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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0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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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 留在春天的脚步 第三部生活的晨光 第三十二章连载

长篇小说

留在春天的脚步


三十二章

尾声


岛儿很小,像漂浮在大海上的一只弯柄的水瓢。

岛上三间房屋后边的树林,寥落而宁静,干枯的杨树叶子开始大范围的往下掉,叶子落到沙滩上,露出了一丛丛的红色菊花,老远看像是着了火,那一串串的花朵在白白的芦苇花里,更显得红颜。潮润得格外浓烈的咸味在树林里、芦苇里回荡着,沙滩上有一丛绿色的植物遍地都是,是一种叫大苦菜的植物,叶面上正挂满了闪烁着银光的露水珠儿,陪伴着远方海鸟的尖叫声。

王旭光起了床,在屋里涮牙。

窗外的天气十分晴好,刚出的阳光刺目而又温热。屋外的墙根下飘来几朵落叶。是啊!他想,晚秋了。但这小岛,也充满了生机,隔壁处传来战士们的歌声。

房子的院落,是用各种铁丝网围起来的。

猪圈和鸡窝在房子的最西边,圈里只有两头半大猪,只有百十斤的样子,也许喂饲料少的原因,猪毛向上刺刺着,几乎佝偻着身子,在圈里咴咴叫着,走来走去。

鸡窝里的鸡,公鸡占了多数,它们把有美丽鸡冠的头,参差不齐地伸出围着的木椽子,有一只正在咯咯地叫,偶尔振起翅膀,煽动一下。

王旭光走出宿舍,趟着柔软的沙滩,在树棵子和芦苇之间慢慢地步行来到海边,凝视着水田苍茫的大海,耳边不时传来海鸟的尖叫声。水天连接处,有远洋货轮驶过,在朝阳映照下,像行驶在绿山上蠕蠕而行的马匹,此刻他想赤脚离开沙滩,去追逐游动的海浪,去享受那种脚丫儿像小孩手抚摸的快意,说不定哪游动的浪儿正是海的愤怒。

一块高高的礁石,在岛上被标成了58高地,是岛上最高的地界,它如一排屏障般,千年来尽管台风不断,潮风咸雨,未能摧毁它。

“我要上去看看,第一次去看看!”但在这时,他听到一阵如鼓角争鸣、入地裂、如惊雷般的巨响。他的心猛地颤抖了下。

“起风了,海上潮了!排长快别上来了,下去。”背着冲锋枪值班的战士,在上面真情地大喊。

他还是上来了。站到了制高点上。远处一个高如山峰的黑色巨浪,像恶魔的狰狞面貌,带着毁灭一切地气势涌来。

他从牙缝里丝丝地向里吸着凉气。在他眼前,海与天连在一起,浪花像炸碎的小菊花瓣,漫无目的地冲击着弹丸的小岛,浪花蹦散、飞溅。

而站岗战士双目炯炯有神,双手持枪,定定地看着远方,犹如一座雕像……

有战士来接岗了,见王旭光在,惶恐地向他敬礼,随后和交方敬礼。


过了一会儿,战士问他:“排长,你的事迹,我是从报上知道的,是英雄、名人,机关偏偏不蹲,反跑来天涯海角寻找寂寞。”

“也许,是来寻找一点东西吧?“

 “我是五年兵了,说不定,明天就退伍。来海岛五年,没离开海岛一步,没进城市一次,高楼是来部队在车上看到的,你说我这兵当得有意思不?”

“这岛就是你人生的码头,只是歇歇脚,你还会从这里启程的。”王旭光想起了那站不起身来的猫耳洞,心中有点隐痛,却勉强地笑着。

战士又道:“要是退伍,排长,我有一个要求,提前让我随供养船,进趟城里,我老家是大山里,如果这次接触不上城市一次,恐以后就没机会了,原先,总以为是新兵,不好意思提这些要求,如果回家老少爷们一问,城市的样子,咱说不出,又会让他们取笑很久。”

“为什么不想留下?”

“想啊!你想,咱在这黄海孤岛上,接触不上人,没人说话,再有报国志,却无门路,无技术,转不了志愿兵,你看,我来四年了,来咱岛上的战士,就是让人留下,人家都怕寂寞,搞不上对象,再说人家女孩一听当兵在荒岛上,当场就吹,咱虽没有本事,可留恋着大海,留恋着这陪伴了多少个日日夜夜的岗位,喜欢看夜宿的鸟儿从树林中飞起来,在半空中嘹亮地叫着,海顷刻变得生机勃勃,咱战士的心也像漂流到了大海上。”

王旭光不做声,心中想哭,可是抑制着。

“你是许文革,对不?我看过岛上所有战士的简历。”

“是的。”

“如果上级留你继续在这荒岛上站岗放哨,你愿意?”

许文革不做声,用大手擦着眼睛,小孩似的咕咕笑着,“不可能,不可能,我家是贫农,啥也没有,啥也不会!”说着。跳下礁石,跑回住处去了。

王旭光心中乱乱的,忽地站住。

天上有各种鸟儿飞着,各种叫声尖脆,翅膀震动空气的声音鼓动着耳膜。他望望,听听,同时也在思索着:“这么好的战士,怎么同他说,他退伍的命令其实已经下来了……”

房屋的那边有人喊,该开早饭了。

徐文革坐在营房的门槛上,灶膛里红火映得大家满脸闪光。王旭光伏着他的肩头站立。手却在搅动锅里的饺子,说:“吃了饺子,你跟下午来的供养船去趟小城玩玩,你跟我提的要求,答应你了。”

许文革大眼睛里闪烁着好奇的光芒,一会儿瞅瞅锅里翻动的饺子,一会儿瞅瞅王旭光,自语道:“欢迎面条,滚蛋饺子!”他的心里乱的,赶也赶不走,但他装作从容,,怯怯地望望王旭光。

“今年的复员人员定了?”

“岛上走一个名额。”

“老兵了,来到岛上,虽没离开半步,第一年入党,立三等功一次,年年受奖,咱也值了,部队找走,咱不留下。部队让留在这孤岛上,我无怨言,说真的,只是一看不到海了,回去之后吃饭也不香了,睡觉也不眠了,大海、波涛声像影子留在心里了,实在说,我也是诗人性格了吧?就是这种声音,谁也无法代替他 ,因为他本身就是歌声,激扬、高亢,无法抵挡。这也许就是部队的淬炼和思想升华的最高境界吧。”

“是啊!我们的青春的声音就是大海的声音!”王旭光做了一个苦笑,细看着他,一张年轻的脸孔,在他脸孔间骤然间变幻,一会儿农民一个,风霜雨雪、皱纹白发、劳累孤独,一会儿如同雕像站立在海边,英武威人:“这次你去城里玩,细心地玩,快乐地玩,没事去熟悉一下,城里的风土人情,见识一下城里的变化,我同供货站上已打好召呼,让他们好好照顾好,我们的老兵同志,你啊!也是对部队有贡献的人,入伍五年,没有一次探亲假。”

“以后,不用探了,可整天的守着家乡了!,可心里忍受不住,留恋队上。”

在捞饺子的王旭光听到了这种有些伤感地声音,一面粗声粗气地道:“老班长,何必伤感,这次是让你去休闲一下的,退伍的命令我并没有宣布啊!你还是战士,还是我们学习的榜样!”

“回来就走了,走了……”老战士嘟囔了很久,弯腰去拿碗盛饺子,似是手也酸了,腰也酸了,他嗅到锅里肉和芹菜馅水饺的味道,不过,他一点食欲也没有。

王旭光于是沉默了。很久,才莞尔一笑,“一说离开部队,你的面色就这么难看!”

在王旭光对着他讲话的瞬间,许文革双手托着他的腮,几乎一动不动,仿佛他自身已成了一尊泥塑,周围也一切静止了。

许文革再次随供养船回到岛上,大约已接近平常日的中午饭了。战士们正在集合,屋前传来尖叫急促的口号声,王旭光隔着窗子,看到战士们都去小码头跑去搬运货物。

因为天空蓝的刺眼,他眯起眼睛,跟了出来,天上飞来飞去的军舰鸟在徘徊着,有一个白点的东西从天上落下来,在阳光下闪着刺目的亮光,落在他的帽檐上,一股子冲鼻子的尿素气味飘到了他的鼻间——是一朵司空见惯的鸟粪。

“卸货了!”有人吆喝。

许文革肩上挂着,手里拿的全是东西,一下船便喊人,盼着别人接他,可别人似不理他,继续往船上走,他正急得无可奈何,对王旭光大声喊道:“排长快接我。”他一面往他手里递交两只活蹦乱跳的鸡,一面向王旭光笑着,如同一个小孩,充满了谦虚与真诚:“排长,我这一走三天。你是不是急了,怕丢了战士?”

王旭光嗤地笑了;“一个老兵了,在荒岛上站岗五年,让他出去轻松一下,算是关怀!再说,部队对这些默默无闻奉献的战士,也许关怀还不够呢,咋怕丢了?”

许文革笑着忙做说明:“哪里哪里,随船去了三日,一时没离开部队的供给基地,临走了,还想着为队上干点什么,买菜,装船,心里还是战士吗。”

王旭光笑:“关键时候,还是显得军人本色,你已经为部队增很多光彩。”

许文革斜睨了王旭光一眼,见他紧盯着自己,便把脸背过去,抿着嘴儿,很自负地说:“我的要求已经实现,我何时打起背包,回沂蒙山老家,今日当兵,一生光彩。”

“只想着回去?”

“也幻想留下!”许文革不好意思说:“你看,我又接触不上大首长,所接触到的最高职务是你这级的干部。”

“不说了,工作靠干劲。”

到了一个斜坡,王旭光说:“老班长,难为你了,这么些年忠诚地守卫着海岛,我们这寂寞的地方,干部来几乎都要求早调走,战士来盼着早退伍,可你热恋这海岛,有这些就够了,你是我们耐劳奉献精神的缩影。”

许文革不明白王旭光的好意,以为夸自己,他只抿着嘴笑,走出离他很远了。又停下了,好像还等什么。

“许文革!”他听听,军人本能的素质提醒了他,他应了声:“到”

“经上级批准,许文革同志今年继续服兵役,并列入转志愿兵考察对象!”

“是我,真是我?”

“你的事迹材料,和我们的留你的建议报上去了,领导们很快批复下来了。”

许文革不知如何回答,只很惊恐地搓着两只大手,自语道:“想不到。想不到……”

“许文革!”

“到!!!”

“午饭后,第一班岗就是你!”

“是!”他小孩子似地笑着,往宿舍方向跑去。

许文革扭回头又喊:“排长,排长,船上还有人,还有人,光我兴奋,把大事忘了。”

许文革又笑:“大家卸货,你得卸人。”

他正迷糊,开船的战士老远喊:“请王排长到船上,有贵重的物资。”

许文革在远处神神秘秘地笑笑:“好看的物资!”

王旭光一跃跳到船上,看到了一人从驾驶舱出来,看清了,是黄晓晓。

“你咋来了?”

“来看大海,体味一下大海的胸怀。”

“一个人?”王旭光问。

“还想几个?又不是访亲团。”

王旭光笑了,黄晓晓也笑。

小战士的船手,转过那双小眼睛很羡慕地看看,把头点着,像赞美大海,又像赞美人,低低地说:“温柔似海,多美妙的时刻啊!”

下船的人早叫唤着他,“该吃饭了,你陶醉什么?”

小战士的口中还是那句:“温柔似海,美妙啊!”

晚上,黄晓晓一面整理着帽檐下的头发,衣服窸窣地响着,到了宿舍,看到战士们正在围在黑白电视前看新闻联播,也许柴油拉得电机不稳定,屏幕上的影像和灯泡一跳一跳的。

后来,他们出来了,王旭光像怯生生地迈着步子,跟在她身后,他们向海边走去,远方有海浪响着,闪来闪去灯的蓝光,像喧嚣声的大城市。

他们坐到礁石上仰靠着,贪婪地享受着白日里阳光照射后的余温,在晴朗的天空里,星星明亮,亮闪闪的,增添了晚秋的寒意。远方的黑幕上,海如一片墨汁,显得恐怖,深邃。

黄晓晓像钻进了风里,听不到什么声音,只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你不是路过?”

“不是!也学你,奉献边疆,再说,这岛上须得医务人员。”

“你的爸妈同意你到荒郊野外的岛上?”

“我爸说啊!做人要做王旭光,有志气,有理想,明白了我的想法后,他笑了。”

“后来怎样?”

“我写了申请,当然是跟着你的足迹。这是我的介绍信,交给你,自今天始,我的伙食费就在你这儿报销了。以后你走到哪里,我的家就到哪里,你啊,就像我一生一世都欠你的债。”

王旭光笑道:“这话听挺暖我心的。”

 “旭光,无论你去天涯海角,我都要找到你,找到你,我的一生,好像是为你而生的,你把我爱的天窗征服了……”“你……”他握住了她的手。

实际上,她哭了,躺在他的怀里,又软又缠绵。

   有半块月亮在天的西南角上,海水荡着柔情。在一阵风吹过后,远处的芦苇缝隙里,忽然有野鸭飞起来,海边荡着海浪的声音。王旭光他们用手托着腮,看着远处,月亮照着海,也照着飞着的野鸭,海泛着蓝光,蓝光里有亮点飞溅,他缓缓地,用极大的劲,直看到它们落到像峭壁、像危岩,锐棱锐利的刀口一样的黑色海面上……

“都说,海枯石烂,可海是无价的。”

王旭光扬起脸,慢慢地说:“你也是无价的。”


   十八年以后。

  正是牡丹花绽放的时候,师招待所门前的那一片牡丹地里,扑出一缕缕的幽香。路两边的垂柳,已早是黄色嫩芽,在风中舞着。几只斑鸠的叫声,打破了这儿的寂静。牡丹园背后一条人工造成的河,河里发出浪花的响声。

一个穿着士官服装的黝黑青年站在路的中央,对着正站在招待所前的一个穿了大校军衔的首长和一个少校军衔的女同志喊道:“参谋长,我姐姐姐夫们还没到呢!”

“秦明,谁说没到呢?”战士的话没落,就有一个着了上校军衔的人,手挽一个着了文职干部军装的女同志,从绿荫小道上走出来,黝黑的青年马上跑上去,用左手去摸摸那首长的领章,又为他正了正军帽:“我说,我的关大姐夫,都是师后勤部的关部长了,出来得衣帽整齐,要不,让来相聚的战友笑话,对不?姐?”

秦倩甩甩用一条红色小手绢系着的一头乌油油的头发,洋溢着一脸风情。“你躲闪什么啊!弟弟的话,是对的。”

关峰用手摸摸胸前的那两个领章,向后退一步,红了脸,腮上拧着星星点点的羞涩,道:“今日之事,军装不整,对不起战友。秦明,旭光参谋长,早到了?”

“他和黄晓晓嫂子等你们多时了,吴金龙和姚莉哥嫂、唐金培、范春光他们也从别的部队赶来了,饭厅里休息,等大家,就是你还在拿架子,最主要的是王相国和崔芳芳嫂子还没来。”

关峰用右手从袋里摸出烟来,用另一只手去摸火柴,烟盒还夹在臂弯处。他忽然举起右手,衣袖匆匆地滑下去了,露出了他从受过伤结过疤的手。

他把烟雾吐在地上,阴沉沉地说:“秦明,你是大家救出的小弟,大家战友相处,不能称职务。”

“好的,你们都是战斗英雄!”秦明看着秦倩淡淡地笑。

“老秦家的人,一个心眼。”关峰咧咧嘴,也笑。

他们开始一声不响地在空无一人的小道上站着。关峰不时地回头看看,王旭光、黄晓晓、吴金龙、姚莉,范春光、唐金培他们几个也正走来。

在不远的十字路口上,一个披着白披肩的女人,推着轮椅,不时地用手去擦额头上的汗珠。

“是相国和芳芳他两个,秦明,小路上铺了鹅卵石的,轮椅不好走,你去把王大哥背过来。”

王相国也穿了正规的军装,领口和袖子处的扣子都系的严严的,到了眼前,大家都在看他。“老王,今日咋这么正规,衣服还穿得也这么整齐,走亲戚啊!”

王相国说:“不啊,战友会啊,战友也是亲人啊!”众人大笑。

在一片笑语中,他要站起来。

“秦明,你背他,上桌上。“王旭光说。

”不!不!我自己走,路是自己走的。“

王相国红着脸说:”不痛了,不痛了。“他指指指自己的腿。

他若有所思地微笑着,用骨瘦如柴的手捋着胡子,朝着大家望了很久。他好像从来没见过这样美好的春天,虽刚生过了一场病,可他的视觉还很敏锐,心里也很豁朗,很平静。他看见了那个黝黑的青年,欢悦地想了一会,再是他把所有的人都看了一遍,像脑汁里都过滤了一下。才道:“你是秦波救出的那个小孩?“

“你还想着。秦波遇难时,你早被抬下去了。“

”不!我是后来知道的。“

大家又哄得笑起来。

“大家都活着,比秦波幸运多了!你们看,我还体壮着呢。“他坚强靠拢来,一边从轮椅边上,去摸出双拐,跃跃欲试地想站起来。

”你不能逞强,走路多了,两腿会出血的。“崔芳芳慌慌张张地喊他。”

“没有那么娇贵,我只是证明,伤残没能打倒自己,打倒战士!”

王旭光问他:“还痛吗?”

王相国豪迈地说:“我有意志,强大的意志顶着。“

王旭光反倒尴尬地站在那里。

王相国的两只拐在地上立着,大家郑重鼓励地说着:“利索!利索!”

他真的成功了地立了起来。

他惊异地看到自己的影子落到地上,影子在他的眼睑里跳跃,他甚至借着假肢的惯性,向前走了一小步。他惊了一下,一只胳膊挥动着,之后摇曳起来,多少年沉底的男人野性,在他的心里又发酵了。

“这情景多熟悉!好像是向敌人发起冲锋的时候。更像是在猫耳洞,里面有床,有枪、有炮弹,有翠西河水波般的光影,有掠过去的一个个矫健的身影。“

“啊!什么都远了,可自己永远都是战场上的战士……”

他蹒跚地走着,眼里忍不住流出了泪水。温暖的春风吹着他的衣襟在簌簌作响,一并响着的还有那落地的双拐,铿锵有力的“砰!砰!”声。(作者:赵志友)


(全篇完)

一九八九年初稿于临朐54951部队营房

二零一九年初定稿于安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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