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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树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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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807/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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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味酒的香味

  

我这人喜饮酒,只要有人相约,多远也要奔去,不是因为馋酒,而是喜欢那样的情境,喜欢闻酒的香味。  

父亲爱喝酒,父亲的酒放在隐秘的墙角里,用一个大大的绿色的瓶子装着。父亲常常说,这可是“小烧锅”的好酒,他边说,边用眼睛看着我,好像怕我把瓶子砸了,到河里抓了泥鳅放进里面,因为我常常把泥鳅放进罐头瓶子里,摆在院子的窗台上展览,那可是我废寝忘食、辛苦劳作的成果呀。  

每次吃饭时,我看见父亲粗糙的大手,将酒倒进那个祖传的锡壶,放进搪瓷缸子里热一热,就倒进小酒盅里,一盅盅倒进嘴里,不断发出咂咂的吧嗒嘴唇的声音,那种很沉醉的样子。有时父亲用筷子沾点酒,放到我的嘴里,很辣,很呛嗓子,我连连摆手不要,不要。父亲红红的脸笑的开了花一样。那时还小,不理解父亲,那么辣的东西,还有滋有味的喝着,很享受的样子。父亲喝酒,高兴时喝,不快乐时也喝酒,都有喝醉的时候。父亲喝醉了,也不打人,也不骂人,只是睡觉。那种酒的味道,好久才消散开来。父亲平时很严肃,喝完酒话才多起来,有时摸着我的头::“现在还不能喝酒,好好学习,长大有了出息,就可以大碗的喝酒了”。看着父亲饮酒的样子,闻着酒独特的香味,父亲的呼出的酒气,热仆仆的,烫热了我的脸。后来,每每回老家与父亲对饮,那样烫贴,那般亲切,那份温情,有暖暖的味道,父亲只是跟我碰杯,不怎么跟我说话,我听见父亲总说一句话:“能喝点你就多喝点!”我是父亲的血脉,在酒香里发散开来。  

我记得,第一次喝酒,是在农牧学校上学时,那次是我过生日,几个同学坐在小饭馆里喝酒祝贺。喝的是当地产的秀水陈曲,没有父亲那个酒瓶子大,只是一斤装的小绿瓶子。酒很辣,喝下去,从嗓子眼进去,一路穿肠而过,是热热的,眯起眼睛,像父亲一样咂吧着嘴,脸也红起来,同学们也与我一样,几个二十岁刚出头的孩子,在异地他乡求学,即使都是“睡在我上铺的兄弟”,也难得这样的相聚,吆五喝六的,很是兴奋,有种飘飘然的感觉。那一次,我喝的大醉,吐得一塌糊涂。第二天醒来,头也疼,胃也不舒服,连说句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几个同学也萎靡不振,躺在床上瞌睡,满屋子酒气。我口中连连说,再也不喝酒了,真难受。可是自那次以后,却是经常与同学到小饭店小坐寻酒味而来,坐在一起,论人生,侃未来,谈梦想,与那绵绵的酒意流淌,在清纯的酒香沉醉。那些睡在我上铺的兄弟,彼此看过发芽时的倔强,看过花开的美丽,看过划过的层层波浪。百年修得同船渡,五世修得同窗读,陈年醴醪同学情,封存愈久愈香醇,几十年再相会,犹闻朗朗读书声。  

毕业以后,有了工作,喝酒的机会多了,喝酒的场面也大了。最初时,喝酒仿佛多数是带点儿放荡不羁。要兴奋,要刺激,喝酒,喝了可以使你高兴;失恋了,失意了,喝酒,喝了畅快地狂笑一阵,痛哭一场,然后昏然睡去。日久,我喝酒的意义却不是这样,喝酒虽也有下意识地希图自我陶醉的,有时那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往往追求的是一种情趣。在县城工作,经常下乡,少不了喝酒。好多时候要去农牧区的村庄,或坐在绿水萦回的河边,或坐在茅屋土炕上,或坐在毡房里,或坐在阳光点缀着疏疏的树影下,衬托在碧朗朗的晴空下,常是非常的鲜明愉快。与那些朴实的乡亲们喝酒,虽然是喝的那种到处可以买得到乡村产的烧锅酒,心情却是无拘无束,说话时没边没沿的,海吹胡说,那样自然快意,听着河水清脆悠扬的音乐般的声音,酒香和泥土的香味融合在一起,穿过心底,掠过水面,跃过山林,在寂静的村落中弥漫着。  

后来从县城来到这个城市了,喝的酒档次高了,却常常怀念在乡村喝酒的日子。感觉在官场上喝酒最累,喝不出味道来;生意场上喝酒最尴尬,喝不出好坏来,同僚们喝酒最拘谨,喝不出意思来,唯有老乡们喝酒酒最好,坐在不大的饭馆里,吃着家乡菜,喝着家乡的“小烧”,调侃着暮年人生,品味着酸甜苦辣,怀想着家乡的王府深宅大院,沙沼里的疤瘌柳坚韧不屈,家乡的明媚湖水,湖水里的鱼远近闻名,驰名中外,悠然坐在船上独钓小酌的场面又是如何诗意,鱼香和酒香相得益彰,酒香醇厚。不畏“名士”阿谀逢迎,愿与“乡党”同流喝无。这样的喝酒,是带有故乡的泥土气息,带有浓烈的乡情,那是别有一番情趣。那酒的味道,有点儿甜,有点儿酸,似乎又有点儿涩,我无法用适当的词句来作贴切的形容,是郁结的乡愁,是浓厚的乡情。酒味迷醉了老乡们漂泊的心地,酒香熏暖了老乡们的情怀,令人惬意不已。  

我这人属于内敛的人,也是性情爽快的人,也明白喝酒足以伤身误事,在家从不喝白酒,只是喝一两听啤酒。是“在家滴酒不沾,在外半斤不够”的人。宴会聚餐固然有酒,同仁相约了,朋友邂逅了,老乡聚会,寒暄过后也总是这一句:“我们坐一坐,喝点。”话说得这么直白,喝酒是一件很大的习性便可以想像了。一进了饭店,原本斯文的一个人,全没有了来时的庄重,也是大口大口地饮,少有低斟浅酌,这一喝也许会直到落日昏黄,半夜五更,才告罢休,酒漫人醉,踏着悄无人声的街道归去。俗话说“人是好人,酒不是东西”,也常常喝的大醉淋漓,丢盔卸甲的,家里人常常埋怨,能不能少喝点,喝成这样。我醉眼朦胧的回道,一分钱不花,喝成这样,还不知足呀。苏东坡有一诗句言之真切,酒喝到兴时,当有“身心颠倒不自知,更识人间有真味”的情境了。  

酒这东西,心情好的时候可以喝,难过的时候也可以饮;成功时是一种犒赏,坎坷时是一种慰藉。生活顺意时,品起酒来一定香味之极,不容易醉;而在痛苦艰难时,喝酒则是最后展示不服输的姿态,从容舒婉,不急不躁,不怨不恨,滋味也许更胜一筹呢。有这样的心态,品尝酒的味道,呼吸酒的香气。诚如杰罗姆所说:“无论我们是用镀金的高脚酒杯畅饮,还是用粗陶瓷杯牛饮,生活的滋味都大同小异。”素菜烧酒,味蕾大绽,酒香沁腑了,那是一种自我满足的神气,使人不得不觉得已经腾云驾雾,飘然离开现实的世界。同时,也会相信那副“醉里乾坤大,壶中日月长”的对联,实在没有比这更贴切的了。  

窗外雨沙沙地下着,尤其是对着这细雨连绵的春天,这雨,落在都市,落在街道,细细的,清凉的,丝帘一样,若断若续的。“下雨天,喝酒天。”老乡云飞打来电话,晚上要小聚,好久没有坐一起了。我说,“将欣然前往。”我并不是爱酒,喝酒,亦是一种情感的表达,喜欢的是那种氛围,爱的是那种悠然的情趣。喝到尽兴处,似有莫名的激动,处处洋溢着快乐;喝到妙处,仿佛全身的细胞都跟着舞动起来了,想必为了有一个好的心绪吧!在酒中品味生活,感悟生命,在酒香中幻化成一种精神,我体味着,感动着,收获着,也成熟着......  

“把这个下午最后一滴雨  

当作一堵可以依靠的墙  

我就可以坐下来  

可以听不到窗外的风吹  

街道上的车轮的叫喊  

和踢踢踏踏忙碌的脚步声  

我的愿望不高  

我的梦就巴掌大的一块  

让我坐下来  

让我静下来  

让酒香在我的心底弥漫  

“活过、爱过、写过、醉过”  

让我的内心一尘不染地将这句话  

像树上的花朵一样明亮起来。”(孙树恒,笔名恒心永在,内蒙古奈曼旗人,供职阳光财险内蒙古分公司。中国金融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家协会会员,内蒙古作家协会会员,内蒙古诗词学会会员,西部散文家学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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