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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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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05/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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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园

以前,我们村有一片梨园,在村东小河的对岸。每年四五月份的时候,梨花争先开放,远远望去,雪白一片,蔚为壮观。走近了,梨花的香气扑面而来,沁人心脾。

梨园里面的梨树叫长把梨,它不能自花授粉,得靠人工传粉。由于自家的授粉树比较少,每年的这时候,母亲就漫山遍野的去找可以授粉的梨花,看看谁家的授粉树多,就掐一些梨花回来,不过,也不能给人家都掐掉,每颗花芽上都留三四朵梨花,不会耽误人家的收成。梨花掐回来后,用小铁筛把花蕊上紫红色的小种子给戳下来,摊到挂历纸上,上面盖上纱布,放到坑头上。这时,坑头要烧的热乎乎的,把小种子烘干,经过一晚上的烘干,第二天早上,紫红色的小种子都变成了淡黄色的花粉,母亲找来一个瓶子,把花粉小心的收集起来,留着传粉时好用。花粉做好后,还得有一个传粉的工具,母亲找来一沓报纸,每一张给卷起来,做成一个个纸棒,纸棒的前头磨的毛茸茸的,这样,传粉时纸棒才能把花粉粘起来。

梨花盛开的很多了,也到了传粉的时候了。母亲把我们召集起来,给我们每人一个里面装满花粉的小瓶子,系上小细绳,挂在我们的脖子上,每人给一个传粉用的纸捧。准备好后,我们来到了梨园,看着雪白的梨花,闻着淡淡的花香,心都醉了。来不及欣赏,我们得赶紧的传粉,大人们在树下传,而我们小孩都爬到了树上,在树上传。我攀着树桩上了树,一只脚踩着树桩,一只脚踩着树杈,开给用小纸棒传粉,传完这个枝上的花,接着又传下一个枝的花,梨花真的太多了,传过的地方真的好好记着,要不有些地方的梨花就给漏掉了。在树上传粉可比在树下累多了,一会儿躬着腰,一会儿半蹲着,一会儿斜躺着……你得根据树势,什么样的姿势都得使出来,干了一天,可把我累坏了,劲头也没那么足了。母亲见我泄了气,就让我在树下传,再不让我上树了,在树下轻快了许多,一直帮着母亲把花粉传完。

过了段时间,梨花渐渐地谢了,小长把梨一点点地冒了出来,等长的和樱桃大小的时候,就要开始疏梨了,把有些长的个头小的,形状不好看的,都给疏掉,留下来的长把梨才能长起个头,品质也能上去。这个工作一般都是大人们干,这关系到一年的收成。

小长把梨一天天地长大,要给增加一些肥料了,那时,也没有和现在这么多品种繁杂的肥料,就是些牲畜的粪便了,烧的柴火剩下的草木灰了,再加上些泥土混在一起,发酵一下,就当肥料了,虽然没有现在这些肥料这么高大上,可种出来的长把梨品质一点也不差。

每年的十月份,到了收获的季节。一颗颗长成的长把梨挂满了技头,让人垂涎欲滴,摘一个,咬到嘴里,清爽干脆,酸甜可口。这时,母亲把家里的篓子都找了出来,里面铺上厚厚的棉布,用针线固定到篓壁上,让我们把长长的手指甲都剪掉,磨平,这些都是防止把长把梨划伤。爷爷则在梨园中央的空白处,找一块相对平整的地方,修整好,铺上细细的沙子,上面盖上一层梨纸,好用来堆放长把梨。准备好后,开始摘梨了,我们小心地将长把梨摘下,慢慢地放到篓子里,把梨把朝向一旁,防止梨把把梨损伤。一会儿工夫,我的篓子里就摘满了,父亲就提着摘满的篓子,来到放梨的地方。堆放长把梨一定是爷爷的工作,爷爷心细,干这个再合适不过了。只见爷爷把长把梨整齐地摆到地面上,梨把都朝着一个方向,后排的梨在前排的两个梨把的中间,最底下摆了四五排后,要一点点的往上堆放,直到形成一个半圆形的梨堆,堆的不好时,容易塌堆,那可就麻烦了,不过,爷爷却干得得心应手。就这样,摘梨的摘梨,运梨的运梨,放梨的放梨,大家分工明确,忙得不亦乐乎。摘完梨后,形成了一个长长的梨堆,在上面盖上梨纸,草莲子或者是铺炕用的席子,再用石头和树杈把周边压好,到了深秋,梨叶落下时,把梨叶收集起来,铺到梨堆上。这样,梨堆就可以安然无恙的度过寒冷的冬天了。

春节前后,各地的客商都来我们这儿收购长把梨,爷爷领着来到梨堆前,一层层地打开,浓浓的梨香味,扑鼻而来,青绿色的长把梨也变成了金黄色,拿一个,咬一口,没有了酸爽,只剩下甘甜如饴。谈好价线后,客商开始装梨了,装完梨,把钱送到爷爷的手中。这时,爷爷高兴地合不拢嘴,这是他老人家一年中最开心的时刻。

那些年,长把梨是我们这儿的一个宝,它寄托着农民太多的希望。

曾几何时,市面上出现了各种各样的水果,价格也不菲。我们这儿长把梨的价格却一直徘徊不前,农民渐渐地失去了种植的动力。那一年,村里决定,把梨园砍伐掉,换栽价值高的水果。砍树那天,我去了,看着一颗颗几十年的老梨树在电锯、挖掘机等现代化工具的嘶鸣中,轰然倒地,我心疼不已,眼泪禁不住地流了下来,那可是几代人的记忆啊!

有时,我在梦中还梦见过我们村的梨园,洁白无瑕的梨花,葱郁挺拔的梨树,还有那一颗颗诱人的长把梨,挂满了技头,随风摇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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