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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红娟

中国作家协会会员

文学评论
201807/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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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有梦》连载

作者:薛红娟

十几岁的时候,每天晚上8点,打开家里黑白电视机,唯一的中央电视台轮播着电视剧《红楼梦》。若小年龄,并不懂剧情里说些什么。对红楼一梦,感到陌生。后来工作了,再看还是陌生。

经历岁月磨炼后的有一天,再次打开老剧时,仿佛生起情愫来。重读红楼故事,研究人物性格,选择性地读它、悟诗境,其独特魅力一直影响着时至今日的思路。各种场合人物登场到落败,从仙的、读道的、修性的,市井人家,开了人间空灵境。身入其境,“冷月葬花魂”凄美氛围,从微妙到独芬,唯美故事究其根源,还是感觉自己总是解不透衣裳楚楚人,参不清枉自菲薄者。

念一首,入境莫自伤。人生悲欢离合的真实传递,面对生老病死,谁人能挣脱?用醉生梦死来对照生命的朝生暮死,谁人不是昙花一现?柔弱、光洁的羽翼,一瞬间便失去了昔日光华。读红之后,人人心底都在无形处呻吟着。只好自己宽慰自己,要慢慢理解一本书的奥妙。多问为什么,少执己见。世人讽它只有朝夕一缕影,快乐处生命自生凋零。而我却感怀到了它的轻盈与柔美,讽它不如怜它,谁的人生不凋零?深衣华服也好,衣衫精彩也罢,那一场落散不是随水而生,或者逐水而流。没有人会在意旧时代下层人民欢喜与悲伤。诸如小虫类刘姥姥,性格是谙于世故、确不世故的。在贾府落败后,刘姥姥多方合力救出王熙凤与贾琏之女巧姐,将巧姐婚配外孙王板儿,此举也是小人物心中存有情义的表现。当初五六岁的板儿,随刘姥姥初进荣国府时,显明对他是又戳指头、又乱胡闹。农村小孩未见过世面,自然是天真无邪,挨了刘姥姥一巴掌。

巧姐命运从富贵奢华生活,到村里婆娘,不能用红颜薄命一词,来解读其命运中途遭遇。她的大姑姑贾元春,十几岁时入宫,到后来加封贵妃。加封贤德妃时,元春省亲,贾府开建大观园。为何元春回娘家,表面热闹欢腾,却说出皇宫是一个不得见人的去处,大半辈子在深宫,没有感受过什么温暖的感怀。看似金玉良缘的婚姻,却夹杂着高处不胜寒的辛酸。她是四大家族最大支柱,关联了贾府整体兴衰。用自己的青春,为贾府命运带来了转机,但贾府的男人们又如何呢?贾赦、贾珍、贾琏等人,仗着有靠山,屋里屋外暗自寻欢作乐,贪淫昏暴。毫无顾忌地左一个右一个沉沦情欲,有恃无恐。灾难来临前的征兆,兄弟骨肉相残,加速了整个家族滑向灭亡深渊的速度。

家和万事兴,最简单的道理,贾府人却沉迷不清醒。人前假面、假义,暗地里人人为了自己盘算,实为器量狭小、见识短浅。只为一己私利,造成府内离心离德。大厦将倾前的人物情状,再坚固的堡垒,都是从内部攻破、垮塌开始的。

掩卷闭目思量,一瞬息繁华,积累不出岁月厚重。漫长的生命,阅历可以加深生命长度,它是沉淀过的资本。哪一人不经历这样那样的磨砺,才能达成造物主的使命?心伤到荒芜,不荒芜如何懂觉醒?唯有敬畏,才能明白红楼一梦是智者的警世恒言!

一次家宴的灯迷,曹雪芹对情节增删都是有始有终,这是深感世态炎凉之后的补天之志。

塑造贾政为忠臣,点评宝玉诗作:“发言吐气总属邪派,将来都是不由规矩准绳,一起下流货。”儒家和正统思想的孔孟子弟,如此出语评说,有人评他是一本假正经。拘泥于陈旧思想与固定准则,不肯接受新思想的教育,变换思维适应一个时代潮流,言行迂腐之中,终是跟不上一个时代脚步与生活节奏。他常常联想到家族危机,却不懂如何教育子孙,评说宝玉那些行为是离经叛道,实为恨铁不成钢。处于矛盾的二难之中,从贾宝玉出生之日起,为他铺设仕途大道。他自己仕途大道却表现成愚忠又糊涂。

上元佳节家宴各人灯谜中,贾政看出不祥之兆:“娘娘所作爆竹,此乃一响而散之物。迎春所作算盘,是打动乱如麻。探春所作风筝,乃飘飘浮荡之物。惜春所作海灯,一发清净孤独。今乃,如何皆作此不祥之物为戏耶?”预感到宝钗等类,皆属非永远福寿之辈。将那三春看破,书中描写大多是贾府最得意的三年。鲜艳妩媚似薛宝钗,风流袅娜又如林黛玉,一味风月真情的冤家秦可卿,也预警贾府“三春去后诸芳尽”。这句谶语,实证了曹雪芹在个人仕途奋斗中,遭遇艰难险阻时,选择知难而退,专心著书。在红梦一书中,加以致知、格物、悟道等精致、高明、宏大的境界,将正邪两赋的人物准确塑造与自然定位。

女娲炼石补天用了三万六千五百块,剩了一块未用,弃在青埂峰下。情根未除,堕落人间欲界,被称为“通灵宝玉”。有情男子宝玉,游移温柔富贵乡,却常常在瞬息间又乐极生悲。看其外貌,虽极好,却疯疯傻傻。他爱的,什么清净女儿、什么柳红花绿,死的死,散的散。糊里糊涂与薛宝钗结婚,致使林黛玉在情痴悲泪中,魂散而逝。最终了却尘缘,跟随一僧一道出家,又回到青埂峰。情思万波,意淫无数境,大多是春晓夜色之花。看眉如墨画,却抓不住宿命刀裁。曹雪芹将他的一生,归于到头一梦,万境归空式人物。木石前盟誓言,唯有忠贞可破百世的背离。

天地之间,大仁、大恶人物,皆是应运应劫而生。应运而生的历史人物,诸如尧、舜、禹、汤、文、武、周、孔、孟等,修治天下为己任。应劫而生蚩尤、共工、桀、纣、秦桧等历史人物,挠乱天下为祸名。清明灵秀与残忍乖僻,并列、对立而存。正不容邪,邪复妒正。人世间总有一种精神会永恒,追求人类最高智慧境地与理想和谐生活,也是宇宙精神终极地。“同为善人,天下往来”是红楼经典,带给我最大的精神领悟,甚至影响了对未来的遐想。唯有正心、正念、正己身,才能感怀新时代脉搏带来的独立自性与理性思维体。虚妄不实的人群,终究是被奴性意识操控,唯有真诚、善良、有情,才能得出人生真谛。

善恶相互斗争的夹缝中,暂寄姑苏城里葫芦庙,每日卖文作字为生的贾雨村,这个时候登场了。囊内空空,求功无门,后来受到甄士隐相助,考中进士,做了知府。

贾雨村早期人物特征,有中国文人的骨气。胸中有家国情怀,笔下有人文理想,重义轻利,并不是很看重钱财。文人的悲壮,仿佛只求大风起兮抚风琴,傲骨铮铮正气荡翰墨。拔剑救苍生,但愿做个平庸侠,也要操守行为,彰显着中华脊梁。未得权势时,原本就是这样一个人,常常心怀感激啊、给恩人下跪啊、表忠贞呀等等举动。曹雪芹给了他一个非常出色的上场机会,但在中场人性的规划,由一个非常优秀品质的好男人,渐渐走向无恶不作坏男人的蜕变。这场矛盾演变史中,从正、邪、情,阵营之间驾驭开始的。后被革职,到林如海(林黛玉之父)家做家塾教师。后来得到贾政帮扶,官复原职。一上任便昧了良心,不顾曾许下诺言,将恩师甄士隐之女英莲寻回来,反而任凭恩师女儿轮翻火坑。探讨这个人物的思想变化,是很有现实意义的。这样一个穿线全书的人物,其用意很深。

全书中,贾雨村总是跟在贾府身后,时隐时现。是落井下石、奸诈取巧、见利忘义、恩将仇报等集合代名词。一生非常典型地反映了读书人,从苦读、赶考、高中、为官、革职、复出、高升,最后枷锁扛、获罪的整合体。一个读书人,做了官,最后获罪。官场中,却不能清醒驾驭。被金钱、权势腐蚀,此人物整体形象恰恰符合了当下新时代的社会现状。

智慧通灵,上苍总在有意识点醒着机缘众生。

红楼有梦,古槐、小桥、溪水,坐看阶柳庭花,各有各的魅力。诚解石头禅机,待历练、修持笔墨间,不停吟出下章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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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之   2019-04-06 16: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