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树恒
网站用户
二十五年前的秋天，咬着牙，背井离乡，
来到青城，那时这里没有朋友，没有亲人，
总觉得心里空落落，总觉得一天天会好起来。
穿着“一地鸡毛”的羊毛衫，吃着酸菜汆白肉想象故乡，
阳光点亮思绪，黄昏的红晕，爱惜的目光，静穆又饱满的。
繁华，斜逸而出的店幡，都于风中，简朴摇动，
尘沙，和人群匆忙的脚步，塞满了楼宇间的缝隙。
怀揣梦想走向城市，目的地很明确，
自带锋芒，闯进黄金屋，抢走那个名叫颜如玉的人，
一个书生的血气延宕开来。
挑灯走路，走进泥泞，又汇入大路人马，
以便于把混迹江湖说得十分安分。
一天又一天，剥开雾蒙蒙开始看见远山，疑云在山顶挥之而去，
抬头间的群峰与苍茫一片片，紫云挂满枝头。
风过处，城头的花枝摇曳，溪流尽头，见到了四面八方涌来的水。
忐忑的心念，一点一点抵达、落地。
凝视着车流重重叠叠，认识的同事、朋友、老乡
也重重叠叠，正向而携，反向而行，不知道要在哪一个路口停歇。
更不知道，什么样的目标，达到目的后，还要支撑起来，
但我在宿命的桌前坐下，只有把激情，
勾兑年代久远的烈酒，在一次次醉倒后，被抽空的身体。
在变幻莫测的烟火里，品味城市里那些稍美、杂碎和咸淡皆宜的焙子。
用真性情，言辞和笑容，好与不好，交
或不交，有缘相遇，欢喜，都与城的护卫和市的交易无关。
花朵是为大地开放的，果实是为人类灿烂的，
真诚是为来来往往准备的，付出是为苦心经营升华的，
并有意无意，只会给贫瘠的皮囊，烙下辛酸苦辣，命运就在近处。
只是难以把握。但有爱的地方，也有拯救生长。
是鹰就栖息山巅上，是马就会无畏地越过深渊。
为此，一个又一个，从故乡读书而来，打工而来，
齐聚周遭，最亲的人们，最蜜的朋友，相近而居，
奔波在城市的红尘里，疲惫于最隔离的群山，顷刻间长大。
随着日月起落，以个人的努力，越过千峰万壑，
皈依城市，吞吐苦难，芳菲四野。
喜欢上这个城市，一片蔚蓝、广博而神秘，
却始终难以忘掉颠沛流离，积压胸口的乡愁。
许多时候，我甘愿为一株卑微的玉米，高粱或谷子，
低下头，看良莠不齐，望斗转星移，抖掉滚滚尘埃。
无论相隔多远，无论有怎样的生活背景，爱了，
会有欣赏，有懂得，也会有相惜和默契。
都离不开一份真。能唤起对生命的热爱，对生活美好的向往。
在光阴里，我们都像极了卑微的尘，感觉血浓于水的温度尚在，
故乡的土气均匀的呼吸，平淡的过着日子。
一生需要经历多少朝霞方可浪漫，被分割的阳光是先人的恩赐；
又需要看过多少落日才能坦然。仿佛一切都近在咫尺，又远在葱茏旷野。
人生最幸福的是追求团圆，而煎熬的是春夏秋冬。
在这个日子与亲人相聚，有故乡来的，
在这里安家落户的，刚有稳定工作的，
还有刚毕业支教的，女儿、女婿、外孙女……餐桌满满的，
承载血脉的聚会，空气中弥漫生机勃勃的气息。
风刮到的城市里，尘埃如沙漏，穿透了单薄的身体，
桌椅在漂移，在相让，地下的酒瓶列队致敬。
江山更有才人出，血脉的丰满与延伸，爱是灵魂深处的一份懂得。
愰忽中，常常感到迷茫，在城市住下来，真的扎下了根，
女儿也在这个城市成家立业了，灵魂安顿了，
情感像瘦弱的身体让我满眼的泪，二十年后终于流出来了。
一辈子藏不下太多时节，心里已经有了一场雾濛濛的雨，
话语更为温柔、委婉。
真的，我已经不再年轻，想到往事，仿佛置身于空旷的荒草地，
一把野火，在风里被火焰朗诵，灰烬，照亮一弯瘦弱的月亮。
我在佛前祈祷，与尊者对望，感谢经历过的苦难和幸福，浅饮低唱。
看着不一样的高山流水，往低处流的水是万物之源，若心怀无限慈悲，
在喧闹的城市，便是最美的相遇。
在风里，像祈祷的谶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