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袁传宝的头像

袁传宝

网站用户

散文
201901/02
分享

我的老师郑怀源

 

一、 小学往事

 

我与郑怀源老师不相见已经31年了。郑老师的谈吐举止、一言一行却如刀刻石雕一般,铭记我心,与我的记忆深深地烙印于一体。

在求知成长的旅途中,我有幸遇见了诸多恩师。在众多恩师中,我最应该记忆应该难忘应该感激的当是郑怀源老师了。

那是34年前的事了。1984年9月,我进入原来的江浦县桥林中学(今浦口区桥林中学)读初一。年少无知的我好奇心特别强,报名那天,一到学校我就东张张西望望。忽听得有人喊我的名字。扭头一看,是郑老师。郑老师个子较高,身材微胖,他面容和蔼地问我在那儿干什么,我支支吾吾,说是找厕所。郑老师指着一处,说:“速去速回,在桥林中学三年,想要了解这儿的地形结构,有的是时间。”我的心思被点破,很是羞赧,一溜烟跑了。

其实,我早就认识郑老师了,而且还知道他的大名叫郑怀源。追根溯源要从小学四年级说起。两年前,我们的语文老师换为一位四十岁左右的女教师——邵增凤老师。邵老师像妈妈一样,和蔼可亲,对我们语文学习尽心尽责,从不打我们(那个时候学生犯错误挨打属于正常现象)。因此,我从心底里就亲近邵老师。此外还有两个方面:一是我从小就喜欢语文,喜欢写作,对语文的兴趣自然较之别的学科更为浓厚;二是邵老师的儿子邵小瑞也跟着妈妈从五里外的林山公社红星小学转学到桥林小学,而且就在我们班。我和小瑞关系很好,加之邵老师对我也好,我自然而然就亲近邵老师了,这也许就是孔子所说的“亲其师信其道”吧。

9月,天气仍是炎热。每天早晨,走在石子马路上,总有一辆老旧的加重自行车,从我身后慢慢驶过。车前大杠上坐着邵小瑞同学,车后书报架上坐着邵老师,骑车的中年人,不消说就是小瑞的爸爸、邵老师的丈夫了。

看到我,邵小瑞总是大声地喊着,声音中一种喜悦的味道。邵老师则在后面微微笑着。有一次课间,小瑞和我谈起他的爸爸,原来他的爸爸也是老师,在红星中学担任校长,抑或是教导主任吧。

我对小瑞的姓氏很是感兴趣:“小瑞,你的爸爸妈妈都姓邵啊?”小瑞很是神秘:“我跟妈妈姓。”我很是纳闷:“小瑞,你怎么没有跟爸爸姓啊?”邵小瑞得意地说:“那你就不知道了吧。爸爸说我们家很民主,姐姐跟爸爸姓,我跟妈妈姓。”

我问:“那你爸爸姓什么?”小瑞说:“我爸爸姓郑,叫郑怀源,大家都说他教数学可好了。”

真是与众不同的家庭,连给孩子起名都非同一般。我对郑老师产生了好奇之心。

由于担心邵老师骑车带着小瑞不安全,因此每天一大早,郑老师就骑着那辆吱吱呀呀的老车,从五里路外的檀板桥(红星中学所在地)出发,一路上,车子唱着粗犷的歌奔向桥林小学。半路上看到我,郑老师总是用中气十足地喊我的名字。我呢,一路上傻呵呵地小跑着,边跑边和他们说话。临近学校的水电站有一段上坡。我傻呵呵地跑着,推着他们的自行车。可是,他们怎么会让我一个小毛孩子推车,而他们却坐享其成呢?每每这个时候,邵老师总是下车,郑老师呢,也下了车。他喘着气,问我的情况:家住哪里,父母干什么的,家里多少田亩,我回家后有没有帮助家人干活,我的成绩情况,等等等等,不一而足。

百十米的上坡,走着说着,很快就到了。学校就在半坡左边。郑老师扭转车头,要回家去。他反复叮嘱邵老师下午下班时带着小瑞慢慢走,“安全第一”,因为郑老师所在的红星中学课程多,时间紧,下午根本没有时间接邵老师和小瑞。即便是早晨,也是早起早送,速送速回。

小学的四五年级,就这样在郑老师老旧的车唱着歌儿,开始了一天,在我和小瑞在医院路口说再见,结束了一天。

 

二、作文轶事

 

慢慢地,我和郑老师熟悉了。早晨,上学的路上,我常常听到身后郑老师爽朗的声音,而且总是那一句一成不变的话:“大名鼎鼎的小作家袁……你早啊!”弄得我挺不好意思的。没有不透风的墙。很快,年级同学都称我为“小作家”,还有的把我们当时流行的科幻读本《小灵通漫游未来》更换称呼,戏谑地称我为“小作家漫游现在”,弄得我很是脸红。

有一次,我实在忍不住了,一本正经地对小瑞说:“请你转告你爸爸,下次看到我,不要再说大名鼎鼎之类的话了。”

第二天,小瑞却是一副秋天霜打的模样。看到我,向我诉苦:“下一次,你当面和我爸爸说。”

“怎么了?”我莫名其妙。

“还怎么了?都怪你!”小瑞气不打一处来。我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小瑞大倒苦水:“你别看我爸爸平时对你很好,那是表面现象。其实,他对我可凶了。动不动就给我念紧箍咒,要我好好学习。”小瑞顿了顿,“昨天晚上我趁着爸爸高兴,就对他说了你的话。可爸爸立刻沉下脸来,大发雷霆,说你语文本来就不错,作文经常被我妈妈表扬,也代表班级参加了学校的作文比赛,几次获奖。用‘大名鼎鼎’当之无愧。”

小瑞说:“昨天,我爸爸还狠狠教训了我一顿,让我向你学习。”

原来如此,我错怪小瑞了。但我觉得郑老师有点小题大做了。作文可能就是我惟一的优势了。小瑞很多方面远胜于我,而且他的语文也很不错,虽然他的妈妈、我们的邵老师从来没有在班上读过小瑞的作文,私下里,我们这群孩子在传阅中很是认可小瑞的写作水平的。郑老师为什么对小瑞的要求那么高啊?

多年以后,我接过郑怀源、邵增凤这对教坛伉俪的教鞭执教,在经历了人生的风风雨雨,在日渐斑白的阅历中,明白了当年郑老师对后辈的良苦用心。对于我,郑老师无私鼓励,慈祥可亲;对于子女,身为父亲的郑老师要求严格,他希望小瑞拥有良好的教育素质,走向更广阔的天地。

多年以后,我从同学的言谈中知晓了小瑞的发展趋向。良好的家庭熏陶,从小的耳濡目染,自身的锐意进取,小瑞早已在南京市一所城区法院实现了自己的理想。

多年以后,身为教育工作者的我,身为人父的我,深深理解郑老师的做法。也慢慢明白了教育的真正含义:首先要成为一个接受义务教育、拥有文化知识的人;然后“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接受教育的过程中,体会领悟教育对于个人成长的至关重要性,这一点属于“温故而知新”。是从被动接受教育转为通晓教育的重要性;最后,学以致用,把教育观念、教育方法恩惠于孩子身上,达到教育的良性循环。

多年以后,等我明白了只有真正懂得教育的人才能教育好别人这个真理后,我深深地对我的父母满怀感激与敬意,他们属于黄土地的子民,没有文化的父母苦心孤诣地教育我,为我今后的人生之路铺陈奠基,现在作为教师的我更是责无旁贷、理所当然地要把自己的孩子、学生教育好。

 

三、走马上任

 

回到34年前的9月,我是初一新生。

我们陆陆续续地进班,我惊奇地发现,先前遇到的郑怀源老师竟然站在讲台前,不消多说,他肯定是我们初中三年的班主任兼数学老师了。

见我们懒懒洋洋地晃进班来,郑老师神色和蔼却又不失威严地招手,示意我们安静坐好。

开学的第一节班会课在郑老师声如洪钟的班训中开始了。郑老师谈到了初中和小学的不同、学习的具体要求、注意事项。我记得最清楚的就是班训即将结束时老师的总结性话语:“作为班主任,我希望全体同学把精力重点放在学习上,要持之以恒,不要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特别是课内要专心听讲,勤学多问。不懂装懂,一世饭桶。我们桥林中学不是培养饭桶的地方!”

随后是选举班干部,郑老师很是民主,要我们毛遂自荐。我们面面相觑:一是从小学起,班干部就是老师钦点,谁敢越雷池半步;二是全班五十多名同学分别来自不同的小学,即便是同一小学,也是不同班级不多熟稔。

看大家默不作声,郑老师干脆点兵点将。他指点江山,确定了组长、课代表、班委,被点中的暗自喜悦,没有点名的也不难过。

好啊,没有我的名字。我松了一口气。小学时的语文课代表可把我忙坏了,又是收作业又是带早读,连语文课上的纪律、平时的红领巾广播站稿件、作文比赛,也少不了我的身影。

“袁……你当班长!”像是平地一声雷,我吓了一跳,连忙站起来,双手直摆:“我不当!”

“为什么?我听小学老师说到你,都说你不错啊。你来说说,什么原因?”郑老师没有料到我打退堂鼓,有些惊讶,但很快就平静下来了。

“我……我……反正我是不想当班长,我要学习!”我的脸绽得通红,有些语无伦次。

“好吧。下课后你到我办公室,我们谈谈。”郑老师既没有坚持自己的观点,也没有答应我的要求。

随后,发放书本,宣讲一日常规。

下课了,我有些忐忑不安。新学期第一天就顶撞老师,而且还是我们的班主任,我心里没底。

惶惶然,我进了办公室。

郑老师拿过一张椅子,示意我坐下。我那敢坐呢?郑老师拍拍我的肩膀,我小心翼翼地坐下,半边屁股仍然悬半边。

郑老师呷了一口茶:“我没有想到你有意见。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关心集体、自我要求严格的学生。今天怎么啦?”

“我不擅长班级管理,我觉得自己把学习成绩搞好就行了。”

郑老师摇摇头:“你有搞好学习提高成绩这种想法是好的,但是,这和班长工作不冲突。”随后,他说了很多。说一千道一万,无外乎是欣赏我,希望我能够担任班长,带领班级共同进步;郑老师很看好我,相信我会有起色的;班委、课代表等协助我开展工作;担任班长,有助于自我潜能的发挥,约束自己,提升素质,以身作则,鞭策自己锐意进取,勤奋学习,用成绩说话。

我觉得郑老师就是一个演说家,他滔滔不绝,说的我无从申论。讲到我的优点之处,只听得自己热血沸腾,恨不得上马扬鞭,做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

忽然郑老师说:“你觉得我说的怎样?”我听得天雨如花,无暇思考,连连点头。

“这不就行了嘛!走,走马上任!”

我恍恍惚惚地跟着郑老师,直到走进教室,我才忽的清醒。原来我在听讲的过程中已经不知不觉地答应了郑老师。

既来之则安之。好吧,我就走马上任吧。

 

四、登高吟诗

 

作为班长,事情并不复杂,只需要安排好具体工作,每件事身体力行即可。更何况有同学协助、郑老师做后盾,一切按部就班地进行。

春天到了,杨柳依依,莺歌燕舞,空气中弥散着香甜。

班委会上,有同学提出利用明媚的星期天,到野外踏青远足,既可愉悦身心,又可增强班级凝聚力。什么时间去?去哪儿?怎么去?一系列问题摆到桌面,大家莫衷一是。

三十多年前的初中课程,没有现在的社会实践活动课。一切活动都以学习为第一要务。没有学校的组织或者允许,班级不可能外出活动的。谁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呢?

关键时候,郑老师隆重登场。他询问了班委本次踏青的准备情况。要求参加活动的同学写申请,告知家长并征得家长同意,注意路上安全,特别是骑车的同学一定要小心谨慎。活动时间就在下周末。地点就在距离桥林中学不远的红星中学一带,五六里大路,活动的内容:参观红星中学、爬山、文娱活动。

现在细想起来,郑老师当时的拍板是何其毅然!既要组织策划,又要周密安排,更要顶住来自学校家庭的压力。多年以后的我,踏上了郑老师的教育前线,鉴于社会、学校、家庭的影响,每每一件举措都要一步三望,惟恐半点闪失。更不必说独自组织学生远足踏青了,那将会掀起多大的波澜!

报名的同学很多,有的甚至偷偷地隐瞒了家长。不为别的,就为了班主任郑老师对我们的好。

星期天早晨,桥林车站,聚集了二三十名中学生。有步行的,有骑车的,那些骑车的男生也怜香惜玉,主动驮着女生。大家骑骑走走,骑到医院转弯处,却见迎面一高而略胖之人快马加鞭疾驶而来,正是郑老师。我们大喊,郑老师下了车,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原来郑老师不放心我们自行出发,特地赶到车站接我们。

一路上走走停停,骑骑歇歇,唱歌的,说话的,怡然自得。

半个小时后,到了红星中学。一片偌大的黄土操场,南面一排红砖房是红星小学,也就是邵老师当年的学校,小瑞在这里度过了小学三年。操场北面,一连排很长的房子,分别是供销社、红星中学。一条宽阔的内部甬道把中学分为教学区和办公区。甬道尽头右边就是郑老师的家了。

一下子涌进来二三十人,郑老师的家显得拥挤。他招呼我们坐下,叫小瑞拿出小主人的态度,又让他的两个女儿拿出糕点。我们一看,心里乐开了花。糕点种类较多,有董糖、玉带糕、雪枣、馓子糖,都是过年招待重要客人的食品。别看时序四月清明,可很多人家早已扫荡一空。偶尔走亲戚,才能够吃到呢!甚至有的家庭舍不得吃,一直放到暑假三伏才拿出来,看着融化的又软又黏的食品,才心不甘情不愿地给孩子们吃。

吃饱喝足,郑老师带着我们参观红星中学,小小的学校、简陋的设施、黄土飞扬的操场,和桥林中学相比,望尘莫及。我们感慨着,不知道郑老师在如此简陋的条件下竟然坚守多年。

行走中,郑老师也是唏嘘感叹,他对我们说起当年建校的困难、教学的维艰、教师的勤勉,言谈中我们才知晓郑老师离开红星中学是因为这所乡村中学濒临撤销,他听从上级要求不得不离开此地。

“你们看,现在的红星中学只剩初二和初三了,再过两年,就杳无人影了。它多像一位饱经风霜的老人,看着孩子渐渐长大,渐渐离开自己,而自己渐渐老去,无能为力啊!”郑老师思绪万千,触目伤怀,言语中无限的忧伤。我分明地看见,他的眼中有着盈盈的泪珠。

“农村太落后了。同学们,老师希望你们好好学习,学好本领,不管走到哪里不要忘了你们的根,忘了生你们养你们的农村!”时隔三十多年,郑老师的话历历在耳畔。

参观中学后,郑老师带着我们向操场尽处前进,一段逶迤曲折的小路,两旁油菜花开得正艳,金黄璀璨,迎风摇曳。再往上走,就是通往三窑的山路了。大家鼓着劲,唱着歌,扶着树向上攀登。

站在山顶,四围古木苍苍,抬头天高云淡,远望长江隐隐,呈现一道白练。耳畔有微风吹拂,有山雀叽喳,很是惬意。

我远眺长江,近观农田,情不自禁地呼喊:“啊,长江,我要为你歌唱!啊……啊……”不知是思维短路还是不好意思在老师同学面前逞能。我一时语塞,面红耳赤,很是狼狈。大家哈哈大笑。有的说:“班长,这下你墙头屙屎,露大脸了。”我无地自容。

“我知道你心里想要说什么,可能是不好意思说吧。”郑老师连忙解围。

有同学不服气,咬着耳朵。

“不信,你们小声问问他,想说什么。然后我猜测一下。”

有好事者跃跃欲试,立马拉我到一旁,背着老师,小声询问,边问边看着郑老师,生怕走漏了消息。

等我说后,郑老师清了清嗓子,郑重其事地说:“班长刚才一定想要吟诗一首,先是描写登山景色,然后借景抒情,想要一番作为,实现理想。”

“啊呀,郑老师正是奇人啊!连别人的想法都了如指掌。”大家艳羡不已。

郑老师面带微笑,等大家赞美之余,他才慢条斯理地说:“其实很简单,那就是要善于揣测别人的内心世界。你们看……”

于是,郑老师娓娓而谈,分析得鞭辟入里:“你们知道小袁同学就爱吟诗写作,今天野外踏青,心情愉悦,看看蓝天白云,听听鸟语莺唱,自然心旷神怡,登高远望,肯定是壮志满怀,豪气冲天……”

我佩服的五体投地。

郑老师顿了顿,笑着说:“其实也并不神秘,那么读的书多了,自然而然就明白了。”随后,他就和我们谈起宋朝宰相寇准七岁时咏诵的《咏华山》一诗,还有唐代“诗圣”杜甫青年时代描写雄伟磅礴的泰山,抒发自己勇于攀登,傲视一切的雄心壮志的诗歌望岳》。谈着谈着。郑老师情不自禁地吟诵起他们的诗句只有天在上,更无山与齐。举头红日近,回首白云低。”“荡胸生层云,决眦入归鸟。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恩情永远

 

可惜初三伊始,由于种种原因,我被调至他班。虽然在同一学校,相隔不远,虽然他班老师也如郑老师一般待我和蔼。但在我内心,却是有着深深的抵触情绪,以致一月之间很难适应他班。

毕竟,我的初中的最美好最难忘的两年是在郑怀源老师的阳光雨露般的呵护下顺利安然地成长的,我的心灵的最深处,深深地烙上了原来的四班的印记。

也不知怎地,每次看到郑老师,我总有一种漂泊他乡的游子之思,总想跑到郑老师面前,像孩子一般抱着他,让他听我哭泣,请他让我进班。然而,一切都成定局,我是无法改变的了。我如作家魏巍在《我的老师》一文中回忆假期与老师惜别时一般“我默默地站在她的身边”,也如“梦中寻师”一段的深入描写。这心理、这感情、这思念是难以用语言表达的。我想,没有这种离散聚合的生活体验,是无论如何难以体悟孩子的这种胜过千言万语的浓浓情意

然而,这一切只是幻想,我已经不是孩子了。

有一天午饭后,我在校园低头徘徊,忽听得有人轻声喊我的名字,熟稔的音调,我禁不住感动了。郑老师拉我到他的宿舍,他支走小瑞,和邵老师一道询问我的情况。我如离散久远的孤雁找到群体,无法抑制住情感,眼泪如水一般倾泻而出,压抑已久的念想在那一瞬全然爆发,无所顾忌,任意流淌。

邵老师递过毛巾,只是反复的说:“孩子,别哭!”郑老师坐在我旁边,一句不说,只是听我哭诉。很久很久,他才安慰我。他说他早已知晓我的落寞我的不悦,我的退步我的执念。“你是我和邵老师的学生,又是我们的班长,是小瑞的好朋友,作为长辈作为老师,我一直在默默关注你。只是因为你现在不在我的班,许多事情不好多说多问,怕引起你现在老师的误解。”

记得那个中午,郑老师夫妻对我说了许多,都是安慰我鼓励我的话,相信我一定会走出低谷、扬鞭启程的。老师当年许多许多的话如今渐渐离我远去,但我仍旧清晰地记得临走时郑老师拍拍我的肩膀,然后非常有力地按住,许久许久:“你是我的好学生,相信你一定不会让老师失望的!”然后,他拍了两拍,“加油,班长!”

“加油,班长!”这不仅是郑老师的心声,也是我的原来的四班同学的心声。尽管我是带着原来班级第一名的光环而去,在初三这个强手如林的新集体,我黯然失色,我努力,我奋斗,却是每况愈下,全班57名同学,我在初三上学期的考试中,最好也是41名。每每遇到歧视嘲笑讽刺之时,我总是默默面对,我知道,行动是证明一切的试金石。

初三复习极其艰难,我又是中途插班,每当痛苦失落之时,我总是想起郑老师安慰鼓励的话语,我要对得起两位恩师的期许,更要对得住自己的眼泪。

“加油,班长!”在中考中,作为黑马,我策马扬鞭,扬眉吐气。用行动回馈自己,回馈郑老师的希望。

想起当年,拿到晓庄师范学校的录取通知书,我却忘了感谢郑老师,甚至连一句告知的话都没有。哎!16岁的我,无知的如同从大兴安岭出来的蒙童。郑老师啊,请您原谅我的幼稚我的缺失!

等我师范毕业,身为人师,我才真正理解郑老师当年对我的好。

评价一个优秀人物,可以有诸多词汇。但是,再多的赞誉之辞最终也抵不过一个字“好”。是的,郑老师就是这样的好老师。虽然他是一个名不惊人、貌不出众的乡村初中的数学老师,是千千万万个立于三尺讲台、沐浴四季风雨的普罗大众中的一员,但是,于我而言,他却是仰之弥高的恩师。如今,我有微薄的成绩,有不实的美誉,可以说,我真的应该感谢郑怀源老师,感谢在我生命旅程中更多的像郑老师这样的好的引路者。

毕业至今已整整28年。我临近知命之年,可惜却未曾见过恩师郑怀源。其间也有几次同学聚会,老师坚辞不去,无从达愿。听说他退休后也搬离桥林中学,不知何处。想来如今应该八旬华年吧。

几次,我也曾兴意盎然想去拜访,总是觉着自身无才,辜负恩师厚望,以致索然放弃,不敢再提。后来,渐渐地更是惧怕拜访了。愈是惧怕愈是难以功成名就,衣锦还乡,思念与困顿,无奈与执念如同磐石压身,无法自由呼吸。也罢,姑且写下文字,既是回忆又是感激,既为安慰自己又为畅达恩情。

不知道某一日,无意中见到恩师,我会如何开口?

正值教师节临近之际,我想对郑怀源老师:“郑老师,您好!谢谢!”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