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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新立

鲁迅文学院学员

散文
20190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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挤油油


 今年入冬以后的天气,本应该寒意料峭,但却一直涎着笑脸,让人感觉不到数九时令的寒意。中午下班回家,看见家属院里几个七八岁的小孩,并排靠在一面向阳的墙上,一边扭动着身子,彼此相互挤动着,一边怡然自得地撕嚼着烧烤串,微微泛红的小脸上,堆满了满足与暖意。此情此景,让我不由得想起小时候这个季节里常玩的一种游戏——“挤油油”。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农村的日子相当清苦。每到冬天的时候,我们这些八九岁的小孩子常常会因为衣服单薄而被冻得直打哆嗦。我记得很清楚,当我们在村小学上完第一节课时,太阳就升高了,暖乎乎地照着大地。此时的我们坐在阴暗的教室内,头不住地往外张望,心不在焉地念着书,一门心思的盼着能早些下课。“当当……”钟声一响,大家便蜂拥而出,跑进暖和的阳光里,呵气、搓手、跺脚、追逐打闹,身子刚热乎,便有人嚷着“挤油油”喽,起初是几个人,沿着墙根一字排开,随后,呼啦啦便会跑来许多人,人数多了,气势也涨起来,挤的人高兴,被挤的人痛苦,高兴的叫,痛苦的也叫,高兴的笑,痛苦的也笑,这来来回回,身子便暖和起来,甚至汗都要冒出来了。  

“挤油油”的时候,大家最提防的是被挤在最里面,个头小的尤其怕这一点,那样的感觉是终生难忘的。每次我在玩的时候一直告诫自己要小心,但终有提防不住的时候。有一次,本来我是在外层的,但随着人数的逐渐增多,人群又在不断地挪动,我发现我开始往最里边移动了,虽然我做着最大的努力要蹭出来,然势单力薄,那个角落就在眼前了,我贴在墙上了,我喘不过气来了,但是外面的人却是越来越多,一边挤一边“嘿哟,嘿哟”地喊着口号,更甚者为了不让里边的人有喘息的机会,还用脚抵着桌脚往里压,还有人竟然从远处飞奔过来往人群上撞……天啊,我想我死定了。“当当……”上课的钟声响了,真是救命啊,此时的上课铃声竟变得悦耳,那个敲钟的老师也变得可爱起来,这要时间长了,还真说不定能在我身上挤出“油”来呢。

 在学校的时候,情形还好些,人员比较集中,玩起挤油油的游戏比较容易,最难熬的是漫长的寒假。童年时代的冬天,似乎特别寒冷。凛冽的北风犹如一匹脱缰的野马,一路嘶鸣着闯进一望无际的豫南平原,而后,化作无形的寒流毫无遮挡地灌入每座茅屋的的角角落落,屋顶所苫的破瓦,被风吹得随处纷飞,掉落地下“啪啪”作响,为了挡风御寒,大人们会用干毛草或稲草用藤条分段锁扎,捆压在屋顶漏瓦处,再用碎砖头压紧固定。尽管如此,入冬后,身着单薄棉衣的大人孩子们无一不是冻得瑟瑟发抖。

为了驱冷御寒,我会挨家挨户的去邀小伙伴们,一同来到村头生产队的饲养室前“挤油油”。大家背墙而立,肩挨肩,随着一声吆喝“挤油油喽”,轰轰烈烈的游戏便正式开始,左右两排人头肩紧贴墙面,双腿稍离墙根,双脚呈内八字撑开站定,向对抗侧稍降低肩背,利用肩峰和头部翘入对方的颈肩与墙面间,边撬边拱边钻,直到把对方挤出队列。在“挤油油”过程中,大家都不惜力,边挤边发出粗重的“吭哧,吭哧”声。不大一会工夫,率先挤出或被架空后撂出队伍的是中间作为界线的两位小伙伴。两位小伙伴被挤出后哪会甘心?于是,一甩头,又快步回至自己序列的队尾继续挤拱……就这样,随着体力的不断消耗,被挤出人的频率明显加快,大家个个头冒热气,即使脸被挤变形也无暇顾及。到了最后,场面开始混乱,有些小伙伴的小手开始闲不住了,你推我搡,有的仰面朝天推到地上,有的素面朝地满脸尘土…..一番闹腾后,大家相继一骨碌打滚站立,撒开手掌对着身上土尘“嘭嘭嘭”几下,鼻子出血、冻疮手挤伤出血是常有的事,但是,大家都不以为然,欢笑声、惊叫声、加油声混合在一起,惊得饲养室前那棵高大的白杨树上的一群麻雀扑棱棱乱飞……

 不知不觉已近中午,村子上空开始飘起袅袅炊烟,父母呼儿唤女回家吃饭的声音也悠悠响起。再看各位小伙伴,一个个敞胸露怀,头冒热气,脸挂汗水,每个人的身上都沾满尘土,活像刚刚卸磨的驴在土里打过滚一样。

 更可笑的是,一些小伙伴回到家后,父母一看儿子那份淘气样,特别是看见衣服因挤油油而被扯成三角口子时,会顺手掂起墙角边竖着的笤帚,对着儿子的小屁股一阵猛夯。受惊的小伙伴自知理亏,会捂着屁股一溜烟的窜出屋子,跑到院子外面的老槐树下定定的站着,但等父母消气后再回家吃饭,有的干脆“绝食”独自回到饲养室,等待下午小伙伴们再次光临。

 当然,挤油油这种游戏纯属男孩子的专利,小女孩是绝对不参与的。当我们大呼小叫玩着挤油油的游戏时,女孩子们除了站在周围用不屑地目光观望外,就是和着“马兰花”的调子,跳着永远跳不完的皮筋。她们或许不会理解,在那个漫长而寒冷的冬天里,“挤油油”给我们带来的不仅是身体上的温暖,更给我们的童年生活增添了无穷的乐趣,我想那时候我们的生活的确是“痛并快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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