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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宏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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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81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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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中的街景


这个北方城市的天气似乎有点怪,好象专和气象预报作对似的。当气象员笑意殷殷地给大家带来北方少有的雨雪消息的时候,天空会出奇的平静,一天到晚晴朗得没有一片模样像积了雨的云彩。但气象员的这种尴尬(如果有的话)却可以因为对坏天气的准确预报得到快意的补偿。因为,这后一类预报几乎没有一次不应验的。

今天,正如昨晚预报的那样,漫天风尘如期而至。

早上起来,天气晴朗,但平常还称得上蓝色的天空有点灰苍苍的。有风从人的额头上吹过,能感到比昨日加重了的些许轻寒。人们都以为预报失灵,今天可能有幸躲过那让人咒诅的扬尘天气了。可下午,我刚从家里走出,一股土黄色的风迎面扑来,我措手不及,被弄了满脸满身的尘土,眼睛里也钻进了尘粒,眼泪刷地流了出来。好容易弄清爽了眼睛,抬头望天,灰黄色的滚滚风尘象雷雨天的乌云一样,已经盘踞了城市的大半个天空,有一处黄色比较浅淡透出模糊光照的地方,也许正藏着怯懦的太阳吧。此刻,漫空黄风正在势不可挡地向南推进,继续扩大它的阵地。

风尘渐渐猛烈起来,变成了横行无忌的肆虐。这是一个被有的媒体称为城建规划“败笔”的一个小区,平常就显得有些脏乱的街道在风中刹时变成了一个垃圾场。天上,红的黄的蓝的白的废塑料袋像孩子们放飞的风筝一样,高高低低地在尽情飞舞。街上,原来躲藏在不知什么地方的的无数纸片纸团趁机蠢蠢而动,大模大样地占据了路面,像倾巢而出的无数小白鼠,在人们的眼前肆无忌惮地满街窜动。一股股黄土拖曳着长长的尾巴在追赶、超越着在风中低速行驶的汽车、摩托车、自行车。一个穿紫红色长风衣的女孩扶着自行车停在路边,看样子是眼睛里进了异物,正在低头用手抹弄眼睛。披肩长发在风中高高扬起,蓬勃成一团飘浮在头顶的黑云,接着又垂覆在脸上,像要为她挡住乘人之危向她不断侵袭的风尘。一个骑自行车的小伙子被风尘迷住了眼睛,车子左摆右晃,差点撞在姑娘的车上。风闯进店铺,将它携带的黄土安置在货架上、柜台上,让琳琅满目的货物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尘衣。风闯进美容美发店,放肆地骚扰着几个只穿着吊带背心等候来客的小姐们,一阵稍微有些夸张的尖叫从店门里窜出,随风而去。风吹向一家刚刚开业的酒店,花篮倒了一地,门前红色的巨型充气气球挣扎着要脱缰而去,但被几个年青人死命拽住不放,好象正在气鼓鼓地做最后的一搏。

整个街上一片混乱,仿佛混荒初开的天地。穿得很体面的人们和穿着看样子几十天没洗皱巴巴西服的打工仔们,挤成一堆,拥入路边的一家商店里躲避。铮明瓦亮的各色高级轿车和让人担心再过一个时辰就可能散架的出租车,在街上那些纷纷攘攘滚动的纸片纸团废塑料袋中间抢道而行。人在自然的力量面前,显得太渺小太软弱了。同样渺小软弱的我,和同事们一起坐在车上,把车窗关得严严的,看着街上的景象,想,一个现代城区竟然在一场并不算太强的扬尘天气中失去了往常的面貌和秩序,这太让人想像不到了。

我不由地回想起与此相似的一次经历,事情发生在北方一个风景秀美的沿海小城市。那一夜,我们住在海边的一个酒店里。半夜时分,狂风怒号,风吹过海面发出的尖啸声凄厉刺耳,好像要把天和地撕开个口子似的,让人毛骨悚然。海浪拍打礁石和岸堤的声音历历可闻。第二天一早,我们出门一看,眼前一片狼藉,原本干净整洁的街道上,到处都是被水冲积起来一堆一堆的生活垃圾,许多清洁工正在铲装车载,紧张地清除着。我那时奇怪地想,看起来多么清洁的一个城市啊,怎么一夜风浪,便弄成了这个模样,像是一个妖冶迷人的白骨精,在孙悟空的金箍棒下立刻现出了狰狞原形。那些垃圾原本在哪儿呢,怎么会在一夜之间变戏法似的铺天盖地堆积在街面上呢?今天,我所在的这个城区,也是这样,只是一场风,并不算很强的风,便使它露出了丑陋的模样。

我不知道如何维护城市整洁才算是成功的。只知道,在我们幅员辽阔的国土上,沙漠不断扩大,绿地正在减少,沙尘暴说来就来。如果一场沙尘暴或者一次扬尘天气过后,留给我们的仅是沙尘,我们还可以用人在自然面前的渺小软弱来为自己辩解,但如果在风中肆虐的不仅是沙尘而且更是我们自己手造的垃圾,那我们就会陷入一种难堪的无法分辨的尴尬境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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