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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天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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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04/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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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年华


 

春天来临的时候,我收到了一封来自大西北的信,撕开信封,信里是我熟悉而又清秀的字迹,信的末尾署名是花儿,顿时,我的眼睛模糊了。

三十多年前,那年三十岁的我考取了千里之外的一所学校,第一次离开了家,一切都是那样的陌生,初到校的那几日,整日价恍恍惚惚,仿佛丢了魂似的,一个星期下来,明显地瘦了一圈。后来,也不知是水土不服,还是忧虑成疾,患病后住进了医院,就在这个时候,那个叫花儿的女子就这样走进了我的生活中。

那晚下着雨,淅淅沥沥的,和我同宿舍的男生都回家了,突然间,我的肚里千刀万绞,并伴有呕吐,下床后,我挣扎着拉开了楼门,想喊个人,正好从卫生间出来一个冰清玉洁的纤纤女孩,我让她快去叫我的班主任老师,可女孩是那样的成熟,一分钟都没有耽误,赶紧扶着我,出了校门,要了一个出租车,十万火急地到了医院,医生经过一阵的忙碌,待病情稳定后,才对我说,若再晚来一会儿,事情可就麻烦了。看着面容疲倦不堪的女孩,我不由的向她投去了感激的目光,她面色羞红地低下了头。

在住院的那几天,我才知道了她的名字叫花儿。

那校园,那年龄,使我这个从小一直没有离开父母的人,强烈地感受到了异性的温暖。

有天,花儿向我道出了她的身世:她虽然生在城市,但由于家庭人口多,收入少,父母就让她早早退学和一个根本没有爱情基础的人结婚,她说啥也不同意,为此,她一边打工,一边自学,终于用自已挣下的钱考上了这所学校……唉,一个十八岁的女孩,我顿感怜悯,她的勇气与不幸,使我倍感酸楚。

自此,我们就不知不觉相互好了起来,我是第一次发现。花儿是一个纯真善良的女孩,我敢说,这样的女子天下也不多。或许,在我和她的交往中,她似乎已体味到了一种兄长般的呵护。她对我的称呼也是五易其名:先是“同学”,后是“学友”,后来是“张大哥”,后来索性把张字也扔到了九霄云外,再后来,干脆就直呼其我的名字了。就这样,她用她心中一天天形成的热浪,将我的心一点点地融化……

现在想起来,和花儿在一起的日子是那样的难忘,我记得,花儿总爱扎一双短短的小辨,尤其是在辩梢特爱用红绫子打两个大大的蝴蝶结,我总喜欢在听花儿低语童年苦事和编织未来的梦时,把她那对蝴蝶结悄悄解开搞得乱七八糟的。

我以我恶作剧的表演,弄得花儿满脸的不高兴:“你真坏。”

有天,花儿给我送来了一对精美的鞋垫,我试着往鞋里一垫,不大不小,正好,顿时,使我陷入了十里雾中:她从哪儿得知了我脚的尺寸。去问花儿,花儿垂首不语,我伸手胳肢了花儿一下,花儿最怕这个,嘿嘿笑个不停。后来她对我说,是放寒假的前夕,黄昏,地面上落了一指厚的一层冬雪,我到锅炉房去打开水,雪地上留下了一串清晰的脚印,花儿看见了,拿着纸和剪刀,悄悄的将我的脚印分厘不差地拓了下来。

“记得啵,是我让你打水去的”花儿的脸一片绯红。

噢,我想起来了,是在一个落雪的黄昏,花儿说是要洗衣服,让我去打桶开水,原来她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还有次,学校组织我们去春游,欢乐使我俩有点忘乎所以,竟不知不觉掉了队。下山时,红日西坠,山鸟归林,无奈,只好和众多的游客一样,就在山上歇了下来,初开始,我们进了一个山洞,可歇了不大一阵子,就觉得有点阴冷潮湿不能多呆,就钻出来在洞口平软的茅草地上坐了下来,面对一片阑静的大山,我们什么都谈,谈什么都饶有兴味,什么也不谈,就那么悄悄的坐在一起,一任心头的甜蜜遂意漫流。

山里的夜景是美丽迷人的,是我们这些在城里长大的孩子而看不到的,花儿高兴地对我说,这晚她太幸福了,我说,我也是,以至于多少年过去了,那一幕幕是那样的清晰而又毕真。后来,可能是经过一天的奔波,两人都感到有点累了,我让花儿先去睡,花儿却要我先去睡,争论的结果是谁都不去睡,谁也不想睡,两人就眼睁睁的一直坐到了天亮……

往事如品咂不尽的橄榄而又耐人寻味。

那时,我是一身的无所顾忌,我自觉不自觉地放纵着自已的某种情愫,后来,我才知道,是我错了,自以为太多浪漫的我,竟是在感情上是那样的不堪一击,以至于在最美丽的时刻,把最美好的东西残忍地撕裂给别人看。

有天,一个同学告诉我,当时在我们同年级中,追求花儿的不下一个班,而且有一个高材生和花儿是老乡,论条件绝对是第一流的……

顿时,我脑中一片空白,所有的得意以及浪漫的憧憬,刹时化为灰烬,就这样,我知趣了,我退却了,我把火热的感情锁进了理智的冰库,有意识地躲开了她,有好几次顶头碰上,我装着不认识似地从她身边冷酷地走过。我总觉得我这样做是对的,不是有人就这样说过嘛,友情的江河,可以分出千百条支流,去灌溉广阔的田野;而爱情之海,虽然博大无边,却只能注入一个人的心田。

一切的一切,冥冥之中是否真的有天意的安排?

一天下课后,同学们邀我去溜旱冰,玩的很疯,晚上回到宿舍,意外地发现花儿捧着书站在门外

“你找我……有事……”突然间,我发现花儿的眼睛红红的。

“我……还你书……”

“我……送你回去,”我不敢看花儿那张清纯的脸,慌乱中竟有些词不达意。

“不敢劳驾,”花儿冷冰冰地把书塞到我手里就走了,那是我在医院时送给她的小说《第二次握手》。

春去秋来,校园的生活一晃就过去了,毕业前夕的一个雨夜,我本想去和花儿谈谈,也就是想以一个“大哥哥”的身份和她谈谈告别的话,而花儿却给我吃了“闭门羹”,我茫然地站在楼道里,望着窗外的丝丝细雨,点点滴滴砸在走廊和水泥地上,我的心都要碎了……

花儿走在一个太阳平西的黄昏,是和那个高材生一块儿乘车走的,她绝不会想到,我也不想让她知道,在人来人往的候车室里,有一个人正悄悄的为她送行,看着她那秀丽的背影登上火车的一刹那,我就不由的想起了她送我去医院的那个雨夜……

从此,我再也没有见到花儿。

后来,我打听到,花儿回去后就和那个高材生结了婚,先前,日子倒也过的有滋有味,可是后来不知啥原因,她们俩人又离了婚。有好多次,我很想给她打个电话,听听她的声音,却是犹豫了又犹豫,徘徊了又徘徊,始终拿不起那个话筒,只能默默的走开。多年过去,夜阑人静的时候想起花儿,心口仍是一阵阵发紧心痛又心酸的感觉。每当我和妻子谈起此事,妻子总是怨叹地说那时机遇对你们这些追求者来说都是均等的,你实在没有理由那样残酷地去伤害一个少女的心。现在回过头来看,自己当时那样看似有些不尽情理地躲开了她,究竟是避免了一个错误,还是扼杀了一份真情?是耶?非耶?

我拿着花儿的信发呆。

花儿在信中说,现在,她又找下了一个对象,此人极善良,对她是一千个的好。看得出,一种压抑不住的喜悦自然而然地流露在了字里行间。读到这里,我的心头一阵喜浪泼来,为花儿能有这样一个美丽的结局而感到高兴。今夜,在这千里古城,远隔万水千山,当年的“大哥哥”要为“小妹妹”点亮幸福的蜡烛……

妻子让我给花儿写封回信,送去我们夫妻俩对她的祝福,我说,不用写了,不用写了,人世间有些不易忘怀的事情,就让它在心里深深的埋一辈子吧,连自己也不要轻易再去搅动它。

 

  山西静乐作协:张天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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