喝酒!”

周建明一怔,忙问:“怎么了?”

罗剑飞道:“下午,李维民书记到了北京,他和首长约了晚上见面。你的情况我已和首长汇报了,首长让我转告你,当前政治稳定和发展经济是头等大事,只要不出大乱子,瀛州的经济搞上去了,谁也否定不了!”

周建明吃惊道:“维民同志这时到北京来见首长,会有什么事情呢?”

罗剑飞低声说:“很可能是省委人事安排问题吧。”

周建明“哦”了一声,本想再细问一下,看到梁局走了过来,扭头朝刘欣怡递了个眼色,刘欣怡会意,马上端着酒杯走过来,对梁局说:“梁局,我敬你!”

梁局长说:“好!”他碰了一下周建明,“建明兄,刘总来了,我撒个网,敬你们两位。”

刘欣怡道:“梁局,我和建明书记敬您吧!”

罗剑飞在傍边插话道:“三人不喝酒,我陪你们一杯!”

“好啊,好啊!”刘欣怡和梁罗二人碰了杯子,先喝了下去。等几个人干了杯中酒,罗剑飞对周建明说道:“梁局是负责咱们那片省区的,有什么事情就找他吧,都是老乡。”

周建明说:“以后还要请梁局多关照呢!”

梁局说:“好说,好说,自家兄弟嘛!”

罗剑飞又道:“曹处也是联系咱们省的,他可是办案专家,过去办过不少大案要案呢。”

刘欣怡点头道:“我过去再敬曹处一杯。”

刘欣怡转身离开之时,悄悄扯了一下周建明:“你怎么还喝?”

周建明说:“情况有变,今晚不去了。”

刘欣怡疑惑地问:“是什么原因?”

周建明低声道:“李维民到北京了。”

刘欣怡有些怅然,端着酒杯回到座位,看到曹处长在翻看手机,便拍了下曹处长的胳膊说:“曹处长,这是怎么啦?不喝酒,也不吃菜,是不是口味不对?”

曹处长笑了笑:“菜挺好的,只是我酒量有限。”

刘欣怡向王秘书招了手,王秘书走过来,刘欣怡吩咐道:“去给曹处加两道家乡菜。”她给曹处长面前的大杯满上酒,妩媚一笑,“来,亲不亲,家乡人,敬老乡一杯!”

曹处长看着杯子,有些犹豫地问:“喝大杯?”

刘欣怡端起杯子说:“头回生,二回熟,喝个大杯加深印象啊!”

曹处长说:“不喝印象也深了,看刘总今晚的表现,巾帼不让须眉啊!”

刘欣怡道:“认识曹处长,我高兴,坐在帅哥身边,我怎么能不多喝几杯呢?”端起杯子说先干为敬,便把酒干了。

曹处长再没推辞,端起杯子说:“美女让喝,那我就从命了。”许是喝的急了些,被呛着了,连咳几声。刘欣怡忙递上一杯水给他喝一口。等曹处长缓了口气,刘欣怡又给他布了几道素菜,体贴地说:“曹处是个实在人,平时工作紧张、辛苦,难得放松一下,今晚老乡聚会,你别有负担,放开一些。”

曹处长沉吟道:“做我们这工作的,不像你们自由,酒是不敢多喝的,说不准什么时候啊就有事了!”

“我明白的。听说曹处办了不少大案子,去年咱们省副省长的案子就是你们办的吧?”刘欣怡像是随意地问了一句。

曹处长说:“是我们室办的。”

“省纪委的章天翼你熟吧?”

“熟悉。听说他到市里履新了。”

“是,他到我们瀛州市做纪委书记了。”

“那巧了啊,有空我去看看他。”曹处长端起小杯子碰了刘欣怡的杯子一下,“我敬你,回去代我向章天翼书记问好。”

“我一定把话带到。虽说我们瀛州地方小,但有山有水,吃的玩的都不差。曹处闲暇时候到瀛州来玩啊。”

“好啊,好啊!”曹处长很爽快的答应着。

周建明放开了,在夏文青的推波助澜下,宴席上的气氛掀起了高潮。大杯喝酒大块吃肉,你来我往,餐厅里有点像水泊梁山上“聚义厅”的场面了。酒至酣处,都不能自持,不知什么时候,先是罗剑飞被一个秀色的女子扶出去醒酒了。接着,梁局长和曹处长也被安排到客房休息去了。餐厅里只有联络处孙主任很清醒,他对刘欣怡说道:“礼品都放在车上了,等他们醒后,我送回去。”

刘欣怡虽有醉态,但头脑很清晰,交代说:“孙主任,你再调辆车过来,分别送他们。”她朝周建明瞥了一眼,看到周建明懵里懵懂的神情,又提醒道,“不要摧他们,王秘书把周书记扶回房间休息吧。”

第二天下午,周建明一行三人返回瀛州。刘欣怡从北京回来后,一人躲到海州湾别墅里,开始梳理思路。省委书记李维民已经去了中组部协调人事问题了,省委人事安排很快就露端倪。周建明是否能够再上个台阶,关键看老书记的影响力了。如果周建明进不了位,失去了掌控力,那么接下来瀛州市不少人都吉凶难料,在他们头上那把高悬的利剑随时都有可能落下来。刘欣怡意识到了潜在的危机,当下最要紧的是要让郑建璋亡羊补牢,再作未雨绸缪之事。

当晚,刘欣怡把郑建璋约到瀛州大厦,询问事情进展情况。郑建璋说他让李耀文物色了两个小姐,都是“钓鱼”高手,马上就可以抛钩了。刘欣怡提醒说抛钩前要先打窝,不然,你让小姐到哪里抛钩?刘欣怡和郑建璋商议,在瀛州大厦设个局,让小姐到大厦里先打窝,然后再抛钩。

郑建璋又告诉刘欣怡,他已经准备好了一块玉石砚和两幅字画,准备近日去金陵拜访文省长。刘欣怡考虑片刻,觉得郑建璋送去不妥,还是让周建明书记送去自然一些。毕竟文省长和周建明过去很熟,前去拜访退休老领导不会让人产生疑窦。

一切准备就绪后,刘欣怡开始布局。正巧这天市政法委书记韩兴国和公安局长丁云飞陪省公安厅的督查组人员从大厦里出来,迎面碰上了刘欣怡,打了声招呼后,刘欣怡得知督察组要走,忙将韩兴国拉到一边说:“韩书记,你陪省厅人来我也不知道,没有出面招待好领导,您给个面子,让我今晚将功补过吧。”

韩兴国明白刘欣怡要请他,呵呵一笑:“好啊,刘总请客,我就不客气了!”

刘欣怡说:“韩书记爽快!能给欣怡小妹这个面子,我今晚一定陪韩书记一醉方休。”

韩兴国问道:“还有谁啊?不会只请我一个吧?”

刘欣怡像是突然想起似的,忙说:“也是啊,两人喝酒没气氛,那就请章书记一起吧。”

韩兴国说:“要请就多请几个,人多热闹一些。”

刘欣怡说:“好,我听您的!您通知他们吧,我晚上在这恭候着!”

韩兴国说:“好,定了!”说罢,急匆匆地走了。

晚上在大厦玫瑰餐厅,韩兴国请来了章天翼、张广铭、杨耀华,还有市公安局局长丁云飞。大家落座后,先是客套寒暄,等酒菜摆齐后,杨耀华一看十二个台位只坐六个人,就问刘欣怡:“人到齐了吗?”

刘欣怡满面春风道:“到齐了,各位领导入席吧!”

杨耀华说:“怎么不多叫几个?这么一个大桌子空着也是空着。”

刘欣怡解释道:“杨市长,你要怪就怪韩书记,是他定的人。”

杨耀华玩笑道:“我还以为是刘总请我呢,原来是老韩请客,那刘总下次再请!”

韩兴国微笑道:“杨市长你就不要挑理了,今晚的主题是请章书记,我们几个都是来陪章书记的!这里面有欣怡的意思,也有我的意思。章书记来瀛州工作半年了,除了工作接触外,私下我们还没聚过呢。今晚全当是民间活动,算是接风宴了。”

杨耀华瞥了眼刘欣怡道:“早该聚一聚了,章书记只身一人在瀛州,弟兄们要给章书记送温暖才是。”他转身又对章天翼说,“章书记,明晚要是没有安排,我组织一下,在座的兄弟们作陪。”

章天翼摆摆手说:“杨市长的心意我领了,明天是周五,没时间呢!”

杨耀华恍然道:“对呀,不能耽误章书记回家啊,那就改在下周吧。”

刘欣怡催促说:“快坐下吧!韩书记您主持!”

韩兴国在这几个人中年龄长一些,又是他召集,没有推辞就坐了下来。其他人各就各位。虽是民间活动,也尊卑有序。开始喝酒后,大家兴致都很高,只有公安局长丁云飞显得寡淡些。丁云飞两年前从省厅下来,一般情况下,市公安局长高一格,要挂上市政府副市长头衔的。可眼下他还只是正处职。因此在诸位市领导面前显得很低调。酒至高潮时,大家喝的不是酒了,是“感情”和“性情”。为了助兴,刘欣怡拿起话筒声情并茂地为大家唱了一首歌,在掌声中,杨耀华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拿着从花瓶中取出的鲜花走到刘欣怡面前问:“你是要美酒还是要鲜花?”

刘欣怡接过鲜花说:“我要鲜花,杨市长你要美酒吧!”

杨耀华扬起酒杯说:“为欣怡妹子美妙的歌声干杯!”

刘欣怡说:“下面请章书记唱一首好不好?”

章天翼摆手推辞说:“我五音不全,就不唱了,还是喝酒吧。”

张广铭说:“还是刘总唱吧,你唱歌很专业嘛,我还是第一次听呢!”

刘欣怡说:“秘书长过奖了,我唱歌就是为领导们助兴,要说歌唱得好,我们大厦里还真有两个姑娘唱的真不错。要不,我让她们过来给大家唱几首?”

杨耀华迫不及待道:“还等什么,快叫她们来唱吧!”

两个姑娘进来后,刘欣怡介绍说:“这两位都是专业的歌手,各位领导想听什么歌随便点。”说罢,带着两个姑娘先到桌边给每位领导敬一杯酒,走到杨耀华身边时,杨耀华打量着面前的姑娘色眯眯道:“真是艳如桃李、闭月羞花啊!我们好像在哪见过?”

刘欣怡玩笑道:“杨市长看见漂亮姑娘都眼熟,是想览尽人间春色不成?”

杨耀华有点垂涎欲滴地笑道:“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刘欣怡低声道:“小心扎破了手哦。”

一边是曼妙的歌声,一边是觥筹交错。待大家都有些熏熏然的状态,刘欣怡征求各位领导意见,是去喝茶还是去舞厅唱歌跳舞。杨耀华说要去跳舞,其他人有的去茶室喝茶,有的便告辞了。刘欣怡陪着章天翼进了电梯,问章天翼去不去喝茶,章天翼摇摇头说头有些晕,径直回了住处。刘欣怡将章天翼送到房间,给章天翼沏了杯茶便退了出去。

章天翼到浴室冲了澡,穿着睡衣出来时,看到客厅里站着一个姑娘,袅袅娜娜满脸甜笑,章天翼一惊,正想问话,姑娘柔声细语道:“章书记不认识我了?”

章天翼定睛一看,是在餐厅唱歌那个姑娘。皱了眉头问:“有事吗?”

姑娘说:“今晚章书记喝得不少,怕是有些醉了,我过来看看要不要服务一下。”

章天翼说:“谢谢你,我不需要!”

姑娘一袭长发披在光滑的肩头,红润的舌尖添着鲜嫩的嘴唇,在章天翼面前顾盼生辉,看到章天翼冷着脸,抛了个媚眼道:“看书记这个态度,是嫌弃我不够漂亮是不是啊?”

章天翼背过身去,低声道:“你快离开吧,我要休息了!”

姑娘走上去,从背后抱住章天翼呢喃道:“我给你做做保健吧,喝了酒再全身按摩一下,会很舒服的。”

章天翼推开姑娘道:“你要自重些,快走吧!”

姑娘的长裙从肩上滑落到地,露出白莹莹的肌肤,娇声说道:“哥,让我留下来陪陪你吧。”

章天翼恼怒起来,走到门边,拉开房门,厉声说道:“出去!”

姑娘慌张穿好裙子,瞟了眼章天翼,怏怏不乐跑了出去。

章天翼关了房门,长吁了一口气,酒也醒了。

章天翼在客厅的窗前站着,手里端着茶杯长时间一口水也没喝,望着窗外的夜景,心里翻江倒海难以平静。他在想着一晚上发生的事情,一幕幕情景让他心生疑窦。今晚上这场“民间活动”看似随意,实则是精心安排。韩兴国约他时虽然没有明说是代人请客,可是刘欣怡一出场,章天翼就明白幕后导演是她。刘欣怡为什么要搞这场酒宴?酒至半酣时,刘欣怡让两个姑娘出来唱歌敬酒,是助兴还是另有目的?杨耀华意乱神迷不能自持的模样让人觉得有失体统,丁云飞在边上拭目以待的眼神让章天翼感觉蹊跷。一晚上,章天翼话很少,不仅仅是身为市委副书记的原因,更是对这种“喝花酒”场面的不习惯和反感。作为一个领导干部如此放荡不羁,让他感到汗颜。

那个歌女突然闯入他的房间,不能不让章天翼有所警觉,是“民间活动”的插曲还是另一场大戏的开幕?幕后导演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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