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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爱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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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809/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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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遥远的南坪湾

昨天晚上又梦见了故乡的那个小村庄-----南坪湾。在连绵不断的苍翠山峦深处,倚山而建的一个不大的村落,高低错落的屋舍掩映在绿树之中,斑驳的墙面上,留下一年又一年的印记,象一圈圈的年轮,彰显着古老的历史;一处处错落有致的农家庭院,房屋的檐角向上轻轻翘起,似乎是一个绝美的皱纹,让褪色后的红砖青瓦倍感沧桑。柔和的夕阳,绚丽的云彩,归巢的倦鸟,袅袅的炊烟,肩荷农具头戴草帽的农夫,骑在牛背上悠然自得的孩童,让一切都显得那么平和而安详。老人们都说,一层山水养一层人,对于这里养育我的山山水水,我多少年来虽然生活在城市的喧嚣中,困顿在钢筋水泥的冰冷里,但是情感的脚步却总是徘徊在这里的时光轮回里,我心灵的时空总超越不了这历史因袭的圆周率。

在春寒料峭中,曾经是干枯的枝条,已经悄然变成了嫩绿,随手折下一枝,做成一支柳笛,便轻轻地拧开了春天的松动,流溢出丰富的感情,吹出漫长的忍耐,吹出活泼的稚气,也吹出绿色的憧憬、鸟语、花香和溪鸣。

“桃花开,杏花谢,谁跟梨花叫姐姐。”先不说在孩子们的儿歌声中, 杏花、桃花、梨花顺次开放,满山坳一团团的粉红,一簇簇的雪白;山坡上、小溪边,在细如牛毛无声无息的雨丝之中,不知不觉间草色渐渐由远及近;单单是晨风中柳丝轻拂,在几个飘摇中,枝头上便渐渐泛起了鹅黄嫩绿,氤氲成了江南绿色的烟雨,就让你沉醉如痴了。一路走来,三回九转,斗折蛇移,不论是翘首豆蔻枝头上含苞待放,还是俯身峭壁崖脚下火焰欲喷,都让你清香如醉、沁人心脾,一阵暖风拂面,落英缤纷,身上沾染了无数的各种颜色的花瓣,浸熏了一股馥郁的幽香,即使你时隔多日,远行千里,仍有暗香盈袖,不尽荀衣昨日香。曲径通幽的好去处让多少人感叹常恨春归无觅处,不知转入此中来。

夏天最好是雨后,天不必放晴。枝头上青果累累,成堆成串。树叶边果实上,点缀着一颗颗的水珠,和小小的青果交相辉映,让你分不清哪个是青翠欲滴的青果,哪个是晶莹剔透的水滴。一阵微风而过,摇落大珠小珠无数,如银瓶乍破,溅落在你的身上,不必担心弄湿了你的衣服,刚一沾身,便已不见了踪影,倒是落在脖颈上的那几滴,让你不禁一颤,未及会意,已倏的一下潜入你的心里,撞开你久闭的心扉,激起你沉寂多年的心事,想起江南烟雨中身披蓑衣江中独钓的隐士,念起江南雨巷里手举油纸伞踽踽独行的姑娘,让你徒增了多少无限的喜悦和哀愁。随手摘一颗青果,不管是青杏还是嫩梨,放进嘴里,轻轻一咬,啪的一声青脆,不等细嚼,早已双眼紧闭两腮紧收口水满嘴了。

待天近傍晚,云青青兮欲雨,水澹澹兮生烟。不用担心客居在外,萍水相逢,随便走进哪一个院落,主人的热情都会让你犹如宾至如归。炖一碗新鲜的自家小院里的蔬菜,拌一碟刚做出来的小葱豆腐,再端上一盘炒的金黄的土鸡蛋,洗一堆各样的山野菜,有嫩嫩的山苦据,绿绿的马大芽,就单是山地里的青紫色的曲麻菜,就早已让你垂涎欲滴了。主人筛一壶老酒,邀三五近邻,围坐在方桌四周,举杯畅饮。高兴之余,还会行几下酒令,唱几句酒歌,清脆的、混浊的、或长或短的吆喝声,偶尔还会夹杂着几声犬吠,在山坳中飘荡开来,在夜色中传出很远很远。当遮云散尽,星光闪现的时候,你已经在微曛中面露微笑,进入了甜甜的梦乡。

山坳里的秋天来的总是很早,“秋风起兮白云飞,草木黄落兮雁南归”。虽然黄叶飘零鸿雁长空,但是这里并不显得萧瑟凄凉。即使到了深秋时节,叶子落尽,只剩下一树的枝条,在月光下形成阴影,平铺在地面上,横斜交错,光影斑驳,像是一幅明暗分明的素描,简单而深切,仍然引你无限遐思。秋天景色虽好,但是你别来。因为这时南坪湾的人们谁都没有赏秋悲秋的闲情逸致,谁家最怕的都是有远客来访。不是南坪湾的人粗俗,也不是南坪湾的人不懂情趣,不是南坪湾的人小气,更不是南坪湾的人不再热情。“三春不如一秋忙,”这时候,家家户户老老少少,大家都忙的不可开交,甚至不分白天黑昼。要翻地整地,要给果树剪枝上肥蓄水……,你来了,谁也顾及不到你,让你肯定会感觉受到了冷落,反而辜负了南坪湾民风淳朴热情好客的美名。

冬天是最好的,在这里,下雪是最平常不过的事情了。从初冬的第一场雪开始,整个冬天山峦就被覆盖起来,放眼望去,到处银妆素裹中露出几处青色的岩石,自然天成的中国的水墨画。一直到第二年的春天,雪才会渐渐融化成水,汇成溪流,一路潺潺流向山外。这时候你来是最好不过的。雪后初霁,大地白茫茫一片,银光四射,天空被洗的湛蓝湛蓝,一尘不染,抬眼望去,更觉宇宙之无穷。偶尔飞来一只山鹰,在天空中徘徊片刻,一声长鸣飞过山巅,勾起你诸多的回忆,把你的思绪引向无限的远方。白天你可以跟随这里的大人们去转山,厚实的雪地靴踩在雪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清脆悠扬如非洲舒缓的打击乐,让你一生难忘。网几只山鸡,套几只野兔,拎在手里亦或挑在肩上,沉甸甸的,心里满是收获的渴望。你也可以在院子里和孩子们一起游戏,和他们在院子 里扫出一块空地,用一只棍子支起一只大的箩筐,在箩筐下撒一把五谷,然后把一根长细绳一头拴在棍子上,一头攥在手里,躲在屋里,静静地等鸟儿们钻进去吃食,然后用力一拉,鸟儿们便被扣在箩筐下。其实一天也抓不到几只,但是孩子们眼巴巴的盯着箩筐静守的样子,捉鸟儿时手忙脚乱的那种笨拙,仍然会让你找回自己的童贞,看到自己童年时的影子。

待到斜阳落尽,炊烟升起的时候,就会从每个院子里散发出一阵阵香气,各家都到了吃晚饭的时候了。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烧的红彤彤的火炉就支在炕的边缘,大人们盘腿大坐的在炕上,就着盹的热气腾腾的野味,一边喝酒,一边讨论着山里山外的各种新鲜事,或者是算计着今年的收成,盘算着明年的打算,滋喽一口酒,吧嗒一口菜,说不尽的惬意。孩子们早已吃腻了这些,他们往往是从外面拿回一穗新玉米,蹲在火炉旁边,搓下几粒,放在炉盖上,不一会儿扁扁的玉米粒就鼓了起来,透着诱人的亮色,哈着气,用手快速的捡起来,扔进嘴里,用牙轻轻的一咬,“噗”的一声,一股新鲜玉米的清香便喷射出来,不一会满屋都是,那种诱惑任是神仙也禁不住要和孩子伸手讨要几粒了。

离开南坪湾已经十几年了,但是对于南坪湾的记忆片断连同生活中的经历在脑海中总是纵横交错,但是在每个突出的结点上,沉淀不化的却都是割舍不去的乡情。乡情是一杯淡淡的酒,凝着游子思乡的泪,陶醉了异乡恋家的心;乡情是一盏浓浓的茶,浮着赤子想家的梦,融化了天涯盼归的愁。

美不美,故乡的水,亲不亲,故乡的人。这些年不论在哪里,只要是见到家乡的人,我都会不厌其烦的打听一下南坪湾的消息,在别人七零八落的叙述中,细读故乡的温柔,品味故乡的质朴,感受故乡母亲般的温暖。岁月急驰,流年的风来尘往里,年华的迟暮沧桑了记忆,但是故乡的故事很长很长……

南坪湾,我的故乡,离开你这么多年,始终让我魂牵梦绕的地方,在您望穿秋水的守望中,我该怎样悄然回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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