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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天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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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807/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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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嫂,我的母亲

吴嫂,我的母亲

诞生自磨难岁月的,也有宝贵的收获……

                                    ——题记

        吴嫂己经离开我三十多个春秋了。

吴嫂是我插队时的房东,刚过六旬,身板谈不上硬朗,但也常年没病。她究竟叫啥名字,村里一些上了岁数的人也都说不上来,只知道她骑着小毛驴嫁到这个村的时候,人们就叫她吴嫂。我刚来插队时,因队里当时腾不出房子,就把我们十几个知青全部分到了各住户,从此,我就和吴嫂成了形影不离的邻居。刚来那阵,凭着一腔热血,发疯似的干活,没有多少时日,刚刚握过笔杆子的手就被锹把和镢把磨得双手是水泡套水泡了,有一个晚上,我推开了吴嫂的房门,让吴嫂给我挑水泡。在煤油灯下,吴嫂轻轻的抚摸着我手上的水泡,突然,鼻子一抽搐,眼泪便从眼眶里大颗地滚落下来,她一边用针挑着一个个水泡,一边哽咽着说:“细皮嫩肉的城里人,锻炼也的慢慢来吗?一口又吃不成个胖子,”我看到她挑得很仔细,每挑破一个水泡,她都要皱一下眉,仿佛一针针都扎到了她的心上,末了,还要问声:“疼吗?”我为了不让她伤心,强装笑脸道:“吴嫂,不疼,你放开胆子挑,”吴嫂轻轻叹口气,说:“一个水泡连着一根筋,还能不疼,真是个傻孩子” 。她的话语很低,但却强烈地撞击着我的胸膛,撞出一股热,刹时流遍全身。

    在农村睡觉,我最愁的就是睡土炕。睡土炕的滋味不好受,不仅坚硬,而且发凉发潮,似乎有一股阴气慢慢往你的骨头里渗透。尤其是在夏天,不烧火吧,就会发阴睡的人腰疼,烧了火又会发烫叫人上火。我每天收工回来,自有吴嫂把炕烧的热烘烘的,可以由于我从小睡的是木板床,火炕睡久了就免不了上火,有段时间,我早上起床后,总要流热鼻血,吴嫂不安地说:“坏了,出鼻血,是炕火烧的多了,”以后,就每隔四天烧一次火,过了一段,鼻血是不出了,却又拉开了肚子。一时,我也想不通了,究竟是这土炕不好呢?还是我这个“城里人”实在是有些娇气了?

一天傍晚收工后,我推开大门,进了院子,不见了吴嫂,我问她女儿,女儿说是已经走了一段时间了,当时,我也没往心上放,吃了晚饭后,就睡了。到了后半夜的时份,一阵敲大门的声音把我惊醒,我才知道是吴嫂回来了,当时,我心想,这么晚才回来,吴嫂是干嘛去来?

第二天早上,我还没起床,吴嫂给我拿来一个狗皮褥子说:“孩子,你把它铺在炕底下,这东西冬暖夏凉,舒服着呢,”,我一听,啥都明白了。原来,吴嫂翻越了几十里的山路,回娘家,把她爹铺了三十多年的祖传狗皮褥子给我拿来。从此,这张狗皮褥子,夜夜伴我,走完了那段难忘的日子。

    一次秋收,我们去割谷子,在地里,我感觉到自己踩到了一样扭动着的东西,没等我俯身细看,觉得小腿肚子上狠狠地被咬了一口,顿时,一阵剧痛通电般地传遍全身,头脑发昏,跌倒在谷子地里。事后,我才知道,是被当地一种叫做“黑蠕蛇”的剧毒蛇咬的。是吴嫂,闻讯后,以最快的速度来到了我的身边;是吴嫂,用女儿那两条长及腰肢的长瓣,在我已经发肿发红的小腿肚伤口处一寸上方牢牢地作了缚扎;是吴嫂,毫不犹豫地用嘴巴对着我的伤口,直接用口吸吮伤口内的含毒血液和淋巴液,一次一次的吸吮,一次一次地将吸出液吐在地上,一直吸到小腿肚子的红肿青紫彻底消退;是吴嫂,红肿青紫消失后,又用她祖传的治蛇咬的土方,放在嘴里用唾沫沾湿,尔后涂抹在伤口的肿胀处。直到我醒来后,看着昏过去一个多小时的我,吴嫂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露出了笑容。事后,老支书对我说,被蛇咬着的人,不能往城里送,病人一颠簸,血液流到心脏里,顷刻间就要死亡。这就是说,是吴嫂把我从“鬼门关”上拉了回来。

事后,吴嫂把养了六年多的一只下蛋鸡杀了,熬了一大盆鸡汤,说是我失血太多,让我好好补补身子,我眼睛湿润了,把泪水和鸡汤一齐都喝进了肚里。那天的夜晚太难忘了,望着窗户外一轮弯弯的月亮,我第一次梦见了远在千里之外的母亲。

    三年后,我们知青点的十几个知青,都已通过不同的渠道远走高飞,剩下了我,孤零零的,每天在日复一日地打发着慢长岁月,那是我最难熬的一段岁月,你想,生龙活虎的十几个人,一转眼的功夫,就剩下了我,每天出工,每天收工,干不完的农活,点不完的煤油灯,听不断的蟋蟀声,竟患了“失眠症,”有时却便服一大把安定片,却降服不住那匹野马般的大脑,任它肆意驰骋,一个月后,明显地瘦了一圈。有天,吴嫂换了一身干干净净的衣服,对我说:“我到卫生院看看闺女去,”说完,就抬脚走了,当天晚上也没有回来,直到第二天快吃饭的时候,吴嫂大汗淋漓地拉开了我的房门,把个大包往炕上一搁,说:“孩子,没事的时候,看看,给你解解闷,”我掏出来一看,全是书,记得有《简爱》、《静静的顿河》、《老人与海》等二十多本都是当时不让人们看而又不好找的“禁书”,在那半年的时间,我除了出工,就是看书,有些书是看了一遍又一遍,其中有些精彩的章节我至今都能倒背如流,现在,每当我坐在明净的办公桌前写作时,吴嫂大汗淋漓背书的场面就出现在我的眼前,顿时,我的创作灵感就像源头注进了一股活水汩汩喷涌出来……

为了借到这些“禁书”,吴嫂找到了她女儿,然后,她女儿又通过一个教书先生才转辗借到的,现在回想起来,若没有吴嫂借来的这些书作陪,不敢想象,我也真不知去如何打发那些岁月。

 

 

 

                            山西静乐县作协:张天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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