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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菊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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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04/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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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在家乡

前日回乡,透过车窗,看到一望无际的戈壁滩上,开始萌生出点点新绿,干枯的蓬草尚在风中抖动,一簇簇崭新的嫩芽已透出勃勃生机。出了繁华的城市,隔着我故乡的,是上百里的茫茫戈壁滩,每次经过这里,总有一种昏昏欲睡的感觉,除了一堆堆石子瓦砾,远处环绕的群山,只有那些耐旱的蓬莱执着地生长着,偶尔会在路边看到几簇盛开的野花,让人眼前一亮,心境也顿时舒朗开来。  

或许是这片苍茫的沙滩太荒凉,总盼着车子快一点行驶,进入到家乡的地界,能看到绿树环绕的村庄,绿意嫣然的田野,那片肥沃的黑土地才是我梦萦魂牵的地方。  

“妈妈,快看,麦苗长出来!”女儿惊喜的叫声把我从睡梦中唤醒,我睁开捏松的双眼,看到车窗外一片碧绿的麦田,刚刚下过一场雨,地面湿漉漉的,刚刚出土的麦苗嫩生生的,绿得惹眼。  

从小就看惯大片大片的庄稼地,每次回家车子一开过戈壁滩,进入到有人居住的村庄,心里总会一下子满怀喜悦。把车窗打开,贪婪地吸允着泥土青草混合的清香,从一个个农家院里飘起的袅袅炊烟,也让心中泛起丝丝暖意。  

到家了,首先映入眼脸的,是果园里的一树杏花,红里透着粉,熙熙攘攘地开着,像一位娇艳的新娘。我家的果园不是很大,桃树、杏树、梨树、苹果树,样样都有。公爹在世时,整天守着他的小果园,精心摆弄,收获了的果子,丰富着我们的味蕾。每到春天,果园里花团锦簇,桃花红,梨花白,苹果花儿粉嘟嘟,一树树赶趟儿似的,你谢了它开,热热闹闹,蜜蜂蝴蝶在花中翩翩起舞,空气里飘着甜丝丝的香味儿,沁人心脾。  

“妈妈,草莓开花了!”女儿惊喜地指着墙角树下的一簇簇草莓。草莓绿色的叶片水灵灵的,几朵洁白的小花刚刚绽放,淡黄色的花蕊里透出丝丝香气。“妈妈,好想吃草莓啊,可惜,才开花呢。”女儿蹲下身子,怜惜地摸摸嫩嫩的花瓣,想起什么似的,突然叹一口气:“唉,要是爷爷奶奶在,给草莓搭上塑料棚,草莓都红了,我们就能吃到了。”原来,贪嘴的小丫头想起她爷爷奶奶了。  

我心里也不由得一酸,看着这园子里一棵棵果树,哪一棵不是公爹栽种,精心侍弄着,夏天的桃子杏子,秋天的梨子苹果,我们什么时候回家,都有甜甜的果子吃。如今他老人家不在了,果园托大哥照管着,我们虽然人在外面,回家还能享受到老人留下的福荫,不能不说是一种幸福了。  

园门口的韭菜地,绿莹莹的韭菜长了半尺高了,嫩生生的,宽宽的叶片闪着幽幽的光,浓郁的韭香味惹人口水。婆婆在世的时候,我们每次回来,她都提前炸好了韭菜盒子,盛满满一钵子,看我们一个个吃得津津有味,她脸上的皱纹就笑成了花。我们要走时,她把韭菜铲好,摘得干干净净,让我们带上,还装一小箱鸡蛋。公爹过世后,婆婆一个人在家里,她闲不住,养着几只鸡,收的鸡蛋却舍不得吃,都攒起来,等我们回家就都让我们带回来吃。我每次都埋怨她,让她自己吃,我们在城里吃什么买不到。可她总是笑笑说,市场上买的哪里有家里自己养的鸡生的蛋好吃,就是吃的菜蔬,自个园子里种的也比买的菜有味。  

虽然我们一直住城里,婆婆还是每年都在园子里侍弄着她的菜地,我们来看望她的走的时候,各种各样的蔬菜装了一袋又一袋,每次都把冰箱塞得满满的。有时候夏天回来,带回的鸡蛋变了质,我摇着那些咣咣响的鸡蛋,心总是沉甸甸的,为一个老人对她儿孙深深的爱感动得几欲落泪。  

“拿铲子去,我铲些韭菜带回去吃。”我看着绿油油的韭菜,仿佛看见婆婆正蹲在地里,一把一把地为我们铲韭菜呢。现在婆婆也过世了,这些韭菜没人吃,只能长老了。园子里的菜地也没人种,荒着,长满杂草。父母给我们的恩德,就在这一亩三分地里,小小的院落里,枝头的果实里。我们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他们给予的幸福,却没有了机会来回报。其实,父母又何曾指望过儿女们的报答,只要我们常回家看看,对他们来说就是最大的欣慰了。  

我是个念旧的人,总是触景生情,一些往事,不经意地就在脑海里一次次回放,都说人生如梦,有些梦,却总在记忆里回旋,无论时间过去多久,都抹不去岁月留下的痕迹。自从公婆过世,老屋常年空着,院子里堆满残枝败叶,屋子里落满厚厚的灰尘,每次回来,都得打扫半天。婆婆生前总说,家里不住人,就没有人气了,还真是不假。花坛里的牡丹已经长出一簇簇新叶,芍药也抽出一丛丛新芽,嫩红的叶片焕发着勃勃生机,尖尖的石竹花探出头来,月季舒展开浅红的嫩叶,空荡荡的院落里,居然也春潮涌动。养花是婆婆的最爱,如今却是景色依旧,人已不在。摸摸墙角欣然欢叫的狗狗,主人离世,只剩它还替我们守着寂寞的家园,心里也不免感慨万千。  

忙活半天,终于打扫完卫生,又拎个菜篮去屋后的苜蓿地。因为被院子遮去了太阳,大部分的苜蓿还未长出来,靠着路那边,能晒到太阳的地方,苜蓿已经长成了绿油油的一片。我欣喜地蹲下去,一朵一朵地摘起来。  

因为是农家女儿出身,在城里居住十多年的我,还是喜欢吃这些家乡的野菜。苜蓿在农村里是种了喂牛羊的,我们屋后的这块地有三分,还是我临走那年种的。苜蓿是宿根,播种一次,年年都会自动长出来,一年都能收割好几茬,是最好的青饲料。刚长出的嫩苜蓿,却是农家人最喜欢的盘中菜  

在我们老家,能吃到的野菜还很多,最常见的有苦苦菜、黄花菜(蒲公英)、猪耳朵(车前草)、野芹菜,每到春天,这些长在田间地头的野草就成了稀罕物,采回来用开水一烫,凉拌吃,虽然味道有些苦,却很爽口。听妈妈说,在曾经的困难年代里,人们常年食不果腹,尤其到了春天,种子一下地,就没几粒吃粮了,村民们只好挖野菜艰难度日,地上的野菜挖完了,连草根都挖着吃。闹自然灾害的那些年,连树皮都剥了吃,这些看似不起眼的野草,救过多少人的命呢。  

想象不出上一辈人经历过的艰难岁月,但我从小也是吃着野菜长大的,对野菜总有一种特殊的情感,每年不吃上几顿,总觉得遗憾。在城市里的市场上,也会看到有人采的苜蓿和黄花菜,装成一小袋一小袋的卖。我买点回家烫了,精心凉拌好端上桌,孩子们漫不经心地挑几根尝尝,还不忘调侃我两句:“妈妈,今天吃忆苦思甜饭么?”在福窝里长大的孩子,哪里能懂得我们对故土的那份情意。  

“城里人回来啦?大鱼大肉吃腻了,咋想吃苜蓿啦?“一阵爽朗的笑声传来,我抬头看,是邻居大嫂。  

“嫂子去干嘛?这苜蓿正嫩呢,我摘点回去吃。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就爱吃这个。“我也呵呵地笑。以前在村子里的时候,我们没少结伴去挖野菜,我什么喜好,她清楚着呢。  

“没事瞎转呢,我帮你摘吧。“她也下到地里帮我摘苜蓿,“你们走后,这苜蓿地成大伙的了,谁家想吃就过来摘,我隔三差五也过来摘呢。”大嫂还是好脾气,乐呵呵地笑着,生活虽然在她脸上刻满岁月的痕迹,但骨子里的这份热情开朗一点也没变。  

又要离开了,车子开上公路,我看着渐渐远去的老屋、村庄,怅然若失。都说,游子就像那蒲公英,萍影无踪地漂泊,即使在他乡落地生根,心底深处对家乡的眷恋一直都在,亦如留恋那一人一物,一草一木,一粥一饭。  

倦意渐渐袭上心头,闭上眼,飘渺的梦境里,我幻化成一只蝴蝶,在果园的花丛中翩翩飞翔。等再一次睁开眼,又是茫茫戈壁,荒凉的沙摊。我们和故乡的距离,总是这样被慢慢拉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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