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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呈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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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807/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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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子,麦子

秋分过后,麦子播进了田里。

从种子落地的那一刻起,麦子便开始了与坎坷和磨难的命运抗争。

深秋时节,几乎所有的农作物都收获完毕,素以顽强著称的野草们也在无情秋风的劲吹下日渐萎黄,全没有了春天的葱茏,夏天的蓬勃。

就是这样的一个时节,麦子已经在大地母亲的肚腹里萌动了。它也知道大地深处的温暖,它更知道此刻出土后面临的酷寒。但是,为了实现辉煌的梦想,它还是奋力一顶。当它如一根根钢针般冲破地表,刚刚露出稚嫩的头的时候,迎接它的却是荒凉寂寞的世界。放眼望去,满目枯黄,没有半点生机。

纤细的麦苗,倔强地傲立在空旷的秋野之中,孤独地和这个世界对视着。而这个时候,一场突如其来的秋霜在它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袭击了它。

无情的秋霜一定是对所有的绿色有着深深的心结,谁也不知道它究竟施了什么法术,使那些苟延残喘的地瓜秧、梅豆秧一夜之间变得乌黑,像是被谁用开水烫过,抑或是中了五毒,软塌塌没了丁点的生机。而此刻的麦苗呢,它丝毫没有被肆虐的秋霜所吓倒,依然气定神闲地忙着把根扎往大地深处,深些,再深些。它知道,只有把根深深地扎进大地里,才能在即将到来的严冬里抵御冰霜雨雪的侵袭。这点寒霜算什么?这个时候,它像神通广大的孙行者,摇身一变,由一株变成了八、九、十株,兄弟姐妹们挤挤挨挨,亲亲热热。团结就是力量,只有团结起来,才能抵御无边的寂寞,才能抵御残酷的严寒。

冬的脚步一天天近了。凛冽的西北风一次比一次更凶猛。人们穿着厚厚的棉衣依然冷得瑟瑟发抖,北方的大平原上几乎所有的动物都蛰居了。唯有麦子,依然屹立在寒风中。它不冷吗?冷,摄氏零下10多度的天气里,滴水成冰,能不冷吗?但是唯有麦子,傲然笑对严冬,无畏地展现着生命的绿。

几场强劲的东北风吹过,酝酿已久的大雪在一个寂静的冬夜里悄然飘落。麦苗们欢呼雀跃,载歌载舞,它们尽情舒展着身躯,迎接这冬的精灵。这是老天爷为它们送来了越冬的棉被啊。真的不知道到底是哪一株幸运的麦子接住了第一片飘落的雪花。大雪覆盖的日子里,麦子们终于可以暂时躲避一下朔风的侵袭,美美地躺在温暖的棉被下睡上一觉,休养一下生息,积蓄着能量,来迎接化雪时更加寒冷的考验。

我总是担心麦苗是否能扛得住这严寒的侵袭,于是在雪后走进田野,走进皑皑白雪覆盖着的茫茫麦田。看,有一株麦子竟然穿破覆盖着的积雪,傲然挺立在银白色的雪野中,尽管叶子已经凝固成了碧绿的翡翠,依然不屈不挠地伫立着。就在这一刻,我的心被深深地震撼了。凝视着这耀眼的生命之绿,竟有了想流泪的感觉。

风,不怕!霜,不怕!!冷,不怕!!!

因为它知道,既然冬天来了,那么,春天还会远吗?

有了这个坚定的信念,麦子无怨无悔;有了希望和期盼,漫长的冬季不再漫长,寒冷的岁月不再寒冷。

像凤凰涅槃浴火重生,像鲤鱼跳龙门锲而不舍。经过了无数次与严冬和朔风的冲撞,它慢慢壮实起来,由嫩绿变成了深绿,成了冬季旷野中唯一的亮色!

终于,春天如约而至,麦子迎来了它梦寐以求的春姑娘。它伸了伸懒腰,晃了晃臂膀,咯咯叭叭,浑身的骨节在响。它尽情释放着积蓄了一冬的能量,喝足了春水,日夜不停地长啊长。

这是属于它的青春期,这是属于它的舞台,这是属于它的天地!麦子在这一刻尽情迸发着生命的张力。

返青,拔节,抽穗,扬花,灌浆,成熟。

当它锋芒毕露的时候,你千万不要嫉妒它,这是它冲天的霸气,这是它胜利的呐喊。

不是吗?试问,能有谁如此豪迈地度过秋冬春夏?又是谁将自己赤裸裸呈现在凛冽的寒冬里,不惧西北风和寒霜的淫威?

此刻,树的枝叶已经遮天蔽日,野草青翠欲滴,各种花儿也尽情开放,五颜六色争奇斗艳。大家济济一堂,撒着欢地各自展示着自己青春的美!

麦子呢?早已经褪去了青涩,在布谷鸟婉转的歌声里,在阳光的泼洒下,慢慢镀上了金黄色,走向了它生命中最为灿烂辉煌的时刻!

正因为如此,麦子有了太阳的光泽,有了大地的肤色,就连它的骨子里也蕴含了雪的高洁。

“若非一番寒彻骨,哪得梅花扑鼻香?”这是对梅花的歌颂,若照搬过来,不也正是对麦子的真实写照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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