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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克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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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81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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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猪草

打  猪  草

童年的时候,割猪菜是我和我同龄的伙伴们放晚学后必须完成的一项家务。那时,刚好能拎得起篮子,母亲便准备了一把又短又小的镰刀。无须母亲再说什么,我拎起那个只有牛笼头般大小的篮子,便飞也似地跑了。

夏秋之际,一望无垠的田野里满是些绚丽无比的野菜和野花。这儿一丛绿,那儿一簇红。什么苦荬菜啦,麦眼珠啦,从棋盘一般平整的大田里,袅袅娜娜地铺展到每一个沟沟壑壑。在那些沟沟壑壑里,往往生长着一种鹅黄色的小野花,椭圆形的叶片小如指甲。随便摘下几个叶片,放在手心里轻轻一搓,一缕淡淡的黄瓜的清香便扑面而来。我们贪婪地呼吸着,直至每一个毛孔都欢喜得舒展开来才罢。

我们是不愁割不到猪菜的。随便踏上哪一条田埂,只消蹲下来唱支歌的工夫,篮子里便可装满开着淡紫色小花的豆瓣菜了。但这种菜猪是不大愿意吃的,割得多了,母亲反而要骂我们懒。

于是,我们便专挑“七菜”。那是种浑身长满小刺的野菜,叶片形如柳眉,且一律向上挺拔着,透着一股子傲气。我们的小手轻易不敢碰它。找到它,便将刀尖嵌入其根底,连根剜出,然后倒提着根小心翼翼地放入篮中。因为这种菜可以熬粥,所以哪怕只有半篮,母亲也高兴得要命,眼睛眯成一条线,说:“今天不错,够烧一顿稀饭的了。”不知是看到母亲高兴了,还是因为受到了夸奖,那夜就睡得十分香甜。

割完了菜,夕阳还悬在树腰上。野地里常有几头老牛在哞哞地叫,父辈们甩着响亮的牛鞭,哼起了悠长的号子。旷野的风似乎也受到了这种淳朴乡情的感染,酒醉一般地在我们头顶上飘忽。

我们并不急着回家,往往要玩一玩“砍菜”的游戏。先在平坦的空地上划一道线,然后远远地将自己的镰刀往那线上扔。以离线最近的为第一,但不能过了线。分出了次序,我们便从各自的篮子里,拿出一小把菜,一摊一摊地摆在那线上,依次拿镰刀向线上扔,谁的镰刀碰到了那菜堆,那堆菜就归谁。

我们一边扔,一边唱:

“镰刀镰刀头朝我,俺妈去家不打我。”

“镰刀镰刀头朝外,俺妈去家罚我跪哎!”

日子在我们的歌声里疯长,但夕阳却渐渐落了下去。当红霞完全退去时,远处错落有致的村子里,一缕缕乳白色的炊烟开始袅袅婷婷地在湛蓝色的天空里飘荡了。

母亲们扯着嗓门呼唤我们的乳名。

“小二,回家吃饭喽……”

“老七哎,天黑了,你还在那里疯什么……”

不知谁家的饭好了,一股浓浓的菜香飘了过来。我们收拾好菜篮子,撒开腿飞也似地向家里奔去,夜幕远远地被我们抛在了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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