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里城外

                                                          南 山

   如今，城里城外没有多大差别，相隔的那堵墙早已成为岁月的烟云一样魂飞魄散。连接城乡的就是一条宽广的柏油大道或水泥路，有时你根本感觉不到哪里是乡村哪里是城市，尤其是一个乡镇的所在地，已经比城里的一条街豪华到不知所云，你很难找到准确的词语去形容。

   我们这一代人记忆犹新，以前的城里与城外还是有很大差别的。其它不说，仅一条道路就能说明城里与乡下的明显之处，那时候的乡下极大多数是泥土路，条件好一点的乡镇是砂石路，与城里的柏油路和水泥路不能相提并论，其次就是建筑，乡下哪怕最热闹的集镇也还是保持着六七十年代的土木结构，偶有的一幢水泥房有可能就是乡镇政府的所在地，其它的诸如猪鸡牛羊市场就和城里形成鲜明的对比，人的衣服和外貌也与城里大不相同。农村人穿衣讲究实际，与长时间的劳动有关，没有城里人一样的花哨和追赶潮流。

记得九十年代我在一个乡镇蹲点，老乡们都很朴实，把政府工作人员当做神一样敬着，无论去到哪里，吃饭是免不了的，什么鸡呀羊呀总是摆满整整的一大桌。主人只有一个，但陪同的就多得不能再多了，那时候吃一顿饭没有个三五小时不行，有时候就是中午吃了连着晚上，老乡们高兴啊，只要一高兴就忘乎所以了，只要高兴他们甚至可以不下田，不劳动。反正乡下时间宽裕，耽误一二天对他们来说并没有什么大碍。就算去到一个普通人家，老百姓也要生拉活扯把你留下来，然后杀鸡宰鸭的款待，你给他伙食费他就不高兴，认为你小瞧了他，有的还会和你撕破脸皮，弄得你甚是尴尬。

我就有那么一次因为吃了人家的悄悄地放下一张二十元人民币，结果那老乡在半年后找到我，生是说我丢了他的脸，让乡亲们笑话。

那时候的乡村啊，真的是朴实得像宽广的大地，生长什么都一目了然。

后来回到了城里，渐渐地遗忘了乡村所发生的事。

近年，政府启动了美丽家园建设，首先是修通了连接城里的公路，然后是逐个改造已经破旧落后了的村庄。不到五年的时间，整个乡村面貌焕然一新，人的精神面貌也得到了极大的改善，就像我认识的一些阿细老俵，他们现在的穿着和城里人已经没有什么两样，要不是政府鼓励他们保持少数民族的本色，他们站在我面前根本看不出他们就是一群山里人。尤其那些小姑娘，穿着比城里的还时髦，现在的宾馆酒店和许多服务行业基本站的就是那一群山里的姑娘，高挑的个儿健康的肤色，比城里稍显苍白的面色不知水灵多少倍。

城里城外，本身是一个严肃的问题，现在变成了活泼的话语，就好比我越来越羡慕乡下，他们每一户都有政府为他们修建的带院子的独立的房子，而我们还拥挤在高楼上。他们每天可以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我们每天必须呼吸汽车的尾气。城外处处鸟语花香，城里只有公园才能看到的景色在城外一脚踏过去一马平川的秀丽就在眼前，更何况很多东西是不能模仿的，城外的景色是天然的，城内的景色就是人为的。

我常想，我实在不适宜做一个城里人，因为我的祖先包括我的父亲，年轻时候的我就是一个农村人，那时候我们生活在城外，特别羡慕做一个城里人，当商品经济的大潮像海啸一样喷薄，我们原来在城外的乡村几乎是在一夜间变成了城市的中心，我记得短短的不到二年的时间，我的村庄几乎夷为平地，炊烟没有了，野花没有了，淙淙流淌的晃桥河也没有了，这不能不让人产生失落，但也让我圆了小时候做一个城里人的梦想。

现在，我是越来越怀念乡村自由的生活，越来越想到城外生活，找一块没人认领的地，盖一所房子，养几只猪鸭，栽几蓬菊花，然后就和那些自然生长的蒲公英、狗尾巴草，野猪藤等一些自然生自然长的植物作伴，过神仙一样逍遥的生活.....

然而，可能吗？我还能回去吗，真是应验了钱钟书先生所说的那句话：城里的人想出去，城外的人想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