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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男

中国作家协会会员 鲁迅文学院学员

散文
20191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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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淮河畔走

就这个文题,我想了很久。

古往今来关于秦淮河的诗文不胜枚数,古代诗文中首推《泊秦淮》,这是杜牧的,而当代最有影响的当然是《桨声灯影里的秦淮河》了,这是出自大散文家朱自清的如椽之笔。说实话,我之前没有好生读过先生这篇文章,倒不是我对先生的不敬,也不觉得秦淮河就离我遥不可及,而是对于秦淮河的些许偏见。

其实,这世界上几乎找不出一条河是和秦淮河雷同的,其他河流倒不尽然,要么奔泻咆哮,要么婉约舒缓,无论是何等暴戾和缠绵,都八九不离十,千河一面。

秦淮河当然不一样,秦淮河,占尽风情,是一条胭脂河。

凭河而论,秦淮河之区区,不足挂齿,如果这样看待,秦淮河就一定会被湮埋在千河万河之中。在我看过的,就算是在后人怎么搜根挖骨得来的史料说明,早远的秦淮河也只不过是长江万千支流最不起眼的一条罢了,是后来各种传闻包裹下的秦淮河才变了一个样。尤其《舆地志》称:“秦始皇时,望气者云‘江东有天子气',乃东游以厌之。又凿金陵以断其气。今方山石硊,是其所断之处。”加上陈沂在《金陵古今图考》中渲染,“以望气者之言,凿钏阜,断垄,以泄王气。”就这样口口相传,传闻多了也就神化了,一旦神化了就有了些名气。

“秦淮”始于唐代,有《健康志》这样描述,“秦淮二源合自方山埭,西注大江,分别屈曲,不类人功,疑非秦皇所开”,这段话显然是为这条河在正名,那当下驳变了已往的定义即便是完全不着边际的传闻也是要有“杀头才有碗大个疤”的勇气才行。

但秦淮河的发迹却肇始秦汉,到了两晋可能就有些规模了。尤其东晋王导和谢安的的名声,又尽管隋唐衰渐,那个刘禹锡的《乌衣巷》再次搅得风生水起,你说“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旧时王谢堂前燕,飞人寻常百姓家”四句,不是当下的《菊花台》或者《青花瓷》才怪,刘禹锡就好比那个周杰伦,这不仅仅是诗人对于秦淮河衰渐的凭吊也同时给了秦淮河于后世如磐石般不化的名声。

明时,秦淮河好个“咸鱼翻身”,有了朱元璋这么个大明皇帝,就有南京作为帝都的显贵,尽管是区区50余年的短命都城,大明的开朝却为南京史上写下了最绚丽的华章。巍峨的城墙,辉煌的宫殿,都像伟丈夫般的雄健,而秦淮河也就成为了女人身上摇曳翻飞多姿多彩的裙裾......

夫子庙、江南贡院,《儒林外史》、《桃花扇》,吴敬梓、孔尚任、唐伯虎......如今说起来还令人心荡神驰的“秦淮八艳”。

粉墙黛瓦,酒绿灯红,笙箫达旦,这就是当年的秦淮河。

尤其南岸旧院林立,“名姝”众多,又个个各怀擅长,有的个性张扬,举止舒放,有的内敛含蓄,颦笑得体,于是引来了各路问色寻香的文人骚客,王侯将相。

八艳萦怀,恋恋不舍,就算是当今文人都不免眉飞色舞:“针神曲圣,食谱茶经,莫不经晓”的董小宛,“容辞闲雅,额秀颐丰,有林下风致”的陈圆圆,“慧倩,工词翰,在章台日,色艺冠绝一时”的柳如是,“侠而慧,略知书,能辨别士大夫贤否”的李香君,“知书,工小楷,善画兰、鼓琴”的“玉京道人”,“性豪侈,女子也而有须眉丈夫之气”的李大娘,“长而才情殊众,扁舟载书,往来吴会间,所与游,皆胜流名士”的“草衣道人”......国破家亡,血色的南明最后,是“秦淮八艳”的爱情传奇,作了一个朝代兴亡盛衰的浪漫而又凄美的结尾。

今来秦淮河畔,应是不期而遇,只想到来南京这座城市,不过匆匆,浮光掠影,一定会擦肩而过,又多数同仁,没有这份雅兴,自个儿去就有了离队之嫌。

草用晚餐,我还是坚定地拽着妻子去了。

有人说,当今的秦淮河还弥漫着大明朝三百载绝代风华的余音,我说不一定。

这应是个十足的卖场,和南京路不同的是一个在白天一个在晚上。

相信现代人的造景能力,整个秦淮河两岸,不是灯笼,就是闪烁的霓虹灯,这要比旧时的郁郁灯影要张扬多了。

桥上都是熙来攘往的游人,想在桥上多些滞留时间也被人流推着。南岸的照壁上跳动着“秦淮人家”几个草书大字,想必是酒家,这眼前便有了诗人杜牧时年的影子,推窗探头,那是一番“烟笼寒水月笼沙”的曼妙景致,也正是诗人“夜泊秦淮近酒家”的身临,才有了由酒肆飞歌,飞掾挑红引出的哀矜——“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河中或停泊或游弋的船舫,朱自清比过,“比北京万甡园,颐和园的船好,比西湖的船好,比扬州瘦西湖的船也好”,那还是在上世纪的三十年代,今天的自不必说。遇同事要去乘坐,八十的票钱,不是我舍不得,而是觉得少了旧时歌舫的韵致,两岸也只有灯影,虽歌楼舞榭犹在,却金粉名姝远去。

历史的淘洗还算留下了乌衣巷,但在我眼里也仅仅的个地标。

先是看到的是一口勒痕深重的水井,这与“当日百万户,夹道起朱楼”繁华有了自然的联系,后看到的是“乌衣巷”几个字,巷口的巷口狭窄、仄逼,再也无心去探究“小巷曲折幽长,迤逦绰约;庭院曲径深深,草木葳蕤”,如今挤进不少卖工艺品商贩的乌衣巷,伊如昔日的喧哗闹热,但也难弥平心中的一份沧桑感受,反而轻描淡写,心境之中就会少掉了一份凝重。

出乌衣巷到一条横路,往右再过一座桥,河畔是夜市小吃。我最缺失方向感,不知南北,可能是南岸,有上百小食摊首尾相衔,花样簇新。我曾一一记下各道小吃的名称,输入手机后,自以为万事大吉,没想到后来不慎删除了。

还好记得当口的“秦淮八绝”,没有买吃,是肚子不饿,问我哪八绝,我说——

第一绝是永和园的黄桥烧饼和开洋干丝;

第二绝是蒋有记的牛肉汤和牛肉锅贴;

第三绝是六凤居的豆腐涝和葱油饼;

第四绝是奇芳阁的鸭油酥烧饼和什锦菜包;

第五绝是......

至于记不住名目繁多的小吃名称已经不再重要,来过,也亲口尝过几样,惬意就是。

离开小食摊回酒店,一路上颇感戚戚焉,挥之不去的长河悠远,故事婉约,思绪悲切,也许这就是历史给予后人的叩击与磨折。

秦淮河畔走,就觉得秦淮河更是一面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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