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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福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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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809/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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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谷摧春耧铃急

 宋福恒

谷雨一过,家乡的天气一天暖比一天。草绿了、山青了、溪流唱曲了。燕子筑新巢、黄鹂鸣翠柳。随着清晨的鸡啼,布谷鸟也引吭高歌了。

每年到了这一季节,父亲从库房找出木耧,用浆布糊严实耧斗,用绳子摽紧楼腿。按好辕木、绾了耕绳;我也把三串子(用石块凿成环状形三个磙子,固定在榆木杆上,用来压实耧铧豁起的土垄里的虚土。)搬出来,用斧头敲实固定石磙的铁钉、装好木架;母亲已在堂屋用升子从泥缸里盛出去年收秋时精心挑选的谷种,拌好化肥,装在牛毛口袋里。掌灯时,开耧的一切工作准备就绪。

第二天,晨曦未尽,春风拂面。我们一家呼吸着湿润而夹着泥草味的空气,扛耧牵牛赶驴驮袋走出村子。来到地头,稳正耧,套上牛。我抓紧大红牛的缰绳,父亲把拌均的谷籽化肥倒入耧斗。一声吆喝,大红牛撒蹄行进在田地里。父亲双手紧握耧把手,左右摇动,清脆急促的耧铃声在旷野里响起。妻子挥动柳枝,毛驴乖乖走入耧铧豁开的垄沟里。三串稳稳地向前滚动,铁轴与木架摩擦的吱吱声如田鼠低吟。

太阳将升末升,东方的弥陀山边一片殷红、早霞流光溢彩。地头白杨挺拔、喜鹊“喳喳”唱枝头;埂边垂柳舒条、布谷摧春歌杈处。大红牛抬头竖耳,肩挺钩角、背挂鞑腰,拉耧前行。不时伸出舌头舔舔鼻孔里淌出的丝丝涕水,硕大的蹄子在田间踏起团团尘土。我在前边全神贯注牵牛,让它走成直线。父亲手握耧把用力摇摆,两眼紧盯耧斗下的分籽台。谷籽混着化肥从耧斗底部小口的插板处涌出,落到分籽台上。挂在耧斗上的皮绳从打籽钩中间小孔穿下,拴了鸡蛋大小的黄铜铃铛,隐入分籽台下面的耧窝里,随着幌动的耧身发出“叮当叮当”的声响。打籽钩均匀地搅动着,种肥从分籽台三个孔下的木管流到三条耧腿的根部,从滴籽孔落到耧铧翻起的土垄中。

摇耧可是技术活,根据墒情确定播种深浅、按照作物掌握落籽的密度、垄头的宽窄。可具体实施时,全在手劲上。如若堵塞,还得立马停住耧排除故障。父亲是全村数上名的摇耧把式,经他掌耧播下的谷子、高粱出苗均匀,夏锄定苗时只松松土即可;播下的胡麻、糜黍垄头厚实,秋收时成熟一律从不茂青。

几遭地播下来,大红牛满身是汗。我在前面紧牵缰绳,大喊大叫。父亲赤脚踩在耧铧豁起的新土上,一手扶耧,一手抽出插在布腰带上的小鞭子。探前身挥动鞭子,鞭条上的红缨如蝴蝶翩翩翻飞,鞭稍儿青蜓点水般“啪啪”落在大红牛背上。牛既疼又畏惧,甩着尾巴加快了步伐。妻子手挥柳枝,黑毛驴奓着双耳拉紧绳套,跟在后面。三串儿压实虚土,为睡在土里的种子盖上一床隔风保温的被子。三串滚过的土垄像三条并行的长蛇,向前蠕动……

春光明媚,草长鸟飞。在布谷鸟“叭咕叭咕”的欢唱声中,田野里耧铃四起。人们摇耧喝牛,驱驴碾土,播入种肥、播下希望、播出美好的生活。

年年谷雨,今又谷雨。可木耧耕牛已退出田地,取而代之的是大型耕种机械。田野里机声一片,大胆的布谷鸟虽如期而至,但“叭咕叭咕”的歌声喑然了许多。何时再能看看那牛走耧耘的春播景象、再能听听那布谷欢歌耧铃叮当的新春大合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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