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山水清欢（组诗）

文/赵华奎

◇太阳下山，回头看

在落日的序言部分，插一束芦苇

于湖水开始发声的时候

它一边说着酒话，一边摇动小舟

踉跄着滑向岸边

我的目光被苇杆剪裂，但见夕阳跌落湖面

七月施放出一把火

焗出大地一身橙色

且莫忘，一节一节抬升自己的地位

老柳以执杖者之姿，指挥风往湖心推进

我的思想紧跟其后

陷入一层浮波，不再想起舞，或翻腾

坐下来，等。等湖水洗涤蒙尘的心

等小鱼儿轻啄结茧的脚跟

等倦鸟归来，衔回几枝远方的消息

等太阳下山

回头看，暮色填满了空旷的眼睛

◇一个人的暮晚

晚归的禾雀，兴奋地讨论着今天的旅程

只有江水和我侧耳倾听

明天，无论它们飞向哪里

家，仍是这片倚江而生的青竹林

竹林背后，稻子低下多欲的头颅

思忖，该以什么样的姿态结束长势

呈交一幕金光，给寡言的土地

和那些经年侍奉土地的人

群山外，江水坚持东西走向

一刻也不停留。我沿江堤铺陈的思路

同向行走，低姿的目光

试图托住太阳，不让它沉于江中

当夕阳抽掉最后一根金丝线

我仍行走在稻田中间，像一粒萤火

与夏风共舞，低吟

给那些隐姓埋名的稻草人听

◇推门见山

小城定义之小

环抱它的江水，比我说得更清

我学那些歇脚的渔舟，暂泊此地

听山默默提示

我其实也是一粒热爱行走的石子

而此时，我多想

从宏阔的尘世间

取出草木，取出一角僻隅

取出另一个安于现状的我

垒起一座小屋

推门，便可看见山，托着红日

一轮慢饮朝露，一轮眷顾暮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