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阴山上眺望远方

多少次，我走在这条通往阴山山脉的道路上，

两边是青翠的山岭。天空澄澈。

雨退去，石头醒来，山顶上的松树也醒来。

野花醒来，吐尽芬芳。鲜亮的容颜，早已随风远走天涯。

那享受了一个春、夏季雨水的树木、杂草，

修成正果，葱茏，占山为王。

而在山顶，那些石头，像在打坐，洗净了光洁的额头。

“风吹草低见牛羊”，是不见了，一个个山兔，

小松鼠，蹦蹦跳跳，忙碌着食物，见人作揖。

藏不住秘密的蝉，与好动的麻雀，叽叽喳喳的吵闹不停。

只有那些雁子优雅地掠过，嘎嘎叫的乌鸦，

亮起羽翅，看不出黑白。

让脚步轻一些，再轻一些，不要打扰，古战场那些逝去的灵魂。

寻寻觅觅，在青山之上，与远古对话。

号角渺茫中，古长城下沉。

弯弓已挂上了树梢，大雕已无影无踪。

剑戟埋在了谷底。饮马的河床已浸入绿苔。

步行桥攀升，裹住了打开的山洞与亭阁。

还有什么理由驻足，一个内心忐忑的人

注定要从山上下来，不停眺望。

尘世之上，一条条弯弯小路，白色的缎带一样，

飘在山间，延伸。远处的城市繁花似锦，一座座楼宇鳞次栉比。

穿插的绿地，凸显着琐碎庸常的世界。

站在山上，望向更远处，秋高不一定气爽。

在自然风光与制造的风景里，风声与鸟鸣，

盘旋于山麓之间，倾听遥远的天籁。

眺望到了生命的涌动，再次沉浸虚幻之地。

在一个人内心，那远行所带来的，让开阔，

对光线不迟钝，不萎靡，漫步或招摇。

墓碑，树梢，山坡上的草暗淡了，山谷里的溪水，连着蓝天。

什么时候，我能放低身子，像它们一样活得神性的宁静。

这时候唱歌就好了，大声地唱，这么空旷，

只有那稀疏的村庄，袅袅起伏的炊烟。

几个人在一小片庄稼地里掰玉米，几个人站在向日葵地里拍照。

俯下身子，草到处飘零。小溪在阳光下闪亮，

路在变长，凝聚着一个人的背影。

这时候有酒就好了，可以暖一暖阴山苍凉的身子。

有人在另一座山上，不停地喊我的名字，

像喊一个很早就认识的人，爱人？

也许是个空心的幻觉吧。

鸟鸣把天空占拢，又把梦境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