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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鸣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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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06/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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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意地栖居

诗意地栖居

杨树

 

我永远怀念鲁院的那段日子。20112月末,我来到北京入住到一个叫鲁迅文学院的地方。我住的是604房间,房间条件很好,像宾馆的标准间一样。一人一个房间,非常便于安静地思考和写作。我住的是朝阳房间,光线不遗余力地倾泻进来,显得空间特别大,房间也特别地澄明。

推开窗子,便可看到幽静的院子里绿树掩映,四月份各种花朵便次第开放,幽香远远地传来,闻过便知是朱老夫子在荷塘上闻过的那种。朱自清的塑像就在荷塘的边上,荷塘肯定不及朱老的阔大,但那些供人欣赏的锦鲤却不太在意池水的大小,在水中自由自在地游曳。

鲁迅文学院的院落不是很大,但很幽静,也很典雅,漫步在园中小径林荫树下,特别容易遐想联翩、血压升高。在这座小院里,有大大小小的塑像或坐或立,面部表情像他们的文章一样具有鲜明的特点。郭沫若、丁玲、矛盾、巴金、老舍、艾青、赵树理等,鲁迅的画像在教学楼进门对面一楼到二楼的天井部位。在一楼的走廊的四周还有世界各国的文学家、诗人,他们是一个个闪耀的巨星,共同填满世界文学的夜空……鲁迅文学院,中国最高的文学殿堂,我来了。

北京的夜晚也让我感觉与众不同。我在房间里沐浴着浓浓月色,感到内心非常地安静并有一种情致像月光一样在体内慢慢流淌。我创作了组诗《鲁迅的院子》,其中就有一首《北京的月亮》,里面有一段:

因为有楼群的比拟,月亮

好像离我们很近,它的脸色很忧郁

仅仅是为了放逐月亮,就把楼盖得那么高吗

还是为了遮挡,让黑暗站在楼的后面

路边的树叶绿得很虚伪,像塑料的插花

这变浅了的绿,是因为灯光的拦截

使月色停在楼的上面

一个人坐在房间里写诗,最容易想到的就是远在千里之外的家乡。之前,对于家乡的概念不是那么鲜明,且经常在复杂的情感里容易混淆,但自从在北京住了四个多月之后,才对家乡一词生出许多意想不到的缠绵来。我在这组诗里,其中一节是这样描写家乡的:

坐在房间的椅子上,就像

坐在往事上——那些随我翻山越岭

走累了的往事,如杯中的茶叶

慢慢展开,展开家乡的轮廓

家乡的味道袅袅升起,我端着

茶杯,久久不愿放下

在鲁院,有一个细节很重要,除了我们五六个同学之外的师生很可能还不知道。天气热起来之后的晴朗月夜,我们几个同学就来到花园树下,在长椅上或池边的水泥台阶上,喝着沁凉的啤酒,比拟着各自风俗的迥异和雷同。平日里,同学们爱玩一个“杀人”游戏,仿照游戏的结尾,我们几个用酒来作为游戏的手段,赢了的同学可以问输者一个问题,哪怕这个问题多么隐秘、多么难答、多么让人不好意思或难以接受,都要真实回答。

我记得很清楚,第一个问题就是你最喜欢哪个女同学,接下来的还有你最讨厌的女同学,最喜欢的老师,最讨厌的老师等等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甚至还有你第一次的性爱是和谁发生的诸如此类的问题。尤其在你喜欢和不喜欢的问题上居然还有共鸣,可见,男人有大部分的世界观是相同的,尤其是对于美丽的认同。

我还记得在我离开鲁院后写了一篇随笔,在那篇随笔中我是这样写我自己的感受的:“在鲁院,我的心胸不再促狭,我明白了一个作家的责任和文学的担当,在文学的颓废和坚守、疏离与回归中反思。我原来的思路在这里重新解构、重组,重新挖掘被浮华遮蔽的那部分,去其焦虑和嘈杂,内存清新与真实,试图抵达内心最柔软、文学中最闪亮的地方。让我在心内铭刻的并照亮心房的永远是那八个字:继承、创新、担当、超越。”

在鲁院生活了短短四个多月,但对我的改变是无法估量和言说的,让我想到最多的两个词组:再塑和重组。在604,我写下了长篇小说《往生泉》的前半部分,在604,可以重温已经非常陌生的校园生活,可以自由地思索并诗意地栖居。

回到家乡后,大家都说我到鲁院学习后不一样了,诗歌有进步了,但我却没有这样的感觉,其实他们看到的诗歌大部分都是我以前的旧作,只是以前没细看,现在多看两眼的原因,实际上是没什么进步的,只是大家感觉罢了,有很多事往往都是这样。

小的时候是在敦化红石乡长大的。那时暮归的老牛,委婉的炊烟,甚至包括灶台的清淡都显得那样的幸福和亲切。那时,人们对于任何事情都没有过多地追求和执着,非常容易满足和快乐。相比现在的贪婪,我真不知道是人类群体没落了,还是人性人心的合理回归?若是人性回归,那么在过去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圣人先哲现世?而说现在是一个不生产“大家”的时代?

小时候的日子是简单而快乐的,而越是这样的简单越接近本真和原始,也最能沉淀和持久。我不知道那种生活算不算诗意,但我觉得诗意的便是美的便是快乐的。睡不着的时候,我曾经躺在土炕上看棚上糊的一张张报纸,尽管报纸的内容因字迹太小无法看清,但那些黑体字的标题却让我倒背如流,甚至哪个题目在什么位置都记得一清二楚。小学四年学着写诗,写新诗也写古诗词,古风写起来自由一些,不受格律束缚,其实那时候都是模仿学习,没有什么创作。有时候和玩伴也拿个塑料本,拿支笔,在小河柳林之中无病吟呻一番,写下几行“激情的文字”。前些天收拾东西时,还发现了小时候写的诗稿,虽然稚嫩,但也有不少“神来之笔”,也有一些古怪的想法和思想充斥其中。

我的爷爷居住在这个小山村,我的爸爸也居住在这个小山村,我不记得太阳多少次光临这个小院,也数不清这矮小的老屋历经几次秋风,但从我记事起,这一切就存在在那里了,那种存在是那么的和谐那么的自然,大自然赋予我们的一切都是那样地美好与合理。

小山村的早晨是神秘的,到处弥漫着白色的流岚,这便是上地上山的最好的时节。空气清爽清新,白色的晨雾在房屋上、树木上、花朵上凝结成明亮的露珠,等待太阳的检阅;黄昏时分,西方隐隐的一片天光在群山后逐步淡没,黑下来的群山便像一群群奔马,更像一峰峰骆驼,远处黯淡的灯光不仅给人明亮,更多的还有温暖,它指引着心里的渴望和归家的路径。

这就是我生活居住的小山村,孩提时代能够有一份美好的记忆,便是山村的人们和大自然馈赠的财富。有些东西从一开始就进入了人的内心,并在内心逐步强大,最后形成了一种概念和积淀,只是我们自己不知道罢了。

接下来就是上学、住宿;住宿、上学,不停地更换宿舍,不停地奔走于几个城市之间。本来漫长的学习生活现在回头去看,就好像非常短暂一样。直到上班以后,才让我对生活认真起来。结婚以后,由于租过几个房子,这就让家的感觉有了一些流动的意象,家就是不停地搬来搬去,东西也是折腾来折腾去……

现在我居住的是一个六层顶楼,当初买这个房子根本就没考虑到增值与否,主要是因为前后有两个阳台是不算面积的,尤其是后面的阳台近30平方,可以放上乒乓球球台打球了。这个阳台两面是墙且贴了外墙砖的,我把上面的阳光板撤掉,改用铁皮棚顶且加了保温层。临街的一面用塑钢做成一面大大的落地窗,屋面用铝扣板吊成,靠一面墙买几组与墙同长的书柜,再配以吊灯、沙发、写字台、转椅、电脑等物件,墙面上再挂上几幅字画,这个书房就建成了。在这个书房里,我最喜欢的就是我书柜了。书柜饰以玻璃钢漆,做工讲究。书柜里摆满了书,这使我既能欣赏它琳琅满目的姿态,又能很方便地翻看,这让我非常地满足非常地快乐。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泡一杯好茶,听一首好歌,看一本好书,岂不快哉?白居易诗云:“食罢一觉醒,起来两盅茶”,于闲谈恬静中休养生息,在自然相互中感悟生命,“夜后静思陪明月,晨前爽心对朝霞,洗尽古今人不倦,将玉醉后岂堪夸。”如果能在夜阑之时,深深地思索,你就会领悟儒家的中庸、尚理、学简,释学的崇定,内敛、喜平,道学的自然、平朴、虚无,就能把道德修养,生活品味,精神体悟紧紧地联系在一起了。

南阳台阳光充足,我用铁皮做了一个大槽子,装上山土,在里面播上黄瓜、西红柿、生菜、菠菜、辣椒等蔬菜籽,浇上足够的水,没几天这些蔬菜便绿意浓浓地拱出土面,奋力向上生长着。看着黄瓜长出了丝蔓,我便插上细细的架条,丝蔓就顺着架条一路爬升上去。这生活的情趣让我快乐舒心,每天看着他们一点点长高、结果,我的心里也长出了对生活的热爱。对于此,我写了一首诗:《阳台小菜园》

 

我在阳台上砌了个小菜园

砌了一方青涩 一丝摇曳 一线攀援

我把菜当作花养

期待着一场花雨和一场心事

 

一朵花 看破了红尘

引导了一场花雨和我的哀伤

菜园里个个骨瘦如柴

耷拉着脑袋  检视着昨夜的伤痛

阳光低于枝叶

在慢慢安慰那唇齿的凹陷

像抚平一些旧事

抚平盛开的感伤 损落的愁怅

 

我庆幸,我播种了一些坚强

偏安于一隅的暗  落了

经历风雨的绿  亮了

止住了风的传言雨的渗透

以及月光和云的躲躲闪闪

一切都清晰明了了

就像阳光和枝叶在土壤上

摆下的这盘移动的棋局

 

菜园是个小世界

我不是它唯一的主宰

一夜的雨 一夜的风

一夜的风 一夜的情

我认为诗歌不仅仅是日常生活的还原和再现,而是个体生存经验与现实经验的结合和互补,构建心灵体现在具体的生活之中,这样才能抵达灵魂的深处,对灵魂一番拷问之后,重新赋予大自然以美和爱的含义。我打开一切遮蔽,打开阳光也打开生命,在自己的生活细节之中捕捉热爱和诗意。热爱是诗歌的源泉,没有热爱,诗歌便失去了光泽和意义。

我喜欢快乐地生活,并诗意地栖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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