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深处（组诗）

文/赵华奎

◎月如水

这个夜晚，寂凉可掬

溪水里漂流的都是月光

山间，石头仍是当初的模样

每个人的行囊里都装着沉甸甸的故乡

旅人如织

总是喜欢选择月明之夜前行或返程

熙来攘往之间，心生两念

一念泊在乡关，另一念弛于远方

我的脚步随月光迁徙

在异乡的山水里安家落户

也会在日出日没时，借石舂米，取柴生火

清唱同一首乡土歌

而思念的痛与罪不可赦免

若一缕凉风

隐隐拂乱了青丝，拨疼了心弦

◎岁月深处

从体内逼出一句叩问

于寡言之人，犹如石壁里迸出回声

善于留白的光阴

究竟需要植入多少石髓，填补多少钙片

才能止住骨质疏松

时间在不停累积，将万物领向岁月深处

河流封住了口

大地需用一把钥匙打开心扉

收留一场远道而来的雪

剥去锈衣，一块铁交出了本真部分

我贴近它时，仿佛又一次嗅出血的腥甜

又仿佛看见自己被生活划破的伤口

渗出几滴雨露

若交出石头，则可垒起半壁江山

若挺直脊骨，就能撑起一个沉重的背伏

某个冬夜，我在白纸上信手涂抹

那些黢黑的文字，怎么看都像走过的路

留白处，镂空我的孤独

◎独白

一些静物伏于桌面

布下冷的映像

空屉、空杯、白纸，以及一颗空心

都在等谁来续满填实

与我对坐的，是另一个沉默的自己

光阴坐姿坦然，将白昼与黑夜分列两端

一端动，一端静

中间隔着不会飞翔的水

我是一尾正在越冬的鱼

抚着渴望飞翔的梦，在节气中呼吸

这个冬天执着且安宁

途经每幅山河之后，必会深深陷入沉思

我在聆听大地催生梵音

催动万物步向澄明

风缓，鸟鸣潺潺

一道阳光倏然入窗，惊动了我的独白

◎走过的路

回头数数脚印

目光里尽是烟水

天之空，山之高，海之蓝

都以一条路的形姿

供形形色色的人们翱翔、攀升或畅游

一岁奔忙

路遇过春花秋果，夏荫冬藏

如同草木一岁，总躲避不了一荣一枯

顷刻之间，便被时光截获

锁进记忆库

记忆，雨打风吹不去

我们都穿行其中

也试图以偶然的停顿换得必然的相逢

锁不住的风声水音，总在耳际缭绕

路的尽头，我们纷纷挥手

与过去一一话别，尔后分道扬镳

2019.01.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