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潘从中的头像

潘从中

网站用户

诗歌
201809/19
分享

父母颂


——献给从黄土地上走来,

又归身于黄土地的我的父母!


               潘从中


                   一


深秋的和风,

如一双温暖的手掌将我的额头轻抚;

弯弯的月牙,

似一叶纤瘦的扁舟流连于遥远的天际;

思念如游魂般将我久久地缠绕,

回忆若幽灵般常在我的耳畔絮语;

我拣一枚路边的落叶作邮票,

将那浓浓的情思邮寄!

啊在这黄叶飘飞的季节!

啊在这万籁俱寂的夜里!

我的目光再一次向故乡遥望,

我的魂魄再一次匍匐于那片生我养我的土地!

 ※          ※

那抹绿意朦胧的柳雾,

可还在那道高大的渠堤上飘浮?

那轮近在咫尺的骄阳,

可又将一片片金黄的麦浪炒煮?

那场欲罢还休的秋雨哟,

可仍在红深绿浅的田野上漫步?

那幕翩然而至的雪花哟,

可又给河滩给村庄悄悄盖了一床洁白无瑕的棉被?

啊我那遥远的故乡哟!

那片孕育了我生命的黄色的土地;

今夜我再一次将你遥望,

再一次将你滚烫的身躯拥入我同样滚烫的怀里!

亲吻你眉宇间传承了千载的勤劳!

抚摸你血管中流淌了万代的淳朴!

感受你魂灵里愈挫愈奋的刚强!

品味你气息中愈酿愈醇的耿直!

※              ※

而一双身影,

正从那淡淡的柳雾中走来;

料峭的寒风中,

他(她)们的脚步为何那样匆忙那么急促?

炎炎烈日下,

他(她)俩的身影愈加真切;

脖颈处总流着揩不完的汗水!

脸颊上常现着擦不尽的疲惫!

转眼之间又是瓜果飘香,

连风儿之中也涌溢着一波波的芬芳与甜蜜!

他(她)俩的笑容多么灿烂,

尽管更多的皱纹又在额头的千沟万壑间悄悄地驻足!

虽然南归的大雁哟,

赌气地抛下了一串串万物生长的休止符;

可热气氤氲的老屋内,

那欢腾的火炉儿已把喷香的收获蒸熟!

啊我的性格豪爽的父亲哟,

啊我的倔强耿直的老母;

浪迹他乡的游子哟,

我今夜又将你们遥望!

仆仆远行的孩儿啊,

今夜又将您的身影追随今夜又同您的魂魄相聚!

          

                二


那盏油灯,

可仍在磨房墙上那黝黑的灯窝儿里闪烁迷离?

那盘石磨,

可还在那头小青驴的拖曳下吐纳着黄色的麸皮?

那只面箩,

可仍在那箩架杆儿上急来快去?

那咣当咣当的箩面声,

可否又从夜晚响到霞光染红了天际?

啊母亲的黑发上像是落了一层白霜,

尽管眉宇间满是疲惫可内心里却满是欢喜!

尽管她天明还得上地干活,

尽管她眼里布满了红红的血丝!

可她收工来的丫头她下学来的娃子,

又有了热饭又有了馍馍;

尽管热饭里汤多面少尽管馍馍常黑中带紫;

但宁可顿顿少些不能一顿缺失!

我的计算是如此简单,

却常常是母亲天大的难题!

……

……

 ※              ※

那架纺车,

可仍在土炕的墙角处轻声细语?

那根细长的锭子上,

可还缠绕着童话般悠扬的小夜曲?

母亲的手臂起起落落,

纺车的轮子嗡嗡呜呜;

那根神奇的纱线,

就从母亲手中魔术般地不绝如缕;

我爬在炕桌上,

学写下一页页歪歪扭扭的汉字;

可母亲却夸我写得有模有样,

夸奖我写得横平竖直!

我一边听着屋外呼呼的大风,

一边听母亲说那过去的故事;

大姐在炕沿处拿个拐子拐线,

二姐在另半个炕桌上滚着捻子;

调皮的三姐学着为我做鞋,

那歪六曲八的针脚如同我稚嫩笨拙的笔迹;

弟弟在炕桌边小猪一样酣睡,

和他怀中的猫儿一起打着长长的呼噜;

……

……

啊那温馨的场景仿佛还在眼前,

四十多载的岁月好像轻轻地弹了弹手指;

……

……

※             ※

锅台边的那只风匣,

是否仍在作着抑扬顿挫的呼吸?

灶膛间的火苗儿,

可还把那少年的脸蛋儿映得红艳如炽?

不太会烧火的少年,

可时常被倒吐的浓烟呛得抹着鼻子?

母亲拿起火棍,

可否仍在火心处轻轻地拨出个窝儿?

那红红的火焰哟,

是否马上就呼呼升起?

母亲是否顺便给少年讲"火心要空"?

那样火焰才会腾风而起!

母亲是否还给少年讲''人心要实"?

诚实才是立人立事的正理!

风匣将火苗儿吹得越来越旺,

另一个火苗儿也在少年的心里呼呼燃起!

啊温暖的记忆一场场一幕幕,

那明亮的火苗儿就一直跳跃在岁月的最深处!

……

……


               三


那张老犁,

可仍在父亲的吆喝中唤醒了沉睡的土地?

湿润的犁垄间,

可又撒进了一粒粒期待的种子?

小麦、玉米、高粱、谷子,

白菜、山约、苴莲、萝卜;

一棵棵小苗在父亲的汗水里长大,

一穗穗希望在母亲的照看下成熟;

锨张、镢头、榔头、锄头,

芠笆、背篼、筐子、铲子;

一件件农具磨僵了你的手掌,

一天天劳作蹒跚了你的脚步!

一层层雪霜压弯了你的脊梁,

一场场沙尘模糊了你的眼珠;

你用你瘦弱的胸膛,

挺起了我辽阔的天地;

你用你默默的付出,

夯筑出我生活的岸堤;

啊尽管这一切,

已渐行渐远那样模糊!

可这一切,

却又纤毫毕现如此清晰!

……

……

 ※            ※

那一对对牲畜,

可在父亲的吆喝中又钻进了车辕?

尽管它摇头摆尾,

也许它不太愿意;

那大车的轮子在父亲的吆喝声里,

从秋初转到冬尽从早春转到夏至;

拉来了麦场上小山似的麦垛,

拉走了牛院儿里千万车粪土;

拉来了草湖里的一车车青草,

拉来了麻岗里的一车车柴刺:

拉来了梭梭井的一车车盐巴,

拉来了西山凹的一车车石子;

拉来了平凡岁月里实实在在的日子,

拉来了平凡日子里简简单单的幸福;

可那一辆辆木轮大车哟,

今天仍在我的脑海里行走;

它常常吱吱嘎嘎,

又每每夜以继日;

那一头头黄牛黑牛花乳牛,

那一匹匹儿马骡子老骟驴;

一个个脚步匆匆奋蹄赶路,

一个个汗流浃背打着吐吐的响鼻!

……

……

 ※            ※

那麦场上的一个个石磙,

可仍在秋阳下的麦杆上转着欢快圈子;

腾腾腾的滚动中,

那蛰人的麦灰儿可又钻入了你的脖子?

一阵阵吆喝声,

可在父亲的前后此起彼伏?

那赶头磙子的老汉,

是否又唱起了那提神解乏的酸曲儿?

上句还是《小寡妇上坟》,

下句又串到了《张连卖布》;

《十八摸》里的婆子春心灿烂,

《大烧火》中的公公不要脸皮;

放羊的五哥相貌俊朗,

挖菜的秋燕害上了相思;

西天的落霞哟染红了麦场,

连那疲惫的毛驴儿也像盛妆的西施;

尽管生活如石磙儿般沉重,

可父辈的心情哟如同转动的磙子那般欢实!

"只要我有拉动你的力气,

就要让你碾打出一场场金黄的麦粒!"

石磙那腾腾腾地滚动声,

何尝不是父亲心中流淌出的旋律?

韵儿虽无多雅却是那样铿锵,

词儿虽然单调却是如此结实!

……

……

              四


思念常常如风暴般将我击倒,

回忆又阳光般每每把我照耀;

思念里有写不尽的字字句句,

回忆中有说不完的点点滴滴;

还有老家那老大的锅台,

把岁月的酸甜苦辣一锅锅蒸煮;

还有锅台旁那张厚实的案板,

还有那粗长的擀杖沉重的切刀;

把一块块的香甜越擀越大,

把一片片的苦涩切成细丝;

还有灶火前的一只只老大的柳条布篮,

每每在隆冬之时搅拌着热腾腾的老醋;

将那单调的岁月调剂得有滋有味,

把那寡淡的日子勾兑出无限的情趣;

还有屋角里那架古董般的织布机,

那穿梭提交的声音伴我入睡又伴我晨起;

连出我人生的经线纬线,

织出我身上的单衣棉衣;

……

……

※             ※

啊在我的梦里,

辛劳的母亲从来未曾逝去;

啊在我的梦里,

勤快的父亲也一直未曾亡故;

虽然父母的身体,

早已化入了故乡的泥土;

可在我的梦里,

母亲常常在纺线在织布;

在洗衣做饭在喂猪喂鸡,

在蒸馍办醋在锥帮纳底;

在我的梦里,

父亲常常在套车拉土在牵牛犁地;

在春夏秋冬的田野上奔波劳作,

刚刚放下杈把又赶紧拿起了扫帚;

……

……

※          ※

父母没有煊赫的业绩让我叙写,

就像田野上一棵棵朴实的沙枣树杏树;

每当春风吹来,

你用你素洁的花儿打扮出你平凡的美丽;

每当骄阳炎炎,

你用你的青枝绿叶为我撑出一方凉爽的天地;

每当秋风浩荡,

你用你金黄的落叶与饱满的果实;

展示着你渺小的辉煌,

彰显着你宏大的无私!

每当雪花飘飘,

你用你密实的枝梢融入朔风的妖娆;

让那寒夜里有些温暖,

给那泪水中掺些欢笑!

‥…

……


         五


啊遥望故乡,

故乡与父母已凝成了一体;

啊回忆父母,

父母与土地已不可分离;

啊遥望故乡,

故乡的田野上到处有父母的影子;

啊回忆父母,

父母已成了故乡土地上的一棵棵老树;

我把你一片片葱郁的绿叶,

认作是热爱生活的心姿;

我把你一簇簇向上的枝条,

认作是永不服输的性格;

我把你一枚枚红丢丢的果实,

认作是生活给予的奖赏与恩赐!

我把你一年年默默地守望,

认作是成就非凡与不朽的序幕;

……

……

 ※            ※

让我向故乡跪拜,

跪拜我仙逝的父母;

让我向故乡跪拜,

跪拜那埋葬着父母的土地;

让我向故乡跪拜,

唱出我心中的颂辞;

遥祝父母的魂魄安宁,

遥祝故乡的乡亲富足;

遥祝那土地一年年丰饶,

遥祝那故乡一年年美丽!


         (完)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