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碗米汤

儿子10岁生日，他妈妈买来了一个大奶油蛋糕，还有酸奶、苹果醋、凉茶······他快乐点燃生日蜡烛，火光照亮一张张笑脸。看着儿子吃着蛋糕，喝着酸奶，恍惚中我看见我童年一幕朦朦胧胧浮现在以前：10岁生日那天，妈妈端着半碗热气腾腾的掺了白糖的米汤，里面浮着三个鸡蛋，放在桌上。我喜滋滋吃着，多么温暖而甜蜜。

小时候，我家住在石板堂老土屋，低矮的土灶屋，伸手就能摸着黑黝黝的楼板。煮饭的鼎锅外有四个耳挂子，用铁丝穿进拧紧做提梁。母亲或者姐姐每天提着铁鼎锅淘米，烧火煮饭时，我都会睁着小眼睛，眼巴巴望着热气从锅盖冒出来，袅袅水汽和柴烟飘飘荡荡，弥散在整个灶房。看累了，有时用柴棍点火玩，看着星星点点的柴火出神。

当姐姐大喊：“饭开了，滗米汤啰——”我立马端着个小饭碗，凑近。姐姐小心翼翼把鼎锅放在灶沿，歪斜着，用布轻摁着铁盖，我把小碗放在地上。米汤从铁盖缝里慢悠悠流淌，白花花的米汤像牛奶，汩汩流进碗里。我看到最后一滴叮咚落进碗里，赶忙捧着滚烫的米汤，急不可耐喝着，姐姐在一旁提醒：慢些喝，别烫着······

这清淡的米汤成了我童年贪吃的饮料，有时想着若能加点糖，肯定味道更美。过年走亲戚时，我就把接到的糖粒子积攒起来，放到楼上石灰坛子存起来。每次滗米汤，我就把一粒硬糖放到米汤里，用筷子搅拌，等糖溶解，吃起来又香又甜。秋后，妈妈熬制了红薯，我就留下红薯糖浆，每次掺进米汤里，吃起来同样甜蜜温馨。这些自制的美味米汤，成了我童年温馨美好的回味。

后来，两个弟弟相继出生，孱弱的幺弟病怏怏的，姐姐每次滗米汤，都会关照幺弟。我也只好装着大哥的样子，大方地等弟弟喝够了，我再接过碗，把剩下的消灭干净。

冬天妈妈用瓦缸做了甜糯米酒，散发的酒味很诱人。父亲爱吃糯米酒，我也爱喝，糯米酒抚慰了我不能尽情喝米汤的遗憾。平时都是妈妈舀半碗糯米酒放进铁锅，烧热，加水，加糖或红枣，吃起来甜甜蜜蜜，暖暖和和，真回味无穷啊！有一次，我独自在家，突然想吃糯米酒，就偷偷打开酒坛，舀了一大碗原汁浓烈的糯米酒，津津有味吃完，突然酒后发力，我竟然迷密糊糊醉了，第二天才缓过神来。

到了上世纪80年代，家里买了电饭锅，煮饭再也不用滗米汤。此时，我们已搬离老屋，住进崭新的红砖楼。家里逢年过节，酒桌上摆着除了酒外，还有可乐、雪碧等饮料。我们小孩子盯着饮料瓶，希望多筛一杯。

再后来，我大学毕业，结婚生子，家里的电器多了起来，煮饭的鼎锅也升级换代，高压电饭锅成了智能自控的，功能也蛮多，能煮饭、煲汤、熬粥······煮饭再也不用操心。淘好米，按时能吃上热气腾腾的饭菜。餐桌上的饮料更是五光十色，味道各异：有苹果醋，有酸奶，还有果汁、凉茶·····家里也备有豆浆机、果汁机。想吃什么饮料，冰箱里应有尽有。

“爸爸，我要喝八宝粥。”儿子的喊叫打断了的回忆。我看八宝粥是冷的，就想起网上养生节目上介绍的配方，要儿子拿备好了开胃的淮山、薏米，顺气养血的红枣，富含蛋白质的红豆，补脑的核桃······儿子从柜子里每样抓取适量，放到智能高压电饭锅，很快做好了“十全大补汤”。

懂事的儿子想到爷爷奶奶老了，给他们各送了一碗五光十色的“十全大补汤”，全家人慢慢品尝着，沉浸在美味中。

门外大树上，不知什么时候，喜鹊喳喳喳兴奋叫着，似乎在为这个美好的时代快乐地歌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