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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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过古渡口
文/野兰
雾中行船，穿过藻草中慌乱的萤火
穿过枞树枝滴下的星光
瞳孔中的月亮忽然断弦
那座桥为何化成山间一缕青烟
顺流而下的人，如何避开深夜的寂静
如何躲过年少的自己
渡口无花，无灯，竹叶潇潇
以每一刻的凌乱，拭扫路过的云
经过的，不再回首
立在船头的诗人，一只孑孓的白鹭
唤她再饮一杯，看两岸枫林
慢慢分出层次，慢慢，红了眼睛
登山
文/野兰
高处更冷。风褪去中原的旧衣
总有几座山，扛在肩上
当接骨木和断肠草在脊椎中来回
谁的红眼睛，忘在诸神的冠冕上
昨日的影子，突然抽回一方蓝天
一行苦梨，缓缓而来
安排石阶的次序，在扯谎的鸟声里
山峰雪一般耸立
她起身，靠近偶尔的阳光
时间陡峭，松涛如鼓，谁是那朵云
初冬帖
文/野兰
鹤山不再是少年，天空顺流而下
成为谁头顶的飞蓬
十月的诗篇落在经过的河湾
枫叶、荻花、野火……
寂静的村庄如鸟群低垂
铁驳船驶向夕阳
在一阵风中返回昨天
我们应在下一个渡口相爱
在黄昏的河谷擦洗今天
但你没有从明天赶来
这是我站在桥上，写诗的意义
我来过，爱过，替谁死过
没有翅膀，我的手在一声雁唳中摸到雷霆，越来越凉
仙人掌
文/野兰
大海干涸的地方，生出无声的手掌
轻轻拍打，越来越低的天空
有些东西在阳光下破碎
从柔软到锋利
一个春天就这样逝去
我们一次次，压住血管里涌动的春潮
告别头顶的明月
挥手间，纵横的箭矢
留给我们春天的病毒、胸膛的刺青
以疼痛，唤醒生命中的花朵与果实
以寂静，守住一程荒凉的秘密
即使大雪不肯过来
我仍能向你交出，内心的洁白
纸船
文/野兰
那是被折叠起来的夏天
流水潺潺，蝉声闪烁
茑尾花在两岸来回
年轻的祖母将洗好的白云，堆在脚尖
把笑声叠成小船，顺水蜿蜒……
如果可以，我还想说下去
稻花香着，牧笛悠扬
追风筝的孩子，把落日踢上了山峦
田田荷叶上的江南，无边无际
后来，蜻蜓不飞了，祖母变成飞蓬
村庄在风中空下去
来不及数清黄鹂的哀啼
那些天真的纸船，已没有了踪影
胡杨
文/野兰
叶子落尽了
鸟鸣还在，土地还在
死也要站着的胡杨
以舞蹈的姿势，活成一种精神
风沙到此，也会停一停
千年来，它们咽下沙尘
挤出最后一滴血
抑不住的颤栗与痉挛
是生的欣喜，也是死的姿意
那些伤口上满溢的月光，和发出的笛声
提醒我们，有一些真理
有一些爱，以死亡来坚持
