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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传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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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03/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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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乡的柞蚕山茧啊去了哪儿

布谷,布谷,蚕倌可恶;布谷,布谷,蚕倌可恶……

清晨,刚刚起床,便有声声粗犷的布谷鸟叫,自不远处的小花园传来。闻听这熟悉的鸟鸣,心中便不由地冒出一句:“哦,家乡又到养蚕时”!

我家乡养的蚕,不是通常在室内用桑叶养殖的桑蚕(家蚕),而是在山坡上食柞叶(橡栎,也叫大叶栎,叶片倒卵状椭圆形,叶缘具尖锯齿,果坚椭圆)为主、兼吃槲叶(槲树的叶子,形大如荷叶,常用做蒸馍布)的山蚕,它的书名叫柞蚕。

虽然,亲自参与养蚕已是四十几年前的事了,但整个养殖过程还是明了于心的:每年春节前后乡亲们总会把经筛选、保鲜的种茧,一个个用针线窜了皮儿,成串成串地垂挂于地下或墙壁有过火通道、专门培育蚕籽的屋内(我们叫做蛾房)。依据节气的远近和天气的冷暖、栎茅的发芽等情况用火控温,到“春分”前后刚好见蛾儿(使茧内的蚕蛹化蝶而出)。

蚕蛾经过几日的“配对成婚”,便有诸多小米般、鲜白的蚕籽呈现了。有了蚕籽还不能马上让它变蚕,还要将蚕籽淘洗干净,晾干、杀菌、消毒。然后才依据时节的适宜用火左右出蚕的时间,在三月三“清明”前后刚好见蚕;见蚕后,将柔嫩的柏叶或栎叶碎枝(不是让其吃,是让它攀枝)搭在蚕籽盒内,一个个黑芝麻般红头、黑身,满身白毛的蚕宝宝便攀枝而上了;用筷子般光滑的竹签、轻轻地夹了爬满蚕虫的碎枝出户,坡上一墩墩发了芽的栎茅早已绑扎在一起(便于小蚕串枝不至于落地),正等着可爱的蚕宝宝上棵爬枝呢。

子规啼彻四更时,起视蚕稠怕叶稀。上坡三五日后,黑茸茸的蚕宝宝便由针尖般、米粒样,长至寸余、粗如小孩的手指了。经过一两日的眠、启,先前黑茸茸的蚕宝宝已蜕变成了身穿黄袍、袍镶金星的大黄虫。与此同时要赶快饺蚕(蚕儿吃了光树叶,将其连枝剪挪到“二眠场”。可不是把蚕剪了。)让它在新的嫩芽坡地再美美地吃上五七日;而后,再经过如此三次的眠、启和剪挪,母指样粗、食指样长、黄腾腾、金灿灿的天下第一虫(蚕)便作茧自缚了。这便是“春蚕到死丝方尽”,完成了它一个周期的四次蜕变和涅槃。

“蚕是个金贵的东西,吃的是树叶吐的却是丝”!蚕农不无骄傲地说。有人傻问:“那你们是怎样伺养它的呢”?“咋伺养?它不会叫,不会咬、跑又不会跑(只会慢慢地蠕动),什么鸟、什么虫都能欺它。刮风日晒我们挡不住,有雨没雨我们盼不得,一切全仗天!”

话虽如此,但蚕农在驱赶幼蚕时用的是轻盈的羽毛,幼蚕爬茅前有挡光布、遮阳伞,放养的棵茅选的是最嫩的。最嫩的还要绑扎在一起,并特意除去棵上的枯枝、棵下的残叶杂草(使落地的小蚕容易返回)。而布谷鸟“布谷,布谷,蚕倌儿可恶”的叫声,更是证明了蚕农对蚕宝宝有多么的关爱。

麦熟一晌,蚕老一时。到了农历五月初,盛夏降临,蚕农们便开始突击拽茧(收茧下坡了)。却看蚕农愁何在,肩担蚕茧喜欲狂:“就这月余时间,如果天公作美,一斤蚕籽能拽一万多茧(四到六百斤)呢!”蚕农们揉搓着满是血痕的双手,脸上的皱纹却是那样的舒展。

我的家乡散养柞蚕已有2000多年的历史,上世纪全县的柞蚕养殖量一直占河南省的一半以上,被誉为“召半省”。在1958年曾荣获过周恩来总理签发的奖状,2000年6月,本县被中国特产经济委员会命名为“中国柞蚕之乡”。然而,随着时代的快速发展,蚕农不见了,家家户户大面积养蚕消失了。留下的只有为数不多的专业养殖公司,而他们养蚕也不为剥茧抽丝,只是为了观赏或吃蛹食蛾。

布谷,布谷,蚕倌儿可恶……布谷鸟依然在声声鸣叫着,而家乡的柞蚕山茧啊你究竟去了哪儿?

二〇一九年三月二十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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