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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少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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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809/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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陕北行

          初次去陕北是今年早春时的事了,那时的山虽说返了青,毕竟是山川沟壑间覆盖着薄薄的春信儿,一切都还躲藏在寒冬的余温里。就像贺敬之的诗歌所唱,几回回梦里回延安,双手搂定宝塔山,树梢树枝树根根,亲山亲水有亲人。四月余来,心神却也时常向往着那片雄厚而多彩的高原。

随着近年高速列车的通行,陕北不再像梦里那么遥远。从门口坐地铁直抵西安北客站,动车北上两个钟头便可进入延安市区,列车干净而舒适,高速且平稳地前行着,就这样,我提前进入了梦乡,不知怎的却莫名醒来,耳畔已是列车到达黄陵南站的播音,此时已身处陕北腹地了。黄陵,是我华夏人文始祖轩辕黄帝陵寝所在地,是天下第一陵。每年清明时节海外华侨、两岸同胞都汇集在桥山,或神州飞天,或蛟龙入海祭文缅怀初祖,共同溯源寻根,传承着文脉。在这血浓于水的精神高原,列车似一条巨龙搭载着黄帝的子子孙孙人来神往,同排落座的是一对父子,六七岁的男孩留着齐整寸发,白皙的皮肤,明亮的眼神,对着父亲说着陕北口音的话,那是一个亲。时间可以改变一个人身形容貌,却足足地保留了他生长的家园气息。我起身走到车门处,轨道两旁的电线杆及护栏急速划过,由近而远的是山沟农田间满眼蓊郁的深绿,时而在蔓延的玉米地里镶嵌一片灿黄的向日葵,也有弯下的谷子和直立的高粱,望着远处山涧即将落下的夕阳,从山沟流出河水裹挟着黄泥沙曲曲弯弯地串起零星的村落,余晖把远空中的晚霞照的通红,伸向铁道的座座山头近了也远了,渐起的薄雾萦绕着延绵山原一起沉寂在渐行渐暗的夜色里。

列车驶入了漫长隧洞,窗外闪过灰亮,还未等我缓过神,它又即刻钻入了漆黑,就这样重复着,像畅游在汪洋里的巨鲸间歇地在水面留下身影。一个,两个…八个,九个…,陕北多羊,我却按捺不住以这样的方式数着山洞,索性闭上眼等待华灯初上的到来,不知列车点过多少山涧之后,播音提示我们即将到达终点站——延安!此时向外望去,已在灯火通明的市区滑行,经历多次的黑暗与光亮交替,最终迎来了期待的明亮,否则,脚下这片热土怎能成为知名红色教育基地。走出列车,凉爽的清风呼呼而过,不由得令人神清气爽。窑洞的拱形镶嵌在宏伟而现代的车站楼里,顶部耸立着灯红的延安二字。走进陕北小馆,一份凉皮炒洋芋叉叉小吃足以裹腹,向店家打听酒店路线,店家停止了她手里刷着的抖音,一口延安话连说了好几路车。路上往来的车子川流不息,对面的店铺有过桥米线,也有东北菜馆。身旁一位等车的妇女在电话里和人拉话,一个应允的“能行”说的铿锵有力,能在地面上砸出坑。出门带手机便可结算费用,省去了破整为零,化零为整的麻烦,可以说人走到哪手机就在哪,新加坡的政要称赞国内的手机支付便利,法国留学生回到大洋彼岸的家乡却适应不了货币支付方式。用微信支付了公车费,车内的人并不多。车子在闹市里前行,因老城区在山间受限,道路也并不宽阔,两边的行人如梭,徜徉在这舒适的山城里,青线线的那个蓝线线~~哎,蓝个盈盈的彩~~生下一个那兰花花吆,实实地爱死个人~~一段直冲山原九霄的歌声,在一位中年妇女的手机里响彻着整个车厢。车子拐过几道弯,驶过一座桥时但见一座山头被景观灯照出海洋蓝色,似一颗宝石。道路由窄变宽,两侧琼楼玉宇,亮化灯变幻多彩,一座靓丽而现代化的城市。

晨起,同行的舍友邀请在一家包子铺喝小米稀饭吃地方包子后,驱车前往志丹。志丹县在市区的西北方向,是民族英雄刘志丹的家乡,他是西北革命根据地的主要创建人,为了家乡及共和国的事业英勇牺牲,时年33岁,为了纪念这位群众领袖、民族英雄将原保安县改为现在的志丹县。毛主席曾在这里初次接见了《西行漫记》的美国记者斯诺,他在艰苦的条件下数月里深入陕甘宁采访,被不可征服的红军精神深深感染,看到了燎原的星火,他对边区的所见所闻一经问世便在中外引起了巨大轰动,他的夫人也曾在这里留下足迹写成《续西行漫记》,斯诺夫妇与这片饱经沧桑的土地融为一体,见证了新中国的成立。这位爱好和平的异邦战士遗愿是,将他的部分骨灰葬在中国,我曾在北京大学未名湖畔拜谒过,一方汉白玉石上刻着中国人民的美国朋友——埃德加·斯诺。我们所乘坐的车子行驶在志丹县,透过车窗远远望见刘志丹的雕塑矗立在苍劲的松林广场中央,他身着军衣,缠着裹腿,一手握拳自然下垂,一手后撩衣襟目光凝视远方,正气凛然,令人肃然起敬。能瞻仰到为人民解放国土的英雄亦不虚此行了。再往北上,车子进入榆林地界,群山沟壑趋于平缓,视野豁然开朗,白云蓝天下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原野,绿色的植被沃野里零散着野生的沙柳,团团而苍劲,风力发电机迎风徐徐转动,成千上万亩的太阳能光伏板把光能转化为电能,远处的火车载着石油、煤炭南下,这里的河流清澈而明亮,似一条条舞动的银带,疑似进入了广袤的草原,这是我曾留宿过的靖边。路旁的标识牌书写有大漠风光,一条悠长的绿黄交际线后,是一片无边的深漠,在阳光的照耀下呈现黄亮而洁净。蓝天,绿地,清水,黄漠塑造了这方水土人情。黄陵是高原与平原的交错地带,靖边、定边是塞上风烟与黄土沟壑的缓冲带,一步步前移着绿色的足迹。自退耕还林以来,这里的荒漠逐渐化成沃土,降水量明显增加,土地肥沃,矿藏丰富,水草丰美,牛羊成群,确是一颗塞上明珠。穿过一段明城墙遗址,进入定边县城已是斜阳西下时分,定边处在陕甘宁蒙交界是三秦要塞,抬脚即可出省,街道里常见宁夏车牌的车辆往来。朋友来了有好酒,大块吃肉,大口饮酒是当地人的豪迈情怀,热情地向客人友人介绍着本地的风土人情和地域文化,纯高粱酿制的疙挞挞酒绵软悠长,陕北的铁锅炖羊肉汤白肉香,还有那原风味的三边酸奶,怎奈被那劲道的剁荞面诱惑了脾胃。主人介绍说,羊肉性热而荞面属凉中和着吃为最好,他还说,原来农人们要早起下地干活,早饭吃一碗炖羊肉,喝一碗羊肉汤,等到日落山下再回家吃饭。原地里黑裤子,白褂子,裹着头巾,挥舞锄头,唱着信天游的劳作场面该是对日出而作,日落而归最好诠释。翌日,告别了真性情的定边人,告别了这个边塞要城,回到了延安。在夜色下,来到了宝塔山,来到了延河边,彤红的山体上宝塔屹立,照亮了夜幕里的城市,引得人们驻足留念,延河傍着山体走势穿行在城市中,山青了,延河水依然黄亮,却也是黄土高原上特有的河流,静静的抚育着这方淳朴热情的儿女。远处的红色广场里唢呐声起,人们在传统的健身活动中拉话扭秧歌。

要结束这次行程了,车子驶过落成的延安新区,宽阔笔直的大道,齐整统一的高楼住宅,都携带着窑洞式建筑,显示着新延安。司机看看天空说,雨要来了,果然雾气已给身后的绿山蒙上了一层烟雨。驶出一个隧道,白雨急促地落了下来,再出隧道,一弯彩虹在两座山间架起了多彩的桥梁。

    回到家,掏出在宝塔山捡来的顽石,它由土黄,褐红的岩石层层叠压成一本书,我读它的温热和坚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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