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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皓然

中国作家协会会员

小说
20181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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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鸣台》第五章:蓬山之约:棋盘上的心机


温皓然

杜鹃两口子正打得难解难分,忽然听到外面有嘭嘭的敲门声。杜鹃吃了一惊,揣度着很可能是她女儿黛罗回来了。忙一把丢开了秦守善,慌忙错乱地站了起来,忙忙地整了整衣服,又拢了一回头发,才回头怒瞪着秦守善说:“还不赶快滚回你的屋里去呢,你敢再让黛罗看见,再让她把眼睛哭成一对肿桃,你就试试看!”骂着,便转脸来换上一副笑模样来,一路健步而去,连声说着:“来了,来了!”

打开大门一看,却是郝桂珍和两位表非俗的英俊青年。杜鹃一眼看到南宫元宸之时,不觉便是一怔。她这是第一次和他见面。以前,他来东口的时候,她都忙得分身无术,所以,一直都没有遇到过

可巧这时,她女儿黛罗也和娇唯走回来了

大家一见面,娇唯热烈地喊了声:“南宫老师,东方老师!” 南宫元宸回了她一句:“蔡邕的至爱,你好啊!” 杜鹃这时生怕机关败露,只顾两眼盯着黛罗直问:“大早去哪了?饭也没吃。”黛罗叫了声:“桂珍婶子,东方老师……”郝桂珍笑合合地说:“赶的早不如赶的巧,我正好带着两位老师来找你”一时间,热闹非凡,各应各的,各问各的

说笑间,众人已经陆续走进了屋里

黛罗一进房间来,不觉大吃一惊。房间里到处凌乱不堪,俨然遭了劫一般。正面墙上那幅她亲手绣的《秋庭婴戏图》的十字绣,歪斜在了一边,茶几上的器皿果品,也都摔得碗碎茶流,果浆迸溅。那面鲜艳夺目的烫着金线的桌布,现在还滴答滴答直往下水。高几上的那盆旺气水仙窗台上催喜君子兰都倒扣在了地上,四下里满是败叶残枝。

黛罗圆吃惊地望杜鹃,直问“妈,这,是怎么了?家里怎么乱成了这样呢?

杜鹃“咳”了一声,强作镇定地说,“全怪那只死猫,它吃饱了到处乱抓乱窜,我逮了它几次都没逮着,反让它弄得摔了两跤!这不,还没来得及收拾

黛罗有些难以置信“哦”了一声,不由地起了眉头她心里竟升起一种十分委屈的情绪来。她一面忙走去,扶正了那面十字绣,收拾了水仙,打理了君子兰,又和娇唯一起,撤换了茶几上的一切,重新铺上一块暖洋洋的藕荷色桌布来。铺桌布的时候,正好东方樱西被她妈妈招呼过来入座。他看见自己这边的位置还没有铺平,便忍不住起身帮着她抻平了。黛罗这时忽然接到了一种奇异的电波,一抬头,正撞上了他那双幽深的眸子……她的心突突地胀大起来,忽然间竟有一种恍若隔世的迷离。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产生这种奇异的感觉。她的脸上不由地一热,便转身走进厨房,给他们洗水果去了

很快,两大盘洗得晶亮的新鲜水果就摆了上来:黄晶,神秘果,黑树莓……红红绿绿,黄黄白白的,装得煞是可爱。那种最新引进的木奶果,一串串扁圆的果子,鲜似珊瑚一般拿一粒剥开来一尝,真是鲜美异常

郝桂珍拿着木奶果甜甜蜜蜜地吃了几粒,便杜鹃:“咦,守善呢?他平时就喜欢高谈阔论,今天来了这么两个大学问家,可和他有得聊了!”

杜鹃说:“吃了早饭就再没看见到他的影子,也不知是到外面哪里蹓跶去了,还是在楼上睡回笼觉呢。”杜鹃很好地给自己留了余地,夫妻这么多年,她的那一颗火热的心,算是让秦守善给伤透了。如果这时自己为了回避尴尬,只说他“出门去了”,那么,说不定他马上就会冲出房门来,当众给她一个大大的难看。咳,天上鸟,海底鱼,高可射,深可钓,惟有人心相对时,咫尺之间不能料

杜鹃甚是自鸣得意,心想:“绝不给那老东西一个趁机出气的机会!”

躲在里屋的秦守善这时颓然地跌坐在一把老藤椅上,力尽筋疲,全身像是散了架一般。他听到外面满屋子的说笑声,就像大家都存心在气他,故意与他作对一般,心中不觉一阵凄难忍。他有的时候,真是把这个世界看透了——你越想在这个地方活好一些,就越像是有无数的小鬼在后面拽着你,偏不让你活好!你越是满腹经纶、才高八斗,到头来,你就越是命薄运蹇,受尽坎坷悲辱!有时候,他甚至觉得,这个世界,简直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大游戏场。大家你来我往、稀里糊涂地在这个游戏场中哭笑一回,争闹一回,善一回,恶一回,然后不明不白地各自散场,六处游走。善良好运的,成一回神作一回仙。作恶命衰的,披一回毛戴一回角。变来化去,化去变来,过一段时间,就又纷纷回到这个苦恶无边的大游戏场里来了,只不过是另换了一副脸孔身份,便又重新被熬煎罢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总算扎挣了起来,走到一面大衣镜前将自己仔细端详起来:他的脸,金形带水,顶骨突兀,两眉腾空高挂,鼻梁通天,鼻颧蓄气而不以形露,喜怒不形于色,两耳高长挺拔,人中超长,身躯至老不胖,是为金之含藏。隐而不发为智,富贵隐蕴其中……

“咳,”他不禁深深地为自己叹息起来,“真是可惜了这么一个好相,这辈子,怎么就这么时运不济呢!”

这时,他听到一个非常富有磁力的男中音说:“你家从院子到家居,设计和布局都非常好。今年东北方为旺气位置,正南方为喜庆位置,我发现,你家的院子和房间都是重点布置这两个方位的。这院子的东北方除了有一口池塘外,还摆放着两大缸水,正南方就多用绿色装饰,家里也是。我想,你家里一定有懂得阴阳五行人,是吗?

就听他女儿黛罗说:“是,我爸懂。这些都是按的意思布置的。没想到,你这么年轻,居然也懂这些……”

秦守善不听则已,听了这番话,顿时犹如体内滚进一个霹雳。他再也顾不上自怜自怨,腾腾腾便大踏步走了出去,仿佛是奔赴一场隆重的受勋大会。他心里想着:“杜鹃啊杜鹃,你以为你这两年给家里拿回点钱来,你就是这个家里真正的头号功臣了吗?你就可以完全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吗?你这个短智狭劣的女人!今天,我就让你知道知道,如果没有我在背后的这一切暗中付出,你也想有今天!哼哼,今天,就让咱们见一个山高水低吧!”

他走出房间,一见客厅里竟是阒然无人,便一路寻声而去。一直来到院子里,才看见黛罗和一个巍峨端方的年轻男人,正站在院子东北方那两口大莲花缸的中间说话。他再定睛向那年轻男子看去,只见生得相貌堂堂,气象不凡。又见他一转身,脑后枕骨丰满圆润,心中不觉大吃一惊:“天下竟然有如此好相!”

当他和这个年轻人的目光相接之时,只觉得他眉宇之间一股英气逼人,简直就是摄人心魂。接下来,他与他攀谈了一阵,一种后生可畏之感不禁油然而生。震惊之余,他不免在心中一遍遍地慨叹起来,自己的时代算是彻底的过去了!

这时,他一眼看见杜鹃正抱着满满一盆瓜果,从后院走了回来。这才想起来,自己本是出来向她威吓示警的。可是,不知为什么,他现在突然再也没有这个心情了。于是,他心不在焉地向黛罗问道:“才我在屋里睡得迷迷糊糊的,好像听见家里来了很多人啊。

黛罗这时正要过去帮她妈端那瓜果,见父亲发问,只得收步回来说:“是,刚才家里是来半途中,有人过来把我桂珍婶子喊了回去,说是香港那边来人了,有个什么投资项目要洽谈,所以,把跟她一起来的南宫老师也叫回去了。还有娇唯,她后来也走了,说她还要再到郝中家里看看去。这不,我们也是才刚送走了他们。”说话的工夫,她的眼睛已不由地向着杜鹃那边看了几次

秦守善慢吞吞地又问:“郝中家里到底是怎么了?

黛罗眼见妈妈那边十分辛苦,爸爸却在这里啰嗦不休,正愁不得分身,幸喜东方樱西已经一路迎了上去,跟她妈说了句什么话,看样子,他是想将她手里的那盆瓜果接过来。她妈推辞了几个回合,可能觉得盛意难却,便将那盆沉甸甸的东西递给了他。才递过去,又怕他不惯做这种体力活,因此又是呵前护后,连声招呼他小心脚下,又是赶上前去为他开门指挥

黛罗便忙趁机跑过去帮忙去了

回到屋里,杜鹃又是忙着让座,又是忙着挑瓜,又是忙着切洗,又是忙着装盘,东方樱西似乎跟她天生投缘,他和黛罗站在她的身边与她说说笑笑,帮着她打下手,十分融洽。秦守善随后跟了进来,一眼瞥见他三人火热地攒成一堆,顿时感觉自己像个孤鬼一般。顺势一看,又见那茶几上摆得青翠萦目,几十样瓜果填山堆海。又见杜鹃忙得不堪,嘴里还不住大说大笑着:“啧啧,人家一个这么有学问的人,一点架子也没有,一个男孩子,性格好得就像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菩萨!”

秦守善虽然也打心眼里觉得东方樱西这个年轻人很是不错,可他就是看不得杜鹃那副没有半点城府、两滴水就能填满的样子,这时,又见她一张大嘴只管在那里说笑不绝,又一眼瞥见了她左边脸上那块高高突起的颧骨来,不由怨毒之气愈盛。简直就再也想不起她的半点好处来了。哪里还管她那颧骨并不是天生就是那么高耸突兀的,而完全是因为他们年轻时候的生活太穷了,生下儿子秦柘,杜鹃一直没有奶水不说,大人的一切食物都严重贫乏。后来,还是杜鹃儿时的一个好姐妹——端因,听说她家道艰难,不计辛苦地赶了一天的山路,给她送来了一筐烤馒头片。杜鹃看着那筐馒头片,如获至宝。又怕放在家里会发霉,就踩着梯子,把它挂在屋檐下面的一个通风的木桩子上了。又怕被吹进去风沙,便跑下去拿了一个盖帘板儿盖住了。又怕风大吹跑了那盖帘板儿,便又在那上面放了一个秤砣压住了。未曾想,一天下午,儿子饿得嚎啕大哭,杜鹃就忙跑上房梯去给儿子拿馒头片,情急之下,她忘了那个压在盖帘板儿上面的铁秤砣,被那秤砣不偏不倚、滴溜溜地滚落在了左边脸上,当即被砸得皮开肉绽……等到伤好之后,就耸起这么一个突兀的大“颧骨”来了

“咳,家门不幸,时运不济啊!我这一辈子,毁就毁在这婆娘的这副克夫败家相上了!秦守善九曲愁肠,怨毒至深,无以复加。正在这时,东方樱西笑欣欣地走来,将一块鲜美多汁的哈密瓜递给秦守善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伸手去接那瓜时,触到了他的手。于是,他的眼睛就紧紧地在他的那双手上了。那是一双柔软圆妙如同兜罗棉一般的手绵长莹润,十指皆盘折如印

此时的秦守善,心中不禁波澜狂涌,惊诧异常:“这个年轻人,他,到底是什么来历?他怎么竟能把这人世间的至富至贵之相,全盘占完占尽呢?!”想到这里,他不觉倒吸了一口凉气,“就连自己这么谨慎的人,都差一点因为他的这副相貌而疏忽大意了,跟他聊了那么许久,居然还并不知道他真正的来龙去脉!”

他看着他的眼睛,和然一笑:“东方老师,刚才听您说,您是特意从北京到我们这东口来寻找灵感的?那么,您觉得,现在的文学真的还能挽救得了日益败坏的世道人心吗?您认为,面对一日千里的社会变速,当下的文学有没有被浪潮埋入深渊之虞?”

东方樱西之前已经在院子领教过他的襟怀、器识了,他现在对于黛罗年纪轻轻的,便有着如此之深的学养,已丝毫不感到意外惊奇了。只是,秦守善的这次发问,竟让他蓦地想起自己的一位才华出众,命运却异常乖舛的作家朋友来——他在一次大醉之后,哭得烂醉如泥,近乎发狂般地对他说:“文学是这世界上最阴险的勾当把好好的人,硬是荼毒在粪窟泥坑里了!像我们这样的人,一个个聪明成了这样,去干什么不好?投身官场,商海弄潮,就算是去当拐子当屠夫,都比从事这个天杀的行业强百倍!我们这些在过去社会里本应该是豪儒大族之人,现在,被荼毒得简直如蛆如粪一样了!

他正在那里想得出神,忽然听见秦守善在耳边又向他问了一句。大概是不想让这些消极颓丧的思想影响到他们,因而他尽量微笑着说:“曾经有一位高僧对我说过一句非常有智慧的话,他说‘境为妙假观为空,境观双忘即是中’,又说‘只有如此,我们这些生在红尘中的凡夫,才可以不被外境所迷转’,不知,您以为如何呢?”

秦守善不禁又是一惊,脸上却尽量装着不动声色。不禁又将他重新打量了一番,突然心意洞开:“我说他怎么竟能生成这样一副相貌,原来,这个年轻人很有可能就是一个载法之器啊!”想到这里,又不禁暗暗叹息起来:像他这样的人才,将来如果真要走了那条路,那可不知道要苦坏了多少姑娘呢!又一想,像他这样一个满腹经纶、天性高雅之人,必定不屑于俗世中的逢迎、周旋,更不屑与那些整天在钱眼里舍命、算计的庸俗之辈为伍,时间长了,难免不遭人嫉恨,与其落一个结果不善,倒也不如干脆去到那真修之径、正善之门里,行使那于国有益,于人有利的盖世功德、浩瀚福田去呢

这时,他一见东方樱西正不错眼珠地等着他的回答呢,便连声笑着说:“嗯,很是,很是!”又问,“怎么样,会下棋吗?咱俩杀一盘如何?”

东方樱西一脸谦逊地笑着说:“好啊,只是我的棋艺不精,恐怕要让您见笑了。”

黛罗听见了,便连忙去为他们捧上了棋盘来

东方樱西见她娴静地立在自己的身旁,一时只觉得温馨入骨。

很快,东方樱西便从对垒中发觉,对面这个外表儒雅文静的秦守善,是个心机很重,极有城府之人。他的棋路可谓阴险刁钻,老辣之极。在他看似不经意之间,早已经给对方布下了一个又一个的险局,有时,他会故意给你露出破绽,单等着你进入圈套,再一举将你殄灭。有时,他处处机关,步步陷阱,抽丝剥茧,八面埋伏,穷追猛杀,直到对方再无回生余地,他才一笑收住

不可思议的是,下到最后一局时,竟是秦守善心悦诚服地连声感叹着说:“到底还是老子的‘无为而治’最厉害,放之四海而皆准啊

东方樱西笑着说:“是您承让了!”

秦守善便笑着不再说话了。他在心里盘算着,面前这个年轻人,在刚才的对垒中,究竟有意让了自己多少回。又试他的综合素养。上下五千年,纵横九万里,从沧海日,赤城霞,峨嵋雪,巫峡云,洞庭月,彭蠡烟,潇湘雨,扬子涛,庐山瀑布,说到少陵诗,摩诘画,丘明文,马迁史,薛涛笺,右军帖,南华经,相如赋,屈子离骚。从三皇五帝到光绪宣统,孔子颜回到走卒瘪三,分析了牧野兴周、 假道代虢、骊姬乱国、淝水之战、陈桥兵变,讨论了苏秦献的万言书,温庭筠代作的《南花赋》,吴道子是不是雇人杀了皇甫轸……

说到字画,东方樱西才猛然想起自己今天来这里的真正目的了。昨晚,他对黛罗的那幅书法作品深爱不已,便悄悄向她说明自己想要收藏的意愿。黛罗因想到来得匆忙,并没有带着印章,所以就说等带回去盖上印章之后,今天再送给他的。却不料,今天一早郝中一家人打得不可开交,她被娇唯过去一起劝架去了,而他,不耐苦等之下,就怂恿着郝桂珍和南宫元宸一起,亲自前来求字了。他再也没有想到,自己在这里耽搁了这么许久,竟早已经把此事忘得一干二净了。这样一想,他简直有些不好意思了,脸上已经是热烘烘的了。不过,同时他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喜悦之情。他定了一下情绪,笑着跟黛罗说了。黛罗听了时,似乎也才回味了过来,忙忙地走进自己的书房,把那幅字给他拿了出来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把它递给了他,他去接时,不小心触到了她的指尖。甚至,脸上还扑上了她温软的气息……那一刹,他蓦地想起两节绝妙的情诗来

那一月

我摇动所有的经筒

不为超度

只为触摸你的指尖

 

那一年

磕长头匍匐在山路

不为觐见

只为贴着你的温暖……

 

他克制着自己奔放的情感,尽量表现得很平静。一面便将那幅纸打开来,一枚红艳艳的印章早已风神万种地映入了眼帘。他觉得那枚印刻得实在好,便问她是在什么地方刻的。

黛罗说:“是我爸刻的。”

东方樱西“哦”了一声,忍不住由衷赞了句:“真是家学渊源啊!”

黛罗嫣然一笑,刚要说话,就见她一路走出来笑声朗朗地说:“樱西你中午就在我家里吃饭吧,”又笑着说,“你不让我叫‘老师’,那我就叫你的名字了!”

东方樱西笑“这样才对

杜鹃又诚意殷殷地款留道:“我好好给你做几个我们东口的特色菜,如果下午你没有其他安排,让我们黛罗带你去相逢村看看,那里是当年老子和孔子的相逢地,有很多故事,我们黛罗可会讲了。”说着,又一路健步走进了厨房

黛罗望着东方樱西一笑,似乎在等他回话。东方樱西喜不自禁地说:“那可真是太好了,只是,给你们添麻烦了。”

话音未落,只听大门外“吱呀”一声响,却是郝中和娇唯一阵风般的进来了

她俩的到来,为屋子里掀起了一阵阵的欢笑

厨房里,杜鹃直问郝中:“你家里又为什么事这么闹啊?”

郝中一听,倒竖着一对浓眉,将手里那把青菜抖得噼啪作响,忿忿地说:“还不是我爸爸那个堂兄闹的,他五次三番跑来我家,非要让我爸爸把‘郝’姓改回他们的‘褚’姓。

杜鹃十分疑惑:有这样的事?那他凭什么呢?

郝中说:“他说那才是‘正本清源’什么正本清源,不过就是他们那迂腐自私的思想在作怪罢了!像他那种人,哪懂得什么真正的道理?反正我就记得黛罗常跟我们说的那句话,‘做人,凡事都要心存厚道,才是正路。试问,哪个人心里果真愚蠢?’婶子,您来给评评理,他们的曾祖,因为孩子生的太多,打我爷爷一出生,就把他给扔在大雪地里了。结果,是我家太爷爷在半路上看见,给捡了回去,辛辛苦苦给养活了下来,疼得像眼珠子一样。可是,后来他们褚家知道了消息,就千方百计地把我爷爷骗过去和他们相认。听我爸爸说,那时候我爷爷还在上小学,我爷爷的几个亲哥哥也在那所学校里上学。他们一见我爷爷和他们简直长得一模一样,又打听到他是个捡来的,就明白是他们家扔掉的那个孩子了。于是,就整天变着法地把他哄到他们家里去。说来也好笑,我爷爷第一次被他们带到家里去的时候,满心满意地等着他们家的老奶奶给他做顿好饭吃的,谁知道,那一家人,全都一起躲进厨房里去放声痛哭去了。我爷爷吓了一跳,心想:‘这家人,说死说活把我喊来吃饭,现在却哭成了这样!’又想‘他们肯定是怕我太能吃,怕把他们家吃穷,所以就后悔了。’后来,我爷爷听到那老奶奶在厨房里哭得实在怕人,吓得连书包也忘了拿,就一阵风跑得没了影。后来,又过了大约半年左右,他才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毕竟是血脉相连,就和他们悄悄相认了。可是,他坚决不肯把自己的姓给改回去。后来,我爷爷去世了,他们褚家过来人,一定要让我爷爷入他们的祖坟。我爸说什么也没同意。现在,他们家有人在上面做了官了,发下话来,要把他们褚家一脉彻底正本清源……这不,就为了这个破事,天天来和我们闹个不清。上个月,我哥为了落实工作,就去巴结他们那个做了官的大伯父,回来后,竟把自己的身份证和户口本全改成姓褚了。我爸这才气得把他狠狠揍了一顿。谁知道,我嫂子又不干了。今天,又挑唆着她娘家的兄弟们前来大闹了一场……咳,为了这么个破事,搅得全家上下鸡飞狗跳的,真是没有天理

杜鹃听着听着,脸上就变了色。拿着土豆,却以为是鸡蛋,放在碗边砰砰地磕。一会儿又把黛罗才从树上摘回来的那把花椒,劈劈啪啪地扔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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