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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清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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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1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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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烤火,扎堆取暖

南方的冬天很冷,小时候以为全中国到了冬天都会烧树根烤火。一家子老老少少围着一堆火,时而欢声笑语,时而相顾无言。谁要是手欠,拿棍子挑一下火堆就会让全场大部分人侧脸蹙眉,烟灰漫天飞舞,唯独那些脸上爬满皱纹的老人纹丝不动,他们眯着眼盯着火苗,看着烟飞烟灭,就像目睹一场即将到来的葬礼一样,面无表情。

80年代初期,冬天的河面上会结一层厚厚的冰,可以在上面肆无忌惮的追逐玩耍,不用担心会掉下去,大人拉着蹲在地上的小孩在冰面上来来回回的飞跑,摔倒了就会引来一片笑声。时光太短,发展太快,在河上滑冰恍惚成了一场梦似的,往后余生,再也没有看到过河上结冰,小孩只能望着空无一人的河边问父亲“为什么不结冰了?”

房檐下长长短短的冰棱也随之消失了,再也看不到两个小孩攥着冰棱假装打架了,那碎裂的声音就像一闪而过的惊雷一样,让人来不及聆听。

长大后才知道北方的冬天更冷,而且会持续很长时间,可是人家有暖气,出门是冬天,进门是春天,所以北方的冬天,外面是皑皑白雪,几乎看不到匆匆的行人。而南方就不同了,室内室外的温度几乎一致,无非是床上多了几套被褥而已。人们抄着手在路上走来走去,以此来增加身体的热量,要么就坐在火堆前烤火,可是烤火的烟灰太脏,太呛人,让人们不得不一会站起来动一动,一会坐下来烤一烤。

对于茶馆里打牌的人来说,他们忍受着这份寒冷,一手摸着牌,一手插着兜,双脚频繁的颠着,双腿紧凑的抖动着,双肩尽量缩在衣领里,可寒冷还是从他们嘴里冒出来,一团团白色的雾气在头顶飘忽着,眨眼就消失了。

散场之后,赢的人满面红光,似乎忘却了寒冷;输的人不免发一句牢骚“冻的要死,还输了十几块,真是不划算。”说归说,第二天他还是会抄着手来的,也许是为了赢回往日的本钱,也许是为了和大家在一块相互取暖,反正一个人在家也是冷的无处可站,除非窝在被窝里,可是连个暖被窝的人都还没有呢!

每到冬天,北方嫁过来的女人就会沾沾自喜的说自己的家乡是多么暖和,说这里的人怎么这么笨,为什么不装暖气呢?我们的冬天很短暂,就冷那么一个月。那可不是一个月的事情,那是祖祖辈辈的熬过来的一个月。“再冷也没以前冷,再热也没今年热。”这是父辈们传下来的话,也算是一种无奈的激励吧,让我们这些晚辈都不好意思说冷。

入冬之前,勤快的人会去山上挖树根,这是个体力活,碰到大的树根,可能要挖一上午。挖的过程中,衣服一件件的脱去,汗流浃背,会让人有种过夏天的错觉。树根拉回来之后还要进行二次加工才能烤火,那就是劈开,劈的一块一块的,这也是体力活,我曾经学着父亲的样子抡起大铁斧铆足了劲儿砍上去,一个回弹震得我的双手发麻,树根连个口子都没裂,父亲说你要看着树的纹路砍下去,就像切牛肉一样,要顺着纹路切,不但省力还好看。

在父亲的指导下,我确实开了窍,竖着砍也确实要比横着砍省时省力。拿着自己砍的柴火扔到火堆上,在拿几个红薯埋在火堆下,看着火苗忽高忽低,周围的人伸着双手在火上摩挲着取暖,抽烟的长辈低着头在火堆上匆忙的吸一口,要是烟没点着就再低头吸一次。我当时想为什么不拿根树枝点呢?这样起码不用担心把眉毛烧着了。

时间总是在不经意间像飞流直下的瀑布似的一泻千里,围在一起烤火的场景看不到了,山上挖树根的勤快人也不见了踪影,冬天也没那么寒冷了,村庄里来来往往的行人也不用缩着脖子抄着手低着头看自己的脚印了,碰到了就相互发根烟,你发我一根,我发你一根,相互推让相互笑纳。

有时候整个冬天都阳光明媚,这让老人很是揪心,冬天不下雪,来年庄稼就没收成啊,四季应该有四季的特点,冬天就应该冷,就应该下雪,这样开春才会有个丰收年。可如今四季紊乱,就像人的作息时间一样,该睡觉的时候精神抖擞,该工作的时候昏昏欲睡,黑白颠倒,一切都显得没规没矩了。

茶馆里有了空调,看牌的人比打牌的人还多,都是为了去取暖的,虽然自家也有空调,可用自己的总是心疼钱的,看牌的人嗑着瓜子,东南西北的转一圈,输赢了然于胸,沉不住气的人总是要指点别人一番,赢了也不忘自夸一番“看,我就说让你碰一下吧,一碰就自摸了。”输了的话就闭口不言,悄悄退到后面。房间里烟雾缭绕,不抽烟的人被呛的掩着鼻子咳嗽,实在受不了的人就会打开门出来透透气,然后再进去享受那特别的温暖。

如今,我们这代人也习惯了南方忽冷忽热的冬天,我们依旧会大门敞开,让风肆意吹拂,让人随意进入,扯扯闲话,唠唠家常,到了饭点各自回家。人们似乎忘却了冬天的寒冷,不会再劈柴烤火,把房顶熏的黑黢黢,把人熏的流眼泪。

虽然北方女人还是会唠叨,但她总会习惯的,生活是有这个耐心改变一个人的,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当你的心和大家在一起的时候你也就感觉不到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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