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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沾云

鲁迅文学院学员

文学评论
201806/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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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透灵魂的苍凉

直透灵魂的苍凉

——读张学潮散文集《雨落山村》


王沾云


阅读张学潮的散文集《雨落山村》,最明显的感觉,就是有一股苍凉的情愫直透灵魂深处,让我说不出自己的心情是惊异是悲哀是怜悯是无奈是……。

阅读张学潮深沉而稳健的文字,眼前总会浮现出一幅又一幅既让我感到亲切又让我感到无奈的生活情景,让我觉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久别的山村回到了久远的往昔。

我和张学潮是老乡,在安龙的万亩木咱坝子里生活了好多年。木咱坝子周围的每一个村庄,我们几乎都去过若干回。村庄里的道路、河沟、小桥、岩崖、古树、竹林等自然物景,都烙印在我们的心里成了永恒的图画,村庄里的张三、李四、王二麻子等众多乡亲的闲谈碎语,也都烙印在我们的心里成了永恒的故事。

离开木咱坝子到外地谋生二十多年,让我难以割舍的乡愁,就是经常会回想起木咱坝子的美丽、回想起木咱坝子周围村庄的宁静、回想起木咱坝子周围村庄曾经发生的陈年旧事。

在这样的心境下阅读张学潮的散文集《雨落山村》,我自然就读出了一种别样的感觉——

一股苍凉的情愫直透灵魂深处!

这,或许就是文学的情感共鸣在脑海中激荡时产生的感觉。


人是山村的主体,离开了人的生存,离开了人的交际,离开了人的活动,离开了人的争纷,离开了人的思想,离开了人的欲念,山村就会不复存在了。

一个山村,就是一个社会。山村社会,是形形色色的人性以形形色色的方式呈现于世的舞台。再单纯的山村,都蕴藏着复杂的社会关系;再宁静的山村,都会传出不和谐的嘈杂声音;再善良的人性,都会存在旁人无法看到的丑恶行为;再纯净的人心,都免不了会产生龌龊想法。无论任何人,只要走进山村社会,都可以从灵魂深处看到自己人性的原形。

走进山村,感受山村的社会,洞察山村社会的人性纷繁,张学潮把一个又一个山村小人物记在了心上写在了文章里——

身材魁梧、一脸横肉、目怒凶光的彪爷,不但没有善相,还干了一些不善之事,被村里人视为“煞星一般的人”。在他摩托车摔了一跤、腿骨断成三截成为残疾人后,村里没有人幸灾乐祸、没有人拍手称快。彪爷的丑恶与村里人的善良令人慨叹,让山村的苍凉之感愈加明显。

好酒贪杯且嗜赌成性的小伟,没有理想,没有斗志,没有能力,没有责任,不想奋斗,却想一夜暴富,心愿难遂,怨天尤人、埋怨命运,常常借酒浇愁、酊酩大醉。小伟自甘坠落的悲剧式人生,令人哀怨,让山村的苍凉之感愈加明显。

四十出头、光棍一个的昌哥懒惰、贫困、可恶,政府把他列为精准贫困户,为他修新房,他不知感恩,反而细数居住破草房的诸多好处;面对帮扶干部征询“满意度”时,他乘机敲了一小笔竹杠。昌哥泼皮与无癞式的人性,令人厌恶,让山村的苍凉之感愈加明显。

家住大道旁的伟强,在兴修大道征拆房屋过程中,时时处处以自己的私利为重,可谓刁钻难缠。征拆工作队需要他拆迁时,他坚决不答应。看到村里的拆迁户都住进城镇后他眼红,主动要求拆迁。当得知他家已不属拆迁对象后,他就不停上访无理取闹。当施工队同意对他家房屋进行拆迁,他却又狮口大开要求高价赔偿,让施工队痛苦不堪。同样是征地拆迁,老项无理的要求和无度的贪婪,让村里因为土地征用没法进行而失去开发的最佳时机。他用狭隘的心胸,对待美丽乡村建设,恶语伤害规劝他的邻居。最后,老项因为故意破坏国家供电设施而触犯法律。伟强的唯利是图与刁钻难缠,老项的无度贪婪与心胸狭隘,令人无奈,让山村的苍凉之感愈加明显。

魁梧、威猛的龙爷,五官端正,满面红光,说话在情在理,深受山里人的敬仰、佩服。于是乎,村民把心交给了他,选举他担任村委会主任。当上村干部的龙爷,以权谋私的品性就显现出来。为保住能够连任村委会主任,每次村委换届,他都要四处活动。在最后主持村委会工作的阶段,他把以权谋私的机会发挥到了极致。不再担任村委会主任以后,他仍然干预着村里的大事小事,最后还炸毁了村里的水窖。同样是村干部,阿正大爷的人性更要复杂得多。小学没毕业的阿正,能说会道而立之年当选为村委会副主任。当上村干部的阿正,临危不乱、能说会道、善于把芝麻说成西瓜的特长让他如鱼得水,不几年他就当选为村委会主任,之后又担任村支书长达二十多年。在担任村干部几十年间,他熟悉上级政策,熟悉基层情况,熟悉各级领导的为政需求,更是熟悉如何花接木、弄虚作假、信口雌黄、欺上瞒下的门道。六十开外的阿正退出村干部岗位后,人走茶凉,门可罗雀,没有了往昔的威风,很不适应,最后做出了阻碍村里土地流转发展高效农业产业的荒唐行为。正是一批龙爷和阿正式的村干部长期存在,乡村振兴的步伐就难以加快,令人愤慨,让山村的苍凉之感愈加明显。

阅读张学潮的散文集《雨落山村》,从彪爷、“老学究”、小伟、熊三、昌哥、伟强、老项、龙爷、阿正、林强等一个又一个山村小人物身上,我真切地感受到了山村社会的简单与复杂、宁静与嘈杂、善良与丑恶、纯净与龌龊。

蓦然之间,一股苍凉的情愫直透灵魂深处!

这,或许就是文学的批判力量在脑海中碰撞时产生的感觉。


散文集《雨落山村》的苍凉之感是从张学潮深沉而稳健的叙述中缓缓流淌出来的。

请看,对彪爷的凶恶,张学潮这样写到——

彪爷常常到我家来,多数时候都是年关或有事之秋,只见他身材魁梧、一脸横肉,目怒凶光,虽然他的杀气笼罩的是待宰的大肥猪,但是,若不是时常见着,又有大人在侧,我还真不敢看他。母亲说了,别管人家长什么样,对你好就行。不过,老祖太说了,面善的人心都不会太坏,特别是眼睛,心地善良的人没有那么凶恶的目光。我觉得,老祖太的话,或许更睿智。果然,之后的很多年,彪爷确实干了几件不地道的事。

一个山村煞星的形象,是不是已经跃然纸上? 

请看,对“老学究”的初步印象,张学潮这样写到——

只见其个头矮小,黄皮寡瘦,头发已然苍白。

一副超大的眼镜架在鼻梁上,确实让人联想到学识和智慧,只是,唯一感觉奇怪的是,他明明带着眼镜,看人时却总是喜欢白眼一翻,目光从镜片的上方斜刺过来,有点瘆人。

一个山村“老学究”的形象,是不是已经跃然纸上?

请看,对好酒贪杯的小伟醉态,张学潮这样写道——

他摇摇晃晃,排开双手把我拦下,头几乎埋在我的胸口,又是扶袖又是拍肩,唾液横飞,十分热情,死活要邀我到他家坐坐。看着他双目深陷、口水滴答、歪歪斜斜的样子,我百般推脱。

一个山村醉鬼的形象,是不是已经跃然纸上? 

请看,对昌哥敲帮扶干部竹杠的情景,张学潮这样写道——

昌哥摇晃着脑袋,说是去年跟村里的毛二借了几十元钱买酒喝,那小子不够意思,这段时间天天来催账,还动手打他,他烦着呢!“小胡子”精于世道,肚里一轮,便说道,“不就几十块钱吗,拿去!”“这下满意不?”“嘿嘿,满意、满意,还是领导关心咋小老百姓”。

一个山村泼皮形象,是不是已经跃然纸上? 

请看,对老项破坏国家变压器的行为,张学潮这样写道——

他偶然发现,电力迁改时,有一根电线杆栽在了他家的田坎上。这还了得,为什么不跟我商量?为什么所有的人都欺负我?他越想越气,直至失控。随手捡起地上的一块大石头砸向一旁的变压器,只听“吧嗒”一声巨响,随即碰线,一缕青烟悠然升起。他坐在一旁等待,电停了,总会有人来的。

一个山村地痞的形象,是不是已经跃然纸上? 

请看,对即将离任的村委主任龙爷,张学潮这样写道——

龙爷似乎要抓住在位时机做点什么事。他看中了村里的一处沼泽地,想建个鱼塘,自己又不方便出面,便唆使一个本家侄儿出马。正在准备大兴土木时,政府介入,“这是谁允许你们建的?谁批准了?”龙爷双手在胸前一抱,“我批准的!这点权利,我都没有吗?看谁敢阻挠?”

一个胆大妄为的村干部形象,是不是已经跃然纸上? 

请看,对离任村干部阿正,张学潮这样写道——

这事没人跟阿正说过,他心里不悦;在他眼里,村里的事,他不发话,谁敢动?高效农业种植的土地流转有序推进,而阿正大爷的眉头越锁越紧。平整土地的挖掘机开进场了,机车轰鸣,不绝于耳。“呯”“嘭”,一根龙头拐杖砸在了挖掘机的玻璃窗上,阿正大爷赫然出现在视野中。“谁让你们挖的?哪个同意的?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一个霸道的村干部形象,是不是已经跃然纸上? 

总之,在散文集《雨落山村》中,张学潮善于用白描的手法勾画山村小人物,用深沉的文字叙述山村小人物,用幽默的方式调侃山村小人物,用哀歌的基调慨叹小人物,让一群山村小人物的喜怒哀乐七情六欲跃然纸上,艺术地为宁静祥和的山村或喧嚣嘈杂的山村增添了一抹苍凉的感觉。

山村的苍凉让山村的生活显得更加真实,山村的苍凉更让山村小人物的灵魂变得更加透亮,山村的苍凉让张学潮的散文更加显现批判的力度。

我喜欢张学潮的散文。因为,读张学潮的散文,总有一股苍凉的情愫直透灵魂深处!

这,或许就是文学的艺术表现在脑海中烙印成记忆的感觉。

期待老乡张学潮在今后的岁月里,能够写出更多有时代气息、有思想深度、有艺术表现力的散文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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